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 夜色深沉。 守夜的安保人員還在門外兢兢業業的守候,他們原本三班倒,現在為了布控的密度,已經換成了兩班。 雖然覺得蕭家有些驚弓之鳥,但是蕭家開的待遇也升了不止一個檔次,并沒有人因此抱怨。 反而各自打起了精神,加強了警戒。 夜里兩點,正縫換班的時候。 二樓,來接班安保人員悄悄打開蕭黎陽的房門,屋子一眼能夠看透,蕭母趴在床邊睡著了,而蕭黎陽還是沉睡的樣子。 “沒問題?!彼那难谏祥T,對著要回去休息的人比了個ok的手勢,“你們好好休息吧?!?/br> 對面的人精神還不錯,笑著說:“明早見?!?/br> 兩幫人迅速交替,并沒有發虐他們背后的房間里,緩緩的閃進一道身影。 來人身材嬌小,行動卻十分靈敏,從窗戶爬進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她走到蕭太太背后,從口袋里翻出一條毛巾,一手微微抬起蕭太太的頭部,一手將毛巾捂住了她的口鼻。 微弱的掙扎,在來人的桎梏中,幾乎沒有翻出水花。 來人將蕭太太放回原位,繞了一個方向,從大腿的綁帶上,抽出一把匕首來。 匕首的光面的刀面,映著外面路燈微弱的光,映出來人一雙好看的眼睛。 她的目標很明確,正是床上躺著的主角。 手里的匕首翻了一只手,來人掀開蕭黎陽的被子,右手握住手柄,對準蕭黎陽的心臟,狠狠的扎了下去! “叮!” 從窗外射入一枚利器,打在了來人的匕首之上,兩樣狠狠撞擊,兩敗俱傷,散成四截。 窗外,一道黑影閃過。 床上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一把手靜靜的握住來人的匕首,眼中恐懼像是被黑夜染透。 蕭黎陽強撐著最后一口氣,死死拽著來人的匕首:“你是誰!” 外面的門,在同一時間被撞開,安保人員從屋沖了進來,屋內的燈被第一時間打開。 等看清屋內的情形,所有人都不禁一愣。 木魚一身休閑裝,連起碼的偽裝都沒有,手里拿著一把斷了的匕首,看姿勢正想把匕首扎進蕭黎陽的胸口。 而原本昏迷不醒的蕭黎陽,雙手死死抓住木魚的手,一臉的恐懼,手指甲刺入對方的手臂也不得而知。 “好了——可以放開了?!蹦爵~沒有料到蕭黎陽這時候會醒過來,所以造成現在這種有些詭異的場面。 做人命生意,且高調的近乎炫技的人,自然不可能看著籌碼,在計劃之外死去。 換句話而言,目前這個情況,最不愿意蕭黎陽出事的,就是兇手自己。 她半夜唱這么一出,不過只是為了引對方出手,剛剛宅子的警戒已經被觸動了,司度早就第一時間追了上去。 按計劃,她原本是跟著追上去的,只是橫生出這樣一個烏龍,也是在預料之外。 “小jiejie,你不解釋下嗎?”蕭黎陽喘著氣,眼底卻是一片的死氣。 *** 對方很熟悉蕭宅周圍的地形,也似乎很熟悉司度。 明明司度的速度,比起來人還要快上一些,可是對方靠著地形和對司度的預判,穩穩的將兩人的距離保持在一定范圍內。 司度手捏著一只竹蜻蜓,沒有等到后續木魚追上來,猜想木魚那邊大概是出了什么變故。 心下有些著急,這邊動作卻愈發穩健。 他手里捏了個手訣,掌心的佛珠被祭出,十幾顆佛珠被散開,其中一顆鬼面纏了上去。 前面跑的黑影似是后面漲了眼睛,手里打出一把折扇,一開一合之間,將飛射來的佛珠重重擋住,自己也因為強大的沖擊,往后退了幾百米有余。 司度腳步一頓,突然停了下來。 他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再出現,已經落在了黑影面前,一直卡在黑影扇子的鬼面佛珠,從扇柄滑落。 “傳言,太衡司度身法鬼魅?!焙谟叭藳]料到司度會借助佛珠,直追而上,深吸了一口氣,“今日領教?!?/br> 他話音剛落,司度身影已經欺身而上,如同風已經,眨眼沒看見,可是人已經到了近前。 “那你應該聽過另外一句?!彼径让鏌o表情,手幾乎穿透了黑影的腹腔。 黑影咳嗽了一聲,張口就是一口血來,聲音有著感慨,也有著不可置信。 “佛手如刀?!?/br> 第一百零一章 司度當年, 還不是司度。 從幼年時就能看清他人生死,卻沒有被很好的引導,一直等到上任掌“度”人找到他的時候, 青年的他已經成了一尊殺神。 鐵口直斷,毫不掩飾。 那時候, 他殺氣太重,死氣也太重。 上任掌“度”人, 修的是禪, 頓悟生死,最后索性剃了度遁入了空門,無悲無喜。 師徒兩人,一人生里透著死,一個人死外溢著生,兩人不僅是脾性,甚至是想要走的路都迥異。 師徒就這么磨合著,過了十來年。 直到上任掌“度”人死前, 將一串佛珠拿出來, 鬼面佛花, 一生一死。 手一直伸在他眼前, 直到斷氣, 也沒有得到司度的回應。 上任掌“度”人死后, 他就消失了,再回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變得十分平和。 他手腕上帶著一串佛珠, 踏進了太衡,成為了司度。 和儒雅甚至有些柔弱的外表不一樣,他戰斗力強悍,身法鬼魅,掌控生死卻畏懼生命。 跟司度交過手的人都知道,他全身除了一串佛珠之外,并沒有其他的兵器。 他的手,強過任何利器。 佛手如刀。 “用這么強的咒術做人命買賣?!彼径仁诌€留著對方的腹腔中,語氣很平靜,像是在閑聊,“是不是有些不劃算?” “前看起來,的確是虧的?!睂Ψ娇人粤艘宦?,居然笑了起來,“不過殺了度量,這筆買賣,就劃算了?!?/br> 他身上薄薄的黑影漸濃,幾乎實質化,相互糾纏著飛速旋轉,順著司度的手一直向上蔓延。 “我想,你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司度不為所動,像是沒有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不斷的抽離,“目前的你,只能算是送死?!?/br> 他的手在黑衣人的腹腔虛握,緩慢的往外抽離,一道黑色的影子像是被牢牢的抓住,不斷的從黑衣人身上抽離出來。 黑影從人體上剝落,扭曲著在司度手中掙扎,詭異的尖叫聲在空地上響起,一團火焰從司度的掌心里升起,順著黑色虛影的一側迅速往上燃燒,漸漸的化成一道青煙。 落下的只有一具枯骨。 靠著邪門的咒術,活了這么多年,也不知道禍害了多少人。 只不過,這只是一把披著人皮的骨頭而已,照理說不會將他們困了近一周時間。 司度念頭閃過,覺察到有些不對勁起來,他垂眸,手指飛速盤動著,隨即戛然而止。 夜風拂過,有柳絮從枝頭墜下,柳絮還未落地,樹下一直立著的人已經不見了。 *** “蕭黎陽——你先松手?!?/br> 木魚她手里拿著一把斷了的匕首,還維持著半彎腰的姿勢,蕭黎陽的手如同鷹爪,指甲都掐進她的rou里。 這時候她如果強行掙開,得把蕭黎陽的手指掙斷了。 蕭黎陽像是只受驚的刺猬,亮出自己的刺的同時,眼神有些瘋狂,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木魚,讓她有些心軟。 這孩子,估計給她給嚇著了。 安保人員在門口擠成一堆,似乎也沒有弄清楚眼前的狀況,木魚他們認識,是蕭家請來的貴賓,而蕭黎陽他們更熟悉了。 這兩人現在的樣子,讓他們一時間判斷不出怎么行動—— 有人跑去檢查了蕭母,確定只是被迷暈了過去,沒有什么大礙,屋內幾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你在干什么?”蕭黎陽盯著木魚,冷冷的問。 “我只是——”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刀,有些百口莫辯的荒謬感,她要是敢隨口胡扯,說自己只是來溜達的,估計會被這孩子給記恨上。 木魚干脆坐在了床沿上,看了一眼門口扎堆的人:“要不你讓他們先出去,我跟你聊聊?” 蕭黎陽看了木魚幾秒鐘,轉頭對門前擠著的人說:“你們先出去?!?/br> 于是屋子里,便剩下了個人。 蕭黎陽,木魚,還有倒在床上的蕭母。 蕭黎陽手松了松,卻依舊抓著刀柄:“你可以說了?!?/br> “是這樣的——”木魚起了頭就卡殼了。 一直把對方當誘餌這種話,在木魚腦子里過了幾遍,還是不知道怎么說出口。 她親眼見著這孩子,在面對死亡的時候,即使恐懼和悲傷,也故作開心和不在意的樣子。 然后看著自己烏發成雪。 看著木魚一步步的遲疑,蕭黎陽眼中的亮光一點點的熄滅了。 木魚只得轉換一個概念:“剛剛對方動手了,司度已經追了上去,過不久,應該就有結果了?!?/br> 蕭黎陽眼中的亮光并沒有被重新點燃,他側過頭,問道:“我們這樣的普通人,在你們眼中,是不是就像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