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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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著人送了十幾個丫頭讓夫人挑,夫人直接讓她做主挑一個。夫人信任倚重她,紅綃自然高興得意,可一看老夫人送來的那些丫鬟,頓時就愁上了眉頭。 那一個個妖妖嬌嬌的,哪里是給夫人選丫頭,是給老爺選備用通房呢吧! 紅綃挑了半天,最后挑出了綠袖。 綠袖長得也好,可她年紀小,才十三歲,還是一團孩氣,規矩都不怎么懂,估計是那十幾個人里湊數的。紅綃那時想著,規矩不懂可以慢慢教,可心要不正,那可就難扳直了。 可想是想,真教起來,也是心煩。 綠袖這嘴上沒把門兒,什么都敢說的性子,萬一什么時候給夫人惹了禍,那她才是后悔不迭。于是,瞪過之后,又把綠袖好好訓斥教導了一番。 綠袖老老實實地聽著紅綃的教導,其實心里還有點兒委屈:她又沒說錯,老爺可不是沒長眼,那蘇姨娘,還有什么柳姨娘方姨娘的,哪一個比得上夫人! 紅綃未嘗不知道她的心思,正是知道,所以訓斥地并不怎么嚴厲。訓斥她不是因為她說錯話,而是因為她把實話給說出來了。主子再不好,也不是下人可以妄議的。 再說,老爺也不是沒長眼。 正是因為長了眼,日日對著一張臉,再美也看膩了,所以想找些新鮮吧。 只是這些,綠袖定是不懂的。紅綃悠悠嘆了一口氣,只覺得調/教小丫頭之路,任重而道遠。 宜生自然不知道兩個丫頭的心思,沈承宣不來,卻是正合她意。夜□□下來,宜生和七月一起在自個兒小院子里用了晚飯,飯后又陪七月玩了會兒,便到了睡覺的時候。 宜生沒有讓七月再在隔壁睡,而是將七月抱到自己的床上,摟在懷里,摸著柔軟的發,聞著香甜的氣息,就像擁抱著整個世界。 一夜安穩。 天還蒙蒙亮的時候,宜生便起了身,在梳妝臺前坐定,頂著兩個丫頭不解的眼神,細細畫了眉眼。 自己收拾好了,又輕手輕腳地給還在睡的七月穿衣洗漱,中間七月醒過來幾次,迷迷糊糊叫了聲阿娘,然后就又睡過去,任由宜生擺弄。 宜生生第一胎時傷了身子,到生七月時,她便明顯感覺精力不濟,身體不如以往。許是這個原因,七月剛生下來時瘦弱地可憐,小臉兒紅通通皺巴巴的,像只丑兮兮的小老鼠。威遠伯夫人譚氏,也就是七月的親奶奶,見到七月第一面,就嫌惡地撇了臉:“怎么像只小老鼠崽兒!” 即便后來七月越長越漂亮,也沒能讓譚氏扭轉了印象。 宜生千萬般小心地調養,才讓七月平平安安地長大,但卻依舊沒能從根子上改善七月的體質。長得比同齡的孩子矮小,還特別愛困,即便白日里睡過了,晚上也要睡許久,早上更是不到辰時醒不過來。 往常宜生醒來時都是不打擾七月,讓她繼續睡的,可今日,她卻將七月也挖了起來,穿衣洗漱好后,便抱著睡得迷迷糊糊的七月,去了上房。 威遠伯府人不算少,平日并不都在一處吃飯。中飯晚飯都是各自在自己住處吃,只不過有的有小廚房,如宜生,如蘇姨娘;有的只能吃大廚房做的,如其他的姨娘。 但規矩還是要立的。 譚氏不喜歡宜生,不愛見她,所以晚上的請安就免了,但早上的卻不能免。譚氏上了年紀,覺淺,醒得早,每日不到卯時便醒,早飯也用地早,不到辰時便開飯。 年輕人少有能起那么早的,但譚氏自然不會是體恤兒媳的人。她的規矩,她醒了,媳婦們也得醒,她用早飯前,兒媳必得去請安,去伺候著她。不過譚氏可不覺得自己是苛待兒媳,人家說了,請安是心意,隨便你去不去,不去也沒什么,她可是最最心慈不過的。當然,是不是真沒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上輩子,宜生雖然跟沈承宣鬧過幾次,在伺候公婆這點兒上,卻是沒出過半分差錯。即便譚氏依舊處處挑刺,在外人面前,卻是沒落下一點話柄。 卯時就起,請安伺候,這樣的日子,宜生上輩子過了十幾年。 ***** 宜生來的已經算早,可有人比她來的還早,還沒進屋,遠遠地便聽見上房里笑聲融融。 “不是我說,老夫人這把頭發,真真是把咱這滿屋子的人都比下去了!也不知是用的什么秘方,老夫人您疼疼我,快教教我罷!”蘇姨娘代替了丫鬟的位置,站在譚氏身后,為她梳理著一頭烏黑的發,一邊梳發一邊說笑道。 蘇姨娘生得杏眼桃腮,是個很標致的美人兒,頭上斜插金釵步搖,行動間金釵顫顫,步搖危危,更襯得容貌可人。 蘇姨娘這話一落,旁邊便有丫鬟接道:“姨娘真是說笑,誰不知道咱老夫人是天生的好頭發,也沒特意保養過,洗頭用的也都是些尋常東西,哪里去找個秘方讓你學?!?/br> 譚氏面色不動,眼里卻已經滿是笑意。 不論多大年紀,人總是喜歡聽好話的,尤其這好話正搔到了得意處。譚氏年屆六旬,肌膚早已松弛下垂,身材也走了形,唯獨一頭烏黑秀發,可以讓她驕傲自得。當然,平常是不是真的沒有特意保養,也無人探究。 蘇姨娘原是譚氏的梳頭丫鬟,對譚氏的這點兒心思再清楚不過。 見老夫人笑,一屋子人便都笑了起來,七嘴八舌地為老夫人的好頭發贊嘆著。 宜生進去時,見到的便是這幅其樂融融的情景。小丫頭為她打起簾子,屋里的人看到她的身影,融洽的氣氛為之一滯。 宜生抱著七月施了禮,請了安,就把自己當做透明人一樣,在一旁安靜地站著。 不過,顯然有人不愿意讓她當透明人。 “夫人居然把大姑娘也帶來了?真是稀罕,我可好些天沒見過大姑娘了,霜兒總說想跟jiejie玩兒呢,可惜大姑娘平時不出門,霜兒都見不到她jiejie的面?!碧K姨娘掩唇笑著,看向宜生懷里的七月,眼里笑意更深,又轉頭對譚氏道,“老夫人,您看,大姑娘來給您請安來了?!?/br> 譚氏鼻子里輕輕哼了一哼。 譚氏不待見七月,尤其七月長到十歲,竟還是只會喊阿娘,其余祖父祖母乃至父親,都是一律不會叫的。跟其他嘴甜會說話的孫輩比,可不就是個小傻子! 一個連叫人都不會的小傻子,會請什么安,施什么禮?尤其譚氏斜眼一瞥,就瞥見那孩子還在她娘懷里睡著香,別說要請安了,這是壓根沒把她放眼里! 所以,蘇姨娘這話一說,輕輕巧巧地就把譚氏的火給挑起來了。 “得了得了,我看我這輩子都聽不著咱大姑娘請安了,我啊,就沒那個福分!”譚氏說著,褶皺下垂的眼皮顫動著,渾濁的眼珠狠狠夾了宜生一眼。 這兒媳雖然不討喜,可也好收拾,往常只要這么一瞪,她立馬就得認錯賠禮。所以,譚氏瞪過后,就端著身子等宜生誠惶誠恐地跟她認錯。 可是,沒有意料中的認錯賠禮。 那人依舊站著,即便懷里抱著孩子,身條兒也窈窕直立如春柳,看著柔軟動人,卻又似乎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剛直意味。 老夫人便聽那人說道: “正要跟娘說呢,七月最近身子不大舒服,許是熱地厲害,苦夏,夜里都睡不好,媳婦也被折騰地不輕?!闭f罷,那人苦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眼下。 眾人定睛去看,就看到她眼底青黑一片,顯是沒睡好所致。 “所以,今兒想跟娘請示,免了兒媳最近的請安,也省地媳婦這幅樣子,讓娘看了心疼?!彼τf著,表情真摯,話語舒緩,仿佛真的是怕婆婆心疼一般。 老夫人捂住了胸口。 心疼? 她心疼個屁! 作者有話要說: 別擔心,沈承宣不是男主:d 謝謝【阿涼】【慕少蓉】的手榴彈,【陽陽】【秋刀魚在不在】【小夜】的地雷,么么噠(づ ̄ 3 ̄)づ ☆、交鋒 媳婦不事公婆固然不是什么好名聲,但婆婆苛待媳婦,這名聲卻也好聽不到哪兒去。雖然當婆婆的有權任性,你要倚老賣老撒潑打滾,世人礙著你身份年紀也沒轍,但譚氏覺得,那是粗鄙的鄉下老婆子才有的做法,她自詡出身高貴,自然不可能做出這樣丟份兒的事。 所以譚氏雖不喜宜生,經常給宜生添堵,但起碼在大面兒上,卻從不給人把柄,因她還要名聲,還想讓人夸她慈祥和藹。所以她不明著克扣媳婦的生活用度,比如這熱天用冰問題。 宜生怕熱,這種天氣,屋子里只擺一個冰盆是遠遠不夠的,但前世的宜生,卻過了好幾年夏天冰不夠用的日子。原因么,則是譚氏說府里開支大,進項少,府里挖的冰窖存冰不足,外頭的冰價又太貴,是以全府上下都省著用冰。而且,就連譚氏自己也只用一個冰盆,所以宜生這當媳婦的,自然也不可能要求多。 譚氏的確是只用一個冰盆,但這卻不是因為她真的節省,要以身作則給媳婦做表率,而是她有老寒腿,怕冰盆擺多了會犯病。 就是這么一戳就破的把戲,但前世的宜生卻忍受了幾年。不是愚笨地看不破把戲,而是被名為“孝”和“賢”的兩座大山壓得不敢說破。 現在想想,宜生只覺得上輩子的自己是個傻逼。 宜生的話一落,屋子里靜了一瞬,譚氏捂著胸口,怒極反笑:“不想來自然可以不來,我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也用不著人跟前伺候。嫌熱就多用些冰,咱伯府家底兒雖薄,可也不能委屈著媳婦不是?就算掏光了家底兒,也得讓你用上冰!” 雖然允了請求,但任是誰聽到這夾槍帶棒的話,都很難坦然受之。 以往時候,宜生也不是沒提出過要求,譚氏也是這般,說是應允了,但那應允的話,卻能直接讓人主動打退堂鼓,還得再陪著小心哄她。 而且,以前譚氏的話還沒這次難聽,宜生每每聽到都羞恥地主動不再提起,而這次,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她這媳婦該馬上認錯了吧? 譚氏面色陰沉,心里卻很篤定。 許是譚氏的話聲有些尖銳高亢,七月不舒服地在宜生懷里扭了扭,宜生輕輕拍了拍,看七月再度安穩地睡著,才面向譚氏柔聲道: “娘這話說的不吉利。上次哥哥讓張太醫給您請平安脈,不是說您老身子骨好著呢么?”她微微笑著,“半截身子入土什么的……這話可不能再說了,哪能自個兒咒自個兒呢?” 這里說的哥哥,是宜生娘家,渠家的哥哥。 威遠伯府雖是伯府,府里卻沒一個掌實權的,想要請太醫給府里人看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兒。但渠家不同,渠家世代翰林,雖也不算有多大權,卻也比威遠伯府強得多。起碼,宜生的哥哥能給譚氏請來太醫,沈承宣卻不行。 宜生說這話,是故意膈應老太太呢。 你覺著你伯府勛貴人家出身高貴,可請個太醫,竟還得靠你瞧不起的兒媳婦娘家。 你覺著你的兒子是塊寶,可他卻連你兒媳的娘家哥哥都比不上。 果然,一聽這話,譚氏眼珠子立即瞪起來了。 可是,宜生還沒說完。 “不過,不知是誰蒙蔽了娘,竟會讓娘覺得,買些冰就能掏光咱們伯府的家底兒?!?/br> “如今外頭冰價十兩銀子一筐,媳婦再怎么用,也只十來筐,百多兩銀子便盡夠了?!币松抗鈷吡艘蝗?,最后落在譚氏身前的梳妝臺上,淺笑道,“娘眼前這聞馥閣的百花頭油,一小盒就要五十兩銀子呢?!?/br> 譚氏一張老臉登時漲紅,那眼神恨不得生吃了宜生。 似乎沒看到譚氏的眼神,宜生話鋒一轉:“當然,娘是長輩,又是伯夫人,用多少兩銀子的頭油都是應當的?!?/br> 說罷,卻又將目光轉向蘇姨娘,“不過,我瞧著,蘇姨娘用的這面脂和胭脂,是天香樓的吧?天香樓的胭脂水粉可不是尋常人用得起的,一盒至少至少,也得四五十兩,多的上百兩也不出奇。對吧,蘇姨娘?” 譚氏指責宜生的話雖然夸張了些,但有一點卻沒說錯:威遠伯府家底的確不厚。 譚氏的確用著五十兩銀子的頭油,但她是當家主母,又是長輩,出去代表的是伯府的臉面,是以宜生說她用得應當,也不全然是挖苦。而且,這話恰恰說到了譚氏心坎兒里。 在譚氏心里,她自然應當是這闔府上下的女人里,樣樣最好的一個。就算伯府家底兒薄,供她奢侈一下還是應當的。 可是,一個姨娘而已,居然用上百兩一小盒的胭脂水粉? 威遠伯府可沒那么多錢。蘇姨娘自己,也不該有那么多錢。 蘇姨娘原本是譚氏的梳頭丫鬟,說起來算是女承母業,因蘇姨娘的娘,便是譚氏原本的陪嫁丫鬟之一,專門負責給譚氏梳頭的。而蘇姨娘的爹,則是譚氏奶娘的兒子。 是以,蘇姨娘一家子,可以說都是譚氏倚重的心腹。 然而,再怎么是心腹,再怎么倚重,也不過是奴才罷了。 一個奴才,穿用居然越過了主子?! 即便心知宜生說這話是挑撥,譚氏卻還是朝蘇姨娘投去了狐疑的目光。 挑撥是挑撥,她自然不會放過宜生,但是,若她說的屬真,那么蘇姨娘也別想好過! 蘇姨娘身子僵了一瞬,很快又反應過來,笑盈盈地道:“少夫人真是好眼力,想來是天香樓??土?。妾命賤福薄,因著夫人憐惜,才攢了些銀兩,前些日子第一次踏進天香樓的門,只是想著府里快有喜事了,妾也得好好收拾收拾,省得丟了咱伯府的臉面。只是,一盒胭脂就要五十兩,妾身可是rou疼了許久,接下來都要吃糠咽菜了,夫人您可要再疼疼我?!闭f到最后,已經歪到譚氏身上,做出小女兒的撒嬌舉動了。 抵賴不認自然可以,但譚氏信不信就是兩說了。所以,還不如干脆承認,自退一步。 但是,退不是認輸,而是哀兵之策,是順便給對手上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