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
宋軼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該不會是做了什么虧心事吧?”以得這位的尿性,絕對不至于對她這般溫柔體貼啊。 “哪能?”拓跋琿訕笑。 如此沒誠意的說辭,宋軼都想給他翻白眼了,“那日那個張浪審得如何?人是我們給你廷尉府的,跟我們說說沒關系吧?” “他只是將畫賣斷給畫古樓,至于畫古樓之后的接手人,還在跟蹤中?!?/br> “咦……這么說,兇手是通過畫古樓得到消息,聽說這畫古樓是有求必應,賣出的東西都是絕品,那些畫像應該也只有畫古樓和買家知道去向,我們這樣大張旗鼓給沮渠牧畫像,恐怕正是他們的大忌。難怪這么多日沒看到一個可疑人物靠近他?!?/br> 拓跋琿點點頭,默認。 “你們盯著畫古樓,必然是拋出了誘餌,沮渠牧已經不能用,那這個誘餌拋的誰?” 拓跋琿臉皮僵硬了,抬頭望天。 宋軼危險地瞇了瞇眼,“你可別告訴我那個誘餌是我?” 有時候人太聰明真是件煩惱的事,拓跋琿眼看敷衍不過,只好說道:“你很聰明!” 宋軼差點一塊松餅拍他臉上。拓跋琿趕緊退后兩步,“你為北魏做出的犧牲,我拓跋琿會銘記在心的!” 宋軼終于沒忍住,松餅脫手而出,在拓跋琿臉上貼了個正著。 “滾!” 拓跋琿當然不能滾,淡定地將松餅接下來,丟到一邊,將自己沒動的松餅雙手奉上,一張俊臉平靜無波,宋軼氣得爪子癢,自個轉身走了。 這邊方走,那廂廷尉的眼線來稟,畫像被人買走了。 “是誰?” 眼線上前耳語兩句,拓跋琿悚然一驚,竟然是他…… 他雖然料到會是個有身份的,卻沒想到會是王贊這個沒根基的。 “最近可有人與他往來頻繁?” 手下這下苦惱了,“王贊雖然只是公侯府的長史,但是與之往來頻繁的人卻真不少,尤其是六鎮陣將府?!?/br> “六”這個數字突然飄過腦際,拓跋琿自己先給嚇了個激靈,趕緊將這個念頭拋開。 “昨日鎮守沃野的丘穆林將軍回平城,他第一個去拜會?!?/br> 這丘穆林是與拔拔同一等級的勛貴門閥,與拓跋皇室淵源深厚,姻親頻繁,可比王贊投靠的姚崇有身份得多。 姚崇再受寵愛,也不過是亡國奴,他與丘穆林、拔拔的差距就如如今的王贊這個喪家之犬與太原王氏一族的差距,只是一個受皇上寵信給予重用,一個受人避忌,得不到升遷。 王贊想拉攏這些勛貴,是理所當然的,只是這些勛貴會受他拉攏,那就非得用些手段不可。要論手段,勛貴世家有權有勢有財力,若真有什么是能夠吸引他們的,大概就是萬里挑一的絕色美人。 拓跋琿不敢深想下去,六鎮陣將四個出自八大勛貴之家,而勛貴之家不禁相互間有姻親關系,與皇室也同樣通婚頻繁,動他們,就如動了北魏的根本。這跟拓跋氏被清河崔氏聯合漢族四大門閥世家孤立排擠有何差別?甚至說得上更慘烈! 這回,拓跋琿是真真正正不想查下去了??墒沁@個誘餌是他親手拋出去的,而且還是宋軼,他絕不都能坐視不管“他”的死活。 這個騎虎難下之局,簡直成了無解之局。拓跋琿頭發都被擄下來兩把,事關社稷安危,他得聽聽太子勵這個主管此事的人的看法才行。 不過,在那之前,他又派人徹查了王贊與六鎮鎮將往來的一些事情,而最令他郁悶的是,王贊一有機會就會在自己的別莊舉行宴會,邀請的多是六鎮陣將府中人。這就像在無形中驗證著某件事。 細聽完拓跋琿的所有推測和假想,太子勵意外地平靜,反而說:“我相信六鎮鎮將絕對做不出來此事,此事你之管去查。如果實在不放心,便偷偷地查,查出來是他們再來考慮這善后的問題,若不是他們,那就最好不過。若是只牽扯進來一王贊,根本不需要費什么心思。姚崇不過給他一個虛銜,否則以他一府長史之位,豈會閑得在平城待著?此事沒多半是他想借路上位,背后搞了什么勾當。這樣的害群之馬,乘機除掉,并不可惜?!?/br> 咦,這位太子殿下,竟然比他想的還要大公無私得多,拓跋琿都快肅然起敬了。 回頭,他也沒忘記加派人手暗中保護宋軼,雖然是暗中保護,卻哪里逃得過薛濤的眼睛,他覺得自己的領地主權受到了嚴重的侵犯,找了個空擋,去向主子打小報告,表示拓跋琿動機不純。 被宋軼戴綠帽子戴得麻木了的劉煜不為所動,反倒問他:“易容術學得如何?”這是前些日子,劉煜讓薛濤學習的主要技能,這也是司隸臺徒隸的必備技能,但是,司隸臺的所謂易容術說是喬裝改扮更確切一點,與宋軼的易容術相比,就是小巫見大巫了。劉煜有心讓薛濤跟在宋軼身邊學這個,薛濤是個聰明的,果然不負他的期望,當場就給他易了一回。 劉煜還算滿意,將一封書信交給他,“柔然大將社侖屯兵武川外,這是武川及附近兵鎮的布防圖,你送給社侖?!?/br> 北魏布下六鎮,為的便是抵抗來自柔然的侵襲。若是有六鎮布防圖,柔然要入侵北魏便如虎添翼。 只是布防圖如此重要的東西,是如何搞到的?薛濤肅然起敬,他覺得自己要趕上主子的境界,還需要倍加努力才行。 “這個任務有些兇險,也是第一次讓你執行這么重要的任務,你得倍加小心!” 薛濤鄭重點頭,是日便喬莊改扮出了平城,直奔武川而去。 宋軼就看到一個身形似曾相識的陌生人走出漱玉齋大門,轉頭便回到麒麟臺。劉煜正在寫什么東西,宋軼在他對面坐下,乖巧得很。 劉煜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做虧心事了?” 宋軼仔細打量他,沒看出什么異樣,只好主動啟口,“方才我看到小濤濤出門了?!?/br> 易了容出門,必然是去辦大事的。 “以后你去哪兒,我會親自跟著你的?!?/br> 宋軼斟酌了一下,“你若在北地有什么大事要辦,可以放手去做,當然,你若愿意告訴我,說不定我也能幫上忙?!?/br> 小家伙在關心他么?劉煜笑了,擱筆,探過身來,揉了揉她的呆毛。 “你知道姚崇是什么身份么?” “姚瓊的父親,武川陣將,也是魏帝的小舅子?!?/br> “還有呢?” “還要說的話,那就是姚秦后裔,姚秦似乎是你皇兄親自帶兵滅掉的!” 劉煜點點頭,“姚惠妃你可還記得,因為容貴妃的事情獲罪,被皇兄關進了冷宮?;市窒雽っ磦€合適的時機,將姚氏一族連根扒除。姚惠妃是姚崇的侄女,而其父姚鴻是姚崇的親哥哥,如今姚鴻已經察覺到皇兄的用意,試圖勾結姚崇,大概想投靠北魏?!?/br> “這、才是你來北魏的目的吧?”宋軼酸溜溜地說道。說什么為了陪她這一程,分明就是想借畫骨先生的身份來干他的“正經事”。 劉煜仿佛看到了她的呆毛沖天而起,忍住笑說道:“如果我說是,你待如何?” 宋軼腮幫子都氣鼓了,她能如何?難不成把劉煜咬一口? 劉煜看她氣得翻白眼,又摸了摸她的呆毛,說道:“你的目標是王贊,我的目標是姚崇,王贊是姚崇的長史,你看,我們的目標多么般配?” 般配個毛線球! 劉煜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你生氣,可是因為覺得我沒將你的事放在心里,所以,你還喜歡著我?” 宋軼身子一僵,眼神中透出幾分不可思議來。是啊,她為毛要生氣?劉煜當時來北地陪她,她也許沒表現出多少高興來,但心里應該是喜歡的吧,甚至這滿足了她那些少女時代延續下來的夢想,什么男人不顧一切為她付出所有啦,真特娘的很打動人有沒有? 可轉眼,男人卻說他來北地有其他目的,她的美夢就這樣幻滅了。 “你喜歡我,對不對?”劉煜的口氣透著誘拐良家少女的魅惑。 宋軼覺得自己的心臟有些承受不起重壓,感覺到男人熱絡的氣息噴在臉上,她才猛地清醒過來,當時男人的臉離她不足三寸,刀削斧劈的輪廓極具侵犯性地朝她傾軋過來。 宋軼心頭莫名慌亂,一腳將男人踹開,一躍而起,“誰他娘的喜歡你誰就是小狗!”說罷,憤憤不平地跑了出去。 劉煜捂著下面,一臉便秘色,這個混蛋,腳丫子在往哪里踢? ☆、第一百一十六章 拓跋琿剛離開太子府, 太子勵便著人將姚瓊請入了府中。 進門第一句話, 太子勵便警告道:“離王贊遠點。阿琿已經盯上他了?!?/br> 姚瓊愣了愣, 高傲的頭顱一揚,“我有什么好怕的,人又不是我殺的,是他們自己要尋死覓活?!?/br> 太子勵扶額, “你若不對他做出那種事,他會自尋短見?” 姚瓊很是不以為然,翹了腿坐在椅子上晃蕩, “太子殿下與其提醒我, 不如提醒一下丘穆林家那位爾融,他可是一到平城就跟萬贊打得火熱, 只怕是在家被齊阿格嫂子教訓得狠了,要在外面找溫柔鄉慰藉。這種色中餓狼,一放出來就沒個節制, 反而容易惹出麻煩?!?/br> “呵呵, 他的事,本太子不會再插手了?!?/br> 姚瓊一愣, 猛地醒悟過來,丘穆林如今的當家人與太宰杜班是至交, 如今佛貍回來,杜班怕是有心要扶他上位的,昨日去錦厘府上,還聽得他說邱穆林爾融去拜見了杜班, 恰好佛貍也在杜班府上,他在杜府呆到晚上才回來。以前這位入平城,第一個拜見的可是太子勵。 太子勵對他們六鎮優待可不是為了他們來挖墻腳的,邱穆林這般作為,定然是要被太子給舍棄的。 “此事你一人知道便行了,不要再跟他們有何人牽扯,尤其是王贊?!?/br> “可是王贊是父親親命的長史,此事恐怕還是要牽扯上我們姚家?!?/br> “這就是我找你來的目的。阿琿已經盯上王贊,他是摘不干凈的。還請你和令尊做好防備,跟王贊撇清干系,若是能大義滅親那就更好了?!?/br> 姚瓊瞬間明白了太子勵的意思,這是要在關鍵時刻,落井下石的意思啊。 王贊并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他人砧板上的rou。他從畫古樓得到三張美人圖,其中兩幅女子畫像本是不錯的,可是拿到那幅男子畫像面前一對比,瞬間黯然失色。 只可惜,邱穆林家那位大人不好南風,又得便宜姚瓊這個小子了。 最近王玉龍跟姚瓊走得挺近,姚瓊是能夠帶他順利進入皇室勛貴圈子的人,就當是他這個父親為兒子鋪路做貢獻了。 王贊找到姚瓊獻寶,誰知姚瓊看也沒看他帶來的美人圖一眼,反而還叫他收斂一點,廷尉府在查案子。 廷尉府那是什么人,還不是他們幾個好兄弟,查案子還怕查到他們頭上么? 王贊只是往姚瓊屋里一掃,掃到書桌上的一個人形的陶俑酒器,又掃到一本美人譜,新鮮的封頁,他一眼便認出是漱玉齋出的那一本,瞬間便明白過來,這位是已經有心儀之人了,當即也不再勉強。 王贊一走,姚瓊便將陶俑酒器和畫本收了起來。好南風這個把柄被這個小人握住,終究是個隱患,眼下或許真是除掉這個人的好時機。 至于怎么除,還得跟太子勵好生商討商討,這位似乎還有其他計劃。 王贊回到自己的府邸,一路上左眼皮都在跳,他揉了又揉,好不容易左眼皮不跳了,右眼皮又開始了。下了馬車進府,迎頭碰到丘穆林爾融,兩人差點撞在一起。 “王長史這是怎么了?” 王贊的眼皮神奇地一下就不跳了,他笑道:“丘穆林將軍還真是我的貴人??!” 丘穆林不明所以,“王長史是我的貴人才對,這幾日,無聊得緊,看你這里有沒有什么好玩的!” 辦完了正事,他這十分想要輕松一下。 王贊的別莊是一直豢養著美人的,王贊當即便帶他往別莊去快活了一把??蓪こ5拿廊丝偸怯悬c不盡興,尤其是這種□□得妥當的,總缺少點刺激和快感。 “很久沒看到好貨色了!”丘穆林不無遺憾地表示。 王贊將搜羅的美人圖給他看,“這已經算是近來最好的了,丘穆林將軍若是喜歡,改日給你弄來?!?/br> 丘穆林看著美人圖,眼睛亮了亮,一看這模樣就是良家少女,跟豢養的美人滋味自然特別不同。仔細欣賞完上面兩幅,翻到第三張,丘穆林愣住,眼睛粘在上面,怎么也舍不得挪開。 王贊瞥了一眼,將畫像拿過來,準備收起,卻被丘穆林一把抓住,吞吞口水,贊道:“看來是我孤陋寡聞了,竟然沒見過這般模樣的美人?!?/br> 王贊知道他誤會了,趕緊解釋,“美人是美人,可惜是個男子,不是將軍你的菜??沙酝氩说娜?,今日連看都沒看上一眼,這樣的美人便也沒了用武之地!” 丘穆林眼睛默默發亮,他是不好這一口,可如果是這樣的美人的話,即便是男子,也許,他也下得了口。 “姚瓊那小子不識好歹,你且莫管他,給我弄來便是?!?/br> “這可是男子,你可是真要?”這些勛貴還真是重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