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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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心灌雞湯顯然不是宜生的強項,因此,簡單說過幾句后,宜生便讓兩人先回去,一個人去了書房,望著滿架的書,還有書房中擺設的棋盤琴案,開始思考要教導她們些什么。 第一時間涌上心頭的,則是按自己做姑娘時所學,教沈青葉和沈瓊霜習字作畫彈琴。至于棋,宜生并不擅長,且學棋須得多下,經常與人切磋才能長進,因此宜生便將棋排除了。 當然,她做姑娘時所學的并不止這些。 除了琴棋書畫這些高門貴女們通常都會學的東西,還有渠家人必不可少的言傳身教,禮教熏陶。從夫從子,德言容功,這是渠家女兒必須有的品德。 曹大家之《女誡》、宋若莘之《女論語》之類,更是身為渠家女兒,或者說大多書香世家的女兒都必須倒背如流的。若是哪家女兒能完全做到曹大家等人所言,自然便是人人稱贊的有德女子。 以前的宜生,便是這樣一個“有德女子”。 雖說譚氏將兩人交給宜生不安好心,但也未必沒有絲毫想讓宜生好好教養兩個孫女的意思。她希望宜生教的,自然不會是琴棋書畫,而是渠家女兒被人稱道的“教養”。無論譚氏嘴上多么看不起渠家,心底卻一直很清楚,渠家的教養是頗為人們稱道的。 宜生知道譚氏的心思,也清楚地記得自己當年是怎樣被教導的。 定下琴書畫這三樣要教的,她又從書架上抽出幾本書。 并非大部頭的四書五經,而是幾本薄薄的冊子。 因為經常翻看,這幾本冊子的書頁邊角都已起皺翻卷。 宜生向來愛惜書,經常翻看的書都用紙裱上邊角,可即便如此,這幾冊已被裱過的邊角的書卻依然起了皺,可見其主人翻看之勤。 事實上,宜生根本不必翻看,這些書里的每一個字,她都早就倒背如流,甚至曾經奉若圭臬。 《女誡》、《內訓》、《女論語》、《女范捷錄》……這是幾乎每個上層女子都不陌生的幾本書,于宜生而言,則更是熟悉。 出嫁前,她不知翻看過多少次,抄寫過多少回,即便是出嫁后,她也時時看看,常常以此警醒。 可是,死而復生后,她再未翻看過這些東西。 此時再看那翻卷的書頁邊角,竟然有恍如隔世之感。 她先翻開《女誡》。 《女誡》有七則,《卑弱》、《夫婦》、《敬順》、《婦行》、《專心》、《曲從》、《和叔妹》,字字句句教導女子要謙順敬謹,以夫為天,夫可再娶,女不可二嫁,曲從公婆,和睦叔妹…… 一聲脆響,宜生手中的書便飛出去,直直落入書案旁的青花釉里紅凈手盆。 盆里還有宜生剛剛用來凈手還沒倒掉的水。 書瞬間便下沉,紙張被水浸潤。 “哎呀!”紅綃焦急地叫起來,“少夫人你怎么這么不小心?!?/br> 說著便撲向凈手盆,想要搶救一下那已經被水淹沒大半的書。 然而,宜生阻止了她:“不用撈了?!?/br> “???”紅綃的手已經沾到水,指尖被水浸潤地涼涼地,她傻乎乎地回頭,一臉問號地看著宜生。 宜生又重復道:“不用撈了?!?/br> 紅綃愣愣地收回了手。 宜生看向那凈手盆。 書已經沉到盆底,書封上《女誡》兩字慢慢變得有些模糊。 宜生突然笑了。 她看了看手中的其他幾本書,突然將它們也扔了出去,也是直直落入那淹沒了《女誡》的凈手盆里。 紅綃一臉目瞪口呆。 看到她這樣子,宜生拍了拍手,笑道:“大驚小怪什么,不就是扔幾本書?!?/br> 紅綃委屈:“哪里是我大驚小怪。少夫人,您不是最喜歡書,最愛惜書的么?” 雖說少夫人不缺買書的錢,而且名下還有個書鋪,但在紅綃的印象中,少夫人從來不是喜歡糟蹋東西,更遑論是糟蹋書的人。 擱在以往,別說扔書了,就是不小心弄破了書,少夫人都心疼地跟什么似的。 她記得少夫人跟她說過,書是好東西,是比珍饈佳肴還要珍貴的好東西,所以不可糟蹋,不可浪費。 可是,現在少夫人居然扔了書? 還說出那樣的話? 所以,紅綃自然驚訝不解又委屈。 宜生笑:“紅綃,書是好的,可不是所有書都是好的?!?/br> “這些書,”她靜靜地看著那凈手盆,“太舊了,早就該扔掉了?!?/br> 紅綃依舊不解,也看向了那凈手盆。 先前她并未在意少夫人在看什么書。 可是,紅綃終究沒看到那是什么書。 水將墨暈開,模糊了書頁上的字,也讓原本清澄的水變作模糊的一片,再也看不清水中是何情況。 *** 第二日,沈瓊霜和沈青葉來到小院,宜生教了兩人一個時辰的丹青,中午,兩人回住處用午飯,下午又來,宜生便給出兩本字帖,讓兩人照著臨摹一小時。 最終,宜生決定只教琴棋書畫,不論道德文章。 沈瓊霜和沈青葉并沒有覺察出什么不對,也沒有像譚氏告狀或是什么。 沈青葉一直很乖巧,而沈瓊霜,則還在為如何適應新的環境而苦惱。 譚氏原本的打算是讓沈瓊霜和沈青葉直接住在宜生的小院,將兩人與其生母分開,這樣才好懲罰兩人。只是,宜生的態度卻十分堅決:教導兩個庶女可以,可是,想住進她的小院?絕對不可以。 譚氏氣急,但她不敢逼得太過,最后只好妥協。 只是,不敢逼宜生,對沈瓊霜和沈青葉卻沒那么多顧忌了。 她讓沈瓊霜和沈青葉搬出其生母所住的院子,挪到另外一個空置的小院,兩人住在一起。 沈瓊霜自然又哭又叫不肯搬,但在譚氏吃人似的目光中,蘇姨娘硬逼著她搬了。至于沈青葉——她根本沒讓譚氏出馬逼迫秦姨娘,而是在譚氏發話后,就十分乖覺地主動搬走,倒是秦姨娘還不舍得,想跟譚氏鬧,反而被沈青葉生氣地攔下了。 于是塵埃落定,沈青葉和沈瓊霜兩人住在了一起。 經過之前的事,如今沈青葉已經成為沈瓊霜眼中最討厭最可惡的人,被迫跟沈瓊霜住在一起,還遠離了姨娘,這對年紀不大的沈瓊霜來說,簡直可以說是晴天霹靂。 可是,不管她怎么求怎么鬧,蘇姨娘都硬下心腸,不去求譚氏也不說把她接回去的話,只依舊讓她獨自跟沈青葉住一起,還吩咐她好好聽嫡母的話,好好跟沈青葉相處。 于是沈瓊霜整個人都蔫兒了。 她腦子不算聰明,以前又只由蘇姨娘和譚氏教導,不過略認了幾個字,可以說全無根基,再加上不用心,學習效果可以說是慘不忍睹。 學了好幾天,作畫如蟲爬,寫字像爬蟲。 哪怕宜生并不是真正的教習先生,在看到沈瓊霜的“大作”后,也忍不住嘴角一抽。 與之截然相反的,是沈青葉。 沈青葉比沈瓊霜大了幾歲,但因為身形瘦弱發育不良,兩人在外表上差距并不大,可是,在學習的表現上,沈青葉簡直甩了沈瓊霜十八條街。 無論寫字還是作畫,都挺有模有樣,甚至遠超許多同齡小姑娘的水準。 對此,沈青葉的解釋是以前在廣州時,孫義慶便請了女教習教她琴棋書畫,只不過她學得不精,因此還得向母親學習。 說這話時,她睜著漂亮的杏核眼看著宜生,眼里滿是孺慕:“母親,您比我以前的教習師傅厲害多了!” 宜生啞然,一時竟然不知如何接口。 因為她知道,沈青葉說謊了。 真正的沈青葉才沒有什么女教習,此時的沈青葉之所以寫字作畫有模有樣,是因為前世便跟著她學過,之所以編出一個女教習,不過是為了掩蓋重生的事。 ☆、64|3.31 每天上午撥出一個時辰教沈青葉和沈瓊霜彈琴或作畫,下午的一個時辰盡可以讓丫鬟看著,因此雖然平白多了兩個庶女要教導,宜生也沒覺得增加多少負擔。 她情緒平靜,心思無垢,除了剛開始面對沈青葉時心里還有一點漣漪,后來也漸漸平息下來。對待沈青葉兩人,她沒有絲毫苛待,卻也沒有半分母親似的關愛,除了教導兩人學問技藝,其余一概不問。 簡直就像個女教習一樣。 這個態度,讓沈瓊霜,蘇姨娘,乃至譚氏都有些納悶。 在譚氏和劉婆子的言傳身教中,沈瓊霜早就為嫡母預設了形象,在她心里,嫡母就是她的敵人,是肯定看不得庶女好,肯定會打壓庶女的存在。所以,她本以為要面對宜生的百般刁難和折磨。 但是,她想象中的折磨和刁難完全沒有發生。 甚至,在嫡母的教導下,她居然真的學到了東西。 沈瓊霜腦子笨,但這不代表她不想學,相反地,她心底里其實是知道自己身份不如嫡女尊貴的,更知道自己的生母原本不過只是個丫鬟,就連出身小戶人家的方姨娘都不如。 蘇姨娘教她認字,卻也僅僅是能教她認字,那些高雅的琴棋書畫之類,蘇姨娘自己也半通不通,自然教不了她。而譚氏,則向來主張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孩子最重要的技藝是茶飯女紅和管家功夫,其余都是不必要的。就連琴棋書畫這些東西,譚氏也懶得給家中女孩兒請教習。所以以前沈瓊霜只學過認字和女紅,琴棋書畫一概沒有學過。 如今有機會學,哪怕教的人是她一向討厭又害怕的嫡母,她還是忍不住想要好好地學。 可是,幾天過去,在沈青葉的襯托下,沈瓊霜越來越沮喪。 跟沈青葉相比,她簡直就是個廢物。 看著自己蟲爬一樣的“畫”,再看沈青葉那寥寥幾筆就勾勒出形態遠山近水,沈瓊霜紅著眼睛,幾乎要哭出來。 “青葉比你大,又比你早學了那么多年,畫得比你好是應當的。不必為此懊惱?!蓖蝗灰坏缆曇魝鱽?,沈瓊霜張大了嘴巴,愣愣地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人。 宜生卻已經走到前面,為兩人講解起工筆畫法。 沈瓊霜搖搖頭,覺得方才肯定是幻覺。 那個女人,怎么可能那么溫柔地對她說話,還安慰她呢?她翹起鼻子哼了一聲。 不過,耳朵卻直直地豎了起來,將宜生的話聽地一字不漏。 一邊,沈青葉看著自己畫地有模有樣的山水圖,又看了看沈瓊霜那狗屎一樣的畫,眉頭微微收攏。 她畫地那么好,表現那么出色,平時又那么乖巧,可是……母親卻似乎從未因此而多看她一眼。 那個蠢貨畫地一團糟,母親那么溫柔貼心地安慰她,自己畫地那么好,母親卻只淡淡地一句“不錯”。 沈青葉咬起了唇。 是因為出身吧。 母親對庶子女一向寬容,但即便是前世,母親也不喜歡沈青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