第123節
“噗!” “未來真的那么糟?”雁鳴冷不丁問。 左顏一愣,無奈的笑笑:“是啊,其實鶴唳都看到冰山一角,我等了快一個月,覺得那樣一個三觀抄底的社會,我一天都待不下去,我有時候真羨慕她,她明明只看到一點點,卻能夠單純的就憑借雇傭關系,比我還堅決的走到今天,可是我明明看到了那么多,卻到現在,還會在道義和未來之間搖擺不定?!?/br> “想多的干不了我們這行……“雁鳴敷衍的安慰,又問,“既然三觀抄底,那,中國卻還是城里了??”她的思維也很跳脫,”如果按你所說,那么久說在抗戰的大環境下,如果沒了精忠報國,恐怕一天都撐不住吧?!?/br> “誰知道呢,咱們國人總是有那么點三觀刷新都刷不掉的韌性和狠勁吧……”左顏很無奈,“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新版本后的未來,宗族異常強大,都是當初外敵入侵時,家族子弟為了保護自己的宗族才聯合起來,組成聯軍打退的外敵,剛建國那些年人們因為論功排輩甚至有了三六九等,過了幾十年才逐漸被西方價值觀扭回來一點?!彼钢缸约?,“連我都隱約覺得自己祖上是某某宗族的一支,三代前遷到首都發展,從三等家族一路走來,屬于新興階層,呵呵!原本我和我爹都是正兒八經高考搏的人生,現在變成拼祖宗了?!?/br> 這連鶴唳都不知道的事,雁鳴自然也聽得目瞪口呆。 “可能有人覺得好,比如殷羨羨,就是之前鶴唳那個犯事兒的搭檔,她就因為自家的家族而能逃過近乎叛國罪的重罪……但我覺得不好,你可以說我自私,反正我爸不能是那個覺得收受賄賂理所當然的人?!?/br> 雁鳴看著她,昏暗中,眼神明滅不定,過了一會兒,她輕嘆:“你應該早點告訴我?!?/br> “遲或者早有用嗎?”左顏嘲諷一笑,“之前只是沒跟你細說,道理你一直都懂,但你沒親眼見過,你就過不了這個坎兒,實話和你說,我到現在也時常覺得說不定有什么別的解決辦法,說不定甩開膀子干還能開辟一個大宋盛世,以后工業革命到技術西侵,開辟大航海時代最后打造大宋日不落帝國!多棒是不是?想想誰不會啊,我連大宋第一個空間站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行在,沒毛??!“ “給空間站命名行在?你這是要皇帝上天的節奏??!”一聲輕笑自她身后響起,左顏轉頭又驚又喜,“你怎么來了?你不是懂我意思了嗎!” “要問雁鳴jiejie啊?!柄Q唳身上涼氣都還沒散,身后兩個獄卒歪頭倒在那,她利落開鎖,“她到底整了什么幺蛾子,救兵都搬到了?!?/br> “救兵?什么救兵?”左顏最關心的卻不是這個,“你,東西,拿到了?” 鶴唳打開了牢門,抬頭望著雁鳴,手里舉著一個信標:“幫我,我們回家?!?/br> 雁鳴的眉頭跳了跳,她低頭笑了笑,道:“鶴唳,其實當初推給政府的墨門候選中,你也是被重點考慮的?!?/br> “誒?為什么!老頭兒瘋了?想和上面撕逼?” “因為你很職業,太職業了,在這一行,誠信和cao守真是最大的美德?!?/br> “……額?!?/br> “但最后他推了我,一來我確實成績比你好?!?/br> “切?!?/br> “二來,我比較傻?!?/br> 雁鳴無奈的搖搖頭,苦笑:“我總當自己能行俠仗義,老頭兒說其他門人都太把自己當殺手,可我,太把自己當俠客,我跟著上頭的人混,只要他們尺寸拿捏得當,我會干得很舒心?!?/br> “所以你到底要說什么?” “我要說的是,你罵我傻子也好,瘋子也罷,在那個時代,我無牽無掛,我只能顧著眼前,就好像當初明明正在被追殺,我也要把你從孤兒院撈出來,明明知道你利用我,還是要站出來和風聲作對?!毖泺Q很平靜,“我很虛偽,也很虛榮,我享受眼下作為正義使者的快感,我沒興趣當未來幾十億人的無名英雄,更何況,誰知道對他們的其中一些人來說,回到所謂的正軌到底是不是好事?” “……哦?!遍L長的咀嚼后,鶴唳更加平靜的點點頭,“還是要謝謝你的,所有你為我做的?!彼掌鹦艠?,往后退了一步,雙手握著銀刃,“我知道你很傻,但我還是很喜歡你,所以不管你怎么計劃的,千萬不要安排我跟你打好嗎?” “你那位男朋友呢?” “我們現在是對手,我不告訴你?!柄Q唳一臉認真。 “在大理寺是吧?!毖泺Q不以為意,她抬抬手,“轉頭,你的對手是他?!?/br> 鶴唳沒等她話音落下便已經轉身一個格擋,每隔一段距離的火光中間總有一片陰影,在她正對的位置,一個人影緩緩出現,黑衣黑褲,中等身材,沉默寡言。 “莊喬?”左顏驚呼,“怎么是你?!” 莊喬不回答,他與鶴唳一觸即分,閃到一邊緊盯著她,眼神里有冷峻,但也有些疑問。 鶴唳當然明白他擔心丁清華的下落,被認識的人接二連三的折騰,再心大也受不了,她眨眨眼,邪惡的舔舔嘴唇:“丁大俠的就算成了尸體,一樣玉樹臨風呢!” 莊喬眼神一緊,雙手短劍揮舞,沖向鶴唳。 左顏都蒙了:“等等!你們為什么打?這是什么情況!莊喬!你忘了當初誰救你們出來的?!誰讓你來殺鶴唳的?雁鳴!你有毛病??!這是我們之間的事,干他們什么事!” “什么你們的我們的?!毖泺Q扶著墻緩緩站起來,冷笑,“事關岳將軍的,就是全大宋的事!” 聽她此言,莊喬眼神一利,攻擊愈發兇猛! 作者有話要說: 當初誰說百合的~ ☆、第129章 風波亭外 西夏一品堂, 一個不拘一格,不問出處的國家級武士招募機構。 莊喬的實力在整個江湖算什么水平尚無定論, 但既然已經能夠獲得一品堂的認可, 至少證明他在一個國家中是可以排的上號的。 他的招式偏陰柔, 相比之下走現代搏殺路線的鶴唳反而更剛猛一點, 狹窄的過道里兩人你來我往, 驚動兩邊牢房中的其他女犯, 俱都縮到角落瑟瑟發抖。 鶴唳當然不想殺莊喬,任務都進行到這份上了, 她看誰都像自己的祖宗, 路邊遇到個掏糞的都想喊聲爺爺, 但更不想就此栽在這, 她沒什么可解釋的,這時候只能打,打到他服為止。 她的身高和莊喬不相上下, 冬天穿得又多,看起來就像一黑一白兩個身形相仿的人在對打,鶴唳的力量與經驗都不輸莊喬, 幾招過后她就掌握了莊喬的出招規律,格擋得越來越從容,甚至有時間說話:“同道中人啊莊哥?!?/br> 莊喬不語,他已經感受到了壓力,卻也并不急躁,耐心等待著一擊必殺的時機, 鶴唳卻不放過他:“你手里無辜的人命也不少吧,說說,生意怎么樣,一個人頭多少錢,讓我了解了解市場?!?/br> 左顏看不懂打架,但是卻也能看出誰占上風,她緊盯著身旁的雁鳴,唯恐她突然插一腳……她完全相信如果雁鳴出手幫的會是誰。 她心急如焚,事已至此,局面已經撲朔迷離,她決不能讓場面更加復雜。 雁鳴動了一下,左顏像是被打了一槍,蹭的跳起來撲過去就抱住雁鳴的大腿,死死抱住,大叫:“你的對手是我!” 雁鳴:“……哈?” “沒錯!要么打死我,要么就站著!不許偏幫!” “哈?!毖泺Q笑了一聲,“要是你比我強,或者說你也一樣能打,你還會說這話嗎?” 左顏面不改色:“你如果覺得自己很正義很有原則,那麻煩不要當場就打自己的臉!” 雁鳴輕笑:“不好意思,我不覺得我正義,我只是抓住眼前而已?!彼现箢佔吡藘刹?,頗有些無奈,“我只是出去而已,我不插手,莊喬,勞煩您擋一擋,我要去大理寺和他會合?!?/br> 莊喬點頭,雙手交叉忽然往前一揮,一刀斜上一刀斜下,來回一輪又是一個撐桿正踢,縱使方才雙手揮刀時門戶大開,可還是成功把鶴唳逼退了一輪,鶴唳左右交織擋過這一輪,又雙手交疊向前正面抵消了他的一腳,等凝神反擊時,卻發現雁鳴已經在往外走了,正和左顏在牢房前糾纏著。 左顏腿勾著欄桿,雙手抱著雁鳴的大腿,臉也死死貼在她腿上,擰聲叫:“不行!你不能出去!鶴唳!鶴唳!” “攔不住你就死給她看??!我現在……嘿!我也忙著!”鶴唳一心想打昏了莊喬,這個難度遠高過打死,莊喬卻簡單得多,不是逼退她就是最好打死她,兩相比較之下反而鶴唳有點應對不過來,氣得咬牙。 莊喬似乎看出她對他并沒有下殺手,頓時更加膽壯,攻勢愈發兇猛。 左顏快哭了,她已經哭了:“雁鳴,算我求你,你讓他自己選吧,好嗎?告訴他他如果逃可能會成為叛將,讓他想想到底是誰要他死……我知道很可笑但是我沒別的辦法,我沒想到,我真沒想到你會這樣選擇,你想清楚了嗎,你可以回去的,信標我們拿到了,趁你還什么都沒做……” 雁鳴指了指莊喬:“你真敢說我什么都沒做?”她放下的手微微下垂,仿佛輕撫一樣拂過左顏的脖子,左顏正愣神,眼一翻倒在地上。 鶴唳喂的叫了一聲,見雁鳴頭也不回往前,一眼也看不清左顏到底是昏倒了還是被抹脖子了,這一閃神就讓莊喬抓著機會照脖子就是一刀,幸好她閃得快,只是一條細細的血線,可鶴唳還是笑了:“你來真的??!那你別后悔?!?/br> 莊喬神色一緊,卻聽鶴唳忽然大喝一聲,使出吃奶的力氣猛地扭住他的手腕,像小牛犢子一樣往前兇猛的一撞,什么章法都沒有,硬是將他按在了旁邊的欄桿上,也不管莊喬的短劍就抵在自己腰腹,騰出一只手抓著他的發髻就往欄桿上按,又開心又陰狠的:“讓你多事!讓你多事!讓你多事!” 這種打法分明就是街頭打架的套路,極度粗魯毫無美感,會點功夫的都不屑用,可偏偏它卻是極為有效和科學的一招——撞手可以去武器,撞頭就可以去神智。 反正鶴唳兩下撞下來,莊喬果斷腦震蕩了,而猝不及防之下他的劍也只是劃了一下,剛破開厚厚的棉襖,也就腰上也就破了一層皮。 雖然滲血,但沒多大事。 趁他暈著,鶴唳又狠心補了兩下,才一個手刀將其打昏,捆起來拎著衣領,又把左顏扛上肩膀,一邊一個帶了出去,方才還冷著臉,一解決心情立馬好了,出去前還在周圍驚恐的女犯的眼神中哼起了歌。 “英雄!”有個妹子突然反應過來,連滾帶爬的探出手想抓住鶴唳的衣袖,大叫,“求你帶我出去吧!我是被冤枉的!” 鶴唳本來理都不想理,那妹子伸手一抓也是她閃過的,可聽到后面的話卻一頓,轉身面色溫柔道:“不好意思呀,我這人,??颖辉┩鞯??!?/br> “……” 牢房自成一套生態體系,沒人包圍的情況下還是可以從后門離開,鶴唳出去先弄冷水把左顏潑醒了,兩人一起把莊喬捆了堵住嘴,扔進一旁的樹叢里。 眼見天都快亮了,等莊喬醒來,黃花菜肯定涼了。 左顏在牢里呆的久,一時適應不了氣溫的劇降,凍得像小狗一樣白著小臉哈氣,瑟瑟發抖,在微白的街道上顯得格外凄慘。 “我們,追不追,雁鳴?” 鶴唳分辨了一下方向,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的脫下翻毛皮棉襖外套扔給她,露出里面一件薄薄的單衣:“有什么好追的,她最終目的肯定也是大理寺,跑不了。先去和青山會合?!?/br> 左顏點頭,接過外套,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你……” 鶴唳理都不理她,擼起袖子繞進一個巷子,徑直往大理寺跑去。 左顏默默的披上外套,正想感嘆這衣服熱得冒氣,可手一穿過內襯就發現幾乎都汗濕了,腰腹那塊還有一絲暈染的血跡。 正想自我安慰坐牢的自己也沒干凈到哪去的她立刻又擔心起來,死命追上去低聲問:“身上的傷怎么樣?” 鶴唳面無表情看了她一眼:“答應我,能別大驚小怪嗎?像個成年人行不!” 成年人也不會對肚子上被砍一刀習慣??!左顏內心咆哮,卻不再說話了,默默跟在后面。 宋朝并沒有宵禁,五更鼓剛過,夜生活豐富的人已經緩緩而歸,即使天冷也擋不住他們浪的腳步,而勤勞的人也已經陸續開張,一些人家的窗戶亮起了燈火,有白白的蒸汽冒出來。 也有一些乘著牛車馬車的人從各處匯集而來,上了御街后踢踢踏踏的往鼓樓而去,前面便是皇城正門,也不知是去參加例行的“常朝”,還是位高權重的大臣去皇帝那兒“常起居”,就是到皇帝寢宮外頭磕頭請安問兩句好。 常朝不是每天都有,常起居卻每天都有,越是位高權重活動越多,所以此時在馬車里的大臣,至少也有三品以上,遠比常朝的門檻五品以上高得多。 左顏驀地緊張了:“鶴唳!” “恩?” “看看,這些人里可能有秦檜……他是宰相,肯定要去拜皇帝的?!弊箢伨o緊盯著每一輛牛車馬車的徽記,“他可能一會兒就會去領了命令殺岳飛了?!?/br> “所以?”鶴唳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但卻覺得她有些多緊張,“這有什么用嗎?” 左顏一頓,頗有些苦澀:“啊,恩,是呢……”她甚至笑起來,“怎么辦,我當時想到這個問題,腦子里第一反應就是,旁邊就蹲著個刺客,直接干掉秦檜吧不管是不是始作俑者jian臣這種東西殺一個是一個!” “然后非得我說了才能意識到我們是來做幫兇的?!柄Q唳面無表情。 “是啊,我們是來做幫兇的?!弊箢伩粗筷刂幸惠v輛穿過鼓樓城門的人,忍不住裹緊了衣服,覺得人冷心更冷。 未來的鼓樓和御街是被復原過的,千年前來去的身影和千年后穿梭的人流幾乎完美融合,可她覺得以后哪一天去杭州坐在鼓樓前再看一萬個人來去,都不會有今天這樣的讓她刻骨銘記了。 有一輛馬車,承載著岳飛的生命。 ……和她在宋朝無處安放的良心。 “走吧?!彼龂@氣,拉著鶴唳繼續往前,大理寺位于西湖邊,還要走很久才到,“你和青山怎么約的?” “龍游巷令廬飯莊,”鶴唳答,“青山說是你定的?!?/br> “嗯,那兒是去大理寺的必經之路之一,旁邊校場里人比較多,不好蹲點?!?/br> 鶴唳聳肩表示無所謂,兩人到了飯莊,那兒早就開張,吃早飯的人絡繹不絕,青山端坐在最里面,一看就知道一早上平安的很,什么人都沒遇到。他看到她倆,神情一松,在看到左顏身上那件外套的血跡時,又一緊。 “怎么回事?”他盯著鶴唳腰間的傷口。 兩人將牢里發生的事一說,三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風聲雨歇肯定有一個活著找到了雁鳴,以岳飛的命為籌碼暫時結盟,但是為什么拉過來打前鋒的卻是丁清華和莊喬?他們兩撥基本沒什么關系不說,和我們的關系反而才更近一點吧?!弊箢伒弥∏迦A竟然也早早的去盯著青山了,很是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