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白簡行靜坐于對面, 不動聲色, 淺色的眸子閃過一簇藍色的火焰, 似等著獵物自投羅網, 面上露出一種勝券在握的滿足與鎮定。 傅成蹊含著酒低俯向前,以半跪的姿態從上而下凝視著白簡行, 居高臨下地捧起他的臉, 柔軟清涼的唇壓了下去, 輾轉廝磨間,清冽微溫的液體順著他的舌葉, 緩緩流入白簡行的口中。 喉結微動, 口中的酒已下肚, 酒性極烈, 從喉嚨到胃部一路灼灼而下, 火燒火燎, 身體漸漸發熱, 已是情動難抑。 由傅成蹊主導的吻還在持續, 細致又漫長,白簡行按耐著躁動的情潮,任他慢條斯理地挑撥, 對方已經被自己吃得透透的了,讓他一時占上風又有什么關系呢?只要自己想扭轉局勢……白簡行游刃有余地迎接著傅成蹊的攻勢,耐心地伸出舌葉給以回應。 戀戀不舍地抽出舌頭,傅成蹊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對方泛著水光的唇,殘余的酒香就足以讓人意亂情迷:“可盡興?” 淺色的眸子灼灼地望著他,毫不遲疑:“差遠了——” 傅成蹊笑得不同尋常,似所有歡喜都在臉上蕩了開來,用指尖抬起白簡行的下巴,聲音低啞游曳在曖昧不明的光線中:“讓我抱你——” 白簡行笑而不答,這句話他每次都要說一遍,可結果呢?還不是在自己的「伺候」下愉悅到抽泣不止? 傅成蹊又舉起酒壇子故技重施,一口一口渡酒樂此不疲,酒汁順著兩人的嘴角流淌而下,半敞的衣襟濕濡了一片,散了發,一屋子酒香月色,隱隱透著隱秘的曖昧。 當只剩下半壇子醉仙釀時,白簡行攬住了將酒壇子湊到唇邊的傅成蹊:“再喝怕是要醉了?!?/br> 在酒精的催化下傅成蹊身上肌膚微微泛紅,眼眸瀲著水光:“醉了好抱你——” 微醺的酒氣噗在白簡行面上,讓他的心在胸腔里猛然一跳,燃了。 傅成蹊被白簡行抱在懷里喘著氣,微微仰起頭軟成一灘泥任他擺布,從鬼瞳滲出的淚水滴在白簡行胸膛上,在月光里泛著柔柔的光。 酒精讓身體更敏感,兩人擁抱著彼此徹底釋放了欲望,白簡行朝那只被眼淚濕濡的鬼瞳吻了吻:“以后不用戴眼罩了,有我在,魑魅魍魎不敢靠近?!?/br> 傅成蹊昏沉沉地躺在他胸膛上,不知是酒上頭了還是被折騰得狠了,懨懨的說不出半句話來,只翹起兩片水光瀲瀲的嘴唇,淡淡點了點頭。 白簡行心滿意足的呼了一口氣,酒意與疲倦一點點彌漫開了,緊緊抱著懷中的人兒,昏昏沉沉之際忽覺一絲美中不足,你又騙我,說好的坦白呢? 罷了,醒來再問也不遲—— * 傅成蹊雖然平日貪睡,可但凡心中擱了事情,睡眠便十分淺,加上事先已暗暗服了解酒丹,轉醒來時,夜色未褪,月色朦朦,淺淡的光線從床榻移至桌案。 白簡行呼吸勻長,面上泛著淡淡的紅,一番極盡纏綿的云雨過后,酒意未過睡意正濃,醉仙釀又后勁極大,傅成蹊知他不會輕易醒來,一切都在自己的預料掌控之中。 阿簡,你可真是傻,沒見過這般好騙好欺負—— 傅成蹊貪戀著他懷中那點溫存,遲疑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起身,輕手輕腳披衣穿鞋,替他掖好被角,轉身后,再不敢回頭。 門扇被推開,漏進幾縷月光,再合上,沒有半點遲疑,屋中靜悄悄的,只有翻云覆雨時打翻的酒壇子散發陣陣余香。 走在回廊上,夜色淡薄,傅成蹊漫不經心抬起頭,發覺東邊的天空隱隱泛白,低頭,破曉前最后一陣風吹來,過了中秋,風竟有些刺骨的意味了。 * “我還以為今夜殿下不會來了——” 傅成蹊沒敲門,直接推開了顧笙廂房的門,只見他散著發半依在榻上,將笑未笑。 四目相對,傅成蹊毫不退縮,淡然一笑道:“我說過不會食言,放心罷?!?/br> 顧笙從榻上坐直了身子,笑道:“我曉得的——” 起身走到傅成蹊跟前,順手插了門閂,分明嗅到一陣酒氣與情*事過后的頹靡味道,明知故問道:“小師弟呢?” 傅成蹊笑道:“被我灌醉了,此刻正睡死呢,一時半會兒醒不來,無妨——”頓了頓又道:“應該不會像上次那樣突然沖進來了?!?/br> 顧笙意味不明地瞧著傅成蹊,含笑道:“殿下可真狠得下心,對小師弟是一點兒不留情呢?!?/br> 聞言傅成蹊面上血色盡褪,蒼白中帶著一絲苦澀,身體細細顫抖手心冒著冷汗,心中一陣澀澀的疼,疼到四肢百骸。 既然無情就無情到底,深吸了一口氣沉靜下來:“阿笙,之后阿簡如何氣你恨你,我是管不著了,但你們是同門師兄弟,自小一道兒長大,你又是為了救阿筠,料他不會真傷了你性命?!?/br> 至于阿簡——他曉得,沒有什么是時間平復不了的,也就這段時日難熬些,打往下一切都會變得平淡柔和,阿簡也會回歸到原來的生活中去,就似自己沒出現過一般。 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僅僅是以記憶的方式存在,天長地久也就無從談起,人類是時間的生物,記憶這種東西,是會隨著時間變淡的,無人可逃脫。漂亮話誰都能講,可實際如何各人自知。 雖說他重生到這副身體是因果注定的事兒,沒有誰對誰錯,但自己占了許多便宜,總要給別人一些好處,讓他看著顧筠漸漸衰竭而死卻袖手旁觀,傅成蹊做不到,興許會懊惱一輩子,與其在痛苦中活著,還不如現在一了百了痛快。 自我犧牲與自我滿足沒什么本質的區別,都是自以為是的產物。 這也算是一種逃避罷……有了這份覺悟,傅成蹊心中便了然了。 “阿笙,快開始罷,你說的,夜長夢多——”傅成蹊望著顧笙,語氣安靜平和。 顧笙定定的看著他,眼神似水波閃爍不定,半晌,微微勾起唇角,道了聲好。 傅成蹊閉上眼睛,只覺沉入一片安寧的黑暗,沒有半點離魂火帶來的痛苦,相反卻是令人安心平靜的溫暖。 顧笙的靈力他是熟悉的,一點點匯入他的四肢百骸,靈魂漸漸變得輕盈縹緲,隱隱約約看到黑暗盡頭有一線光,那便是出口了罷—— 百川到海的寧靜,靈魂朝那處亮光緩緩飄去,喜悅又哀傷,都將要歸于無—— 一切結束了罷? * 白簡行醒來時,晨光熹微,一夜未關窗,蒙蒙薄霧漫進屋中,沖淡了一室酒香。 懷中空空如也,白簡行怔了怔,莫名的不安感似暗流洶涌而來,手腳一點點涼了下去,滲出冷汗,透心的寒意幾乎將他逼得窒息。 混賬,你騙我——! 白簡行一個鯉魚打挺從榻上跳了起來,潦草披衣穿鞋直沖向顧笙廂房,踹開門的一瞬間,披散著頭發的顧笙懷抱衣衫不整的傅成蹊的畫面映入眼簾—— 顧笙側過臉,朝他微微笑:“小師弟酒醒了?殿下他怕是還得睡個十天半個月呢——”說著緩緩抬起右手,一團靈火在他掌中輕輕跳動著,幽幽地泛著綠光。 這是用傅成蹊一魂一魄煉制的魂元—— 頭腦中紛亂的思緒翻涌著,白簡行只覺渾身肌rou關節都僵硬了,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眼前的一切究竟—— 顧笙依舊是笑:“放心罷,殿下沒事,小師弟你怎和殿下一般傻?難道探查不出,殿下早已不是僅有一魂一魄的鬼靈,他的靈波與這副身體融合得十分完美,生出了三魂六魄呢——” “我取了殿下一魂一魄煉制魂元,雖傷了他元氣,但以鬼靈殿下的靈力底子,若小師弟你日日為他渡些靈氣,只要不斷,也無甚大礙,記住,是嘴對嘴渡——” 三魂六魄,已經成為一個完完整整的「人」了—— “好了,照顧殿下這美差就交與你罷,我瞧老三去了?!闭f著便輕手輕腳地將傅成蹊安放在床榻上,掖好被子,微微笑著從白簡行身邊走過,面色蒼白卻步履輕盈,邁出門檻的一瞬間,想起什么似的又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瀲瀲一笑:“你還是把殿下抱回自個兒屋中歇去罷,別把我屋里折騰亂了~” 白簡行仍愣在原地,門未掩嚴實,一陣風從回廊刮過,門扇咯吱作響,涼颼颼的。 稍稍回過味兒來時,他才驚覺自己眼角濕了。 * 傅成蹊打了個寒顫,冷—— 閉眼時只是中秋,再睜眼已是初冬,探頭瞧了眼陰云密布的天空,今年的初雪怕是快要降臨了。 覺察到他手腳冰涼,白簡行摟得更緊了,一雙唇又熟門熟路地壓了過來,柔軟溫暖,傅成蹊按耐不住發出細細低吟。 嘴對嘴渡靈氣,這般羞恥的「治療」已持續了小半個月,本來接個吻也無甚大礙,可每次白簡行都剎不住車,這靈氣渡著渡著,就渡到被子里去了。 一番狂風暴雨的折騰后,身體倒是徹底暖和了,傅成蹊抹了抹額角的汗水,氣若游絲道:“阿簡,可以答應我個事兒不?以后我們就正正經經渡靈氣,別做些有的沒的?!?/br> 白簡行側過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言簡意賅:“不行” 傅成蹊扶額:“那行,可以不正經渡靈氣,但別折騰得這般激烈?” 白簡行坦蕩蕩道:“控制不住” 傅成蹊無話可說,懨懨地嘆了口氣,良久,突然咧嘴道:“阿簡,再答應我個事兒好不?” 白簡行定定地看著他:“什么?” 傅成蹊嬉皮笑臉道:“渡靈氣這活兒,余生,便指望你了,可行?” 白簡行深深地看著他,鄭重道:“好”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鞠躬感謝每一位看到這里的小天使,感恩一路陪伴,遇到你們是我今年最幸運的事兒了。 連載了兩個多月,也是有你們我才能堅持寫下去,在第十章的時候差點棄文,憑著存稿咸魚了幾天,直到出現了第一條評論,感覺啊終于得救了。 這結局雖是圓滿,但前半段還挺虐的,十分抱歉,控制不住收尾就矯情的毛病,也許是被分別的情緒所感染吧。 下一本也是捉妖拿怪談戀愛的故事,主角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叔侄,鮫人與人類,有興趣的小天使可以戳專欄《鮫人侄兒有點撩》→是的這是厚顏無恥的硬廣→_→ 最近關于rou的規定又嚴格了,瑟瑟發抖不知道會不會被抓 稍等奉上阿笙阿筠的番外,感興趣的小天使可以去圍觀 再次感恩~ 第82章 番外 掌中的綠光漸漸暗淡下來, 屋中光線曖昧不明,魂元已盡數融入顧筠的體內。 顧笙仍放心不下,耗盡最后一點靈力再次為顧筠進行靈查,探得他靈息平緩魂脈順暢,才稍稍安心, 微不可察地舒了一口氣, 額角冷汗涔涔面色蒼白如紙, 眼角眉梢卻是歡喜的。 歡喜歸歡喜, 身體卻已經到極限了,他挨著顧筠側躺而下, 瞧他呼吸勻長, 面頰泛著病態的紅, 顏色淺淡的唇自然而然地向上翹起,心中即覺喜歡又心疼—— 阿筠已經很久沒有睡過安穩覺了罷, 今后一切都會好起來—— 顧笙緊緊貼著他, 將下巴抵在對方頭上, 一手則環住他的背, 將顧筠小心翼翼的擁在懷里。 窗戶沒有關嚴實, 瑟瑟秋風從窗沿漏了進來, 呼呼的響, 彼此相擁而眠, 一點兒都不覺得冷。 是顧筠先醒了過來,覺著有風漏進屋,卻不冷, 一時恍惚,不知今夕何夕,以為還是六七歲的年紀,兩人躲在四面漏風的破廟里,臘月天氣風刺骨的冷,他也是這般蜷在顧笙懷里,彼此依偎著彼此的溫存。 憶起舊事,心里歡喜,竟不自覺地揚起嘴角,將臉更緊地貼在對方胸膛上。 顧笙睡眠本來就淺,感受到懷中的動靜,他早就醒了過來,不言不語,任顧筠挨著他蹭著他,滿心的歡喜,過了許久,才聲音極輕地道:“怎樣,感覺好受些了么?” 顧筠微微抬頭,迎上對方瀲瀲似三月春光的眼眸,淡然一笑:“二師兄,我已無大礙了?!彼麑︻欝纤鲋侣月杂兴聹y,雖然擔憂忐忑,卻從不點破,更不過多干涉,知曉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他曉得自己這孿生哥哥心中自有考量定奪。 那雙桃花眼彎了彎:“阿筠,你我二人,不要叫師兄了?!?/br> 一雙澄澈明亮的眼睛也彎了彎,聲音是極清淡的柔和:“好,哥哥” 顧笙摟緊了他,臉貼著臉,這一聲哥哥直讓他歡喜到骨子里去:“我的阿筠,你可要一直陪著我吶——” * 顧笙顧筠的生辰是在三月天,清風艷日中透著薄寒。 顧筠身子弱,怕他折騰cao勞,往年生辰都是不過的,只入了夜顧笙親自煮一碗長壽面,兩人就著一雙筷子分了吃,吃了面,彼此閑話幾句消遣漫漫長夜。 顧筠的咳嗽天黑后越發厲害,直到破曉前方才緩和些,顧笙就守著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平平淡淡無波無瀾,直到東方的天空漸漸泛白,兩人才相擁著縮進被子里,待顧筠漸漸睡沉了,顧笙才稍稍閉眼歇息片刻。 今年不同往年,顧筠的身子一日日好了起來,面上漸漸有了些血色,夜里也能睡安穩覺了,最重要的,還是傅成蹊愿意張羅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