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他倒是很自覺。 海寧煮了兩人份的面條,一份給小景,一份給羅勝,不能白用他打的水。 半晌都沒見他進來,她只好到廚房外面去看看。 剛出門就被攔腰一抱拖進陰影角落。大概是有了心理準備,這回她沒有被嚇到,光憑感覺就知道那是誰,沉聲道:“羅勝,你放手!” “除了這一句,你沒其他話跟我說嗎?”他貼著她的耳朵低語,熱騰騰的氣息染紅了她的耳廓。 可惜她看不見,只有他借著昏暗的一點光亮看得清清楚楚,像剔透的紅玉。 “我跟你沒話好說,放手!” 她掙扎,越掙他就抱得越緊。 他在她身后,身體都貼在她的背上,心臟跳得快極了,體溫也升的很高,像一塊燃燒的炭。 “可我有話跟你說?!边@回他幾乎是咬著她的耳朵跟她說話了,掌心撫過她的腰肢,一遍又一遍的輕輕撫娑,像急于確認什么。 天氣本來就熱,他摸得她渾身燥熱起來,掙又掙不開,恨不能狠狠咬他一口。 他不讓她得逞,一手圈住她的肩膀,臉埋在她的頸窩,悶悶地說:“……你為什么不肯聽我解釋?當初我以為你死了……” 他隱忍著極大的痛苦,為了不讓她聽出來,才這樣窩進她的身體,卻還是或多或少地泄露了真心。 海寧全身僵硬,有些回憶明明已經淡了,深埋在時光縫隙里,可他輕輕一扯,就全都又回來了。 兩人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海寧冷靜下來,不帶感□□彩地說:“面煮好了,再不吃該坨了,小景還等著我給她端過去。你別誤會,你打了水來,我只是順手幫你煮一碗?!?/br> 今后他們兩個人,像普通同事那樣相處就好。 過去的事,就讓它永遠過去吧。 羅勝再不樂意也只能放手,他自己也說來日方長,不能太激進把她推得更遠了。 他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食堂里吃她煮的面,面果然已經坨了,但他還是把湯也喝得干干凈凈,一點也舍不得浪費。 … 海寧和陳嘉木他們安頓下來之后,只休息了一兩天就投入工作,這個分公司的項目基地其實是有任務等著他們的。 宋飛開車帶他們去附近的工地,路上給他們講了一下情況:南蘇丹剛建國沒有多久,但實際上國內局勢仍然不是很穩定,部族之間沖突不斷,政界高層也缺乏管理經驗,忙于內斗,社會矛盾升級,所以近來各國的投資項目都想盡可能縮短工期,避免真的亂起來造成大規模人員和財產的損失。要加快工期,就需要大量的人力,這些工人都是從當地聘請的,分公司這回一次性聘用了八十個臨時工,工時和工錢都是統一商議好的,合同也簽了,誰知做了不到一個月,他們就要求加價。 之前負責財務工作的人就是景舒桐,她做不了這個主,只能等總部從國內派來的首席財務官來做核算,也就是彭海寧,然后再由陳嘉木做最后的決策。 海寧聽得直皺眉頭:“先不說這筆賬怎么算,他們這種做法是不符合契約精神的吧?如果每個員工都工作不到一個月就要求加薪,那不亂套了嗎?” “誰說不是呢?”宋飛笑道,“可這邊的人就是這樣,有句話總結的好——出門裹塊布,吃飯就上樹,說話不算數。契約精神對他們不起作用,約束不了他們?!?/br> 陳嘉木沉吟半晌:“雖然我還沒看到的具體的成本核算,但我同意海寧的說法,這樣的加薪是不可能的?,F在情況怎么樣,可以打發他們走人嗎?” “恐怕沒那么容易?!绷_勝坐在后排,看著窗外工地上已經停機的機械說。 本來今天他沒必要跟來的,但他有他的理由,陳嘉木也就隨他的意思。 事實證明,幸虧他來了。 海寧他們到了工地才知道,這回絕不是簡單的勞資糾紛,八十個臨時工不僅自己停工,還把原本就在工地工作的本地員工也給趕走了,不讓他們進來,機器無法運行,工程進度就不得不停滯。 他們企圖以這種方式相要挾,讓公司給他們漲薪,連罷工都算不上,簡直是赤果果的搶劫??! 作者有話要說: 勝哥:抱到了??!老婆還是好香~~( ̄3 ̄)a 第四十五章 海寧他們帶上安全帽,由宋飛帶著, 在工地上來回走了兩遍, 果然只見國內派來的技術工人和工程師, 全是華人, 當地人全都不在工地,而在外面堵著呢! 提起這八十個人, 工程師們都紛紛搖頭。 這么下去, 項目的工期不知要被拖到什么時候去。 陳嘉木果斷地說:“請他們派代表來跟我談吧, 要是談不成,再想其他辦法,問題總要解決的, 不能這樣拖著。海寧你盡快做個核算的報表給我,談判也得有理有據才行,我們得明確地讓他們知道加價不可能?!?/br> “好, 我今晚就趕出來?!?/br> 羅勝始終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后, 沒有說話。 當他們一行人走到工地門口的時候,才發現車子被那群人給圍住了。 南蘇丹全國有70%的人是文盲, 然而在這種時候他們卻出人意料地精明。他們知道這價值不菲的陸地巡洋艦一定是公司的頭頭坐的, 攔下今天這波人, 他們加薪的要求就有指望了。 羅勝兩個大步上前, 將海寧和陳嘉木都擋在了身后。他身上就帶著槍, 但他并沒有拔槍的動作,只是全身繃緊的肌rou顯示他已經是臨戰狀態了。 “有話好好說,你們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談, 但是不要傷人?!彼昧骼挠⑽恼f。 海寧心頭微微一跳,沒想到當初英文學得那么吃力的人如今已經純熟到這個地步了。 對方雖然人多,但還算克制,也用英語說:“我們要跟你們的頭頭談?!?/br> 陳嘉木上前一步道:“我就是。不過我今天不能跟你們談,因為要等成本算出來,我們才能知道可不可以為你們加薪?!?/br> 他沒把話說死,對方相信了還有談判的空間,也就不會繼續為難他們了。 不過他們的車就沒那么好運了。為首的那個大個子說:“我們要把車開走,等談好了條件再把車開回來?!?/br> 陳嘉木也不含糊:“可以,不過車子如果有一點損壞,談判就中止?!?/br> 一群人興高采烈地追著車子走遠了。 宋飛心疼到不行,捶胸頓足:“我們的車……價值好幾十萬呢!” “人身安全比多少萬都值錢?!绷_勝認同陳嘉木的做法,“我們先回去再說,明天還要應付他們?!?/br> 陳嘉木道:“你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樣?” “嗯?!?/br> 海寧聽不懂他們之間打啞謎,就問:“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解決辦法?” 她看出來了,不能跟他們硬碰。羅勝剛才明明帶著槍,卻沒有拔出來,一定有他的顧忌。 “嗯,回去我們召集大家開個緊急會議,現在只能先走回去了?!?/br> 頂著赤道地區晌午的強烈陽光,他們不得不靠兩條腿走回基地,每個人都汗流浹背。 “你還好吧?”陳嘉木跟海寧并排走在一起,“我看你比以前還瘦了,真怕你會隨時倒下去?!?/br> “我身體沒事,照樣能跑能跳,大概只是抽條了。不會影響工作的,陳總你放心?!?/br> 他笑了笑:“聽你陳總陳總的叫真是不習慣,我倒寧可聽你叫我陳老師?!?/br> 海寧也笑笑:“那是以前,怎么能一樣呢?” 身份不同了,各人的人生角色也發生了變化。 “其實沒有什么不一樣?!标惣文镜?,“我還是以前那個我,所以如果你有什么困擾,大可以跟我說,就像當年找我要英語資料一樣?!?/br> 為了學業一往無前的小姑娘,多么勇敢,讓人一見就難以忘記。 海寧看了一眼身后,笑道:“那你能做主換一個安全官嗎?” 他似乎料到她會這么問,搖頭笑了笑:“相信我,他是最好的?!?/br> 她或許很快就能見識到。 … 回到基地,陳嘉木召集大家開會,把所有有職稱在身的工程師也都招了回來,強調了一下這回臨時工事件的嚴肅性,要求第二天所有人都待在基地里,不要輕舉妄動。 他在上面講,景舒桐在旁邊做會議記錄。海寧看了一圈,沒看到羅勝,就低聲問:“我們的安全官上哪兒去了?” 小景說:“剛才還看到跟門衛說話來著,然后好像開了一輛皮卡就出去了?!?/br> “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這就不知道了,陳總等會兒好像也要出去的?!?/br> 海寧也有點緊張起來,會后攔下陳嘉木道:“你現在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br> 他依然是和風細雨,成竹在胸的模樣:“有的事就交給我們男人去做吧,這邊可不流行男女平等的理念,你去了說不定還適得其反?!?/br> “多個人多分力量,萬一……萬一他們問到財務方面的問題呢?” 這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不相信。陳嘉木笑道:“你在擔心羅勝?” 她一怔,這哪兒跟哪兒??? “剛才開會沒看到他,又聽小景說他一個人開車出去了,擔心他單槍匹馬去找那些人拼命是不是?”他篤定地說,“也許你自己都沒意識到,其實你還在關心他的?!?/br> 海寧當然不承認他這樣的說法:“我作為公司的員工關注事態進展難道不對嗎?我只想進一份力,把事情早點解決,你要是認為我有別的心思,那我就不去了?!?/br> “生氣了?那我當你是關心我的安危,這樣可以嗎?” “……”海寧發現他有無賴和痞氣的一面,就像他說的,他可能一直就是這個樣子,只是她從來就沒真正全方位地了解過他。 同樣的,對于羅勝可能也是這樣。 陳嘉木最終也沒帶海寧一起去,他跟羅勝很晚才回到基地,一邊走一邊還在討論著什么。 小景趴在二樓宿舍走廊的欄桿上,也看到他們了,問海寧道:“彭姐,你不害怕嗎?” “害怕什么?” “那些黑人啊?!彼逑伦旖?,“我看陳總他們嚴陣以待,明天還不知道怎么驚天動地呢,我挺害怕的?!?/br> “你覺得他們會沖進來?” “是啊,他們什么事做不出來。而且他們都有槍的,我們這邊就羅勝一個人帶了槍,我真怕萬一動真格的,他會第一個被打成篩子?!?/br> 海寧心臟漏跳了一拍,再看向樓下的人,就覺得他的身影看起來都不真實了,大約這就是隨時行走在生死邊緣的人給人的感覺吧。 羅勝也正好抬起頭來,對上她的視線,然后很快對陳嘉木說了句什么,就朝宿舍樓這邊走過來。 海寧一慌,推著小景進屋:“進去吧,外面蚊子多?!?/br> 關上門,明知他不可能進來,卻還是不能安心。 晚上她十一點才把成本核算的報告做好,出門送去給陳嘉木,回來的時候看到羅勝倚在門邊抽煙。 “這么晚了,你在這兒干什么?”她以為他當兵那幾年已經把煙戒了,原來還在抽? “我說幾句話就走?!彼娝齺砹艘膊粶鐭?,反而吐出悠長的煙圈,“明天你跟景舒桐就待在房間里,除非有人告訴你們安全了,否則不管發生什么,都不要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