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著趙枚上樓，佟祖云也沒睡， 洗了澡坐在沙發上吃楊梅。佟婭取下狗繩，今天太晚了， 不能給阿布洗澡，只能放在客廳里睡覺。

    面對趙枚的質問， 佟婭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佟祖云招手叫她過去：“婭婭， 你跟你媽說實話， 今天那個是不是梁默原？”

    佟婭點頭，招了：“我們今天在蜜兒家吃的飯?！?/br>
    佟祖云笑了，看趙枚：“趙枚同志， 你看我說的不錯吧，兵不厭詐啊婭婭?！?/br>
    趙枚對佟婭的感情問題更關心，坐去女兒身邊：“婭婭， 你跟梁默原在一起，爸媽都非常支持的……”佟祖云舉手：“趙枚同志，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我不是跟你分析過了， ”他看了一眼佟婭，“婭婭， 爸爸跟你說，爸爸手里握著那個他汀城項目的生殺大計，我覺得他接近你別有目的，你真的喜歡他爸爸沒話說，但是這人我一定要約出來好好談談?！?/br>
    “哎呀我說你這人，”趙枚打了一下佟祖云，“怎么專愛攪局??？你要談也得等到他們感情穩固再談啊?！壁w枚明顯已經胳膊肘子往外拐了。

    佟婭坐立不安的，如果今天別人誤會，她不打算解釋了，可是碰到自己的爸媽，她覺得有必要讓他們清楚。

    “爸媽，我和梁先生只是一般的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樣?！痹挸隹?，佟婭看到父親深思的眼神，便覺得不對勁了。

    果然，佟祖云說道：“和普通異性朋友出去，深夜回家，還讓蜜兒幫你們打掩護，婭婭，你的感情問題爸爸不便參與，但是有一點你必須弄清楚，女孩子要自重自愛。你們都是成年了，可能都覺得玩一玩無所謂，但是我作為父親，無論是你還是小慈，我都不舍得我的女兒們吃虧，所以我真的非常擔憂?！痹賴烂C的話佟祖云沒再往下說，他一直覺得佟婭是一個非常懂得分寸的孩子，但在感情面前誰都有失去理智的時候。

    佟婭低了頭，父親的這席話給她帶來不少的觸動，她的確應該好好考慮和梁默原之間的這條界線。

    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無數次拿起手機想主動發問，到底怎么看待他們之間的關系？

    不知是誰說過的，愛情會讓女孩變的主動。

    她已經主動過一次，唐駿那次是她主動開的口，她不敢再有第二次。如果梁默原沒有那個意思，豈不是連朋友都做不了？與其這樣，她寧愿永遠不跨出那一步。

    父母房間里，佟祖云悶著一口氣，越想越覺得梁默原做過分了，和趙枚打著商量，他一定要找時間問清楚梁默原到底怎么想的，如果對他女兒沒意思，只是看中他手里掌握的大權，就趁早打消這個念頭，他佟祖云半分都不會讓他撈到好處的。

    這事趙枚看的比佟祖云通透：“他們那么個大公司，什么項目不能做，非得看中你那兒，我說老佟你怎么那么能行啊，行了行了，明天我還值班呢，不跟你瞎啰嗦，睡覺睡覺?！?/br>
    接下去的幾天按部就班的進行著。只不過讓佟婭感到意外的是，前不久聯系她的唐駿竟然回加了她的好友。佟婭心里矛盾，到底沒有加回去，當作沒看見任其擱著。她有一種隱隱的不安的念頭：唐駿似乎準備回來找她了。

    過去的朋友同學閑言碎語傳入佟婭的耳朵里，離婚官司打完，唐家貼了不少錢。女方下的一手好棋，拿腹中的孩子做抵押，賺凈好處，光是交贍養費就是每個月小一萬的支出，唐駿這輩子恐怕都和黎涵涵三個字脫不干凈了。

    以前班上有人同情他的，知道底細的沒幾個，也有冷言冷語的，還不是唐家向錢看才落得現在這個地步。湯蜜就是這些人當中的一員。她對唐駿恨得牙癢癢，棒打落水狗不外如是，并且不忘給佟婭支招道：“婭婭，那個姓唐的如果再來找你，你就直接報警告他性sao擾?！?/br>
    梁默原出差的這個星期，兩人沒有再聯系。生活又恢復了平靜。

    又一個星期過去。雙休六日，佟婭如?；丶?。過去的朋友回來在城里辦了一個舞蹈工作室，請她幫忙宣傳，送了半個月的免費課程給她，閑著沒事，佟婭開車過去捧場。

    工作室位于學校旁邊，頂好的位置，租金相對也比一般高許多。四個店面那么大，分樓上樓下，消防器具安全逃生通道，一應俱全。城里人喜歡感熱鬧，加之現在的家長熱衷培養孩子的多面發展，朋友的生意很好，才沒在辦公室多坐一會兒就接連來了好幾對家長進來詢問報名，更意外地碰上了過去教過的幾個學生，一聽是佟老師朋友開的，家長二話不說付錢報名。

    中午朋友請吃飯，問到各自近來狀況。聊了會兒天，朋友要回去招呼生意，她呢想在午后的公園散散步，于是告別，驅車前往城市廣場。

    她在樹蔭下的石凳上坐了會兒，不時有人腳步匆匆經過，也有大人帶著牙牙學步的孩子散步，汀城這座城市雖然不大，但是每一個角落都異常干凈整潔，就像汀城人留給外人的印象，永遠一板一眼干凈利落。河岸兩旁，翠綠的柳枝迎風飄舞，石拱橋上不時有人穿息，也有前來旅游的游客拍照。

    她發現，每天在這座小城里忙忙碌碌，卻始終沒有好好的拿正眼瞧過它的模樣。

    *

    梁默原一下飛機就回了公司，在車上點開微信，手指在那個熟悉的頭像上摩挲了一下，這么多天沒見，不知道她怎么樣？有沒有想他？

    去了一條：“回來了?！?/br>
    那邊半天沒有反應。

    梁默原回家睡了一覺。起來看了眼手機，除了工作上的信息之外，他最關注的那個頭像依舊靜悄悄的。他洗了個澡，裹著浴巾邊擦頭發走出來，順手就撥了佟婭的號碼，沒有人接聽。他想起湯蜜說過，工作日白天給佟婭打電話或者發信息，永遠是無法接通狀態?？墒沁@都是她在汀小課滿的狀態下，鎮上的課務沒有那么緊張，按理說不會存在這種情況。

    梁默原劃過一絲不安。穿好衣服，帶上鑰匙和手機出門。

    到的時候已是傍晚，五六點鐘的光景，火紅火紅的夕陽燃了半邊天。開到學校附近就覺得不對勁了，門口停了好幾輛警車，人很多，圍在那里，熱鬧又嘈雜。

    梁默原扔了車沖過去，拉住門口一人大聲問：“出了什么事？”

    那人指指里面：“有個學生溜跑出去，翻圍墻摔斷了腿，家長鬧到學校，打傷了幾個老師，還有那邊的車子，全讓砸壞了?！?/br>
    其余幾個紛紛搖著頭，感嘆世風日下。

    梁默原沒等聽完，跑進去，被門口的警察攔住問他是誰。他答：“我愛人是這個學校的老師，讓我進去?！?/br>
    一路跑到佟婭所在的辦公室，門口圍了很多人，現場已經控制下來，但仍然可以看出發生之時多么恐怖和可怕。涉事人員被警察帶離，受傷的老師也被送去醫院，余下的在做筆錄。梁默原四下搜尋，看到佟婭站在最里面的角落里，顯然有些被嚇傻了，呆呆的樣子，身體不停抖。

    梁默原擠開人群走進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降落在他身上。警察問道：“這位先生，你找誰？”

    可他哪里聽得了這些，他的眼里只看的到那個站在角落里的姑娘。

    所有人的目光，帶著驚訝和疑問，對著這個突然闖進來的不速之客，警覺著，卻看見他慢慢走向最角落，佟婭的面前，不發一語地，一把擁住她。

    直到這個男人走近之時，佟婭還不知道是他。那擁抱和氣息逼近，她的臉貼在他堅硬的胸膛，聽見他滿含抱歉的聲音輕道：“對不起，我來晚了?！?/br>
    那一刻，飛機降臨地面；船舶回到港灣；鳥獸歸于巢窟。

    就像落葉歸根于地。

    塵埃落定。

    佟婭感到從未有過的安心。

    第27章 致我最愛的你27

    梁默原摟著佟婭走出去， 經過警察的時候也沒有人攔。佟婭混混沌沌的。人在無助的時候都需要一個依靠。他說過，在學校老師面前，他是她的假男朋友。佟婭沒有多想，腦子里確實也沒有那么多空間想這些。

    走廊上靜悄悄的。身后的夕陽一點點褪卻，淡紅的光照在他們身上，那些喧囂和吵鬧一并拋在身后。

    梁默原依然沒有放開手。

    他們貼的那么近， 從來沒有哪一刻，這么近， 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現在的氣氛非常好。誰都沒有說話打破這份沉寂。

    佟婭稍稍冷靜下來，發現梁默原的呼吸也有些不穩， 很急促， 很焦急， 甚至很緊張，但他克制的很好，只有靠近才能感覺得到。

    她想遠離他了， 怕自己萬一不小心控制不好自己?！傲合壬?/br>
    “還要多久？”梁默原停下來，低頭看她。

    走廊盡頭，余暉已經完全褪盡。暗淡的天光描繪男人挺拔的身影深邃的五官， 佟婭抬頭，不解望著他。

    梁默原嘆了口氣，“還要在這里呆多久？”

    “一年?！?/br>
    梁默原望著她，此刻無比認真， “一年對我而言，太長?！?/br>
    佟婭不懂他的意思。

    梁默原無需她懂， 拉她的手握進手心，“先下樓。其他的我再想辦法?！?/br>
    車子前燈被砸壞了。鎮上的修理廠沒有□□這一列，開過去有一段路程。日落西山，佟婭站在車邊上不知該怎么辦好，梁默原說，放著吧，明天我送過去。

    明天？

    他的意思是今天要留在這里？

    佟婭怔愣。

    他卻牽起她的手往門口走，“去吃飯?！?/br>
    現在梁默原牽她的手變得如此之自然，佟婭只當傻，裝不知道。任他拉著。經歷了一場噩夢，她只想快快遠離這里。

    走出校門，那個維持秩序的小警察還在那里，和旁邊的同事閑聊著。他認出梁默原，又看看佟婭，笑呵呵道：“你先生剛才快急死了，幸好你沒事，不然我估計他都要找人干架了?！?/br>
    佟婭一愣，確定那個小警察同她在說話，朝對方笑笑，看了眼梁默原，心里說不出什么味道來，很復雜。

    這回梁默原沒有解釋。

    小鎮上沒有高檔的飯店，找了一家面店坐下簡單吃了。

    梁默原沒有吃幾口，看到對面佟婭低著頭貓一樣細嚼慢咽，她是餓了，滿滿一碗面一口不剩。

    “面不好吃嗎？”佟婭看到他碗里還有剩很多，問。

    “挺好的?！?/br>
    佟婭抬頭看了眼梁默原，這才想起還沒問他：“什么時候回來的？”

    梁默原看了眼她放在桌上的手機。佟婭按亮屏幕，看到他發的信息，還有幾通未接來電，摩挲著手機屏幕，不知該按哪里。

    氣氛有一瞬刻的凝滯。

    梁默原起身：“去走走?！?/br>
    兩人并肩走出店門?？諝饫镉幸还上奶彀淼奈兜?，夾雜著油膩味，在這條街上浮動。

    他們沿著種滿槐樹的格子路走。這條路上很安靜，仿佛將聲音屏蔽到另一個世界。

    走了一會兒，佟婭問：“你今晚住這里嗎？”

    梁默原卻沒有回答，說道：“明天回家休息幾天，學校那里我會請假?！?/br>
    佟婭剛想說“不太好”，他難得□□道：“聽我的?！辟I沒說話，低著頭走路。

    時間還早，佟婭發現，她并不想早早回去，又想到阿布還沒有吃飯，心里老是記掛著這件事。而對于今天這晚，她的心亂糟糟的。梁默原的舉措讓她很疑惑，這分明已經超過朋友間該有的距離，可是似乎又不到戀人那個度，她喜歡梁默原，這一點無需置疑，但是梁默原呢，他究竟怎么想？還是如同爸爸說的，他只是享受同她曖昧的感覺？又或者……

    她無數次警告自己不能深陷，可面對他的脈脈含情，能有幾個女孩子不墮入情網？

    前面有一家小店，梁默原買了兩瓶礦泉水，給她一瓶。佟婭接過喝了口，擦干嘴角的水漬，清了清嗓子道：“梁先生，有件事我瞞了你很久?！?/br>
    梁默原低頭看著她，等下文。

    “還記得那天在酒店，你和曲小姐碰到我?！绷耗c頭，默許她繼續往下說，“其實那次我是去幫我爸送資料的，我知道你們一塊兒吃飯，后來聽說你要做馬場那個項目，那一塊剛好是我爸的管轄范圍?！痹捳f到這里，無須再通透。梁默原知道她的意思了。

    他仰頭喝了一口水，喉結隨著上下滾動，說不出的魅惑性感。喝完，抹了把嘴巴，目光不知投向哪里，眼里有光，是不遠處的燈火，唇角的笑意很淡，很快，目光移回到她身上。

    “弄到項目的方法，我可以有千百種，但是佟婭你，我喜歡的這個人，只有那么一個。和你一樣，我很珍惜這份感情?！?/br>
    佟婭仰頭看他，他的目光滿是寵溺。

    大腦一時間轉不過來，他這是……告白嗎？

    佟婭有點懵。沒等反應，男人捧起她的臉，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晚上好好睡一覺，有什么話明天再說?！?/br>
    一路把她送回宿舍。在她進去之前，梁默原抓住她的手，彎下身，目光與她平視：“我會和你爸講清楚的，最近這段時間，我沒有和你曖昧不清的意思，我在追你?！?/br>
    他很認真，佟婭也終于平復心情，點了點頭。他對她的這番小心翼翼她能感受到，正因為珍惜，才如此細致呵護，唯恐有一絲一毫的損壞。

    “明天能給我答復嗎？”梁默原笑問。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她正準備好好思量，他卻等不及告白。

    “我想好好整理一下?！辟I低下頭，不敢看梁默原的眼睛。

    “好?！贝笫秩嗔巳嗨念^，“我等你?！彼逼鹕?，沒打算要走的意思，依舊低頭看著她，眼里的依戀和不舍那么濃那么深，以往他可以將這些情緒掩蓋在黑深的眼底，而現在，此刻，當下，他覺得沒必要再遮掩，也懶得再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