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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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庸正正是太醫院院使,也是睿王的人。    即便自個兒王妃已經親眼看到渠瑩臉上的慘狀,睿王卻還是心有懷疑,若渠家在渠瑩的病上弄虛作假,或許能蒙得了普通人普通大夫,卻絕對蒙不過見多識廣的太醫們。    他已經得知,渠家只請了一個王太醫,王太醫推說治不好,但萬一王太醫是渠家事先收買了的呢?    不讓自己的人看看,他終究還是不放心。    于是,當天睿王就帶著胡太醫去了渠府。    胡太醫在給渠瑩診治,睿王則跟渠易崧保證:睿王府言信行果,斷斷不會做那棄信背義之事,孩子有了病可以治,但婚約卻不能輕易退。    渠易崧一臉悲戚,聽了睿王的話,無聲地做了個大禮,以表感恩睿王高義,如此時候還信守承諾。    見狀,睿王毫不客氣地受了渠易崧的禮,心里還有些自得。    不管最后這婚退不退,睿王府先擺出這般姿態,名聲上必然好聽,就算最后渠瑩實在治不好退婚,那些慣會嘰嘰歪歪的清流腐儒們也沒得挑剔,說不定還會稱贊睿王府呢。    自覺辦了件漂亮的事兒,睿王頗有些自得。    不過,胡太醫帶來的結果卻不太好。    不僅胡太醫,后來睿王把所有的太醫都請了個遍,一個個流水介兒地請進渠府又送走,但溫和清火的方子開了無數個,愣是沒有一個有把握能把渠瑩的臉給治好的。    這時候,已經過去了兩個月,兩個月的時間,睿王府請遍了名醫,想盡了法子,愣是沒能讓渠瑩的臉有絲毫好轉——甚至似乎不僅沒好轉,好像還更嚴重了些。    睿王終于死了心。    這時候,渠易崧親自登了睿王府的門,躬身長揖,將姿態擺地很低,一邊感恩睿王府患難不棄的恩義,一邊又說渠瑩命蹇福薄,不愿連累王府,耽誤文郡王,遂主動登門退婚。    睿王還有些猶豫呢,皇帝就替他做了決定。    睿王府請遍了太醫院的太醫,這么大的動作自然瞞不住人,因此京城文武百官都知道了,渠翰林家的小姐跟文郡王正要訂婚,臉上卻生了惡疾,睿王府為此請遍名醫,卻依舊沒將渠小姐治好。人們一邊感嘆渠小姐倒霉,一邊稱贊睿王府這事兒辦地漂亮,符合道義,還有腐儒提議睿王府立刻就把渠瑩娶進門,促成一段道德佳話——這提議可把睿王府嚇得不輕,暗地里恨死了提出這餿主意的腐儒。    這時候,渠易崧便上門了,主動請求退婚,搭好了梯子給睿王府下。    而同樣聽說了這事兒的皇帝,更是直接一道圣旨把這事兒給做絕了——皇帝頒下御旨,賜婚文郡王和另一清流世家的小姐。那小姐家世名聲皆不如渠瑩,但容貌卻遠遠超過渠瑩。    睿王找皇帝心腹太監一打聽,原來皇帝聽說了這事兒,生怕心愛的孫子真聽那些腐儒的狗屁話娶回個夜叉丑女回來,這對視顏值為真理的皇帝來說可是大事兒,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皇帝陛下直接一道御旨,徹底絕了睿王府與渠府結親的可能。    得知這真相,深知自個兒老子脾性的睿王也不奇怪,于是便順著渠易崧登門和賜婚圣旨的梯子,順理成章地把跟渠府的親事退了。    渠瑩自由了。    ☆、89.1.20    女兒患上惡疾,到手的皇孫女婿也跑了,梁氏最近的心情不可謂不郁卒。人不高興了就想讓別人也不高興,梁氏也是這樣,看著女兒依舊沒好轉跡象的臉,她牢sao滿腹,將一腔怨言全都傾瀉在了小姑子身上。    文郡王的賜婚圣旨一下,梁氏輾轉反側了一夜,咬著耳朵跟丈夫抱怨了宜生幾句,卻立刻被打斷了,“說什么胡話?這事兒跟meimei有什么關系?”渠明夷跟宜生兄妹關系很好,一聽妻子說起meimei的不是,心下頓時不悅。    梁氏一肚子的話只得憋著。    可她也只憋了這么一夜,第二天,她便請了一位平日相熟投契的翰林夫人上門,沖著那位夫人大倒苦水。    “怎么就那么巧,她一走瑩兒臉上就生了東西?在那之前瑩兒可是好好地!那天也蹊蹺,我這個當家夫人要進自己女兒的院子,居然被攔下了?瑩兒是我女兒怎么會攔我?定然是她搞得鬼!可憐瑩兒還拿她當好人!你說說,這世上怎會有這樣坑害自己親侄女的姑姑?”梁氏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跟翰林夫人訴著苦,把在渠府時憋在心里不能說的話一股腦兒全倒出來了。    她就是一門心思地認定了,渠瑩的臉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定然是小姑子渠宜生害得。至于為什么渠瑩自個兒矢口否認這一說法,她只覺得是渠瑩傻,是渠宜生手段高超,才騙得自己的傻女兒被人害了還幫人說話。    “……這個,倒不好說。你也說了,哪有親姑姑故意害自己侄女的呢?莫不是你多心了吧?”翰林夫人眼里閃著興奮的光,嘴上卻還勸著梁氏。    梁氏拽緊了帕子:“我哪里知道!我就是覺著她不對勁,睿王府來提親前一天,她一大早就來找老爺子,出來招呼也不跟我打一聲,就直奔瑩兒的院子,我想進去還被攔住了!結果等她一走,瑩兒的臉就變成那樣子了!瑩兒那傻孩子還道是自己在園子里玩時招惹了什么蟲螯,什么蟲蝥能那般厲害?瑩兒這傻孩子,就是不愿把人往壞里想,我苦命的瑩兒……”梁氏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    “唉,你也別多想了。事已至此,還是多尋尋名醫,想法治好侄女的病才是最要緊的?!焙擦址蛉藙裎恐?,將早就說過不知多少遍的說辭又說了一遍,眼里卻興致盎然,跟看了場大戲似的。    ***    梁氏為了痛失黃金婿而懊惱,“黃金婿”本人文郡王其實也不大高興。    雖說他不喜歡渠瑩,尤其渠瑩現在的模樣讓他想起來都惡心,但他心里也知道,若娶了渠瑩,他得到的好處將會比娶現在這位賜婚的小姐多得多。    更重要的是,他辛苦謀劃了幾個月,甚至不惜犧牲色相勾引渠瑩,就為了促成這樁婚事,但最后卻沒辦成?雖然沒成的原因看上去像是意外,但文郡王還是很不爽。    更何況,他很快就得知一個消息——渠瑩得病前一天,唯一的不尋常之處就是渠家姑奶奶渠宜生的到訪。聯想到之前,聽說這位渠家姑奶奶非常不愿意讓侄女嫁給自己,文郡王就不能不多想。    他跟梁氏一樣,懷疑了是渠宜生暗地里搞鬼,才攪和了這門婚事。況且,沒過兩天,幕僚就給他帶來了新的消息——王府提親前那一天,渠宜生曾與渠瑩單獨待在一起好幾個時辰。    本就疑心的文郡王,頓時就對自己的猜測深信不疑了。    ***    為了阻止孫兒娶個夜叉女回來,皇帝不僅急慌慌地把婚給賜了,還順便讓欽天監算好了良辰吉日,將成親的日子也算好了,而這個日子則就在三個月后,對一個皇孫來說,用這點兒時間準備大婚,算的上倉促了。    這也是讓文郡王以及睿王、睿王妃不滿的一點,只是這日子是皇帝定的,他們再不滿也沒辦法。    但對于渠瑩來說,這卻是件好事兒。三個月后文郡王成親,她的臉也可以慢慢“痊愈”了。雖然渠瑩一天都不想再盯著這張恐怖的臉,但她知道輕重,若是婚事一退她的臉立馬就好,不說惹不惹人懷疑,說不定就有那無聊之人嚼舌她夫妻宮不順,以后注定婚姻不順沒福氣呢。    所以,她也只能慢慢等待。不過,也沒等太久。一個月后,渠瑩還想著再多裝些時間,但宜生卻不忍她再受罪,反正現在婚約已解,文郡王又馬上要新婚,渠瑩的臉自然可以變好了。    不然的話,拖得越久,渠瑩受到的影響越大——如今整個京城的官宦人家都知道渠翰林家的姑娘長了張疙瘩臉,只要還想給渠瑩再找婆家,這時候自然要及時止損。    所以,在宜生的勸說下,渠瑩開始使用解藥,而她的臉也終于開始逐漸“康復”。    為了不引人懷疑,她將先只抹極小量的解藥,先讓疙瘩褪去一點點,然后每天都褪去一點點,又半個月之后,她的臉完全恢復了。    屋外陽光正好,透過槅窗射入渠瑩的閨房。渠瑩坐在梳妝臺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之前這三個多月里,她知道自己的臉變得有多么恐怖,因此平時已經刻意養成了不照鏡子的習慣,但再怎么刻意,她還是看到了幾次鏡中的自己。    那才是真正的恐怖又丑陋。    習慣了那張恐怖丑陋的臉,渠瑩現在忽然覺得,她本來的臉……其實……也挺好的嘛。    固然不像姑姑表妹那樣美地動人心魄,但五官端正,身姿嫻雅,稍微收拾下,就無論如何也算不得丑。    只是不那么漂亮罷了。    可是,這世上漂亮的人本就是少數,更多的人卻是不美也不丑,她就是在那“更多的人”之中?;蛟S,她應該慶幸自己起碼不算丑。    想到這里,渠瑩笑了笑。她抿起唇,指尖挑起一抹口脂,動作輕柔地在唇上細細抹勻。    口脂抹罷,她那平淡無奇的臉孔上,便陡然多了些鮮活之色,整個人氣色都好了些。    抹過口脂,她又取出眉筆朱砂,珠玉釵鈿,慢慢裝扮起自己。    良久妝成,渠瑩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嫣然一笑,然后走出了門。    這次,她沒有將好不容易做好的妝容再毀去大半。    以前,她是為未來的夫君涂朱描黛,所以生怕妝容不妥,哪怕喜歡濃眉紅唇的自己,卻又怕這樣的自己失之沉穩,顯得輕浮,讓人看不起。    但如今,她卻不必再為了取悅誰而裝扮自己——除非是要取悅她自己。    以往為悅己者容,如今,只為悅己容。    ***    渠瑩的臉恢復原貌,最高興的莫過于梁氏和渠明夷,尤其是梁氏,之前她幾乎已經放棄了希望,誰知最后它竟慢慢好了起來?梁氏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而渠易崧和宜生早就知道結果,因此反應倒是淡定多了。    有人欣喜,有人淡定,卻還有人恨地牙癢癢。    文郡王此時就十分不爽。    他這才退了親一個多月,渠家那丑女的臉就好了,那豈不是說,只要睿王府這邊再多等一個多月,這門婚事就不會告吹?    但是,如果睿王府真的多等一個多月,渠瑩的臉還會好么?    文郡王得知,就在半個月前,渠家那位姑奶奶渠宜生又回了趟娘家。    而渠瑩的臉,也是在半個月之前才開始慢慢好轉的。    雖然沒有證據,但也不需要證據,文郡王心里早已認定,現在不過又多一佐證。    ——就是那個該死的渠宜生壞了他的好事兒。    有仇不報非君子,而文郡王一向自詡君子。    ***    渠瑩的事有驚無險地解決了,這讓宜生的心情持續愉悅了一段時間。    渠瑩的臉徹底恢復的那天,回到伯府后,宜生特地去了趟致遠齋,親自送上一份禮,說是為了感謝沈問秋一直以來對七月的照顧。    但其實兩人都心知肚明,這感謝的真實目的是什么。    宜生走后,沈問秋讓靛青將剛收的禮匣拿過來。    他在禮匣光滑的表面上撫摸著,看著禮匣的大小,猜測著里面的東西。    這次是什么呢?分量不重,看來不是文房四寶,難不成是佛經?    因為外出經商回來時常常給府里的人帶禮物,沈問秋也收到了不少回禮,譚氏和二房那邊不用想,回禮多半是直接從庫房拿出來的普通布料茶葉等物,價值還不及他送出去的東西的零頭。但不管那些人送什么,沈問秋其實都不在乎,他又不缺那些小錢,他們愛占便宜就占吧,畢竟是伯府的人。    而宜生的回禮則很簡單——要么是佛家之物,要么是文房四寶。但宜生不會像譚氏等人拿普通貨色糊弄人,她送的文房四寶不說最好,也是上等的,而佛家之物也都是請護國寺的大師加持開光過的——宜生不信這個,但據說沈問秋信佛,所以她每次送的佛物都是開光過的。    以前的無數次,宜生回的謝禮無一例外不是文房四寶就是佛家之物,所以,這次沈問秋也做好了再收一本或幾本經書的準備——雖然他早已不信佛了,但她送的佛家之物,他都好好保存著。    這次,又會是經書么?是《法華經》、《楞伽經》、《藥師經》……還是《維摩詰經》、《六祖壇經》、《妙法蓮華經》?    沈問秋輕輕打開了禮匣。    然后他便愣住了。    入目的不是任何一本經書,而是一件衣裳,一件衣領袖口滾了銀邊的玄色披風。    披風用料很好,針腳也還算細膩,但跟專業的繡娘比卻還是差了點兒,一看便知并非繡娘或成衣坊的作品。    倒像是深閨女眷自己做的。    ☆、90.1.22    沈問秋楞了一下,雙手托著披風,目光在上面緩慢移動著,腦子里無數個念頭滾來滾去。    以至于在他幾乎將披風上每一個花紋紋路都印在腦子里之后,才發現禮匣底部還有一張茜色花箋。    茜草汁將紙張染成淺淺的紅色,箋眉隨意壓著幾朵茉莉,小小一張,卻香氣盈鼻?;ü{之上,是一行秀氣的簪花小楷:    “……承蒙深恩,無以言謝,思及自入伯府未嘗為叔動針黹,實乃不孝,遂制披風,期為叔稍御風寒……侄媳渠氏敬上?!?/br>    沈問秋拿著花箋,目光幾乎粘在上面,箋上的每一字,都深深刻入他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