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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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的玻璃門關著,需要從里面用鑰匙打開,厙言收拾碗筷到廚房,因此還是許從一去送的人。 這次換許從一走到后面,他視線落在地上,沒去看面前的厙鈞。 還有一個臺階就走完樓梯,前面的男人腳下忽然止步。許從一一時沒注意,差點整個人撞上去,及時收住腳,身體還是難免不穩地搖晃了一下。 因著他站在臺階上,身高就差不多和男人齊平,于是當男人回頭時,兩人視線就直直對上。 樓梯不算窄——緊隨在后面的黑豹從許從一腳邊走過,可也不算寬,不可避免的,黑豹身體就和許從一腿碰上了,這是精神體,虛擬物體一般的存在,身體沒有任何溫度,但這應該算是許從一首次同他人的精神體相觸,身體下意識就反射性地抖了一下,就這么一下,男人看著他的目光開始變化。 許從一拳頭慢慢捏了起來。 空氣在無聲息地發生一點變化。 厙鈞之所以會留下,還有另外一層原因,在這家店里,始終都盤旋著一種特殊的氣味,這種氣味相當的熟悉,和前面兩次都一樣。到樓上時,氣味更加濃了,他仔細觀察過厙言,厙言什么情緒都表達在臉上,一看就是心無城府之輩,這樣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是向導。尤其是在知道自己是哨兵后,仍舊堅持讓他留下。 二樓是厙言的私人住處,能夠在那里出入的,客人的概率很小,那么就剩下一個,這名躲藏中的向導和厙言認識,極有可能關系匪淺。 這個叫許從一的青年,厙鈞開始是沒有懷疑到他頭上的,對方向他表示出來的,沒有什么異常。 就是在吃飯時,厙鈞偶然注意到許從一右手食指上綁了張創口貼,可以說是一瞬間,厙鈞憶起白天那會追趕的那輛汽車,等他趕過去,攔下汽車時,沒在里面找到向導,在車尾處看到一抹醒目的猩紅。 向導弄傷了自己,然后將血抹在汽車上,血液散發出來的濃烈氣息,有效地引開了追蹤的他。 不得不承認,向導挺聰明,能夠從他的追捕中逃脫。 只是到現在,就可以結束了。 厙鈞抬手,一把抓著了許從一右手。 許從一下意識掙脫,男人手指捏得他腕骨發痛。 拉過許從一手到眼前,將他纏在食指上的創口貼給解開,上面一個小小的猩紅傷口,倒是沒有再流血,但痕跡異常新鮮,顯然是不久前才弄出來的。 厙鈞低下頭,湊近前,鼻翼闔動,一種清暖的氣息竄進口鼻,帶著能安撫人心的特殊力量。 “你不該在這里?!眳団x猛地一抬頭,淡漠的眸光瞬間凌冽,激地許從一瞳眸猛顫。 他臉色唰的一白,嘴唇微微顫抖著,開開合合間,卻是沒吱出一個字。 “你該到塔里去,那里才是你的歸屬地?!眳団x視線犀利的仿若能直接穿透許從一身體,讓被他制住脈門的人心口頓時揪得發痛。 許從一面孔中影影綽綽地膽顫。 他竭力讓自己聲音聽起來不那么虛弱:“你、你說什么,我聽不懂?!?/br> 厙鈞嘴角牽起了一個極為細小的弧度,從胸腔里發出一道深沉的笑聲,原本就相貌俊美異常,這樣一笑,似萬物蘇醒,也似堅冰融化般,然而唯一見到這一幕的人,卻沒有任何心情來欣賞,一顆心陡然墜落到冰窟中,手腳都愈發僵直發冷。 “聽不懂嗎?沒關系,只要聽話,跟我走就行了?!眳団x箍著許從一手,將他往樓梯下拽。許從一一腳跨了兩個臺階,身體不受控地就向前面撲,撲向男人懷中。 他匆忙抬手,抓住厙鈞肩膀,穩下腳。然后猛地抽開手,像是被什么東西蟄到一般。 這番驚弓之鳥的舉動倒是意外地讓厙鈞心情好了不少,看見這人面上的冷靜被慌亂取代,就像是親手將一個花瓶給打碎,碎片砸落地上的聲音,竟是出乎尋常的令人覺得悅耳。 “放手,我不會跟你走的?!痹S從一擰著眉壓低了聲音道。 厙鈞當然沒放手,反而一步走上去,滿意地看到青年駭地直往后面退,但他一只手被縛,身后還是斜向上的樓梯,根本無路可退。 “這么說,你是承認自己的身份了?!眳団x沒有明確說許從一是什么身份,彼此心知肚明,不需要挑開來。 “呵,我承認了又怎么樣?你未必有那個能力,能抓我走?!痹S從一眼一狠,同男人對峙上。 周圍空氣瞬間凝固起來,世界都仿佛跟著往后倒退,無數的海浪咆哮翻滾上來,將他們兩人包裹在其中,浪花撞擊拍打的聲音近在咫尺。厙鈞眼里霍然一亮,燃燒起一簇烈火。 這個青年是個s級的向導,只有s級的向導,才有這個能力,將兩人都瞬間拽入進他創造出來虛擬圖景中,然后再對他人實行精神干預。 但是很遺憾,青年好像太小看他了。 厙鈞一臂摁住許從一肩膀,將他摜向墻壁,嗙一聲悶響,后背撞上堅實冷硬的墻壁,整個脊柱受到沖擊,好似隨時要斷裂般。 許從一眉宇立刻緊緊蹙到了一塊,他咬著下嘴唇,將痛吟呑進喉嚨。 海嘯戛然而止,只剩下些許波蕩的漣漪。慢慢恢復平靜。 “就這么點能耐?太不行了?!眳団x逗弄一只小貓般,貼著許從一耳邊吐露著戲謔的話,引得許從一憤怒地瞪向他。 “你會后悔的?!痹S從一咬著后牙槽狠狠道,是這人要來挑釁他,不能怪他。 精神觸絲唰地探出來,瘋狂涌向哨兵,哨兵似毫無察覺,垂著眼簾,眼里閃爍著狩獵狡黠的光,低視著面前像是無法反抗的向導。 “后悔?我的詞典里沒有這兩個字?!鄙诒裢源蟮氐?。 “很快就會有了?!?/br> 向導勾唇給了一個嘲弄的笑,cao控著精神觸絲,快速往哨兵腦袋里鉆。 二樓上厙言在廚房里洗完,對于樓下的狀況一無所知,正滿心歡喜今天能夠遇到厙鈞,全然不知道,因為她的一句邀請的話語,而讓自己男友當下處于危險的境地。且若是厙鈞得手,厙言她可能這輩子都難以再見到身為向導的許從一了。 精神屏障受到一種無形力量的攻擊,這種攻擊悄然無聲,厙鈞一時間沒有察覺到。他將摁在墻上的人給拉下來,舉臂一個手刀就準備往向導后頸上砸。 忽然,面前向導的臉一變,竟然無端就變得妖嬈起來,他眼睛直視著哨兵,發亮的眸子,比夜穹上的啟明星還要璀璨兩分,嘴唇染了血,裹了蜜,哨兵有那么一瞬間就被蠱惑住了。握著人腕骨的手松了一點。 “現在離開,還得及,你不會想知道惹怒我的結果?!痹S從一淡笑著,笑容只停留在唇邊。 哨兵眼睛好似黏在向導臉上,他感知到了空氣再次凝固,但這次,凝固中還帶著濃郁的熱涌,熱涌奔騰進他的身體,朝著一個特殊的地方匯集,一路風馳電掣,燒灼著每塊骨骼都隨之而戰栗蘇爽。 就在這個瞬間,哨兵忽然就意識到,之前都是聽別人提起,但自己還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相容性。這個已經決定好送到塔里去的向導,竟然和他有著極高的相容性。他一度以為,不會存在這樣一個人,不會有這樣的向導存在,可以撼動他的精神屏障。 這個突然的發現,讓哨兵知道,得重新審視和評估面前的向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