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涼涼做了記錄，然后檢查一下離開。

    實習生的環境和氛圍似乎和電視劇里演的相差十萬八千里。

    ＊

    “現在的情況就是，張猛腰部的手術是一勞永逸，但是手傷這塊，總說很嚴重很嚴重，到底嚴重到了什么程度，我現在可以和你們說，什么聯賽、全運會、公開賽這些全部都沒戲，這一年里，也許更久的時間他都不能參加任何訓練以及比賽?！?/br>
    涼涼揪著自己的包，嗯張猛每次回來復診，她都會陪著，手伸過去抓住張猛的手。

    “好，謝謝醫生，我們知道了?！?/br>
    醫生看看張猛，好多話都重復說了多少次了，心里這關恐怕還是要他自己過，沒有其他的方法，雖然殘酷但這就是現實。

    涼涼拎著包陪著張猛從里面出來，走到醫院門口，張猛笑著看著天空，天氣又開始冷了起來，也許過不久就會看到下雪了。

    “要不干脆就趁著這個機會結婚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br>
    涼涼瞪大眼睛。

    “我隨便說說的?！睆埫蛯χ炜瘴⑿?，太陽太足，刺的眼睛有些疼，不過他還是執意的盯著天空來看，微微的瞇著眼睛：“這一段想的比較多，感覺抬不起頭了，驕傲全部歸零?！?/br>
    奧運會結束以后，還有一些媒體希望采訪他，不過那個時候他不是在手術就是在康復期，勁頭過了以后，找他的人開始減少，到現在為止，偶爾還會有一兩家，隊長又重新站在了巔峰，鋪天蓋地的報道，他卻只能躲在人后，自己舔傷口，說實話，很難過但還能撐下來。

    涼涼吸口氣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以前覺得你過得太順了，缺少一點挫折，現在挫折來了?！睂χα诵?，

    臉上的表情是在微笑，可是眼睛里只有哀傷　，什么忙都幫不上，沒有可幫的地方，所謂的安慰也是兩三句不輕不重的話而已，最后怎么樣現在都是未知的。

    張猛扭頭盯著她，眼睛里笑容多了起來，伸手摸她的頭，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摸著她的頭。

    “我的女朋友說了，我缺少一點挫折，那就來吧，上吧?！?/br>
    涼涼被他拉著手往回走，喬立冬剛剛趕來，實在脫不開身剛剛坐高鐵過來的，這是看完了？

    額頭微微有汗，知道有徐涼涼陪著，但還是不放心，她也沒有承認徐涼涼不是，徐涼涼人在或不在和她有什么干系。

    “怎么樣??？有點事情耽誤了?！?/br>
    張猛對著母親微笑，干脆的回答：“挺好的，說的都是以前說過的，我可能要一年沒有辦法參賽?！?/br>
    喬立冬開始聽見挺好的三個字，臉上的笑容就出來了，可是再一聽后面的話，那笑容就不太恰當的留在臉上，要掉不掉的，整個人身上都是不開心的氣息，眼睛里透著灰白的失望。

    張猛抱抱自己mama。

    “以后不用趕來的，我都長大了自己能行，需要個拎包的，這個拎包的人不是還在嘛?！?/br>
    喬立冬哪里有心情糾結徐涼涼在不在的事實，不是心疼張猛一年打不了球，就算是現在退役她不覺得遺憾，她傷心難過的是，那么驕傲的自負的兒子，現在被受傷搞的一點驕傲都看不見了。

    三個人站在門口，喬立冬胳膊上還背著包，那個包從肩上滑落了下來，她有些無力地用手勾著。

    “噢噢噢……”四面玲瓏如她現在就是不曉得該怎么接話。

    “阿姨，張猛還沒吃飯呢，找個地方吃口飯吧?！毙鞗鰶龃蚱瞥聊?。

    “是啊，找個地兒吃飯吧?！?/br>
    喬立冬這心火蹭蹭的竄，她不能對張猛發脾氣，可是聽見這些話以后，她需要有發泄的途徑她才能平靜下來，徐涼涼就撞槍口上了，喬立冬現在真是怎么瞧徐涼涼怎么不順眼，看著哪里都覺得不好。

    除了吃你還會什么？

    你要餓死了嗎？是張猛餓了還是你餓了？

    沒有心的東西，還能吃進去飯呢。

    一方面又不想當著兒子的面發飆，話肯定是要說，吞了幾次，擠出來一句略微嘲諷的話：“是你餓了吧?！?/br>
    “嗯，阿姨我也餓了，你要請我吃好吃的嗎？”徐涼涼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抬頭對著喬立冬笑呵呵的說。

    張猛先是一愣，而后笑出聲，真的沒料到，厲害了我的涼！

    喬立冬恨不得用眼睛活剮了徐涼涼，但是兒子笑呢，聽聲音又不像是假笑，那就別破壞兒子心情了吧。

    “我請張猛吃行，我是他媽，他是我生的，你也不是我生的，想吃就自己買吧?！闭f完話扭開頭，自己覺得這話說的特別的小家子氣，可還是說出口了，反正在徐涼涼這里她都打算當惡婆娘當到底了，還講什么良心和涵養。

    喬立冬是個心腸不壞的人，她明知道徐涼涼沒有父母，自己特意她是張猛的mama，張猛是她生的，講完其實心里也沒有想象當中那么好過。

    “我請你?！睆埫秃罋獾囊粨]手。

    拉著涼涼的手，喬立冬去打車，你說當媽的吧，怕兒子挨餓，所以她跑進跑出，人家兩個人在后面慢慢走，她和丫鬟似的前面給打車，打到車了，眼睛狠狠盯著徐涼涼，怎么？你想和他一起坐在后面？你真把我當丫鬟了？

    涼涼看著張猛坐了進去，自己開前面的出租車門。

    “阿姨我坐前面?！?/br>
    喬立冬收回視線，裝作什么都沒看見，仿佛剛剛瞪人的那個人并不是她。

    “你坐哪里不需要和我說，我不認識你！”

    后面的那母子倆不停的講話，涼涼也只是笑笑，下車的時候掏錢付車錢，喬立冬也沒有和徐涼涼搶著付，找了一家人看起來不是那么多的店，點餐的時候喬立冬似乎就給忘記了她剛剛說過的話，她說不管徐涼涼的，結果點好了才發現給點了那個丫頭的份兒，她從來也不是個小氣的人啊，問題就出在這上頭了。

    現在怎么辦？

    “麻煩你給我一杯熱水?！睆埫秃头諉T說了一聲。

    “好的，請稍等?！?/br>
    服務員微笑著離開。

    沒一會兒端著熱水就來了，喬立冬要伸手接一下，張猛坐在里面，她和徐涼涼坐著對面，兩個人都在外側，張猛的手長，直接接了過去然后放到了徐涼涼的眼前。

    徐涼涼吃著飯呢，電話響，主任交代她事情。

    “媽，她在松山三院實習?！?/br>
    喬立冬眼皮子終于動了動，這成績的得多差？

    就算是上中本地的醫科大，成績稍微好點也不會分配到松山三院去吧？可見學的不怎么樣。

    “好好吃飯，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br>
    涼涼對著喬立冬笑了笑，正好放手機視線對上了，其實想開了也就不在乎了，喜歡不喜歡重要嗎？也該變不了什么，沒耽誤什么，何必總是扭扭捏捏的，自己看著都覺得煩了。

    喬立冬看著桌子上的菜，沒有太合口的，并不是不和胃口，而是她最近有一點小毛病吃東西有禁忌，魚蝦之類的都不能碰。

    “我去一下衛生間?！毙鞗鰶鰪淖簧想x開。

    “你看她不是挺好的?！睆埫偷?。

    “哪里好哪里好？”喬立冬瞪眼睛，我怎么沒瞧出來呢？

    狐貍精，活脫脫的就是狐貍精！

    “我當初就不該信你的，mama得有多信你，你說什么是什么，放任你走到今天?！毕胂刖秃薏坏贸樽约簝上?，當初一開始就攔著，也不會發展到今天了，難怪張國慶說她慣孩子。

    “媽……”張猛喊她。

    “你閉嘴，我不想聽見你說話?！眴塘⒍饍鹤?。

    煩死了。

    臭小子。

    徐涼涼回來沒有多久，服務員又上了一道菜，喬立冬瞥了徐涼涼一眼，不過沒吭聲，討好她一點用都沒有。

    吃過飯一起回上中，張猛現在不能打球，不能訓練，每天跑醫院，徐涼涼人不是在松山實習嘛，坐高鐵三個人一起回去。

    張猛晚上留他奶奶家了，家里就喬立冬和張國慶，張國慶和妻子說話，說了好幾次她也沒有聽見。

    “你干什么呢？”

    喬立冬回過神。

    “嗯？”

    張國慶：“我喊你好幾次了?！?/br>
    喬立冬從沙發站起，拿起來衣服和包：“我想起來點事兒，回單位一趟?！?/br>
    張國慶：……

    喬立冬開車到了松山三院，她是上中人她也不經常來松山這邊，沒有什么事情，到了三院車子停在醫院門口，坐了能有五分鐘還是推門出去了。

    辦公室的人給徐涼涼打的電話，她人在宿舍呢。

    “有一位……”對方確認喬立冬的姓：“喬立冬女士說是找你，她說你上午和她一起在涼州來的……”

    徐涼涼知道是誰了，說的這么清楚在不知道，那就是真傻了。

    跑到這邊來，喬立冬人在走廊上站著呢，看見她來，也沒有打招呼，而是挎著包往外走。

    一直走到出了門口停下了。

    “你同學都分到這里來實習了？”

    涼涼不解問這個做什么。

    “沒有，就我一個?！?/br>
    “看來不只是成績不太好，給老師留下的印象也不怎么好?！?/br>
    所以呢？

    徐涼涼在等待喬立冬接下來的話。

    “我還認識一點人，實習還是去大一點的城市會比較好不是嗎？”

    徐涼涼點點頭，嗯，她明白了。

    喬立冬覺得這人終于上道了，呵呵，就一個實習名額就拿下了。

    “張猛以后可能都不能打球了，你也聽見醫生怎么說的，一年的時間他不參加比賽，回去以后連排名都沒有了，你也占不到什么了?！?/br>
    涼涼脆生生的開口。

    “阿姨，我認識他的時候他也不是今天的張猛，喜歡一個人不見得就是為了等他以后拿到冠軍我能得到什么……哦我覺得需要更正一點，張猛拿到過很多冠軍，拿不拿能不能繼續打，對于我來說，沒有任何的差別，說他一年不能打球，我心里難過，特別的難過，難過的一夜一夜睡不好，睡不好的原因不是因為我覺得他不行了，沒有利用價值了，不能繼續發光發熱了，不能繼續被人知道他張猛是誰，而是難過他親口對我講他的驕傲全部歸零了，他可能私下活動里并不太喜歡打乒乓球，可是從小打到大的，這個白色的球已經融入到了他的血液當中，他是因為愛才會傷心，同理我也是一樣的?！?/br>
    喬立冬很想點頭，點什么頭，掀桌！

    這個女孩子厲害，這一會兒就把自己給帶溝里去了，什么時候變這么厲害了？

    “阿姨您不喜歡我，原因我都清楚，但是對不起，我還是那句話，你在我這里做不通什么工作的，我可以不去大醫院實習，哪里醫院我覺得都是一樣的，我也實在沒有優秀到可以被分到那么好的地方去，我也不會覺得委屈?！?/br>
    “阿姨你還有事情嗎？沒事情的話，我要回去了，主任交代我一點事情，晚上我需要趕出來?！?/br>
    喬立冬站在風里，看著徐涼涼留給她一個大大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