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映入眼簾的題目,讓他手都發起抖來,他咬著牙讓自己冷靜下來,最終還是忍不住將論文直接摔在了吳越臉上。 力度之大,將吳越的眼鏡給摔飛了。 “公費留學你不去,劉老的實習生你也拒絕了,實驗室也不見你人影!” “憋了一年就鼓搗出這么一個東西?這么多年學醫都白學了么!” “你……” 譚賢是一輩子的教書救人,這罵人都找不出幾個詞來,最后就只能憋出“混蛋”兩字。 “行,我現在也已經管不了?;厝ノ視鷮W校申請給你換個導師,反正我現在是沒有什么能教的了你了!” “你好自為之!” 吳越沉默的聽訓,不知道該辯解什么,他抬了抬頭想說兩句,譚賢已經氣憤的拂袖而去,扭頭往外走遠兩人。 幾位后面走出的年輕醫生越過吳越,走過了不到幾米距離,就交頭接耳起來。 “剛剛那不是吳越么?” “吳越?醫科大獲的過國內大獎那個?……不是譚老師的得意弟子么?今天怎么……”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碩士論文連續兩年被斃,今天好像第三年吧…只能去一家私人診所混著日子…” 抱著文件夾的年輕醫生用手指了指太陽xue的位置,“聽說是這出了問題,不知道是抑郁癥還是受了刺激誘發的,同門師兄弟爆料啊,他有妄想癥,整天神神叨叨的?!?/br> “譚老師這幾年是不是走了背字了?一個妄想癥,一個出車禍,還有一個……” 木魚目不斜視的和幾人擦身而過,走到正在發呆的吳越面前,看著他蹲在地上正在摸索飛出去的眼鏡,彎腰撿起他鏡片裂開的眼鏡,打開眼鏡腿,替吳越戴上:“眼鏡碎了一片,還看得清么?” 吳越回過神來,臉馬上就紅了。 他搖了搖頭后發現不對勁,又點了點頭,吶吶的說:“看得清的,看得清的?!?/br> 木魚順手將他的論文撿了起來,掃了一眼論文的題目: 《論玄學和醫學的互補遞進作用》 木魚覺得這孩子也是傻的可愛,輕笑了一聲:“怪不得你導師氣成那樣,你也太實誠了吧?!?/br> 吳越抓了抓頭發,臉上不好意思笑著,眼角涌上苦澀:“我是認真的,晴姐也說這論文寫的不錯?!?/br> 這不是寫的好與壞的問題,而是世界觀的差異。 要求一個不同世界的人認同自己的世界觀……這從本質上,就是無解的矛盾。 看著木魚只是笑著卻不說話,吳越低頭將論文整理好,論文越整理越慢,因為傷感斷了現的智商再次上線了,他猛地抬起頭,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又跑出來了!” 木魚這上次偷跑出去一個星期,導致重傷復發,被晴姐關了禁閉,幕后攛掇著司度直接拉黑消失在了探視的名單之上。她平時溜達的范圍也僅限在樓下的醫院花園里。 ——醫部和這所公立醫院,一個城南,一個城北,中間隔著十萬八千里。 她肯定是偷跑出來的! 木魚往后退了一步,賠笑:“我一個朋友今天出院,我順便過來看看,你先忙,我就不打擾你了,以后有空請你吃飯啊?!?/br> 說著很自然的轉過身去,視線到處亂飄:“啊,今天的天氣真好,陽光明媚,鳥語花……” 她一個“香”字還沒有落地,背后腳步聲已經跟了上來:“木魚,你跟我回去……” 木魚好不容易跑出來一次,哪能就這么自投羅網,邁開腳步,拔腿就跑! 于是,某三甲醫院內,不少人都看見了這樣的情景——一對神經病似的的男女在走廊上追逐著,女的在前跑,腿短但是跑的快,男的在后面追,跑的氣喘吁吁奈何腿長。 兩人中間的距離短時間內沒有拉開。 蘇莉剛辦完出院手續,手中拎著行李包,站在走廊上。 齊父齊母反而還站在門前,跟主治醫生交談著,齊父倒還算好,齊母一直在詢問蘇莉忌口食物,一邊聽醫生說著,一邊默默的背記著。 她眼中投射出外面陽光的光點,嘴角彎著,身上被暖暖光線包圍著。 一側過頭就見到一道人影從走廊的那頭狂奔而來,從自己身邊跑過去幾米后,又突然退到了她的眼前,蘇莉才發現是誰。 “女俠?” 木魚用力給了她一個熊抱:“祝賀你出院!本來是專程來看你的,不過臨時還有事,先走了,下次請你吃飯!” 走廊盡頭,另外一道修長身影越來越近,木魚說完最后一個字,認命的繼續狂奔! 看著風一樣沖來又風一樣卷走的姑娘,注意到這邊動靜的齊父,還沒來得及看清木魚得了臉,有些好奇的說:“莉莉,你朋友???” 蘇莉接過棄父手中的行李,笑了笑:“是一位好朋友,大概有事,所以來不及寒暄了?!?/br> “這樣啊,我們先回去吧,你阿姨給你做了好吃的呢?!?/br> “好?!?/br> *** 醫院說大不到,但是說小,的確不算小。 木魚跟吳越比起來,兩人無論是耐力還是敏捷度都不在一個水平上,隨著時間的推移,距離越拉越遠,直到她再也看不到吳越的影子。 木魚停下腳步,打量起四周,因為慌不擇路,她已經跑到了醫院后方的綠化區。 此時正是樹木花草繁盛的季節,一排枝葉繁茂的樹木,將醫院那邊的喧鬧和園子里的靜謐完全分開。 像是完全不搭界的兩個世界。 木魚往里面走了幾步,將自己徹底隱蔽在植被的包圍中,鮮有人跡光臨的泥土帶著潮氣,陽光透過枝葉打在她的臉上,暖意融融。 她抬手撥開一旁月季花株橫生出來的枝椏,視線微微向下,突然停下了腳步。 鵝軟石鋪成的地面上,有一片花瓣靜靜的躺在地上,沾著露水,像是剛剛從枝頭垂落,這一切原本稀疏平?!徊贿^,它是純黑色的。 木魚彎下腰,撿起地上的顏色詭異的花瓣,觸手才發現出不對勁來,她放在掌心,才發現這是一片紙花,只是因為形態太過逼真,才會讓人看錯。 “啊——在這啊?!?/br> 突兀的傳來一道男聲,晴朗舒服,像是這春末夏初的陽光一樣。 木魚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一個穿著黑色衛衣的大男孩,二十出頭的樣子,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站在不遠處的地方,他手中抓著一支黑色玫瑰樣式的花,花莖是褐色的,末端露出半截鐵絲。 他指了指手中的紙花,眼睛亮亮的:“小jiejie,這花花瓣從樓上飄下來的,缺一瓣就不好看了,那個……能不能還我?” 木魚點點頭,往前走了幾步,將花瓣遞上前去,見花做的精致,順口問:“這是黑玫瑰?” “這是月季?!彼麖埥舆^花瓣,將花瓣輕輕的捏在花莖上,花莖上的膠水應該干的差不多了,花瓣微微翹起,有些不服帖?!昂昧?,回頭再用點膠水固定就可以了?!?/br> 他抬起頭,嘴角的笑容更加明媚起來:“謝謝,這花要是缺少一瓣,今天就不能送出去了?!?/br> 送人送黑色的月季? “舉手之勞?!蹦爵~客氣的笑著,“再說,我也沒做什么?!?/br> 他的目光盯著木魚的臉上,彎起了眼眸,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暗影,目光從她的臉上移到她的身后:“那人是找你嗎?” 木魚猛地回過頭,透過斑駁的樹枝朝外看去,就看見吳大助理那身咖啡色的上衣。 她回過頭看著大男孩,笑了:“如你所見,被抓包了——那我先撤了?!?/br> 木魚沒有說再見。 她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跑去,跑了幾步突然想起什么,回過頭看向衛衣男孩:“月季還是紅色的好看,你可以出去走走,外面月季花有各種顏色,困在醫院對你不好?!?/br> 男孩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半垂下眼簾。 手中花枝上,那片沒有沾穩的花瓣,搖搖欲墜|落下,被風卷起來,打著旋落在了地上。 追上來的吳越一踏腳,踩在了泥里。 第三十章 “我過兩天就出院了,您能不能行個方便?我就回家看一眼?!蹦爵~低著頭。 “不行,晴姐說了,你出院之前哪里都不能去!”吳越坐在地上,死死抱住木魚小腿,手中握著一塊定字符,讓木魚的雙#腿無法動彈。 太橫的人說籠統點是戰斗力爆表,可是說具體點,給他們足夠的輔助工具,那可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啊,吳越這種戰五渣的后勤人員,除了捏定字符抱大#腿之外,也想不起其他招了。 “哥,吳哥……我反正都已經跑出來了,早一個小時回去,晚一個小時回去不是沒有什么區別么?你就當沒看到我,下午我就回去了?!?/br> 死命搖頭:“不行——晴姐讓我看好你的?!?/br> 醫院大廳人來人往,無數人將異樣的眼光投向兩人,幾個學生模樣的人捂著嘴從旁邊跑過,善意的笑聲讓吳越臉刷一下紅了。 木魚被這一根筋的傻小子給打敗了:“行行行,你吳大助理贏了行了吧,晴姐是從哪淘的你?” 這倒霉催的孩子。 吳越抬起頭來,一臉不信任:“我撒手可以,你得保證不跑了?!?/br> “我又不是司樂……”感覺到腿上又緊了幾分,木魚逗樂了,“好好好,我保證,用人品保證?!?/br> “捏訣起誓?!?/br> 這小子情商確實不高,但是智商沒的黑—— 木魚無奈哀嘆今天運氣確實不好,她兩手交握,手指交疊捏印,神色肅穆了起來:“我木魚在此起誓,跟著吳越同志乖乖回到醫部,中途不逃跑不耍賴,如有違誓……” 吳越補刀:“一輩子不能出院?!?/br> 好狠! 木魚低頭看了一眼吳越,給了他一個沒“以前沒看出來啊”的眼神。 “晴姐教的?!眳窃角辶饲迳ぷ?,“她說太衡的人除了輪回,誰說話都不要相信?!?/br> 輪回修的是言靈門,出口就是真字言,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 晴姐的歸納太有說服力了,木魚無言以對,繼續剛才的誓言:“如有違背,一輩子不能出院?!?/br> 一道淡淡的光從木魚手中升起,消散在她的身體中。 誓成。 “可以了吧?!?/br> 木魚低頭看著成為她腿部掛件的吳越,這小子并沒有放開她的意思,視線落在不遠處一個妹子身上—— 黑長直扎成馬尾,穿著病號服,面容清秀,清湯掛面,透著一股子nongnong的書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