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很快他的面前就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貢品”,一只小鳥嬌羞地抓來毛毛蟲,放到宋觀跟前:“帝君大人請享用?!?/br> 宋觀:“……” 宋觀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開過口,因為實在是被這一群小動物給驚呆了。半晌,他將那些“貢品”推給了大花貓,扶額:“我不用這些?!?/br> 據說此舉傷了很多小動物的心。 總之,宋觀他暫時便在這群小動物的大本營里住下,他的計劃是決定好好探查一下那傳聞中的山中妖物,然后找出破解此地法陣的方法,趕緊滾出去。 而宋觀遇見傳聞中的“大妖物”時,是正午十分。那時天空萬里無云,宋觀近日一直在找尋“妖物”卻始終不見妖物現身,因剛路過河邊,他就順手抓了幾尾鮮魚裝進了竹簍里,準備帶回去給小動物們吃。 便是在回去的路上,宋觀他遇見了一只兔子。 是的,一只小兔子。 一只雪白玲瓏可愛,毛色水滑,估計叫女孩子看了,大半姑娘都會捂著臉說“好萌好萌好萌啊”的那么一只萌兔子。 宋觀不記得自己見到的小動物中有這么一只,正要開口,而這個時候,小兔子用紅得剔透的眼睛盯著他,先一步開口問了道:“你是誰?”小兔子的聲音細細軟軟的,卻依舊帶一種春日天幕寒星的冷意,“我沒見過你?!?/br> 宋觀聞言不由地低頭看那只小兔子,覺得這年頭連個小兔子都這么diao炸天的模樣,真是不科學。 他還沒有說話,那只小兔子卻已經沖上來,一個彈跳已經落進了他懷中的竹簍中,宋觀只覺得懷里沉了沉,那只小兔子一口叼住一條魚,含進嘴里吐出來就是一把魚骨頭。如此轉眼間已經沒了七條魚,唯一剩下的那么一條,小兔子一口咬住了魚身,銜在嘴里,就那么身手矯健地往外一蹦,空翻兩周,落地穩健,姿態瀟灑真是要打個滿分。 絨毛白色體態嬌小的小兔子落地之后,還不忘回頭看了宋觀一眼,然后頭一扭,就這么拖著從宋觀懷里搶來的小魚,飛速地逃跑了,只見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山林之間。 期間宋觀施展的幾個法術,都被那小兔子精準地避開。 宋觀:“……” 我艸,這都什么兔子??! 不對……這種生物怎么可能是兔子?。。?! 第74章 第六彈 龍戰于野 九嶷山上的小動物們,雖都被那“妖物”揍過,卻沒一個瞧清過那“妖物”生得是什么模樣,便是大花貓也只能如此形容:“當時只看到眼前白影一閃,小神反應過來時,小神的膝蓋,便已然碎了?!?/br> 沒錯,這卑鄙可恥的妖物,藏頭露尾,還專愛碎人膝蓋! 無怪乎這滿山的小動物們,個個都是走路一瘸一拐的模樣,這是因為它們之前都被碎了膝蓋,而宋觀來時,它們雖經過一段時間休養,但都尚未好全,所以一眼看去,就都這么一瘸一拐地走路。 若宋觀這回沒有猜錯的話,此回他見到的那只小兔子,約莫就是大家口中相傳的那兇名在外的“妖物”了。再腦補一下,也就能腦補出來,那只小兔子每回和人打架時,又是如何身手矯健地從地上一躍而起,擊碎人的膝蓋…… 這只兔子古怪得很,在它身上,宋觀完全感受不到神力的波動,倘若布置下著法陣的是這只小兔子,這事情還真有些棘手。這樣說吧——宋觀他,搞不好沒有這只小兔子強。 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說好他是這個周目里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存在呢…… 宋觀從那些小動物們的口中零零碎碎地得知了一些信息,再拼湊一下,便得知,這山上的“妖物”,是新近才出現的。也就是說,這小兔子,可能是個新神。媽蛋!一個新神都這么牛逼!他這個青龍帝君還有沒有活路了! 本來宋觀還想在找到這法陣之主之后,把法陣之主暴打一頓,然后破了陣就拍拍屁股走人。如今這情形看來,卻是不能如此了,得迂回著來。 第二日宋觀起來,照例去山上,他身后一群小動物揮著小手絹同他依依惜別。懷揣著新鮮出土的胡蘿卜,又抓了幾尾魚,宋觀帶著這些吃的,就等在昨日見到小兔子的地方。 他果真等到那只小兔子。 宋觀從小布包里掏出一根胡蘿卜,對著蹲在草堆里的小兔子說:“小兔子,吃蘿卜么?” 小兔子隔著青草看著宋觀,眼里流露出了看到傻逼的神情。 宋觀:“……” 這死兔子居然這么難伺候! 喂你吃胡蘿卜都嫌棄! 你以為你長得萌一點,觀哥就會寬容地對待你嗎! 有胡蘿卜吃就不錯了好嗎!還敢挑! 雖然心里是這么吐槽著,但是為大局著想,宋觀還是鼓勵自己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幸好對著這只古怪的兔子,他有兩手準備,于是他又對小兔子說:“那你要不要吃魚?” 小兔子耳朵動了動,瞄了一眼宋觀,又看了看宋觀懷里的竹簍。 最后它遲疑了一下,然后還是遵從于“胃”的意愿,扒住宋觀的袖子,把宋觀帶來的魚全吃光了。 吃飽了飯,那接下來,就可以談正事了。 宋觀慈愛地看著小兔子:“這里的法陣是你弄的么?” 小兔子咬著魚骨頭說:“嗯?!?/br> 誒,還回答得挺爽快的么,宋觀有點意外。 宋觀越發慈愛地看著小兔子:“那你可以撤了這個法陣讓我出去嗎?” 小兔子叼著魚骨頭,紅紅的眼睛看著宋觀半晌,慢悠悠地吐出兩個字:“可以?!比欢驮谒斡^心里要大喊“yeah”的時候,它又不緊不慢地補上兩個字,“但是——” 這只小兔子居然還會談條件。 小兔子將魚骨攏做一堆:“——你幫我抓一百年的魚?!?/br> 宋觀額頭青筋暴起,簡直想動手打兔子了! 他此刻十分想揪住這只死兔子的尾巴,我呸,死兔子,開口就要一百年,想想大天朝的土地使用權也就只有七十年呢,你張口讓人摸個魚居然就敢要一百年! 宋觀壓抑住自己這暴躁的情緒想法,呵呵了一聲,說:“時間太長了。我教你捉魚,以后你就可以自己捉了?!蹦┝诉€不忘跟哄小孩似的補上一句,“你看這樣好不好?” 如此懷柔策略下,小兔子依舊還是十分堅定地否決了宋觀的提案:“一百年?!?/br> 宋觀不死心地垂死掙扎:“十年?” “一百年?!?/br> “我有急事要回去做……” “一百年?!?/br> “真的很急?!?/br> “一百年?!?/br> …… 后來宋觀和小兔子打了一架,以宋觀差點被小兔擊碎膝蓋為終結。 于是最后的最后,宋觀還是和小兔子簽訂下了這個長達百年的契約。 宋觀看著可惡的小兔子,憤憤不平地在心里想著,小兔崽子你給我等著。他就不信自己不能把這小兔子給哄的到時候松口放棄百年之約。 把小兔子抱回動物窩里的時候,宋觀心想,被一只體積還沒他腦袋大的兔子欺負成這樣,這大概也算是一部血淚史? 宋觀掂了掂懷里的小兔子,道:“我也總不可能一直叫你小兔子,你名字是什么?” 小兔子動彈了一下,又縮回宋觀懷里,半晌抬起腦袋:“我沒有名字?!?/br> 宋觀低頭瞅了瞅小兔子,對哦,新神都是沒有名字的,又問:“那你想好了要取名叫什么了么?”再看小兔子耳朵都耷拉下來了,宋觀心軟了一下,可惡,死兔子沒事長那么萌做什么,觀哥才不會被這種膚淺的表象欺騙好么,不過仍是放輕了聲音地說道,“你是白的,要不就叫小白好了?!?/br> 宋觀是個取名廢,不過,小兔子沒說話,是個默認的意思。 自打小白來到這一大堆動物當中之后,沒過幾天,很會揍人的小白就成了這群小動物們的首領,人稱“白大人”,大家都很尊敬“白大人”,沒有人發現他們的“白大人”就是曾經這山上專門碎人膝蓋的無恥妖物。 而在融入了小動物們的群體之后,只見一開始看著頗為“冷艷高貴diao炸天”的小兔子,逐漸變得平易近人了很多。被人贊揚了之后還會害羞,宋觀發現小白害羞的表現主要在于,左耳會很明顯地抖兩下,左腿也跟著顫抖兩下,然后宋觀也就覺得,這只小兔子雖然強行讓人為其抓魚一百年十分可惡,但有些地方還是有點可愛的。 只是歲月是把殺豬刀,誰曾想曾經長得玲瓏嬌小的小兔子,竟會在四十年后,胖得幾乎成了一條狗。 臉上都是橫rou好嗎!走起路如山倒有沒有!根本不能看好么!而且還特別會吃!完全停不下來的那種! 比如說宋觀煮了一鍋rou湯,他轉身準備去拿鹽,結果轉過來一看,臥槽,rou湯呢?rou湯呢!鍋子直接見了底,一點殘余都沒有。再去找小白,運氣好的話,興許還能在對方的牙縫里找到些許rou湯的殘渣。宋觀抓住對方死命搖:“你又偷吃了是不是!”小白左耳很明顯地抖了兩下,半空里的左腿也顫抖了兩下:“……沒有?!彼斡^繼續抓住對方死命搖晃:“還耍賴!不是你偷吃的是誰偷吃的!”小白任由他抓著晃著,挪開視線:“我也不知道?!彼斡^:“……” 一般這樣的情況,都是以宋觀忍無可忍地將鍋子扣子在這死兔子的腦袋上為結束畫面。 家里養了那么一只變異兔子的人你傷不起好么,胃部完全連通宇宙的好么,明明是只兔子卻從來不吃胡蘿卜,只吃rou,偷吃還要裝作自己沒有吃!承認小碗rou不夠吃就這么難嗎?他又不是不給rou吃!說一下會死嗎?會死嗎?會??。?!死??。?!嗎??。。?! 非要偷吃搞得他工作量大增,幾乎一整天的時間都要花費在給這只死兔子燒rou。有過開頭這樣的經歷之后,宋觀也不管這只死兔子吃多少,先燒夠一整卡車的rou。便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眼見著小白曾經玲瓏嬌小的形象再不復存在,原來那么一只小小的兔子,就如同吹氣球一樣胖起來,四十年時間胖成狗,八十年后壯如牛! 歲月若是把殺豬刀,那也殺得忒狠點。 轉眼許多年過去,山中歲月漫長得讓人覺得就此好似要耗盡一輩子似的。但見梅花又一年,適逢百年之約到期,之前那么些年宋觀一直軟磨硬地泡威逼利誘,卻愣是沒能讓小白松口提前破了法陣,好容易如今時間到期,宋觀戳著小白的臉說:“快點快點?!?/br> 于是九嶷山上空的屏障被撤去,蔚藍的天幕里浮著朵朵重云,宋觀滿以為自己能邁步而出的那一剎那,卻遭遇了阻撓。 還能是什么,原來這是陣中陣,一重之外還有一重。 小白所掌握的法陣,不過是當中一重。 宋觀無法控制自己面部神情地,露出一個仿佛被人塞了一嘴秤砣的表情。 小白不知發生了什么,它所掌管的法陣同另一重法陣幾乎是完完全全地重合在一處,糾纏得難舍難分,直到它撤去了它的法陣,仍未察覺到另一重??墒切“卓粗斡^變了臉色,察覺到不妥,便伸了爪子去查看,于是也變了臉色:“宋觀……” 宋觀抹了把臉,他想他不應該遷怒于人,道:“你讓我先……一個人靜一靜?!?/br> 九嶷山上的小動物們,默默地在一旁看著,眼見著宋觀一個人走遠了,撲到小白身邊:“白大人,白大人,帝君大人他,是怎么了?” 小白垂了眼簾:“……無事?!?/br> 宋觀覺得他要被自己蠢哭了,心里落差太大,他一時有些接受不了。這一百年的時間是在搞笑嗎?揮手幻化出一堆白紙來,然后一臉抑郁的宋觀就蹲在山洞里,暗搓搓地開始折紙青蛙來,反正他現在也想不出有什么辦法可以破陣,折紙青蛙就折紙青蛙,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平復他的情緒。他折著折著,折得非常忘我的時候,那名為朗懷的大花貓,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山洞里來,驚慌失措:“帝君大人,不好了,白大人他……” 宋觀懨懨放下手中的紙青蛙:“怎么了?” 大花貓嗚嗚了一聲,“撲通”一下摔倒宋觀跟前,終是將這段話補齊了:“白大人他,白大人他硬是去破那山外頭的法陣,結果那法陣沒被破掉,現在也不知道白大人傷得怎么樣了,他落地的位置不好,正巧有法陣圍著,小神能力不濟,無法將白大人救出來,帝君大人,您,您可以去看一眼么?” 宋觀手里頭的紙青蛙掉在了地上,怔了怔,跳起來:“他這個——”一時想不到合適詞語,宋觀氣結,“他這個逗逼!” 一把抄起了大花貓抱進懷里,青衣在空中卷出一道肅殺的弧度,宋觀冷著臉道:“小白人在哪?” 匆匆趕到時,九嶷山近滄瀾海,隔在這兩地之間的結界之下,果真躺著一個染血的身影。那一身雪白的絨毛沾了血水,都糾結得纏膩在一處。 宋觀浮在虛空里,望著那渾身都是血而不知生死的小白,不知心里是個什么想法,半晌,他將懷里的大花貓放了,道:“你先去一旁看著罷?!?/br> 大風刮得一側滄瀾海水濤濤,這一處的結界,落了一小個空缺,卻又自身陣法緣故,飛快地自我修復。這個結界太過精巧可惡,能吸收外界的沖擊力,從而轉化成自身源動力而供應法陣的運作,實在是不該由此方法強行突破,合該智取著來。這法陣坑爹,宋觀要救小白,付了一半神力,終堪堪將那雙層夾面的結界重又撕了一道口子,將里頭被困的小白抱了出來。 青衣染了血,小白被宋觀這一番顛簸,途中睜開過一次眼,眼神都是散著的,好半天才凝聚了焦點,它窩在宋觀懷里,一句話,聲音輕得仿佛游絲:“對不起……” 對不起什么呢。為什么要說對不起呢。 宋觀嘆氣,將懷里的兔子抱得更緊了些,道:“你若真覺得對不起我,不如少吃點rou。你看你,胖成這個樣子,我都快抱不住了?!?/br> 總歸經過了這一事情,宋觀倒是也沒之前那么急著要破陣出去。小白在山洞里養傷,宋觀對處理傷口這一業務并不嫻熟,便將此項任務交給了大花貓。然后他就躲在山洞里,時常涂涂畫畫,研究這九嶷山的法陣。期間小白看到過一次宋觀的畫,低頭研究了半晌,表示沒看懂,宋觀為它解釋說:“這是為了更加科學地解開這個世界上的謎題?!毙“妆硎韭牪欢?,卻很貼心地沒有再問。 連著實地考察加上畫圖,宋觀花了三個月的時間。這些時日里,小白已能下地走動,卻傷得有些狠,用不了神力。它那一身膘肥的兔子rou,在受傷期間,清減了不少。宋觀在山洞里靜坐畫圖紙的時候,小白就進山去采果子。九嶷山上有一種紅色的果實,宋觀特別鐘愛,小白不知道這果實的名字,不過宋觀喜歡就是了。這果實不好保存,皮薄汁多,很容易碰壞,一不小心就弄得一手都是鮮紅的果漿汁液,要仔細地存放。小白小心翼翼地抱著那些紅色的果子,擱到宋觀的桌子前,宋觀摸摸它的腦袋說:“小白你瘦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