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淼淼心里咯噔一下,“長安商貿繁華,各地往來經商的人不計其數,你咋知道他們是關外的?” 就這一桌客人,杜二娘閑得很,站在一旁打牙祭,“喲,那兩個小哥兒長得可俊俏了,細皮rou嫩的,比姑娘家還要美上幾分,您也知道,關外客長相多粗狂,少有長這得這般白凈斯文的,我原也以為是長安哪家的公子哥兒,便多看了幾眼,不想他們說的竟是關外話呢,我估摸著吧,定是關外做生意的富貴人家的公子,跟著家人到長安做買賣來了?!?/br> 杜二娘說的兩個小哥兒,正是上月來過的淼淼和燕飛。菩提閣的刺客大部份是中原人,講一口純正的長安話是最基礎的訓練之一,關外話自然也會講,當時兩人商量進宮的事,為防別人聽了去,便用關外話小聲交談。 淼淼咽了咽口水,裝似不經意,“杜二娘家的馎饦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啊,連關外的人也知道,真真不得了。不過聽說時下關外有些有錢人家,喜歡買中原的幼童回去自小養著做孌童,沒準那兩個俊俏小哥身世可憐著呢,外表光鮮,卻過著慘絕人寰的日子,整日遭主人□□,大多短命,少有活過二十歲的。自那回后,杜二娘可有再見過他們?” 一旁的寶枝頓時一額汗,不知足不出戶的小姐這話是從哪兒聽來的,還說得這么順溜,臉不紅眼不眨的。 杜二娘也是愣了愣,這才訕訕道:“巧了,昨兒稍微年長一點的那個小哥兒還真來了,不過這次他是獨自一人來的。還別說,昨兒這個小哥神色落寞,兩眼腫得雞蛋似的,肯定是哭過。同樣要了兩碗走蔥走香菜的馎饦,一碗放自己面前,一碗放對面,坐了足足一個時辰,只吃了一口。唉喲,沒準還真如公子所說,這世風日下的……” 淼淼摸了摸鼻子,燕飛這小子算他有點良心,不過這眼淚白流了。 在菩提閣,她和燕飛、白槿三人是老搭檔,感情最要好,三人中白槿年紀最大,燕飛第二。白槿出道得最早,第一次執行任務見識過長安的繁華后,回去眉飛色舞地告訴了兩人,以至他們小小年紀便對長安無限向往。 除了長安的繁華,他們一直向往著的,還有這家吃馎饦的小店。兩人出道后,終于有一回也接到了長安的任務,任務完成后,兩人由東到西穿過整個長安城,終于找到了白槿說的這家小店,每人吃了足足三大碗,一致認為這馎饦比白槿jiejie說的還要好吃,簡直是全天下最美味的東西。自那后,但凡兩人到長安,任務完成后總會到這兒吃上一碗熱騰騰的馎饦。 但淼淼今日來此,并非為了吃而來。 杜二娘傷感那兩個俊俏小哥兒的悲催命運,啐啐念走開了。 “你就算不吃,我娘知道了照樣罰你?!表淀抵噶酥噶硪煌腭A饦,朝不停咽口水卻拼命裝不感興趣的寶枝道:“我要是你,干脆同流合污,反正此事只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咱倆不說,我娘絕不會知?!?/br> 寶枝絞著手指,大眼睛里滿是猶豫,淼淼再下猛藥,“我見你是個機靈的,這才帶你出來,這回你守得住秘密,下回我還帶你?!?/br> 這下寶枝不再猶豫了,端起大碗忙不迭點頭,“小姐放心,寶枝嘴巴可嚴了?!?/br> 淼淼滿意地笑了,“寶枝兒真乖,來,坐下慢慢吃?!?/br> 這就是她帶寶枝出來的原因。幾個貼身伺候的人中,阿黛是個死心眼,做事不會拐彎,阿嫣聰明伶俐,但太忠于田氏,不易收買,而月娘雖疼她,小事可順著她的意,大事卻絕不含糊,且年紀大,閱歷也豐富,像剛才她和杜二娘說的話,若月娘聽到的話,絕對會對她起疑。也只有寶枝,年紀小,人也單純易哄,容易收買。 包袱放下了,寶枝吃得可歡,一碗不夠還要一碗,趁著她埋頭苦干的間隙,淼淼用石黛在墻角畫了幾個符號,最后畫上三道水波紋。 三道水波紋,是一個淼字。 有別于菩提閣的聯絡暗號,這是她和燕飛之間的暗號,只有他們倆才看得懂。吃完馎饦,淼淼又在城中轉了半天,一會逛脂粉鋪,一會逛絲綢鋪,一會又逛首飾鋪,途中又悄悄在幾條大街的墻角處留了記號。 待下午回到侯府,淼淼已累成了一灘泥巴,手腳發軟,虛汗淋漓,一頭栽床上后再也爬不起來。若說昨天決定減肥多少有點迫不得已,在今天出去了一趟,切身感受到這身累贅肥膘帶了的不便之后,淼淼是由衷地希望自己能恢復苗條,不為嫁人與否,好歹少遭些罪活長命一點。 于是她在床上胖手一揮,“來人啊,把毓秀苑里所有的鏡子,大的小的,圓的方的,統統給我拆了扔掉!這身肥膘一日還在,姑奶奶我就一日不照鏡子!” 第7章 神臺上的肥雞 之后數日,毓秀苑的丫鬟們進出小姐的房間時,總會見到她扎個丸子頭,穿一身短打,兩腿并攏伸直,身體呈直角形坐在地上,兩手向前平伸,一坐便是一個時辰。 阿嫣和阿黛一邊收拾床鋪一邊小聲嘀咕:“小姐這幾日撞邪了不成?才起床就坐得小山丘似的,動也不動的,好奇怪?!?/br> “可不是,瞧她兩手,直直伸著,活像僵尸?!?/br> “還有,你看她兩個腳尖,向上勾得那么起勁,鐮刀似的。還有那身板,直挺挺的,打木樁呢這是?!?/br> 淼淼直翻白眼,沒眼色的丫頭,什么一動不動直挺挺的,沒看到她很努力的彎腰摸腳尖嗎?只不過肚子上的肥膏委實太多,頂著,腰彎不下去罷了。 她這是在拉筋,要減肥,光減食量不行,關鍵是多運動,但這具身體久不活動,關節僵硬筋腱萎縮,不能一下子硬來,得把筋骨拉松了,才能打開關節。 “哎喲,這大冷的天,小姐怎么可以只穿這一點?要是凍著了怎么辦?”月娘進來,無視她詭異的姿勢,只看到她身上薄得可憐的短打。 這人來人往的,看來得考慮專門辟個練功房,淼淼縮回手腳,活動一下身子,換了另一個姿勢,“膘多,耐寒?!?/br> 寶枝睡眼惺松地端來早飯,月娘點著她腦門罵:“眼圈被煙熏過似的,昨兒晚上做賊呢?還是又偷偷跑到西府見你阿旺哥去啦?” “哪有!”寶枝小時候是和同村的阿旺一起被賣到侯府的,青梅竹馬的情分,揉著腦袋喊冤,“難道你們昨晚都沒事?沒人聽到那聲音嗎?” 阿黛問:“聽到什么?大清早的,別嚇人?!?/br> “貓叫??!昨兒半夜我起身上茅房,不知哪兒竄來的野貓,在墻頭吼了一夜,昨晚北風颼颼的,那風聲和著貓叫聲,可瘆人了!這野貓真是壞死了,發情也不挑別處發,害我一晚沒睡。天煞的,今晚我讓阿旺哥守在咱們東府墻外,一旦看到那只野貓就掄棍子趕,不然都沒個安穩覺睡?!?/br> 她這么一說,阿黛和阿嫣都說隱約聽到了,沒人留意到淼淼的眼睛倏地睜大,身上的肥rou也因激動而顫了幾顫,“不許趕!” 四人愕然回頭,同問:“為啥?” 淼淼瞪眼,頓了頓才道:“人家不過發個情,借地兒找相好的,何必棒打鴛鴦。都說貓有靈性呢,它肯來咱們侯府,說明侯府是旺姻緣的福地,你的阿旺哥趕野貓,小心把自己的姻緣也趕跑了?!?/br> “啊……還有這一說?!睂氈μ?,轉身就跑,“糟糕,我已留話給阿旺哥了,不得了,我得趕緊告訴他,這路邊的野貓趕不得!” 月娘伺候淼淼吃早飯,問道:“剛才夫人讓人過來問,她今兒去安國寺,小姐同不同去?” 田氏果然狠心減了她的食例,若大的桌子上只有一只素菜包子,一小碗小米粥,廚房那只看門的狗也吃得比她好。淼淼小口小口地咬著那只小得可憐的包子,舍不得一口把它吃完,“安國寺?有什么好玩的?” “安國寺哪有什么玩的,小姐忘了嗎?今兒是初一,夫人每月初一必定去安國寺上香,十多年來風雨不改的。唉……也是,小姐都一年多沒陪夫人去過了,想來是忘了?!?/br> “上香呀……”原來已是十二月了,淼淼添添手指,自己能在侯府千金身上借尸還魂,全靠佛祖保佑,怎么也得去上個香表示表示,于是道:“多準備一份供品,我陪夫人走一趟?!?/br> 安國寺久負盛名,在城郊的天香山,皇家專屬,平時不對外開放,只接待皇親國戚或朝官、勛貴家眷,每月只有最后三日允許平頭百姓進寺上香。田氏原本也沒指望女兒會陪她去,但見她最近出了一趟門,便隨口一問,沒想到她竟真的和她同去,心里甚是高興。 淼淼聽說過安國寺,卻沒來過,十二月的天香山,滿山的銀杏金燦燦一片,從山腳望去,淺黃,金黃,深黃,起起伏伏層層疊疊,山峰盡頭云霧飄渺,隱約可見青磚碧瓦,檐牙高啄。不愧是國寺,果然名不虛傳,淼淼心情大好,可惜進寺廟前有一百零八個臺階,差點沒要了她半條命。 田氏已是安國寺尚客,早有個小和尚等候,將兩人引進大殿,說今日有高僧開壇講課,但淼淼對此不感興趣。每月初一,長安的勛貴家眷幾乎有一半都聚集在安國寺,田氏以為她是怕被熟人見到,想著她好不容易才放下心結,萬一哪家小姐言語中有嘲諷之意,傷了她的心,不知她又要躲到什么時候。 于是便體貼地對她道:“大殿人多,悶得很,你不去也好,娘一會聽完大師講課,還要到偏殿上香,得一段時間,你就在后頭走走吧,這里冬天的景色甚是怡人,累了便讓這位小師傅帶你到客舍歇息?!?/br> 田氏一走,淼淼便一手扶墻,伸著舌頭直喘氣,那喘氣聲大得讓一旁引路的小和尚懷疑她下一刻便會兩眼一翻人事不省。 小和尚那一瞬不瞬盯著她看的神色讓淼淼非常不爽,她用另一只手當扇子扇風,對小和尚道:“小師傅沒見過胖子嗎?” 小師傅只有六七歲,圓頭圓腦,一雙單眼皮小眼睛干凈純澈,“小僧見過的?!?/br> 淼淼嘿了一聲,“你一定是想說,只是沒見過這么胖的胖子是吧?!焙?,早被我看穿了。 小和尚搖搖頭,答得無比認真,“像施主這么胖的胖子,小僧每月都見一回?!弊屑毾肓讼?,又補充道:“但像施主這么胖的女胖子,小僧今日是第一次見?!?/br> “小師傅,你這么誠實,是交不到朋友的?!表淀捣藗€白眼,朝他揮手道:“得了,小師傅方才等了那么久,辛苦了,我們自己隨便走走就行,小師傅請自便吧?!?/br> 打發了小和尚,淼淼讓阿嫣帶路,繞著安國寺走了一圈。因為正殿有大師講課,別的殿幾乎沒什么人,淼淼但凡見到佛像,也不管人家是什么佛管的什么事,總之燒香磕頭見佛就拜,虔誠無比。她是想著保不定是哪個菩薩大發慈悲沒把她收走,既然不知恩公是哪一位,只好全當恩公來拜了。 一圈下來,淼淼磕頭磕得頭暈眼花,早上吃的那一點點東西早沒了影,肚子又開始呱呱直叫。 “這是最后一樽了,小姐拜完便歇息一下吧?!睆臎]見過自家小姐燒香燒得這么虔誠,每次她笨重的身軀顫巍巍地伏下磕頭,阿嫣都看得rou痛,生怕她爬不起來,“小姐這般心誠,菩薩一定會保佑小姐所求之事的?!?/br> 淼淼早累得不行,一聽是最后一樽佛,頓時來了精神,“真的嗎?這是最后一樽了?太好了,哎?這不是觀世音嗎?”這是安國寺西北角最偏僻的一個小殿,除了她們倆人再沒別人,“聽人說觀世音菩薩最是慈悲為懷,嘶……” 當她看見神臺上的供品時,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隨即對阿嫣道:“我口渴,你去前殿替我要些茶水來?!?/br> 阿嫣不疑有它,說聲小姐別亂跑便走了。淼淼看著供桌上那只大肥雞,興奮得兩眼冒金光。本想馬上占為己有,但想著這好歹是菩薩的東西,她頭也不磕一個就不問自取,好像說不過去。 于是她懷著無比的虔誠跪下磕頭,“信女淼淼,謝佛主賜我新生,特來磕頭謝恩,愿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保佑我從此平安順遂,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安穩度日,若得如愿,定每月供奉香火,并一只……不,三只大肥雞!至于您桌上那只,江湖救急,今日小女且借來一用,善哉善哉,阿彌陀佛……” 終于拜完了,淼淼喜滋滋地爬起來,可抬頭一看,剛才還安安靜靜躺在神臺上的那只大肥雞居然不見了!淼淼啊地一聲跌坐在地,我的娘啊,這、這、這莫非觀音菩薩不滿她打這只肥雞的主意,所以顯靈了?她哆哆嗦嗦重新跪好,態度良好地認錯,“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啊,是小女心生妄念,千不該萬不該,打您這肥雞的主意,是小女不懂事,小女錯了,再也不敢了,菩薩您大人有大量,有怪莫怪……” 忽聽噗嗤一聲笑自神臺后傳來,淼淼嚇得再次跌倒,牙關直打顫,“誰、誰、誰在那兒?給姑奶奶滾出來!” 沒人滾出來,卻有一只大雞腿自神臺后飛了過來,一把清亮好聽的男子聲音道:“獨食難肥,拿去?!?/br> 第8章 神臺下的胖子 若是讓雞腿落地就罪過了,淼淼反應快,一把將雞腿撈到手中,“你、你誰???干嘛躲在里頭裝神弄鬼?” 那聲音嘻嘻一笑道:“此殿是我先進來的,此肥雞也是我先看上的,聽到有人打這肥雞的主意,我自然先下手為強。但我夠意思吧,分了你一只雞腿?!?/br> 說得她還要感謝他一樣,原本整只雞都是她的呢。也是巧了,小小一個菩薩殿,居然來了兩個嘴饞的。一只大肥雞只變成一只雞腿,但總比沒有的好,淼淼張嘴就咬,含糊不清地道:“哪來的小毛賊,好大的膽子,躲在菩薩腳下偷吃供品,不怕菩薩降罪嗎?” 那人的聲音也含糊不清,顯然也在開吃,“嘖嘖,小胖妞真霸道,只許自己打壞主意,不許別人偷吃,不過,我不是小毛賊,所以膽大。再說,每天那么多人來求菩薩,她老人家那么忙,哪有空管這些小事?哎?我說你這小胖妞,別吃著嘴里的想著我手里的,我可不會再分給你?!?/br> 小氣鬼,吃那么多,小心胖死你……淼淼腹誹著,忽聽殿外有腳步聲,阿嫣回來了。淼淼頓時慌了,阿嫣可不是寶枝,她若是看到自己偷吃,吃的還是供品,一定會告訴她田氏的,田氏說過,偷吃一回罰三天,一頓不吃都會死人,何況是三天? 正不知所措之際,神臺后頭伸出一只胖乎乎的手,友好地朝她招了招。淼淼當機立斷,嘴巴叼著雞腿,手腳并用爬到神臺后。定眼一看,嘿,不得了,神臺底下,赫然一個小胖子。叫他小胖子,是因為他看著年輕,只十六七歲的樣子,但他那一身肥膘和淼淼有得一拼。 小胖子朝她眨了眨眼睛,“怎么樣,我說了我不是小毛賊吧,怎么也是個胖毛賊?!彼Τ赃吪擦伺?,拍拍騰出的位置,“來啊,這兒還有位置?!?/br> 這神臺說小不小,說大也絕對算不上大,藏一個胖子還行,藏兩個就勉強了。但事態緊急,淼淼也顧不上那么多,笨拙地挪動身軀,左擠右擠硬是把自己擠了進去。 才把桌布放落,便聽阿嫣進來了,“咦,不是說了在這兒等的?小姐又上哪去了?明知自己體胖不便,還到處亂跑,出事了咋辦?” 阿嫣跺腳,跑出去找人了。小胖子把桌布一掀,捧著手中的雞自顧吃了起來。 淼淼大大舒了口氣,把雞腿從嘴巴上拿下,仔細打量這個及時抻出援手的胖子,膚色白凈,眉眼彎彎,唇紅齒白,還長了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和柳千錦一樣,是胖子界中的上品。 小胖子沖她微微一笑,圓乎乎的臉頰上居然有一雙小酒窩兒。 不知是因為他那張人畜無害的臉,還是同類相遇分外親切,又或是這個同類剛剛幫她逃過一劫,淼淼當即原諒了他先下手為強的無恥行為,非常自然地套起了近乎,“你也是在家沒得吃,餓得慌,所以見到這只肥雞就忍不住嗎?” 原以為都是同病相憐的可憐蟲,不料小胖子搖頭,“家里怎么會沒得吃?短啥也不能短吃的啊?!?/br> 淼淼瞪眼,“那你還躲在這兒偷吃供品?” 小胖子斜看她一眼,仿佛她問的問題很白癡,“你也說了這是供品,不躲這兒吃,難道要跑到大雄寶殿吃?” “……” 淼淼沒好氣地咬了一口雞腿,把供品兩字去掉,重新問了一遍,“那你還躲在這兒偷吃?” 小胖子依然覺得這個問題很白癡,也沒好氣地咬了一口雞腿,“想吃就吃唄?!?/br> “令堂真好?!表淀祰@了口氣,同是胖子,她卻是個天天挨餓的胖子。 他問:“你娘親難道不讓你吃飽?”淼淼委屈地搖頭,他又問:“這是為何?” “娘親說,女子長得胖不好看,不好看就嫁不出?!?/br> 他咬了一口雞,非常認真地盯著她的臉看了片刻,“怎么會呢?你很好看啊?!?/br> 淼淼噗嗤一笑,就算原本的大餅臉不算丑,可現在吃得油光滿面的,又能好看到哪去?但心里仍因他的話而高興,于是禮尚往來,“你也不錯,若是再大方點就更好了?!?/br> 她手中的雞腿只剩了根骨頭,可憐巴巴地看著他手中的半只雞。小胖子覺得普天之下最悲慘的事莫過于沒飽飯吃,沒有之一。于是非??犊畬⑺赃^的雞腿撕下,把其余的都往她手里塞去,“可憐見的,小姑娘家的,怎么能餓肚子呢?以后若是再餓得受不了,盡管來這兒找我?!?/br> 她迫不及待接過,詫異道:“你住在安國寺?” 他搖頭,“不是,只是每月初一到這兒上個香?!?/br> 淼淼恍然大悟,“哦……我懂了,難怪剛才那個小師傅說像我這么胖的胖子他每月都見一回,原來就是說你啊?!彼呎f邊吃,腮幫子鼓鼓的,“話又說回來,你既然這么誠心每月都來,可這頭上完香,轉頭又躲菩薩腳下偷吃供品,難道不怕菩薩怪罪嗎?” “我不過吃個雞,菩薩為何要怪罪?” “因為這是信眾供奉給菩薩的東西啊?!?/br> “菩薩告訴大家他老人家喜歡吃雞了?” “呃……總不好空手來吧,怪不好意思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