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書迷正在閱讀:幼崽喂養指南、言情線又崩了、鬼靈殿下變彎了[重生]、[綜]卷毛控怎么了!、婚事涼涼、美食心計、無道、致我最愛的你、古穿今功夫影后、美人譜
還有那提議封渠氏公主封一品夫人的,提議將渠氏功勞算在其父兄頭上封賞渠易崧父子的,甚至還有人提議說渠氏不是剛和離么?那么賞她個如意佳婿豈不妙哉?甚至還在折子里給羅鈺羅列起幾個“如意佳婿”的適合人選。 這些折子都被送到了羅鈺面前,而因沈問秋早早言明要從頭到尾插手此事,因此也看到了這些折子。 羅鈺越看那些折子臉越黑,尤其是看到提議說給宜生找個如意佳婿的,而沈問秋卻是一邊看折子一邊笑。 他自己笑,還開導羅鈺:“你跟這些人生什么氣?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br> “再說這不就是你的目的?賜爵是真,借此試探百官也是真,如今真試探出來了,你又不高興了。虧得她給你當靶子了?!?/br> 羅鈺聽了不說話,只拿了筆,恨恨地在那奏折上畫了個大大的叉。 沈問秋慢悠悠地也處理起這些奏折。 回到住處,他還不忘翻墻到宜生院子里,將朝臣們出的種種奇葩點子當笑話一般講給宜生聽,讓宜生不出院門便知朝堂事。 但很快,他們便不能再這么悠哉悠哉了。 因為當羅鈺把一個又一個折子丟進垃圾堆后,朝臣們發現,不管他們怎么苦口婆心地跟皇帝分析利弊,怎么嘔心瀝血地寫折子甚至血諫,依然都得不到皇帝任何回應。于是他們主動換了方法。 勸諫不行,那就逼迫吧。 皇帝自然是九五至尊至高無上,然而大臣也不是泥雕木塑的牽線木偶,當許多朝臣匯集在一起想做一件事時,許多帝王也不得不低頭,這也是史上許多帝王的不得已之處。 宜生被賜封國公第四天,百官罷朝,學子罷學。 這是對羅鈺的逼迫。 這算是手段比較溫和的逼迫,因為羅鈺是天子,是掌握著他們生殺大權的人,所以他們也只能這般,用不合作表達他們的不滿,百官和學子都這般做,就算羅鈺震怒,法不責眾,他總不能把所有人都砍了。 對付皇帝只能采取這樣的非暴力不合作態度,但對付一個女子,那就太簡單了。 宜生的住處被人發現,一群穿著素白儒衫的士子堵在宜生小院門前,手持寫著諸如“牝雞司晨”、“禍亂綱?!钡茸值拈L卷,靜坐示威,引來無數路人側目。 而一旦有路人好奇,那些士子旁邊便有些書童小廝樣的人物義憤填膺地為路人講解,重點講解這院子里頭的女人多么不要臉,邀功求賞,媚惑君王,讓新帝為了她連歷朝歷代留下的女子不可干政的教訓都忘記,簡直就是紅顏禍水,亂國之根??! 短短幾年內,京城的百姓們頭頂上的天就換了三次,恐慌動亂也經歷了三次,此時正是渴望安定太平之時,那些書童小廝將一個禍國女子的形象講地栩栩如生,再加上對女子當權的本能排斥,一些民眾的情緒很容易被挑起。 士子們靜坐一天后,有百姓也加入了抗議的隊伍。 不過平民百姓的憤怒自然不會像士子們這樣“優雅”,他們表達憤怒的方式簡單而粗暴:堵在門口用極盡侮辱的言辭咒罵里面的女人、用臭雞蛋爛菜葉扔到院子里,甚至根據那些從書童小廝處聽來的消息,自己加工潤色,腦補出一出又一出“美色上位”的齷齪故事,并且大加宣揚。 不過短短兩天,滿京城的人,上至達官顯貴,下至市井小民,全都知道了新任定國公渠氏有多么不堪。 “看看,看看!我就知道!不聽勸偏要一意孤行,如今這處境也是活該,活該!” 渠易崧聽著外面的傳言,回到家便摔了東西,還指著兒子渠明夷怒吼,好似把渠明夷當成那個膽大包天的逆女似的。 渠明夷沒有反駁父親,他眉頭緊皺,心里既怪meimei不聽父親的勸,卻又為她如今的處境擔心。 女子的名聲最重要,可如今……若是選個當今名聲最差的女子,他meimei定能力壓群芳一舉奪魁。 渠明夷都這么想了,他妻子梁氏更是嚇地不輕。 還沒從自個兒小姑子居然被賜封國公這種聽起來就荒唐的事兒中緩過神兒來,就發現外面關于她小姑子的流言蜚語侮辱指責滿天飛。梁氏去了幾個相熟的官夫人那兒串門子,結果差點沒被當成瘟疫趕出來! 人家怕沾染上渠家,進而沾染上渠宜生,如今渠宜生人人喊打,誰都不想這關頭惹一身sao。 遭遇這般對待,梁氏差點沒氣死,雖然因為渠瑩的事對小姑子心存愧疚,但如今又因她而被這般對待,梁氏心里還是有些不爽的。 梁氏打心眼兒里也覺得,小姑子這事兒做的不對。 女人家就該相夫教子,把男人□□地老老實實攥在手心不就好了,做什么要去搶男人的差事?當然,小姑子似乎立了大功,剛聽到這消息時真是讓梁氏高興極了,覺得與有榮焉,小姑子跟新帝有了患難時的交情,那么即便她和離了,以后也不愁找不到個比沈承宣更強的男人。 可是,做那個勞什子國公做社么? 那些朝廷里的大人們的提議就很好嘛,不管是封小姑子個公主、夫人,還是恩及父兄,甚至是先給她挑個好相公然后再封賞她相公……在梁氏眼中,這都是不錯的辦法,哪個不比封國公強? 開天辟地第一位女國公,這名頭聽著是好聽,而且鐵定能留名青史,可是在梁氏看來,這名頭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難道封了小姑子做國公,她就真能上朝跟文武百官并列了?就真能如鎮國公英國公那般位高權重執掌一方了? 不過是做夢罷了。還不如要些金銀賞賜實在。 梁氏知道,公公渠易崧曾經勸過小姑子,結果卻是被斷然拒絕。 再看看如今的局面,梁氏便不由又有些心急。 果然像她擔心的那般,如今這做國公的好處小姑子沒撈著,反倒被拱上風口浪尖,成了無數人眼里的活靶子,簡直就是被架在火上烤啊。 眼看著輿論越來越離譜,她再怎么相信自家小姑子不是外面說的那種禍國殃民的女子,也不由提心吊膽。于是,她悄悄乘了馬車去找宜生,想好好跟小姑子談談心,勸她主動跟新帝說不要做那勞什子國公了。 結果,到了宜生住處卻壓根進不去! 那烏壓壓堵在門前的市井粗人們像是狂歡一般,肆無忌憚地污蔑咒罵著那個他們根本沒見過的女子,梁氏膽戰心驚地聽了一會兒,卻覺得他們根本也不知道自己罵的是什么。 他們罵她“yin/蕩”,罵她“禍國殃民”,罵她“不檢點”,罵她“嫌貧愛富瞧不起自己夫君”……他們幾乎將所有能加諸在女人身上,所有能侮辱女人的話都罵出來了,無論那個被罵的人跟他們罵的話相不相干,反正他們只要罵,只要發泄就是了。 只不過如今大家都罵,所以他們也罵。 只不過平時罵慣了家里的婆娘,覺著此時再罵個平時多看一眼都不敢的貴婦人很是爽快。 只不過看那院子里的人縮頭烏龜般怎么罵都不出來,所以更加肆無忌憚。 梁氏聽著那些污言穢語,忽然覺得憤怒。 她也不贊同小姑子的做法,甚至因此而有些埋怨小姑子,但那是因為,她覺得做國公對小姑子沒好處,或者說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好處都小于害處。 但若小姑子真立了那么大的功勞,便是真受了這國公之位又怎樣?就應該被這群整日打老婆罵孩子的市井莽夫肆意侮辱肆意踐踏? 既然那位黃將軍能因功勞被封國公,那么皇帝口中立下同樣功勞的小姑子,自然也當得起這個國公之位! 哪怕她女子的身份有些不適合,但僅因這點不適合,有功之臣就要被這樣辱罵? 僅僅因為宜生是女子? 梁氏一直知道,女子要謙卑柔順,要以夫為天,要像藤蘿緊緊攀附著大樹那樣抓牢自己的男人,可是她覺得這是她生存的智慧,女人不需要拋頭露面掌握權力,女人只要掌握男人就行了,所以雖然柔順,但她卻并不覺得自己就比男人低一等了。 男人頂天立地,這是男人的活法,女人柔弱恭順,這是女人的活法,自古以來都是這樣。女人照著女人的活法過,這不是逼不得已下的屈服,而是生存的智慧。 可眼前這一幕,卻仿佛一把刀。 一把狠狠擊碎她自欺假面的刀。 她所謂生存的智慧,其實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借口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梁氏這個人物我想寫的復雜些,但寫地很艱難,不知道有沒有表達錯誤……她其實就是個非常善于自我欺騙的人。 ☆、第141章 初露 因為宜生住處圍堵的民眾, 梁氏最終也沒能進去與小姑子談談心。 她悻悻而去,將所見告訴丈夫, 渠明夷也不由擔心起meimei。渠易崧猶豫再三,還是去找渠易崧, 希望他出面幫幫meimei。 如今這局面多少有些詭異, 尤其那些竭力污蔑宜生的人, 根本就是有預謀的, 不然就算女子封爵礙了許多人的眼,也不至于讓普通百姓也恨之入骨人人喊打。 之所以會發展到現在這樣, 還是因為有人在后面推波助瀾,可以污蔑。 這時候, 渠易崧作為文壇中流砥柱, 他若出面,必然會讓情況好一些。 可是——“我不會管她?!鼻揍抡f道。 “你也不要去管。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她也不是小孩子了, 這事正好讓她清醒清醒,省得輕飄飄地搞不清楚自己什么分量,以后再鬧出大亂子?!?/br> 渠明夷無奈。 渠易崧不管,但總有人管。 住處被圍堵,這兩天宜生和七月都沒法出門,宜生不出門沒關系,她每日寫書,也用不著出門,但七月卻有些忍不住了。 七月原本是安靜耐得住寂寞的性子, 但自從三年前跟著紅巾軍到處跑,又在廣州在船塢廝混半年后,現在整一個好奇寶寶。雖然京城是她自小生長的地方,但在以前,她的活動地點幾乎只限于威遠伯府和渠家,繁華京城的千般面孔,卻只在她眼前展現了極小的一角。 因此這次重回京城,她便像來到一個新地方一樣,每日都跟阿幸一起出去玩耍,當然,每次出門前都得故意將那張過分顯眼的臉弄丑些,加上有阿幸在身邊寸步不離,宜生才不擔心。 而這兩天小院前門后門都被堵住,別說從門進出了,阿幸試圖翻墻都被外面的人堵個正著。 于是,沈問秋的梯子又派上了用場。 喬裝過的七月和阿幸從沈問秋住處大門出來,外面居然也有一些民眾。 因為怕外面的人□□起來出亂子,從大門出來時,阿幸便牽著七月的手。七月五官太出眾,即便故意扮丑,看上去仍舊是個漂亮的姑娘,而她身邊的阿幸更是少年劍眉星目一表人才,兩個少年人手牽著手,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 然而,這畫面卻刺激了某些人的眼。 “果然住在妖婦隔壁的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還梳著姑娘頭就跟男人拉拉扯扯的,不知羞恥!”一個頭發胡子白了一半,身著儒衫的老書生朝著七月阿幸吐了口唾沫。 “哎呦,這小娘們兒臉雖黑,長得可真是標致,要是……嘿嘿?!币粋€身著短打,無賴模樣的中年男人猥瑣地笑。 “不知道跟那姓渠的女人比怎么樣,聽說姓渠的也是個難得的美人兒,要不皇帝怎么會昏了頭?!?/br> “哎你們聽說過沒?據說這隔壁住的不是一般人?說是什么……那姓渠的娘們兒以前夫家的叔叔?” “這個我聽說了!昨兒有個人逮著我說的,說那姓渠的在夫家時就跟叔叔不清不白的,所以啊,皇帝肯定也是被她使了手段,才弄了這么大的封賞!” “喲,還有這事兒?” “當然,我親耳聽到的!” “果然是是個妖女,蕩/婦!” “這些sao/娘們,就得狠狠地cao,cao狠了就老實了!” …… 聽著那污言穢語,阿幸的手倏然握緊,眼中露出寒光,冷冷地看向那幾個男人。 “呸,小兔崽子看什么看?”那身著短打的男人惡狠狠地瞪阿幸,還扯開上衣,露出結實的胸膛挺了挺。 阿幸捂住七月的眼睛。 “阿幸?”七月不解地問。 “別看,臟了眼?!?/br> 那邊幾個男人卻又污言穢語不停起來,卻是扯著嗓子,直呼宜生的閨名大罵。 妖女、禍國、母雞、破鞋…… 七月掰開阿幸捂在自己眼前的手,“阿幸?!彼龁镜?。 “他們,在罵阿娘么?”她軟軟地問著,雙眼琉璃一樣清澈。 那些人說的話她很多都聽不懂,但是,他們的神情,他們的聲音,都清晰地傳遞著讓人不舒服的惡意,而被他們用惡意喚出的那個名字,是她的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