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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問津何處在線閱讀 - 第26節

第26節

    “慢慢磨吧,過兩日父親回來,我去纏他?!绷譂∫幌驑酚^?!暗故悄?,小小,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去西北???”

    宋曉熹搖了搖頭,陵陽事多,他不能放下小叔同祖父。

    林潯沮喪了一會兒,轉而道:“那你替我陪陪母親,她最喜歡你。等我一切都安頓好了,再接你去西北耍耍,反正你這人嬌氣,受不得苦?!边@話說得,果真有幾分做哥哥的風范了。

    宋曉熹埋頭吃菜,不想再與他多話。

    兩人吃罷飯,林潯實在不想回家挨母親數落,便要了些飯菜帶走,給仁和記的林掌柜送去。

    林渡忙得腳不沾地的時候,每每告訴林潯,與岑季白對練時找機會教訓他,如此龐大的產業根本不該是一個人能打理得下來的。

    至于身在虞國,一面繼續發展商業,一面同虞國上層結交的李牧,還要分心了解夏國的商事,大概早已經分裂成好幾個了。

    仁和記如今有漆器、衣料、酒坊等產業。

    衣料坊生意火爆,料子與別家不過一般精致,勝在紋飾別致:有的是異國風情,有的是精美獨特。

    但最賺銀子的,是脂粉行。這兩家脂粉行另有個名頭,叫做華韶居,少有人知這也是出自仁和記。

    最初只南城一家店,后來北城也開了一家。店內清幽,只接勛貴世家的生意。他家的珍珠粉最細膩,也沒有異味,人參霜最是嫩白皮膚,西北過來的青黛石描眉最好,南邊的桂花油潤澤烏發……華韶居的聞名,是在夏王病重之后,宮里夫人美人們不好再弄些艷麗的妝容,便有人創了面淚啼妝,面色微白,眼角微紅,眼尾掃兩道淡淺白痕。美人泣淚,格外惹人憐愛。宮里那位貴人妝容精致,用的便是華韶居的脂粉。既然是宮里用的,華韶居又單只供勛貴,陵陽世家的貴婦小姐們自然紛紛求購了。

    華韶居不只售賣脂粉,也展妝容,春日里出一面桃之夭夭,夏日里出一面映日紅蓮,有烈火焚情,也有芙蓉清水。

    比華韶居貨物次一些的,是李牧尚在陵陽時營建的識香榭,有的妝容需用的材料,一般人買不起華韶居的,便去識香榭。

    也只有這兩家商號才有,因為物料本身是素馨所創。后來那個虞國丞相衛赫想要什么養身方,李牧為投其所好,便將素馨接走了。

    華韶居同識香榭目前都是吳卓主事,阿金協從打理,但帳目仍是要送往林渡這里的。

    林二哥恨不得將李牧綁回陵陽來。

    即便李牧不能回來,至少讓素馨回來打理脂粉行罷。那什么衛丞相弄個養身方,難道一道方子要寫兩年?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是架空背景,所以沒有三年喪期制,百日除服就可以了;而且這里所架空的背景大體上是參照秦漢時,那時候的喪期制度本身也并不成熟,也很少人守三年……以上,就是這樣。

    第42章 噩夢

    白芒芒雪原無際無垠,岑季白艱難跋涉,每踏前一步,便陷入齊膝深積雪中。似乎是走了很久,他感到深刻的疲憊、饑渴、還有走不到盡頭的無望。

    前方一道人影,搖晃著摔倒在雪地上,岑季白走到那人跟前,才看清是一個身穿盔甲的北境戰士。岑季白下意識問道,“三哥呢?”

    那人搖了搖頭,闔上了眼睛。

    岑季白繼續前行,每遇到一個人,便要問他的三哥。但總沒有林津消息,也沒有人見過林津。

    一直到他再也走不動了,倒在雪地上,砸出一個恰好掩埋的凹坑。北風,大雪,一層一層快要覆蓋他。

    “小初……”

    岑季白忽然睜開眼睛,林津渾身是血,懷里抱著個同樣染血的嬰孩,正站在岑季白身邊望著他。

    岑季白手指動了動,想要站起來,可是無論他如何掙扎,總是動彈不得。

    林津的形象漸漸模糊,岑季白想要再喊一聲“三哥”,想要留住林津,他拼死掙了起來,抬起手,卻只穿過林津變得透明的一片衣角。

    林津徹底消失在這片天地。

    “三哥!”岑季白低吼出一聲,終于從噩夢中蘇醒過來。

    自從三日前接到夏侯斕密報,北狄正暗中集結兵馬時,岑季白每每閉上眼睛,便總是看到前世林津染血的模樣。

    前世,林津便是在這一年冬天陷入北狄伏軍,身上多處受傷,也斷去一條腿的。

    北狄經三年前連云關一次重創,原本是沒有心力再來侵犯夏國的。只是林津一心要滅了北狄,做一件前人未成的事,將北狄人逼得沒有退路了。

    北狄的草原于夏國人來說是無用的,不能耕種,又難戍守,所以歷代北境守兵,也沒想過要將黑水草原拿下。林津卻走出了青州長城,在黑水草原上開始建筑城池,屯兵駐守。又拿黑水草原作了北境的馬場,并馴養牛羊供給北境軍民。北境的兵馬一次次進軍黑水草原,拿北狄軍磨煉他們戰力。最令北狄人心顫的是,林津三年內連筑四城,朔安、朔北、朔方、朔平,生生在黑水草原同朔方嶺間筑出一個朔州府來。

    朔州府不宜耕種,北境兵在這里牧馬牧牛羊;朔州府干旱,北境兵在這里深挖井,還要從青州府修水渠過來;朔州府不宜夏人居住,北境兵城池便修得小,暫時只用它屯兵……

    眼看著城池越修越多,據點一個一個往自己心臟深處插,這一回,北狄人是真慌了。他們集結兵馬,一心摧毀這些礙事的城池。

    這一次北狄出兵與前世不同,前世他們劫掠,這次是反擊。

    但反擊或許更致命,背水一戰,北狄軍沒有退路。

    岑季白想到北境去,一別三年,他同林津也三年未見了。

    可他已經是監國太子,不能輕易離開王都。

    岑季白試圖說服自己,今世與前世有許多不同,但他心中不安隨著時間流逝,反而愈加濃重起來。

    他踢翻身前桌案,“嘩啦啦”竹簡滾動,散落一地。岑季白從竹簡上踏過,直奔靜淑殿而去。

    周夫人死后,岑季白便去了西北,回宮后又是蕭州平亂,再后來被立作太子,遷往東宮。但在他堅持下,靜淑殿的宮人并未撤去。這三年來,整座靜淑殿荒涼、陰沉,時時傳出宮人凄慘哀嚎。

    岑季白說這些人當年沒有照顧好母親周夫人,才致周夫人慘死,他留著這些人,自然是要時常折磨的。這兩年來,靜淑殿原來的宮人病死的死,傷重的死,自殺的死,也死得差不多了。唯有被岑季白重點看護的那幾個,還茍延了一口氣在。

    岑季白每逢思及前事,便不要一些人好過。宋之遙說他狠毒,岑季白勾了勾唇角,倒并不否認。

    此時,年輕的太子身著華貴衣袍,隨意地坐在靜淑殿臺階上,帶些慵懶而惑人的氣質。身旁眾人一句話不敢說,沒有人有心思欣賞岑季白的氣質與容貌。

    臺階下茹姑姑嘶聲哭喊,她雙手的指甲一顆顆被人拔下來,鮮血流淌在青石地面上,匯成一道艷色的小溪?!暗钕?,饒命啊,您饒了老奴罷……”

    岑季白說她用了周夫人生前最喜歡的顏色,甚是不敬,便要剁她的手。茹姑姑苦求,岑季白便道,那就斷了指甲代過。

    茹姑姑是周夫人身邊的老人了,知道周夫人不喜這名養子,但茹姑姑自問,她沒做過太對不起岑季白的事。

    “殿下,”阿銀從院門外走了進來,道:“丹小姐來了?!?/br>
    隨著他的話語落地,一道嬌柔的女聲已經響了起來:“季白哥哥,季白哥哥?!?/br>
    周丹一身桃紅衣裙,戴了陵陽城中最時新的掐金絲鑲寶石步搖,蹦蹦跳跳走了過來?!暗汉芟肽阊??!?/br>
    她好像沒注意臺階下的血污,為了正好站在岑季白面前,讓他看清自己時新的步搖,便一腳踏進了血水中。腳下因此滑了一把,輕“哎”一聲,岑季白已經躍起一步,伸手扶住了她。

    “丹兒小心?!贬景鬃杂幸桓焙宓蒙窆硇膿u的笑貌。

    周丹看花了眼,等岑季白扶她到干凈處站定,便嬌羞道:“季白哥哥,丹兒好些天沒見著你了?!逼鋵嵰膊贿^兩三日前才見過。

    “丹小姐,丹小姐救命??!”茹姑姑見是周丹入宮,慌忙求道:“你救救老奴吧,夫人在世的時候,老奴還曾抱過您啊,丹小姐……”

    “呸呸,吵死了!誰要你抱了,你這么雙臟手,可別弄臟了本小姐,來人,把她的手給我剁下來!”周丹對著阿銀頤指氣使。

    “既是丹小姐吩咐,阿銀,你還不去?”岑季白似是不滿于阿銀的遲鈍。

    “是!”阿銀抽出腰間佩劍,另有宮人拽過茹姑姑兩只手臂。阿銀揮劍砍下,伴著一聲痛嚎,茹姑姑暈倒在血泊中,而那兩只手臂,在血地上滾了滾,其中一只滾到了周丹的腳邊。

    周丹踹了一腳,看那斷臂又滾回茹姑姑身邊,便拍著手道:“真好玩!太好玩了!”

    岑季白可沒什么心思陪著周丹玩鬧,借口國事繁忙,便找了幾個宮人跟著她,自己出了靜淑殿。

    出殿的時候,倒取了帕子,在自己手上狠擦了兩把。

    宋之遙有事尋他,他見不得里頭慘狀,便只在靜淑殿外等著。見岑季白出來,遂搖頭道:“你心里憤恨,賜死他們也就罷了,如此折磨母親舊仆,天下人要怎么看你?”

    岑季白并不答他,反是問道:“先生何事?”宋之遙平常不會出現在這里。

    宋之遙道:“父親來報,虞國典客衛楊,帶著虞爰的繡像,已經到驛館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虞王那位長孫女,聽說脾氣可不大好?!?/br>
    三年前那場亂子,最后雖然平息,但虞王心里還有些記恨,岑季白也并不放心虞從邕。倒是李牧與衛赫交好,有衛赫阻攔,虞從邕發兵的主張一直未得虞王首肯。

    岑季白向虞王求親被拒,人家寶貝公主看不上他,或是還念著她那位秋和表哥。

    但前些日子李牧來信,他已說動衛赫,請虞王將自己的長孫女虞爰出嫁岑季白。若果真與虞爰成親,未來的虞王就是岑季白的岳父了,夏國南境可以安寧幾年。

    岑季白道:“此事,先生與宋相定奪吧。孤明日動身,去一趟朔方城?!?/br>
    宋之遙不明白他怎么又鬧這出,道:“你去北境做什么?”

    岑季白道:“林源將軍去年不是殺北狄兵三萬,繳獲不少牛羊嗎?林津筑城守邊,這計策很好。孤往北境,封林源永寧侯,林津長平侯,先生以為如何?”

    “林家向來不喜陵陽干涉北境,”宋之遙不贊同,“多事?!?/br>
    岑季白又道:“父王病重,孤往北境去封賞林家,一門三侯,林家總不能攆了孤走。王室同林家親厚,也可威懾內外?!?/br>
    宋之遙沉默片刻,忽道:“你是在防備我?”

    蕭州離陵陽城并不遠,策馬奔馳,一日夜可到。之前蕭州平亂后,南軍留下一半駐守蕭州,用的是協助當地重建,維持秩序的名義。

    事實上,宋之遙留下一半南軍,是為了對付上官騰。他擔心夏王身故后禁軍不受掌控。

    “先生,”岑季白嘆息一聲,道:“這么多年了,季白信不信你,先生應該知道的?!?/br>
    宋之遙亦是一嘆,“那你何苦親去朔方城?如今陛下已是垂危,你不在朝中,倘若事變……若是為了林津……”

    “先生該知道,”岑季白打斷了他?!傲旨也患拮?。孤若真有那心思,更不會同虞國議親?!鳖D了頓,又道:“等虞國交換了定親的國書,便讓李牧回來吧?!?/br>
    岑季白執意如此,宋之遙也沒什么辦法。夏王病重,是沈朗為他續命,岑季白的意思是只許續命,不必用心施救。在岑季白而言,夏王不配在這世間存活下去,他不會救他;但夏王畢竟是他的父王,兩輩子加起來,這個病床上昏聵的老人倒沒有害過他,反而給了他一點庇護,所以他也不想害命。加上他羽翼未豐,不想過早主事,便就這么一直拖了下來。

    岑季白出行的時候,禁軍副統領江定可帶了五千禁軍護衛。他的兒子江平,身為太子衛率,自然也是隨行在側。

    前世的時候,林津領兵探路,不想行至照月谷一帶,埋伏在那里的北狄軍怕被發現,率部沖殺出來。

    林津沖出包圍,孤身陷入山林中,加上天降大雪,岑季白領的人好幾天后才尋到了他,那時林津的腿便被凍壞了。

    這一世,林津在青州長城外駐城,北狄軍的反撲會不會還同前世一樣,岑季白不能肯定,但他心中難安。

    他的探子也不可能插到只有軍隊的朔方城去,更不知道北狄如何備戰。以防萬一,他只能親身往北境,探知究竟。

    作者有話要說:

    呃……關于攻受的問題,小受是將門出身,強勢一點是必須必要的~~不過這一世的小受在小攻面前種種任性還是因為小攻很寵他呀。至于主動的話,小攻一直希望小受有更好的生活,不希望自己成為他的束縛,目前不會太主動越界的。而且……小攻對于愛情沒有什么概念……他從小的生活環境里不缺少爾虞我詐、陰謀詭計,但沒有真情實意這種東西嘛,能分清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但對他好的人到底是出于愛情還是純粹出于友誼、義氣或者忠心這一類,就很燒腦了。所以攻受是不會換的,小受會繼續主動繼續……作,小攻呢,就放任小受作到自己碗里來,哈哈哈哈。

    第43章 藥酒

    十一月初九,林源在朔方城南門外,恭迎太子。林家接到了斥候情報,北狄有所動作,朔方城便是最前方,林源同林津自然都在這里指揮作戰。

    而少將軍林源,身為林家人,果然是不歡迎岑季白的。比起林渡來,林源的這份不歡迎表現得更為直接,那張臉上已經寫滿了“你快走,我不想見到你”。

    岑季白全當看不到他,視線定在林津身上,挪不轉分毫。

    林津的模樣是刻在他心里的,十八歲出事之前,二十五歲出了冷宮之后,林津與他幾乎可說是朝夕相處。林津這時候的模樣岑季白記得很清楚,他只是想多看看他。

    林津卻是實實在在地打量岑季白的模樣,比起三年前,岑季白高了許多些,五官更深刻些,更顯得英氣了。

    “殿下就讓我等一直跪著?”林源實在受不了這兩人對視,他還跪著呢,林津也還跪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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