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西奧羅德上一輩子確實演過同性戀的角色，但在他那個對同性戀者無比苛刻的世界，他出演這類角色更像是對自己心中壓抑情緒的發泄，無論那是一個怎樣的角色，仿佛只有當他站在鏡頭前的那一刻，他才能真正直面自己的情感，直面自己是一個怎樣的人。

    那一刻，比起演戲，他更像是在演自己。而每當那時候，他總會有些恐慌，也不知道這個恐慌從何而來，也許他擔心其他人會透過鏡頭，發現他的本質。然而，在眾人心里，無論他的發揮有多么出色和真實，只能代表他的演技水平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因為他是西奧羅德，一個天生的表演家，一個片場的“暴君”，一個獨一無二的影帝。

    當他表演的時候，所有人都被他演技的真實性迷惑，而當他沒有表演的時候，所有人又都認為他的演技已經出神入化。也不知他是該慶幸還是該苦笑。

    “……除非你是一個堅定的反同者，那就當我什么也沒說?！彼致犚娕廖髦Z如此說。

    “不，怎么會？所有的情感無非源于‘愛’，我只是發現，在劇情未知的情況下，這個角色本身的設定就足以勾起我的興趣?！蔽鲓W羅德搖搖頭，笑了。

    說到底，他依然無法拒絕任何一個能讓他感興趣的角色或者影片。盡管談到“雙性戀”這個詞時會讓他心里本能地退縮幾分，然而刨開情感本身，對于角色的興趣和表演的欲望又將他推向了火山口，然后義無反顧地跳下去。

    他果然沒救了。

    西奧羅德暗自嘆了口氣。

    德國的宣傳非常順利，在柏林呆了兩天后，西奧羅德和帕西諾又返回了美國，等到下一次兩人再見面，就是《杰雷諾今夜秀》的錄制現場。西奧羅德也在上飛機前的最后一刻，告訴馬歇爾，自己愿意和安東尼明格拉見個面，試試看那個神秘的角色。

    西奧羅德的這個回復讓馬歇爾很是高興，在他眼里他的明星總算沒有讓他為劇本的事情頭疼，而他總算選擇了一個“正常的”導演——獲得了奧斯卡最佳導演的人的下一部新片，又會“小眾”到哪里去呢？西奧羅德總算沒有將自己的魔爪伸向cult片，可喜可賀。

    而安東尼的回復也讓馬歇爾非常滿意——對方似乎真的將西奧羅德當成了自己的男主角最佳人選，而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候選人。他從馬歇爾嘴里得到確切答復后，便立刻約定好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當初當制片人威廉霍伯格和西德尼波拉克找上安東尼明格拉作為編劇的時候，安東尼正在籌備《英國病人》。出于對原著的興趣，安東尼接下了改編的活兒，在《英國病人》開拍前就寫出了大致劇本，而后又利用《英國病人》大獲成功之后的休息時間，完善劇本。

    安東尼曾和制片方有過約定，如果他們想讓他執導這部電影，那么飾演主角的演員就必須有打動他的能力，就像那本原著那般打動他。所幸的是，米拉麥克斯影業公司本身就是一個對于導演和編劇的獨立性強，注重創新的公司，他們之間又有《英國病人》的大獲成功，所以，即使安東尼并非制片人之一，也并非該電影的監制，和米拉麥克斯正處于熱戀期的他依然獲得了自由選擇演員的權利。

    男主角的人選曾經是最讓安東尼苦惱的問題，他無法想象在好萊塢里到底有哪位演員，可以將外表足夠漂亮內心卻足夠自卑，有才能卻又如此膽怯脆弱，向往光明但又不斷妥協于卑微和墮落的矛盾角色演繹得完美無缺打動人心，讓一個可恨的殺人者變得不再令人厭惡，反而心生憐憫和惻隱之心。為此，他甚至將目光放到了自己的母國英國，放到了歐洲。

    他想過湯姆克魯斯，他想過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他甚至想過之前和自己有過合作的拉爾夫費因斯，結果一個點頭之交的朋友，給了他靈感。

    在好萊塢里，能稱得上點頭之交的朋友簡直數不勝數，所以當阿爾帕西諾將西奧羅德萊希特介紹給安東尼的時候，安東尼只是認為自己又多了一個“點頭之交”的朋友。他聽說過這個孩子的天賦，也聽說過這個孩子令人驚艷的演技，但是他不確定這個“驚艷”是否到了可以完美駕馭復雜角色的地步。

    直到他看到了帕西諾給他的錄像帶，那是今年十月才上映的《魔鬼代言人》的錄像帶。那時候他正在詢問對方是否愿意出演片中一個較為重要的配角，不出意外的，這個非常有個性的戲骨拒絕了，不過他還給了他另一個建議——如果他沒有找到男主角，那么他這里倒有一個合適的人選。

    第二天，他就收到了那個錄像帶。

    兩小時二十四分鐘過后，安東尼被那個孩子的演技征服了，他不僅僅可以做到完美駕馭內心復雜的角色，他仿佛就是為了這些人性復雜的角色而生。在他的演繹下，凱文內心的掙扎甚至讓他感同身受！

    于是，他找上了西奧羅德，在奧斯卡晚宴上他本以為的一句客套話，現在卻變成了現實。

    雖然心里早就敲定了西奧羅德就是自己的男主角，但是表面上的安東尼并不動聲色。他是一個典型的英國人，雖然在好萊塢里呆了很多年，但他骨子里英國紳士的本性依然改不了，相比起他外貌上的魁梧，他的內心是一個非常細膩注重細節的人，就算是爽朗一笑，也給人一種非常紳士有禮的錯覺。

    “很高興我們又見面了，萊希特先生?！卑矕|尼對幾乎可以當自己兒子的西奧羅德笑著伸出了手，“你想要咖啡還是茶？”

    “紅茶，謝謝?！蔽鲓W羅德對一旁的服務員說，然后看向了安東尼，“之前我在英國呆了一段時間，然后就被他們隨時隨地都能喝茶的習慣影響了?！?/br>
    “所以說，之前的大英帝國就是靠著紅茶征服世界?！卑矕|尼開了個玩笑。

    “而他們之所以想征服世界，大概是忍受不了那陰雨天……”

    “以及食物?！?/br>
    “哦，這話可不是我說的?！蔽鲓W羅德立刻撇清關系，“我可沒說英國菜太糟糕?！?/br>
    “是的，你沒說，而這話是出自我這英國佬之口?！卑矕|尼指了指自己，“這是老實話，我更喜歡意大利菜，你認為呢？”

    這大概是英國人的老習慣，他們不喜歡開門見山，西奧羅德見安東尼遲遲不提及角色的事，也不心急，也帶著閑聊的心態和他聊起各地美食：

    “意大利菜？沒錯，意大利菜系在國際上的地位可不低，就和意大利作為旅游勝地的地位一樣，與之并列的是法國菜。法國人自帶的浪漫情懷讓他們的菜肴看起來都帶著一股子的浪漫風格，然而它們的味道也只有浪漫而已，說起情話或者調情，還是熱情的意大利人拿手，就連他們的菜的口感都是如此，如同在和你的胃調情。不過說起味道，我認為中國菜也不錯，無論是清淡的，還是辛辣的，就像他們不同地方的人不同的情懷一樣——按照他們的說法似乎不是州而是??？”

    “聽你的描述，我覺得我的胃似乎需要找個‘人’來‘調情’了?！卑矕|尼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可沒有看出來，你對美食和各地的人都有一定了解，畢竟在我的印象中，你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更喜歡的是搖滾樂?！?/br>
    “我只是不想委屈我的胃?！?/br>
    “這樣吧——見你如此了解——聽說你是德意混血？假設你是一個德國人，你如何偽裝成一個意大利人向女人調情？”

    “嗯，這是一個面試考題嗎？我是不是應該緊張一點？”

    “也許算是一個考題？不，不，就當做一個游戲吧，我也不希望讓別人太過不自在?！卑矕|尼擺擺手。

    “那調情的對象……如果你自愿的話，明格拉先生，我是不會介意的?！蔽鲓W羅德說著，對安東尼促狹地笑了笑。

    安東尼聳了聳肩：“我確實無所謂，不過你想找其他人我也不會介意——如果對著女人更讓你入戲的話?！?/br>
    西奧羅德看了看咖啡廳里的其他顧客，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安東尼，突然笑了。

    第84章 《天才雷普利》

    “好吧, 讓我好好瞧瞧……”西奧羅德說，他的口音在那瞬間變得很奇怪, 仿佛口里含了一口水, 又仿佛在咽喉里壓了一小塊石子，俏皮的卷舌音和上揚的語調讓他那明亮的男中音聽起來格外性感。

    安東尼發現自己對面的男人突然間挺起了腰板，離開了可以讓自己一直放松倚靠的椅背, 讓自己的后背和椅背間空出大約一拳的距離。這是一個非常正式的坐姿，而他的雙臂也沒有如同之前那樣一直擱在扶手上，當它們出現在桌上的時候，安東尼注意到對方不知在什么時候將他那淺藍色的襯衣袖口扣上了。

    從西奧羅德將自己的雙手放在桌上的那一刻，安東尼就察覺到他的某些不同, 這種不同不是指他的口音，而是一種氣質上給人感覺的不同。如果說之前和安東尼閑聊的西奧羅德從氣質上來看, 是一位溫柔隨和的優雅紳士, 那么此刻，雖然他的衣服并不算正式，雖然他的衣領只松垮地系到了倒數第二個紐扣，但他給安東尼的感覺, 就是一個注重整潔，拘謹而嚴肅的刻板家伙, 甚至還帶著些許禁欲色彩。

    然而他那張臉上, 偏偏帶著一種比熱情更加炙熱，比暖陽更加耀眼，看似風情迷人卻毫不風流多情的迷人笑容, 如同一個天生的調情高手，那雙藍綠不明的眸子里讓人移不開眼的真摯和柔情幾乎能讓被這目光注視的所有人相信，自己就是他眼中，最美麗的情人。

    “實在抱歉，明格拉先生，我很想在這里找到一個能讓我更加入戲的人，但是，為什么我偏偏在這之前遇上了你？”

    他的口音里帶著一絲意大利南部的腔調，卻又不太像，那種模糊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曖昧腔調就如同他的笑容一樣，被濃郁的荷爾蒙占據，仿佛他的聲音就是一種情話。然而，安東尼又注意到，在那能迷死人的聲音背后，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尷尬！正如他微紅的耳廓！

    這還是安東尼平生第一次見到，這世上真的存在這樣一種人，能將不善言辭的刻板和情話綿綿的風流完美融合在一起！

    “完美！如果我是女人或者同性戀，說不定我現在就動心了！”安東尼在片刻愣神之后，笑了起來，鼓起掌。

    “噢，這就結束了？我還沒說出那句幾乎每個意大利人都會的情話呢——‘我大概是病了，否則為什么我一見到你，我的心就狂跳不止呢？’”

    “哈哈，好了好了，這句話就留給你的情人說吧。不過說真的，你是怎么做到的，萊希特先生？難道是基因？”

    “是的，就是基因發揮了神奇的功效?！蔽鲓W羅德又變回了那個優雅紳士，他開了個玩笑，擺擺手，“其實我只是在想，關鍵點應該不是如何將意大利人自帶情話的天性模仿得惟妙惟肖，而是和意大利人性格截然相反的德國人模仿他們時的沖突性——我知道那些意大利人怎么說情話，但是這些情話讓我說出口時，我又會覺得不太好意思甚至不可思議，而為了讓自己看起來真的像一個意大利人，我只能在其他地方下狠手，例如聲音和笑容，試圖通過它們來掩蓋我的不自然?！?/br>
    “還有那奇怪的……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模仿的口音呢？”

    “首先，你試著說幾句地道的德語，然后，再說幾句意大利語，之后，用德語的腔調來說意大利語，最后，用德語的味道模仿意大利語的腔調，說出英語?！?/br>
    “所以，應該是這種感覺……？”安東尼別扭地模仿了一下，發現自己的舌頭根本繞不過去，只好作罷，“算了，我之前還以為讓美國人學會英倫腔或者英國人學會德州口音就算困難的，結果你這種口音更容易讓人舌頭抽筋?！?/br>
    “這只是擅長幾種語言的優勢?！蔽鲓W羅德謙虛道。

    “ok，我已經知道你有非常好的語言天賦?！卑矕|尼聳了聳肩，狀似不在意地問了一句，“平常除了演戲，你還喜歡做些什么？比如……學一兩門樂器？”

    “我正有這種打算?！蔽鲓W羅德點點頭，他不可能告訴安東尼其實他確實擅長幾門樂器，現在好萊塢里大多數人都知道他這個好萊塢新星是個學歷不高的“壞小子”，他也沒有作為音樂學家的母親?！爸皇?，我還在思考先從哪一種樂器入手?！?/br>
    “那我推薦你鋼琴，萊希特先生?！卑矕|尼面帶微笑地看著西奧羅德，仿佛在暗示他什么。

    這個角色擅長彈鋼琴。

    西奧羅德喝了一口茶：“很好，感謝你給我了一個目標，明格拉先生?！?/br>
    “我們真的要一直先生先生地稱呼對方嗎？我看起來也沒有那么嚴肅吧？我會叫你西奧，你叫我安東尼，托尼，都可以?！卑矕|尼說，做了個move on的手勢。

    “現在，西奧，我能否請你給我一個面部神態？就讓我們將它當成另一個游戲吧，假設，你有一個喜歡的人，他的外表，他的性格，他的生活，他的一切都讓你著迷，但是你是一個極其自卑的可憐蟲，你知道他永遠不會回應你，并且他注定會從你的生命里離開，但你不在乎，你只想在他身邊多呆幾天。而這個時候，他厭煩了你，他想離開你，他要趕你走，你會有什么反應？”

    愛上一個永遠不會回應自己愛的人？愛上一個注定會離開自己的人？完美的笑容掩飾了西奧羅德微顫的眼神，他倚靠在椅子上，雙手抱胸，雙腿交疊，言語里不知是戲謔還是另有深意：“‘他’，嗯？”

    “噢……or she，你就當我一時口誤?！?/br>
    安東尼見對面的西奧羅德已經開始低頭沉思，似乎就這么被他糊弄過去，但他心底一點沒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反而他認為，其實這個聰明的孩子早就意識到，自己這個角色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這讓他對他接下來的應對非常感興趣，于是他很耐心地坐在原地，喝著茶，等待對方醞釀好自己的情緒。

    西奧羅德并沒有醞釀太長時間，至少安東尼剛剛拿起茶杯，還沒有喝一口茶，他對面的孩子就動了。

    雖然他依舊保持著目光低垂看著地面的神態，但是他的雙手卻漸漸捏緊了椅子的扶手，在那一瞬間，他臉上那過分漂亮的笑容變成了苦澀和逞強，那微微張開的兩片薄唇似乎想說些什么，然而他的聲帶仿佛被埋藏在自己心底炙熱的情感灼傷，他發不出任何聲音。

    不久前那分外迷人的男子在這一瞬間，變成了一個卑微的，乞求著愛情的可憐蟲。安東尼可以看到對方低垂的纖長睫毛，顫抖得就像寒風中無依無靠的枯葉，而那因為激動和無法控制產生的急促呼吸，在他那過度用力而變得蒼白無色的修長手指觸電般離開椅子扶手，不安地十指相扣時，突然平靜下來。

    在那雙眼眶微紅的眼看向自己的那一刻，安東尼突然意識到，再也沒有任何“如果我是女人或者同性戀，我一定會被他的魅力折服”之類的見鬼說法，沒有人能在這種目光注視下還能保持內心平靜，那雙眼，霧氣朦朧，水光瀲滟，在燈光的照射下，就好似藏著無垠的星辰大海，如此脆弱，如此卑微，那被深深壓抑在心底的感情，在這一剎那間，幾乎要沖破了他表面上的強力克制。

    他用自己的眼神，說出了自己永遠不敢說出口的愛，如此膽怯，如此小心翼翼，卻又在安東尼還未反應過來之前，畏懼地移開了眼，嘴角還偏偏帶著一絲足以令人心碎的笑容。他終于開口了，聲音非常平靜，但也非常虛弱：“你說過我們是朋友?！?/br>
    西奧羅德此刻的表現已經完全超出安東尼的預計，鬼使神差的，他說出了劇本上的臺詞：“不，我從未這么想過?！?/br>
    安東尼發現對方的雙手一頓。

    “實際上你的離開讓我松了一口氣，我想我們已經忍受對方很長時間了?！?/br>
    西奧羅德瞬間抬起頭，就像一個受傷無助的孩子，不可置信地看著安東尼。

    “你就像一個寄生蟲，明白嗎？而且你很無趣，非常，非常，非常無趣……”

    隨著安東尼臺詞的推進，西奧羅德眼里的情感就變化幾分，從最開始的悲傷和不可置信，到之后的沉默和努力克制，再到后來的掙扎和悲憤，直到最終，當安東尼的話語落地，他那雙破碎的雙眼里，依然帶著……

    無法控制的，自暴自棄的愛，和一閃而過的……恨。

    愛情有時候并不是美好的，它可以變成一種夢魘。

    安東尼被徹底震住了，但在此之后西奧羅德并沒有繼續表演，他緩緩閉上眼，平復自己那不知是真還是假的情緒。

    其實，連他自己也不確定，如果上一世的馬歇爾會如此對他的話，他會是何反應。

    震驚過后，安東尼陷入了沉思，兩人之間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我必須對你坦白，西奧，你確實是我心目中主角的最佳人選?！卑矕|尼不知道此刻還有什么理由能說服他放棄西奧羅德，所以他換了一種較為平靜和誠懇的語氣?！澳阋呀浲晖耆騽恿宋?，但是我想在你做出選擇之前，你必須了解一下這部電影的性質?！?/br>
    還未完全讓自己平靜下來的西奧羅德只是做了個請的手勢，并未開口。

    “不知你是否看過阿蘭德龍的《怒海沉沙》，這部電影和《怒海沉沙》一樣，改編于派翠西亞海史密斯的《天才雷普利》，一個窮小子盜用富家公子身份的故事。不過——我相信你也有所體會——我們的雷普利是一個同性戀，準確來說，是一個雙性戀?！?/br>
    “我知道一旦電影上映，觀眾察覺到雷普利的性取向，就會將這部電影定義為爛片，所以我需要一個演技足夠霸道，霸道到能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從雷普利的性取向轉移到他復雜的內心世界的演員。當然，畢竟你還年輕，如果你擔心這部電影對你日后的道路會有影響的話，也沒有關系?！?/br>
    安東尼說完，靜靜地看向西奧羅德。很難想象，他自己竟然也會有如此緊張地等待一個演員答復的一天。

    而對方的答案，讓他徹底松了一口氣——“如果你完全不在意我的壓戲以及自由發揮的話，我相信我有能力幫你做到這一點。至于其他的瑣碎問題，我想我的經紀人阿普頓先生會很樂意與你們交談?！?/br>
    西奧羅德走出咖啡店，今天的洛杉磯難得是陰天。

    馬歇爾在將和安東尼約定好的見面時間地點通知給西奧羅德之時，還順便告訴他今天也是他去醫院復診，拆除支架的日子。他曾囑咐他結束面試后，通知納特爾或者赫爾曼一聲，他們自然會來接送他去醫院。

    但此刻，不知怎么的西奧羅德想一個人待一會兒，于是他關掉了手機，自己打車前往醫院。

    他骨頭上的傷勢恢復得倒還不錯，只是他手臂上那道疤，恐怕就難看了點。西奧羅德看了看那道猙獰的rou紅色的疤痕，放下袖子，對醫生說了聲謝謝，走出診室。

    “如果你想知道哪里有比較好的蓋疤紋身伙計，我很樂意為你推薦幾位人選?！币粋€聲音突然從西奧羅德背后傳來，他有些意外地轉過身，看到了不知什么時候起就靠在走道墻邊，雙手插進口袋里等候的納特爾。

    “我現在非常懷疑你是否有一個狗鼻子，否則，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西奧羅德調侃地笑了起來。

    納特爾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微微皺起眉，似乎察覺到什么，不過那只是一瞬間的事，很快，他恢復了一開始吊兒郎當的神色，走上前，如同兩人還在北拉斯維加斯那般，勾著西奧羅德的脖子用力揉了揉他那柔軟的金發：“我自有辦法能找到你?！?/br>
    西奧羅德愣在原地，好半天他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被一個孩子用對待孩子的方式摸了頭，這個事實讓他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只好無奈地扒了扒被納特爾弄亂的頭毛，隨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