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季同志,我發現你越來越不淡定了,你的冷酷呢,你的無情呢,你沾滿毒液的舌頭呢,自從遇到這兩個男人,你整個人都變得越來越不像你自己了,說吧,雖然我的心屬于你,但如果你真的愛男人,我,我會祝福你的?!柄Q唳捂著胸,一臉憂傷,還朝天吸了吸鼻子,佯裝忍淚。 “……”好想原地爆炸,“別鬧?!彼а狼旋X,“說正經事?!?/br> “好的,季同志,就算你說你要和他們結婚,我也不會驚訝的?!柄Q唳拍拍他的肩膀,“你的黨費,我會幫你交的?!?/br> “……”不行了真的快炸了,他強行冷靜,從牙縫里擠出正題,“對于你那些同門的下落,你心里有沒有想法?!?/br> “我覺得他們一定會走上層路線的,只是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特意到這兒,還是也是穿錯的,畢竟我們是跟著他們來的,如果他們早有準備,那計劃可能會更周密,如果不是,那可能也會和我們一樣,強行抱你男人的大腿?!柄Q唳朝前面抬抬眉毛。 “……我,我有女朋友的!” “不可能!組織說你單身才派你來!”鶴唳手捂著小嘴,“我可聽說肖騰的老婆大人一直沒擺平呢,動輒上訪闖院,還偷偷學做炸彈!” “好吧剛分手了……” “你是因為失戀了萬念俱灰才來的這兒?”鶴唳一副說悄悄話的樣子,“哎你別這樣啊,我也不是會趁虛而入的那種人,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br> 那你喜歡什么類型的,這話他差點說出口,還好及時打住,再次強力挽尊:“那如果我們進了皇宮,你有把握找到他們嗎?” “瀟瀟沒死呀親?!柄Q唳斜了個媚眼,似笑非笑,“我們已經打草驚蛇了,他們怎么可能還會輕易讓我用門里的辦法找到呀?”她揚了揚自己的手,她的武器此時在手上纏了好幾圈,用布包著,“像我,就從來沒讓它長時間露出來過?!?/br> 季思奇一愣,皺眉:“那你得幫我多收集信息?!彼麤]等鶴唳開口便著急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只有提取到異常信息,才能摸索出他們在哪?!?/br> “我又沒說不,你急什么呀~”鶴唳拍拍他的臉,很是輕佻,“小哥,撐住,前提是我們能進宮呀?!?/br> “我們可以進去的?!奔舅计鏀蒯斀罔F,“你的理由很好,那個刺客只要還活著,他們就需要你?!?/br> “皇宮呀,你怎么這么好進呀?!柄Q唳張開雙臂,朝天無聲的吶喊。 三天后,長安城內,皇宮腳下,將軍府中。 呂澤出門未歸,張良遠處的樹下樂呵呵喝茶,季思奇和鶴唳頂著兩張生無可戀臉在開闊的院子中面對面跪坐著。 “我真傻……真的……”季思奇抹了把臉,“我單知道他們肯定是去見呂后……商量怎么扶持太子?!?/br> “嗯……” “我不知道他們居然那么慫,都不敢進宮商量……” 季思奇啪的倒在小幾上,側臉貼著桌面,雙目無神:“你說我們這時候和張良商量刺客的事情,他會理解我們嗎?” 鶴唳根本不和他說話,這兩天他們當一只被當成賓客伺候著,呂澤不虐待他們,張良也不特別熱情,她不做任務的時候其實不大喜歡被人忽視,過得還是挺不開心的,此時看到季思奇發愁,她便開心起來,開始饒有興致的觀察一旁的蝴蝶。 此時,突然遠處一陣響動,一個全身浴血的士兵沖進來,大叫:“丞相!丞相!將軍!將軍!和那位大人!在正街遇刺!請,請,速速!”說著,他倒了下來,連連抽搐。 張良終于沒了笑容,他輕巧的放下杯子,往旁邊看了一眼:“陳管事?!?/br> “小的在!”陳管事是呂府的管事,也是老兵出身,此時雖然著急,卻不亂,一臉鎮定的下拜,“望丞相下令,將軍有言,若有意外,則將軍府全由丞相差遣!” 張良往院中看了一眼,又露出了笑容:“無妨,多帶點人過去,制造點聲勢便可?!?/br> “這……是!”管事轉身離開,手還虛空的一拂,仿佛背上還有一件殷紅的戰袍。 而院中,聽到響動剛支起身子的季思奇眨了眨眼,看著空無一人的對坐,揉了揉眼睛。 ☆、第23章 助我一臂 鶴唳蹲在一個圍墻的拐角往下看,旁邊一棵郁郁蔥蔥的棗樹擋住了她的身形,下面的人并沒有看到她。 她在判斷這一次出現的這個家伙是誰。 正街的sao亂果然是同門帶著本地炮灰前來刺殺,她到的時候,呂澤和報信的侍衛所說的“那個人”已經沒有蹤影,發生地點還有不少人在纏斗,呂澤的兵大多身披軟甲穿著統一,而另一方則大多便衣蒙面,想走又走不脫,想殺卻也失了先機,最終不過也是被張良派來的援軍擒下的命。 她一路跟著追逃的痕跡跑了很遠,追殺的人很有心,一路都在盡量抹掉追逃的痕跡,幸好鶴唳專業追殺兩千年,終于在極遠的地方找到追殺現場,此時呂澤已經渾身浴血,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整個人宛若剛從戰場上下來。而他的身后,一個全身罩著頭蓬的人靠墻站著,沒有露臉,也沒有出聲。 他倆被追到死路里了,而顯然,呂澤會用生命保護身后這個人。 他們的面前,一個男人輕松的站著,也蒙面,面上甚至繡著棋盤格的紋路,這并非臭美,而是從視覺美學角度講,這樣的格子能讓人看不清里面的輪廓……一種障眼法式的面罩設計。 而他的身形,更是有著在這個時代看來非同尋常的健美和力量感,蜂腰猿背,翹臀長腿,從背后看,遠比號稱健身教練的季思奇更加有魅力。 自己人……哦不,肯定是同門。 鶴唳捏了捏手指。 “豎子安敢!”呂澤暴喝一聲,“當街行兇,枉顧百姓,待水落石出之日,必是你背后之人伏誅之時!” “豎子不敢?!蹦悄腥诵α?,聲音過了一層布,有些模糊,但聲線依然優雅,“豎子只敢殺人而已?!?/br> 他步步逼近:“夫人何必苦苦掙扎呢,大局已定,帶著孩子安穩一生不好嗎,何苦如此奔波費心,勞動大家都不得安寧?!?/br> 呂澤不停的看向他身后,表情緊繃,他緩緩舉起了劍,另一只手下意識的攏了攏身后的人,嚴陣以待,冷笑:“不過戚姬的一條狗罷了!只會雞鳴狗盜等腌臜之事!如此作為還妄想竊得天下,也不怕被這天道正義壓垮!你盡可再進一步,爺爺我縱橫沙場之時,你還沒生出來呢!” “嘖嘖嘖!一代呂氏大將,偉丈夫也,也有在雞鳴狗盜之徒刀下瑟瑟發抖的時候,在下真是值了?!蹦腥艘徊教で?,手中匕首一遞,就向呂澤刺去。 “娥姁快走!”呂澤大叫一聲,拼力一擋,竟然大張雙手朝男子撞過去,意圖給后面的人攔出一條生路,堂堂一個將軍,硬是將自己拼成一個死士,其情也堪為慘烈了。 男子大概本以為雙殺已成定局,卻不想堂堂一個大將竟然會如此不惜性命,不禁也有些緊迫起來,抬手間殺氣畢露,只等手起刀落,直接干掉呂澤。 “呵!”一聲輕笑忽然從斗篷中傳來,一雙皓腕自袍中伸出,優雅的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張女人的臉來,“年輕人,你當我呂雉,是死的么?” 男子手一頓,竟然被驚了一下似的,而呂澤又一把將他推了開去。 “哦呼!”鶴唳無聲的輕嘆了一下,她趴在墻頭,一手撐著下巴,癡癡的看著那女人。 這是個怎么樣的女人啊。 她不年輕了,甚至眉眼間的滄桑和疲憊遠超同齡,可是她的容顏絕美,標準的丹鳳眼,俏鼻,櫻唇,鵝蛋臉,眉飛入鬢,英氣勃勃,雖然已經有不少細小的紋路在蔓延,唇角因常年緊抿而下垂,法令紋也若隱若現,但她挺直的脊梁和高昂的頭顱無一處不顯得她堅毅如鐵、強勢如王。 這就是呂后,不需要季思奇確認,也不需要誰介紹,鶴唳就是知道,除了她,沒人能有這般氣度。 好想好想感嘆一句什么,但是她忍住了,悄無聲息的從另一處翻下墻,慢慢的從拐角繞了過去。 對于她心里的新晉女神,她不能有任何冒險。 此時,呂雉正在說話。 “我不知你是何人,我也不需要知道?!彼⑽⒌睦湫χ?,眼神里的輕蔑仿若在看一條狗,“只不過,若我死了,戚姬便是百般手段,也成不了皇后,你可知為何?” 男人竟然對這個話題有興趣,沒有繼續動手。 “因為這個江山,有一半,是我呂雉的!”呂雉傲然道,“從他一無所有,到富有四海,唯有我呂雉,為他守家,守軍,守天下!這個江山,這宮闈。他劉邦就算有這個膽給,她戚姬,也沒這個命拿!” 她說著,款款上前兩步,眼神直視男子,竟然顯得強悍無比:“來,倘若今日你不殺我,他日,我必留戚姬一命?!彼D了頓,輕笑,“讓她生不如死……就如你那同伴一般!” 男子氣息一滯,咬牙:“你們把他怎么了!” 話音剛落,他忽然臉色一變,往后一躲,一把□□貼著他的臉滑下,驚險無比! 鶴唳偷襲不成,落在了呂雉的前面,笑嘻嘻的道:“你說瀟瀟呀,我把他殺了呀?!?/br> “你……”那刺客眼一瞇,“是你!” “是我呀,長空?!柄Q唳可愛的揮揮手,“你不聽話跑出來給別人打白工,師父可難受了,煙都少抽了兩口?!?/br> 被認出了身份,長空卻并不摘面罩,反而一句話不說,揮刀沖了上來,直撲鶴唳! 鶴唳卻仿佛沒有意識到這點,竟然大咧咧的站著,忽然腳一跨往旁邊挪了些許,手一伸一握,竟然恰好握住長空突然變招的刀鋒,那刀尖直指呂雉! 似乎沒看到自己手上滴落的血,鶴唳一把抓進匕首湊上去就笑:“吃一碗飯的,就別耍寶了?!币贿呎f,手里的武器也捅了過去。 長空一被阻止就知道情況不對,冷哼一聲躬身一躲,狠狠的抽出匕首,連退好幾步,假裝聞了一下沾血的刀刃,鄙夷道:“惡臭!”說罷轉身離開! “哎你別走呀!”鶴唳絲毫沒有覺得被罵,著急的追過去,但心里也明白,一旦長空真心想跑,匯入外面的人流,她是很難尋到的。 而且如果一對一,她并無把握。 當年長空,可是角逐門主的一大人選,最后他自己退選爆了個大冷門,但并不意味著他的實力就不足了。 反正鶴唳自己是連角逐的資格都沒的。 不過說起他退選的原因……鶴唳瞇了瞇眼,她轉身走回去,呂雉正扶起呂澤,呂澤腿上劃了一道大口子,一用力就鮮血狂涌,呂雉低頭看著,脫下斗篷就要裹上去。 “別亂碰呀?!柄Q唳走上前,從腰間扯出一條繩子,蹲下來往呂澤大腿上一綁,然后直接背對他蹲著,“上來吧大叔~” 呂澤猶豫了一下:“你……” “我能按距離收費嗎,你們可真能跑啊,那~~~~么遠!要你自己走,還沒到就橫尸街頭啦?!?/br> 剛想感動一把的呂澤當即哼了一聲,毫不憐惜的趴了上來,盔甲叮當作響,要把切齒:“少不了你的!走!” “得兒駕!”鶴唳自己給自己配音,直接站了起來,扶著呂澤的大腿跳了下來,穩定身形往前走,還不忘喊話,“高老莊女婿背媳婦咯!當當當滴當當……”然后豬八戒背媳婦的曲調就這么跟了出來。 呂雉繼續背上斗篷在一旁走著,一直沉默不言。 “娥姁,你還是回宮吧?!眳螡稍谝慌缘?,“萬莫又給人抓住話柄,如今劉季已不復當年,全無半絲往年情義,若再被那婦人尋到由頭折辱于你,為兄實在是……” “無妨?!眳物舻穆曇粼频L輕,擲地有聲,“我已說過,這天下有一半是我的,就算他們從此封了我的宮,奪了我的位,我呂氏為這大漢做的事,也不是一個無賴和賤婦能掩蓋的?!?/br> 她微微昂頭,陽光照在她尖瘦了的下巴上,隱現一抹嫣紅的笑意:“有人有異心又如何,有人欲我死又如何,有父兄在,有丞相在,我的地位,我兒的地位,動不了!” “……”呂澤不言,顯然對形式并不好看。 “更何況,”她笑容變冷,“我能幫他建立的……也能幫他毀掉,君既不仁,休怪妾無義了?!?/br> “……好!這才是我妹!”呂澤大喝一聲,隨后又咳嗽了起來,鶴唳感覺到有guntang的液體落在頭頂,隨后順著她的額頭流了下來,嘆了口氣,“叔,口水掉我頭上啦!” “呵,不是呢?!眳物粜α?,拿出一塊帕子溫柔的給鶴唳擦額頭,帕子上很快沾了一條鮮紅的血跡,她又順便給鶴唳擦了擦臉頰,“像只小花貓?!?/br> 鶴唳被溫柔了一臉,只覺得臉上燒得慌,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我我我我我喵……” “哈哈!”呂雉全然沒了剛才的霸氣,她笑意柔和,微垂的雙目里閃著光,“叫什么,多大了?” “我叫鶴唳……很大了?!?/br> “看起來,還是能給我做兒媳婦的年紀呢?!眳物粢馕渡铋L,“誰家的姑娘?” 鶴唳低頭:“將軍家的?!?/br> “恩,那是何處?”呂雉自己明白過來,“哦,兄長家,哈哈!” “明明是丞相保舉的?!眳螡深D了頓,“她就是丞相所說,擊退函谷關外第一個刺客的人?!?/br> “看來丞相所言不虛?!眳物酎c頭,三人又走了一段,終于被將軍府的陳管事帶府兵找到。 對著一群跪下來高叫著“末將來遲將軍恕罪”的人,呂雉放下兜帽,筆直的站著,回身對著移交了呂澤的鶴唳道:“鶴唳,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鶴唳心里激動,卻還是繃住,問:“怎么說?” 她笑了一聲,緩慢而低沉的說:“讓刺我之人死無葬身之地,讓害我之人生不如死?!?/br> 好啊啊啊啊??!只為你啊啊啊啊啊女神!鶴唳心里的狂叫幾乎要沖破腦殼,她激動的嘴角到額角都在抽搐,強行握拳撫在自己左胸,低頭輕笑,連聲音都扭曲到有點變調:“但有所求,莫不敢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