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
冬雪之夜,萬籟俱寂, 人心不靜。簌簌雪?;\罩人間, 李皎踩著地上積雪, 離開與朝臣議事的大堂。她心情沉重,李玉的病情和大魏的國運如兩把巨刀懸在她頭頂。她汗毛倒豎, 人多時強行掩飾,無人時那種驚懼感,如飛雪落頸般, 絲絲縷縷滲透她的肌膚。 李皎先去后院看了會兒呦呦入睡,她蹲在榻邊,溫柔地看著兒子一會兒。小孩兒眉目越來越秀致, 睜眼后的神采與他生父越來越像。李皎看會兒呦呦, 心情變好了很多。她小聲與呦呦說話,覺得只要呦呦在,她怎么都能撐下去。 另一個讓她能撐下去的人,李皎卻半天沒找到。 下午議事時, 郁明陪她一起去議事堂, 后來大概是李皎太專注了,連郁明什么時候離開了都不知道。 黑云壓覆,李皎望眼窗外的雪,轉身換身衣裳再次撐傘出門。她沒讓明珠陪伴, 現在逃難在外,明珠事情也多。李皎這次不管李玉怎么想,先把明珠派去李玉身邊照顧。明珠理內務事, 其他侍女照料郁鹿;李皎自己這邊,開始事事親為,沒太多侍女可用了。 李皎是在灶房找到郁明的。天黑了,諸人皆眠,他一人窩在灶房。爐子上熬著藥汁,郁明又自己做點兒膳食打發時間。之后藥熬好,他閑閑地開始用藥汁泡自己的右手腕。青年口里叼著一塊麻餅,左手手指按著右手手腕,他皺著眉,當真忙碌。 一只玉一般色澤的手從旁伸出,按在他手腕上覆蓋的紗布上。郁明早知身后有人,他不動聲色地抬目,看到他老婆立在他面前,低頭幫他手腕按摩。李皎小聲說:“手疼了?你怎么不告訴我,自己一個瞎忙活?藥是御醫開的么,不是你自己瞎搗鼓出來的吧?” 郁明一邊臉紅,一邊囫圇點頭又搖頭。 李皎手一碰他的手,他那點兒不自在就向周身散發。他方才還閑適,這會兒突然就開始手忙腳亂。他想吐掉口里叼著的餅,卻覺得不雅觀;他用手去拿,想起左手染著藥汁,然后又連忙拿灶臺上的麻布擦手;最后才扔掉口里的麻餅,同時左手腕一動,被他挽起的袖子也落了下去;同時間,他用麻布抹了把臉上的污漬。 李皎:“……” 李皎被他弄懵:“你干什么這么著急呀?我和你是夫妻,你什么樣子我沒見過?用得著這么避諱我么?” 郁明低著頭,看老婆給他包扎手腕。他心里甜蜜,為李皎這樣照顧他;喉嚨總算咽下去了那口餅,口上懊惱小聲道:“所以夫妻就是這點不好,我總被你看到不好的樣子。你看多了我邋遢的樣子,覺得我很普通,就不愛我了?!?/br> 李皎眉目噙笑,眼波流光,嗔她夫君一眼。 她夫君就是有這樣的好處,不管她心情多糟,跟他說一會兒話,看他幾眼那無所事事的淡然樣,她瞬間就能被他甜美的內心所感染,覺得歲月靜好,諸事皆順。李皎真的佩服郁明這種本事,天哪怕塌下來了,他也不著急,仍然該干什么干什么。 腦子簡單的人就是心甜。 李皎問起郁明的右手:“你不是好多了么,怎么又開始痛了?”她捧著他的手到眼皮下看,憂心忡忡舉一反三,“難道天寒了,會影響你的手傷?是不是就像那些打仗的人,身上傷多了,天一冷一潮,就全身都痛?” 李皎心口被自己嚇得七上八下,好似跟著他手腕一起痛起來。 郁明抽自己的手,尷尬說:“不是啦。你不要多想!” 他抽了下,沒抽走。李皎抬目看他,清水眸子瞅著他,唇紅膚白,面容婉婉。他老婆貌美如花,將郁明驚艷了一把,郁明便沒好意思使大力抽走手。兩人沉默不語地對峙片刻,郁明先認輸。他側了側臉,有些難以啟齒,卻還是小聲說了出來:“是我們逃出長安的那晚啦?!?/br> “你最開始不是和江兄在一起么?他那個廢物,光惦記著小翁主,全然忘了你。我趕過去的時候,你差點當著我的面摔得粉身碎骨。我救了你后,心情大起伏,有些后怕。大概是心里怕,所以右手腕重新開始疼了吧。應該沒什么事兒,過兩天就不痛了?!?/br> 李皎怔怔抬頭看他。 與他幽邃黑暗的眸子對上。 窗外飛雪,雪光透著白紗,浮動在青年男女的面上。李皎在郁明面前仰著臉,睫毛顫動,雪色照得她面容一派清透。清如瓷玉,透如陽光。她睫毛上沾著雪化后的水漬,噙在眼上,就像含著淚一般。 郁明心里驟緊。 他伸手摟住她的腰,將她攬向自己懷中。郁明抱著李皎,平靜道:“皎皎,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辦呢?我也不想活了?!?/br> 他說得很淡,好似閑話家常般??墒撬е氖职l抖,身子也僵硬。他面容緊繃,想到那晚,就總是一遍遍回想,心里覺得害怕。但是李皎不怕,李皎還有一堆事,還要跟那些老頭子商量國政。郁明心中那點怕,就好似很微不足道,他連說都不好意思。他獨自縮在灶房里,正是調整心理,好讓自己能放下那個疙瘩。 李皎安慰他:“沒事的。當時有扈從在下方,我是看準了的。嚇著你了,對不住?!彼緛砭筒辉趺磹壅f話,即使逗郁明時伶牙俐齒,一到說情,她絞盡腦汁,也說不了幾句甜蜜的情話寬慰夫君。李皎頓時覺得自己太失敗了。 郁明搖了搖頭,仍摟著她。 李皎推開他一點,往后挪小半步,抬頭看他時,目光微動,偏頭認真問:“明明,我說點兒好話,你能好受些么?”她暗自想,如果郁明吃這套,她可以當即轉頭去跟人學學情話怎么說。 郁明想了下,唇角上揚:“好像也不能?” 李皎微失望,低下頭顱,專心給他上藥。 郁明看著她上下打量,笑道:“我已經很愛你了。你說再多好聽的話,我也沒法更多愛你啦?!?/br> 李皎乍抬頭,黑影壓下來,她的下巴被掐住,唇被含上。她“唔”地短促叫一聲,聲音小貓般含糊卡在喉嚨里,勾得男人心頭酥麻,腿一軟,差點跌在她身上。青年繃著臉,一邊親她,一邊迫得她往后退??偣矝]幾步的小灶房中,郁明將李皎抵在了灶臺邊。 郁明掙破李皎握著他右手腕的手,手往灶臺上一掃,把礙事的瓶瓶罐罐往后推。他摟著女郎的左手臂突然出力,青筋大動,將李皎抱了起來。他一只手就抱起了李皎,唇齒相撞間,李皎急促地驚了一聲,聲音被吞入青年口中。 郁明抱起李皎,讓她坐在灶臺上,如此兩人才能平視。他親著她,同時手指在她腰間一陣撩撥。撩得女郎心高高跳起,懸在上方,呼吸一聲聲激烈。郁明淡著臉,三兩下解開了李皎的腰帶。女郎冬衫微散,發間長素帶也被郎君勾扯下去。他站在她前方,很輕松,手便從女郎腰間衣袍伸入,貼著一層小衣,迫不及待地摸上她胸前一捧白雪。 李皎面紅耳赤,推郁明,卻推不開。 她往后縮,但肩膀被郁明扣著,非但退不開,還被往他懷里送得更緊。他抵開她,抱緊她,低頭看她。郁明長睫毛刷過李皎的臉,李皎皮膚嬌氣,他的睫毛刷過,她的臉刷地起了一層紅。郁明心中驚喜,對上李皎微含著水霧的眼睛,覺得李皎似乎比以前,容易動情了很多。 不再是他百般挑.逗,她心中仍是抗拒。 李皎:“郁、郁明!” 郁明本不想理她,可她聲音一聲比一聲急促,他不得不小聲道:“喊我干什么?” 李皎臉緋紅,感受到他身體的guntang灼熱。他升溫升得如此快,她撫摸他的后頸,覺他頸間脈搏跳得快而促,咚咚得她心慌。都是老夫老妻了,李皎難道會不懂郁明這樣是什么意思么?她結結巴巴:“在、在這里?” 郁明抬頭:“不行嗎?” 郁明說:“嗯,就在這。皎皎,我想要你?!?/br> 他解她的衣衫,見她被冷氣凍得肩膀瑟縮一下,趕緊把她往自己懷里抱。他親她又揉她,憐惜她又想施虐于她。他眼中發紅,屬于男人的欲高高揚起,想退也不容易。他埋于她懷中,聲音含糊:“除了第一次惹你懷孕,我就沒真正碰過你?!?/br> “你生子后過去了大半年,醫工說你身體不好要休養,我也忍著,沒碰過你。你一直沒那個意思,我也不好意思跟你求歡?!?/br> “我忍不住了,”郁明小聲舔咬她耳珠,將她發紅的耳尖與冰涼耳墜一同含入口中,“現在都過去這么久了,難道我還不能碰么?我不是你男人么,我不能睡自己的老婆么?” 李皎身子發軟,呼吸灼熱。 郁明側過臉,與她臉相貼。鼻尖碰著鼻尖,唇一觸即燃。若即若離的距離,曖.昧與繾綣叢生如野草蔓蔓。窗外飛雪連天,窗內,青年含笑問女郎話,語氣堅定不移:“皎皎,你說,我能不能碰你?不能的話,我再不會惹你煩了?!?/br> 李皎臉紅,勾住郁明的脖頸:“能的?!?/br> 她飛快說:“我不嫌你煩,我喜歡你惹我。你天天纏著我,我也不煩你。全天下,我就不煩你一個人?!?/br> 郁明聞言大喜,低頭獎勵他老婆一個濕漉漉的長吻。他吻得亂七八糟,咬到李皎的唇,唾沫糊到女郎臉上,惹得李皎勾著肩膀往后躲,一邊躲一邊笑。李皎的笑向來淺,如一片梨花。她彎唇,將下巴托在郁明肩上時,就已經表示她對這個男人,和對別人有多不同了。 郁明激動無比。 他雖然心里知道李皎不抗拒他,也猜李皎不煩他。他還隱約猜測,李皎八成不會躲開他的求歡。她喜歡他,她愿意遷就他,和他做那種事。但是李皎親口承認,仍讓他滿心大快。 他笑起來,再將李皎抱起。 李皎緊張地看他的右手:“你手不疼了?混賬干嘛用這只手抱我?我藥還沒上完……” 她的聲音被吞掉。 長時間的寧靜,只聽到屋中的**聲,男子沙啞哼聲,與女郎細弱的嚶聲。兩人在深夜灶房中一通鬧騰,郁明鼻上滲了密密細汗,他急不可耐地想將她揉入骨中……耳力極好的郁明,聽到外頭侍女的呼喚聲:“殿下,駙馬,你們在這里么?太皇太后過來看你們了?!?/br> 郁明身子僵住。 李皎不解,抬頭看他。 郁明腳重重一踢,踹上墻壁。他驟然發怒,李皎嚇了一跳。然后他轉頭,幾乎是指著她鼻子罵了:“每次都這樣!每次都是這樣!你們家事怎么這么多?怎么回回都有事?趕緊收拾完,給老子滾蛋!老子不伺候了!” 他扣了腰帶,扔下李皎,轉頭就走。 李皎還坐在灶臺上,莫名其妙被他指桑罵槐一通,剛剛興起,他就強行壓了回去。她一肚子疑問和火氣,還被郁明罵,臉一下子就沉了下去。等郁明如陣風似的走了,李皎才后知后覺地聽到院中侍女的喊聲。她瞬間明白郁明為何惱怒了,箭在弦上,次次不得發,他心情能好才奇怪了。 外面聲音喊得急,也不好讓太皇太后久等。李皎趕緊穿好衣裳收拾好自己,跳下灶臺,到開門的時候,她恢復成了冰雪般清冷的高貴長公主。侍女們低著頭,剛見駙馬臉色難看衣衫不整地縱身而走,她們口里發苦,知道自己大約打擾了駙馬和公主的溫存。 李皎也很無奈。 她找不到郁明,只能先跟隨侍女回去見太皇太后。公主的寢室中,郁鹿小朋友睡了一天,大人該入睡了,他睡醒了,哭得驚天動地。李皎隔著老遠聽到哭聲,頭皮一麻。她進屋后想去哄她兒子,先見太皇太后親自抱著小孩兒,逗小孩兒笑。 郁鹿小朋友真是識眼色,在姆媽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到了太皇太后懷中,沒一會兒就被逗笑了。 太皇太后噙著笑,指尖輕輕掃過懷里呦呦嬌嫩的皮膚,聲音溫柔:“呦呦一天變一個樣,我都快認不出了?!?/br> 李皎硬著頭皮說:“我每天都可以抱呦呦去給祖母看看?!?/br> 太皇太后放呦呦在榻上坐下,看他精力十足地爬來爬去。太皇太后從腕上脫下一玉鐲,遞給呦呦,看他啃了一嘴口水。太皇太后道:“不用。我一把年紀了,事這么多,會惹你們年輕人煩。這個玉鐲是我出嫁前就戴著的,跟了我一輩子。我把鐲子給呦呦做個周歲禮,希望可以保呦呦平順一生?!?/br> 李皎目中一動:“周歲……小孩子辦什么周歲禮呢,他壓不住這福氣……祖母還是收回去吧?!?/br> 太皇太后素來知道這個孫女心眼多,說的多了,容易引起李皎的懷疑。她便也不多說,只淡淡道:“我年紀大了怕忘事,現在不給,到時候就忘了。不過一個玉鐲子,咱們李家人,天大的福分也受得住,何苦你來裝好人?” 李皎閉嘴不說話了。 她祖母不太喜歡她,說話冷冰冰刺她時,她一個小輩,當然只能裝聾作啞。 祖孫二人無話可說,都看著呦呦玩耍。好一會兒,太皇太后留戀的目光從呦呦身上收回,問李皎:“郁郎呢?大晚上的,怎么不在屋?莫非你們倆吵架,你又把他趕出去了?” 李皎心里真是委屈,心想我頂多把郁明踢下床,我哪有經常把他趕出去? 她正和祖母不知如何把話接下去,郁明推門進來,神色微懶。他唇噙著笑,慵懶無比地走進來,眼底的紅色還未完全褪下。李皎瞧他一眼,夫妻二人一對眼,李皎就知道郁明剛才那么長時間不回來,是干什么去了。她紅著臉,也不好意思跟郁明說話。幸好太皇太后不知情,見到郁明很開心,拉著郁明閑話家常。 按太皇太后的說法,是她年紀大睡不著,因為長安之事又心慌,所以來看看他們這些小孩子。郁明耐心地撫慰太皇太后,逗太皇太后笑,他妻子安靜地坐在一邊當擺設,已是足夠。太皇太后最后留賜下酒菜,才款款離去。 李皎糊涂,不知太皇太后大晚上的到底來干什么。 但是天這時已經很黑了,象征性地吃了兩口賞賜的酒菜后,夫妻二人都頗為困頓,洗漱一番匆匆入睡。呦呦自被侍女抱去了隔壁挨著的小屋玩耍,玩累了,也乖乖被姆媽哄去睡覺。 雪颯颯飛灑,積厚三尺。 今晚,太皇太后見了好些人,都賞下了酒菜。太皇太后去看了昏迷沒醒來的李玉,再在馬廄那邊見到了講故事的中常侍和雁小將軍,她給雁將軍送酒菜,雁蒔只要酒不要菜,太皇太后也隨意。再是其他將士那邊,太皇太后也代表天子去犒勞一番,看幾個將軍喝得酩酊大醉。 最后,太皇太后敲開了丞相的門。 當夜,一千來人組成的兵馬跟隨并護送太皇太后,如龍甩尾般折個身,在夜色靜謐中,向長安殺去。 太皇太后最后望一眼身后的大營,深吸口氣,將他們拋之于腦后。身后,只有丞相帶著幾個大臣,靜靜目送太皇太后離去。丞相等人拱手,遙遙向太皇太后行下重禮。 太皇太后這行兵馬,在長安往東通行的官道上,與占領長安的涼國人遇上。太皇太后松口氣,勤王兵馬不到,天子昏迷不醒,涼國和晉王野心勃勃;唯一能出動的,只有她這把老骨頭了。 雙方對敵,那邊是楊安領軍,著兵喝道:“來者何人?憑你們不到一千人,也想螳臂當車阻攔我等東行?還不快快投降?!?/br> 太皇太后笑了笑。 憑別人不可以,憑她一人,卻可以了。 軍隊讓開,太皇太后走出來,她皓如月華般的高貴雍容,讓對面楊安當即下馬,臉色大變。太皇太后淡聲:“想東行,讓晉王親自來見我?!?/br> 太皇太后這邊的兵馬占據了高山,在此與敵周旋。太皇太后其他人不認得,楊安怎會不認得?事情緊急,楊安進未央宮見晉王。晉王在最難堪、最奄奄一息的時候,被楊家大郎和涼國一個將軍救了出來??伤訉O根已經閹掉,他已經不是男人了。他年紀這么大,那刀切下去,幾乎是拿他的命在搏。 晉王撿回了一條命,可他鎮日躲在未央宮中養病?,F在只要一聽到李玉的名字,他就發狂:“殺了李玉!不要問我!別讓我見到李玉!我不見!” “加大未央宮的看守,別讓李玉回來!他會殺了我……他一定會殺了我!” “我不登基!我絕不登基?!彼阍趯m中發抖,人再勸,他也不肯打出旗號來。他現在是個閹人,旁人不知道也罷,李玉會不知道么?滑天下之大稽,一個閹人,如何能跟李玉斗? 而今,太皇太后要見他! 晉王大怒:“為什么要見我?我不去!她肯定是要把我帶去給李玉,肯定是來看我笑話的!” 楊安和涼國將軍對視一眼,認定晉王算是半廢了。他們心中憋屈,將晉王那幾個兒子扒拉來扒拉去。如今晉王不敢登基,他們也不敢讓晉王登基。本是一盤好賬,現在卻被李玉攪得亂七八糟。如此,只能虛偽地安一個“撥亂”的名,至于要正的是誰,大家都不知道。 長安名門們反應快,涼國大軍入城后,他們便開始束手旁觀,如今這越來越有笑話的意思了。名門們樂得在邊上圍觀—— 太皇太后帶出來的這些兵,在城郊與涼**隊交手。 最后一場大火,被太皇太后點燃于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