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然而他什么反應都沒來得及做,宋謙便按著他的肩,拿了一個什么東西扎在了他脖子上。是一根針的刺入,尚未覺得疼,只感到有什么東西被注入了身體里,整個身子都隨之變得無力,一切不過發生在轉眼之間,宋觀靠著墻壁軟軟的垂滑,他的表情還維持在錯愕的那一幕,宋謙將他整個抱在懷里。 推了鐵門進來的那個人正是沈歸農,沈歸農看見了這一切,“嘖”了一聲:“手段未免太不好看了點吧?” “有什么關系?!闭f著這話的宋謙臉上帶笑,一個輕吻落在懷里宋觀的額上,“總歸他是我的就好了?!?/br> 沈歸農哼了一聲沒說話。 宋謙問:“你怎么來了?” “我路過不行么?”沈歸農惡聲惡氣地這樣說著,然后皺著眉看著宋謙,“好歹你也把褲子給穿上吧?!?/br> 宋謙似笑非笑的:“我不穿衣服的樣子你又不是沒有見過?!?/br> 沈歸農原本是想要說些什么的,但看著宋謙懷里的宋觀皺了皺眉,最終什么都沒說。 兩人都沒再提起沈歸農為什么會在這里這個話題。 最后宋謙抱著宋觀上了沈歸農的車,沈歸農盯著宋觀看了好一會兒,末了“切”了一聲,小聲的嘟囔著:“你的眼光也不怎么樣?!?/br> 宋觀自打被注射那藥物之后,整個人都因此無力,連抬動一根手指都顯得吃力,唯有五感還尚且鮮明。 聽得見,看得見,感覺得到,唯獨動不了。 事情已經完全超出預料之外,明明之前一切都進行的好好的,這最后的關頭卻莫名其妙的全盤崩壞。 到底是哪里出錯了? 而他心里甚至因為宋謙這一串的行為而產生了一點隱約而未成形的不好猜想。宋觀實在很難不去想到這個,因為宋謙表現得實在是太過直白了,那是一種直白到近乎赤裸的地步。但這一點猜想是荒唐的,在宋觀自己看來甚至是不可理喻的??墒?,就是這一點荒唐的猜想,卻在宋謙把他抱上床的時候,得到了驗證。 宋謙抱著他從沈歸農的車上下來,抱著他進了這間宅子,抱著他上了二樓,最后將他抱上了這張床。當衣服的扣子被宋謙解開的時候,宋觀唯一的感想就是宋謙是個變態,他無比氣憤地想著宋謙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偌大的房間里,身上的衣物被一點點的剝離干凈,這一片空間里宋觀聽的清晰分明的,是自己顯得粗重的呼吸。說不清楚到底是憤怒更多一點還是恐懼更多一點,而從始至終宋謙都帶著一點微笑,表情甚至是無害而無辜的。宋觀被脫到一絲不掛的時候,宋謙依舊穿著整齊,兩廂對比得如此分明,身上的這個人在這過程里一直可以稱得上是衣冠楚楚。 宋謙整個人跪在宋觀的上方,一直手抵在宋觀的頸側,這是個桎梏的姿態,他對上宋觀此時的目光時,眼神微微晃動了一下,然后宋謙微笑開來,就這樣捏住宋觀的下巴:“對,就是這個表情?!彼沃t盯著宋觀看著,平素一貫清朗的聲音,此刻壓低了帶上一點沙啞,他笑著說,“宋觀,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這個表情——因為我每次看到你這樣的表情的時候,就忍不住地想要把你弄哭了?!?/br> 此刻罵不能罵人,揍不能揍人,動都動不了,連瞪個人也被對方用這樣的一句話給堵回來,宋觀情緒過于起伏,眼角都泛起一片薄紅了。而他生氣憤怒的同時,心里還有點恐懼,源于此刻兩人的姿勢。他的衣物全褪,就好像一塊洗干凈的rou,只等著人切開來吃。所有一切都指向一種可能,宋觀已經猜到,但并不愿意面對,盡管如此他還是隱約感到了,接下來的事情肯定會讓他接受不能,那會是他一點都不想了解的東西,一輩子都不想了解??墒羌幢闳绱?,他心里頭還是抱著一點僥幸地想著,想著宋謙這貨可能只是腦洞一大,只是臨時起意來逗他玩的也不一定,就跟幾年前那次外公的生日宴會上那樣,宋謙拿了他的褲子跑了,這只是一個惡作劇。 可是宋謙攥著他的手,就這樣將他的手握在手心里去解自己衣服的扣子。那些扣子不容易解開,尤其是在宋觀無力,而兩個人的手心又都是汗的情況下。手指的糾纏里,宋謙咬著他的鎖骨,舌尖描繪著舔過之后,最后落在了宋觀喉結突起的地方。 牙齒輕輕磨蹭著輕咬,人體極脆弱的地方暴露在另一人的嘴下,這讓宋觀一時有種錯覺,好像宋謙下一刻就真的會咬上來,這樣尖銳的觸感。情緒波動極大的時候,宋觀胸膛急劇地起伏著,而宋謙扳過了他的臉,有細細密密的吻落下來,他感到自己的眼皮子被舔的濡濕,然后那些濕漉漉的吻慢慢地都變成了啄吻,就這樣沿著宋觀泛紅的眼角,過了臉頰,最后落在了耳朵上。耳垂被咬住了,對方呼出來的氣息進了耳朵里帶起癢意,那癢意隨著那口氣一直鉆上了心尖,一種讓人無力的快感漫上來,而在此之前宋觀從不知道自己的耳朵這么經不得人碰。 宋觀一直覺得自己之前經歷的已經夠神展開了,喬師弟也好,小章有也好,全都是神展開——前頭的這兩周目他一直不怎么愿意提起和回想,此刻發生的事情,因為相通的這一點“神展開”屬性,把他之前的那些不好的回憶都勾了起來。 明明這一回他完全是按著劇情大綱來走,結果還能出現這種意外情況,所有的一切如數崩盤,可回想起來竟然是完全找不到任何切入點,一切像是突如其來,好像是頃刻之間所有都扭曲了。宋謙的手指抵進那個不能描寫的地方的時候,宋觀是真的是痛恨得起了想殺人的念頭??墒敲鎸@樣幾乎要將人生撕活剝了的目光,宋謙只是無所謂地笑笑,甚至因為宋觀這樣的目光,他反而起了旺盛的食欲,想將宋觀立馬給“生吞活剝”了。 幾乎是死去活來地熬過這一整夜,到后來宋觀的眼淚無意識地流下來,淌了一臉,宋謙望著宋觀浸了淚的眼睛,那漆黑的瞳孔里頭只有他一個人,他抱著宋觀,看著那雙眼睛失了神地染上自己想要的情欲顏色,里面映出來的,便只有自己一個人,他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俯身下來,宋謙將宋觀那些劃落眼角的透明液體全部吮吻去了,都說眼淚是咸的,可他嘗不出味道。吻了吻宋觀的眼睛,再吻一吻,那一點過去藏著的念頭,如今終于大白天下,所有的障礙都掃清了,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做著這些以前就想做的事情,宋謙想著,就像現在這個樣子,宋觀你只要看著我一個人就好了。 你只要看著我一個人,就夠了。 第42章 第三彈 人生苦短不滿就干 整整四天,宋觀被狠狠的折騰了個遍。宋謙就像一個拿到了什么新玩具的小孩子那樣,“愛不釋手”的將他里里外外摸了一遍又一遍,那手段下流得簡直讓人聞所未聞,宋觀只感到自己的三觀在床上被一次又一次的刷新。而在他以為這已經是全部了的時候,宋謙居然穿上了女裝!那形象依稀是當年小謝手下裝扮的那個模樣,只不過如今宋謙五官長開,不復當年少年時期的柔美,若是作為一個女孩子的話,線條實在過于硬朗了些。 如果宋謙是個女裝癖的話,那的確是件很好笑的事情,但宋謙這樣做只是為了折磨他。那些折磨都不用多說了,宋謙貼著他的臉頰輕聲說:“你好像很喜歡我女裝的樣子?!笔种改蟮亩疾皇堑胤?,“當年小謝讓我穿女裝的時候,他旁邊那個人就是你吧?”宋謙低笑了一聲,“連現在手機里記事本的底圖,都用的是我當年的那些照片——”聲音略略上揚了一些,“宋觀,你是有多喜歡我穿女裝的樣子?嗯?” 當然這個是可以解釋的。宋觀是因為實在是太喜歡那位動畫里的妹子了,所以連帶著也十分喜歡當年宋謙那九成相似于原版的女裝扮相。這一點其實同宋謙本人沒什么關系,因為就算宋謙女裝再好看,那也是個男的,如果不是因為差不多是百分百的還原了女神大人,宋觀根本不會關注這么多。而宋謙同宋觀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身下的動作一點都沒停,然后他咬著宋觀的耳朵,齒間細細研磨著,含著笑問:“你那么喜歡我穿女裝,那你喜不喜歡我現在干你的樣子?” 喜歡……喜歡你麻痹!……宋觀在宋謙身子底下不知道死過去又活過來了幾回,喘了口氣,面上的神情像歡愉也像苦楚。在這極致的感觀里,宋觀手指絞著枕頭的邊緣,腦中一片混沌他是真的想一把扭斷了宋謙腦袋,然后一腳把人踹到床底下去,就讓對方爛在不見天日的角落里。 有汗水進了眼睛里,于是視線都變得模糊,而這模糊的視線里,宋觀看著宋謙的面容真的像極了女神,這種即視感讓他有種很崩潰的感覺,尤其是合著身子的感覺。宋謙撥開宋觀額前的亂發,親了親他?!八斡^?!彼钪拿职l出了一聲喟嘆,然后宋謙帶著宋觀的手,半是強迫半是引誘的將宋觀的手帶到了兩人不能描寫的相連處,他貼著宋觀的耳朵,是低低的,啞啞的聲音,宋謙專門說一些讓人聽了受不了的內容,低笑一聲,聲音顯得邪惡而蠱惑。宋謙那種帶著調笑意味的故意羞辱的話語,聽得宋觀用力咬住嘴唇,不甘,無法說話。 他簡直恨得想殺人了。 宋謙將宋觀在床上綁了四天,第四天的時候,宋謙將宋觀抱下了床,并難得給他穿上了衣服。甜潤的晨光里,宋謙親了親宋觀的眼睛,他一直很享受同宋觀這樣親昵的行為,宋謙揉了揉宋觀的頭發,靠過去抵著宋觀的鼻尖,笑著輕聲說:“我們今天出門去看爸爸。就告訴他,我們兩個人是怎么‘相親相愛’的,你說好不好?”宋觀面無表情的回視。宋謙對此毫不在意,只是捧著宋觀的臉又啄了幾口。 宋謙他厭惡整個宋家,打從一開始就是,于是這么多年過去之后,他將整個宋家都毀了。他也一直厭惡著宋爸,從宋爸把他領回宋家開始就是,于是這么多年過去,他就要把宋爸所珍視的全部東西都毀了——宋家,宋家的家族企業,宋觀…… ——宋觀。 ——這大約是當中唯一的一個異數。 宋謙掐了一把面前這人面無表情的臉,笑起來:“你在國外兩年一次都沒有回來過,等下要去見我們爸爸了,你不期待么?” 宋觀依然面無表情,甚至可以說是目光涼涼地看著他。 宋謙笑著握住了宋觀的手,掌心里對方的手微微的涼,宋觀身子從小身子不大好,三天兩頭的總是要生病,身子弱得很,卻偏偏一直四處蹦達的厲害,就好像有著怎么也耗不盡的精力。他握著手心里微微涼的這只手,宋謙望著宋觀面無表情的臉,忍不住又去掐了一把,然后想著,如果宋觀是這整個計劃里的異數,那么他愿意這個異數一直存在下去。 前往宋爸如今住所地方的時候,宋謙攬著宋觀,一路上他一直時不時的摸摸宋觀這里,再碰碰那里,他很喜歡肌膚相觸的感覺,這會讓他異常的安心,反復地摸著,似乎永遠都不會膩。醫生說他有肌膚饑渴癥,源于年幼時的缺愛。他以前聽著這個診斷沒覺得什么,甚至也不覺得自己有這個問題,而如今碰過宋觀之后,他發現原來自己真的好像是有這個病的。 強烈的渴望,想要將對方一寸一寸的撫摸過來,一遍接連著一遍,不滿足的想要更多的觸摸,甚至想著如果能時時刻刻都擁抱在懷里就好了——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行為和想法有些偏于病態。不過有什么關系,反正他已經是他的了。宋謙這樣想著,親昵地在宋觀臉上落下一個吻。 無視宋觀因此而變化的目光,宋謙繼續展開了宋觀的手,把他的手指打開,從掌心開始吻,沿著指節到指尖,從大拇指到小指,仿佛覺得很有意思,于是偏著頭笑起來,然后樂此不疲一遍又一遍親吻著。 宋觀冷眼看著,暗暗在心里評價:“腦子有病?!焙芸燔囎泳偷竭_了目的地,宋謙抱著宋觀下了車。自從強制圈禁了宋觀之后,他一直都有給宋觀注射那些可以讓人無力的藥物,就是怕這個人企圖做出什么傻事。有時量多,有時量少。而今日的量是不至于讓宋觀失去全部行動力的,宋觀要想端個茶杯緩慢地走個路,都是沒有問題。 其實現在宋觀是可以下地走路的,但宋謙就是想抱著宋觀,然后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宋爸,他想著如果等下把自己和宋觀在一起了的事情同宋爸說了,真不知道宋爸會是個什么反應。再想了想,覺得有趣極了。想來宋爸大概是會不能置信,完全不能相信這樣的事會發生,然后可能會盯著宋觀,也許會問宋觀這事是不是他這個“忤逆子”逼迫的,又或者什么都不問,就已經認定了這件事,接下來會暴怒,暴跳如雷,十分有可能目光仇恨地盯著他。 這個男人把他接回了家,卻不能好好對他,更多的是像養一個可有可無的寵物似的養著他。心情低落的時候逗兩下,高興了的時候也逗兩下。然后任由別人給他冠上私生子的稱呼,明明不是的,他的存在明明早于宋爸和宋觀mama的相識之前。連已經死去的mama,都為此背上奇怪的罵名。明明都是這個男人的錯。全都是這個男人的錯。 他想起最開始的時候,宋爸接他過去,那時他其實有點害怕的,小聲地問著男人,可以不去么?男人笑著說不可以。他其實一直不喜歡宋家也沒想要待在宋家,但那個男人就把他這樣帶進了宋家,不由分說,可是帶回了家之后,又不再管他,任由他被人奚落。 “真不要臉,硬往別人家里湊!” “私生子?!薄皼]教養?!?/br> “他mama是個洗衣工?!?/br> “聽說他mama當年死纏著宋先生,怎么都不肯走,可不要臉了?!?/br> “他來宋家做什么?” “誰知道啊。宋老爺和宋太太就是太心軟了。要是我,我肯定不讓這個私生子進這個家門的。他mama的娘家又沒死絕,憑什么讓宋先生來養,其實啊,什么理由都是騙人的,明明就是窮人想攀折高枝,非把自己說的悲慘。哪里來的那么多的事情,估計都是他mama娘家人串通好了一起來騙人的。這樣一個私生子怎么能放進來——弄不好以后就是個鳩占鵲巢!” …… 這些都是些久遠的記憶。宋謙抱著宋觀,按響了門鈴,鐵門打開了,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后抱著宋觀穿過那些花圃園子。一路上鳶尾花一簇擁著一簇開著,視線盡頭的木架子底下坐著宋爸,還有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 這段時間經歷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宋爸一下子仿佛蒼老了十歲,兩鬢斑白一片,他看著宋謙,嘴唇囁嚅了兩下什么都沒說出來,只是看到宋謙懷里的宋觀的時候,表情變得焦急。其實一直都是這樣,宋謙看著宋爸的神情變化,想著,一直都是這樣,在宋爸心里,其實只有宋觀才是他的兒子,而他宋謙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罷了。 宋謙將宋觀抱的更緊了一點,正要說話,那邊原本一直安安靜靜坐著的女孩子突然尖叫著站起來,她看著宋謙,整張臉都因此這一刻表情的急劇變化而變得扭曲,目光仇恨。 宋謙皺眉看向那個女孩子,然后有些認出來了,這個女孩子是宋觀的表姐,他和宋觀有那么一回,就有幸一起目睹了這位表姐和別人的露天野戰。他想了一想,這女孩子會這樣看他,可能跟他抖出來的宋家秘聞有關。他借著沈歸農的手弄垮了宋家,能那么短時間里完成,當然用了些又狠又毒的手段。抖出宋家秘聞這事可以算當中一件,而這個女孩子,可能就是被牽連的一環。 那個女孩子盯著宋謙看著,面部表情扭曲得不行,然后她扯過自己放在身后的包后,從里面掏出一把槍,就這么對著宋謙。一旁的宋爸怔了怔,表情有些不可思議:“阿桔?” 女孩子握住槍,看著宋謙,目光瘋狂。 她這些時日費盡心思接近宋爸,因為她知道宋謙肯定會來找宋爸。她先前表現得那么安靜,表現得那么擔心自家的小表弟宋觀,眉心蹙起好像有說不盡的放心不下。哈,太好笑了,誰會關心這些破事。她被宋謙弄出來的事情逼得早就精神近乎崩潰,誰看她都是那么一副微妙的神情,母親在知曉了那些事情之后,歇斯底里發瘋得幾乎將她掐死。 她恨,一開始恨得沒有目標,那些恨像沒有根的浮萍,虛虛地浮著,她那時還沒有想過別的,只是恨。同時她也想過自殺,想讓所有一切干脆都一了百了,可心里頭沸騰叫囂著一股怨氣四溢的毀滅欲,她不甘心,她要人跟她一起死! 她要宋謙去死。 伴著神經質笑聲,被宋爸叫做阿桔的這個女孩子拿槍對準宋謙,她的精神狀態很混亂,就仿佛是吃了刺激精神類的違禁藥品一般。她帶著一臉神經質的笑容對宋謙說:“你把大家害成這個樣子,你自己怎么不去死一死?” 話音未落,在其他人有所動作之前,女孩子的食指觸著扳機,手槍的握把被她用其余的四根手指死死握住,她痛恨地用力按下開槍,神情是“大家一起去死吧”的瘋狂,一切都發生得太迅速,距離太近,槍聲幾乎叫人耳鳴,那是巨大的一聲“砰”! ——只可惜沒有打中。 一擊未中就錯失了良機,宋觀被宋謙推開了,宋觀他坐倒在地上的時候就很可惜地想,這么近的距離都沒打中,妹子你弱爆了。 而那個女孩子手里的槍在一擊未成之后,被宋爸給奪下,卻因為雙方的拉扯,槍支掉落,居然就這么不偏不倚地甩出去掉到了宋觀腳旁。宋觀怔了怔,撿了起來。冰涼的槍支拿在手上,這還是他第一次摸到正真的槍支。 宋觀拿到槍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舉著槍去看宋謙,而宋謙在他四步遠的地方站定。宋觀盯著宋謙看了一會兒,然后就拿槍對準了宋謙。宋爸和那個女孩子的爭吵聲在這一變故的發生之后戛然而止,一瞬間四下里靜默下來,只有風吹得葉子沙沙響的聲音。 宋謙一瞬不瞬的看著宋觀:“你要殺我?” 紫色的鳶尾在風中輕顫。 宋觀突然就覺得沒意思,頓了一下,他笑起來,然后他將槍口倒轉,將槍管塞進自己嘴里,這樣做之后,他果然看到宋謙的面色在一瞬間煞白。 你喜歡我。 我知道。 我都知道了。 有多喜歡? 有多喜歡? 如果我殺了我自己……會比殺了你更讓你難受么? 宋觀想起宋謙那近乎病態的愛撫和擁抱,還有那眼里難以言喻的情緒,瘋狂的,令人窒息的。他不知道對方怎么會對自己有這種感情,也不知道怎么會這樣。宋謙是個神經病,腦子有問題。但無論怎么樣,他都賭對了。 宋觀對著宋謙笑了一下,嘲弄而諷刺,帶一點得意,然后他扣下扳機—— 那一剎那,宋謙想起了年幼時候,母親還在時,他捕獲的一只麻雀。 那時他興高采烈,雀躍而興奮的捧著那只麻雀對mama說:“mama,看,我抓到了一只小麻雀?!?/br> mama正在洗碗,聽到了他的呼聲便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略略低下頭,打量著他手中的麻雀。 麻雀小小的一只,被他兩只手禁錮著,正惶惑不安的轉動著腦袋,豆子大的黑眼睛是濕漉漉的,他的手掌貼著麻雀的身子。時隔至今,他依舊清晰記得的,是掌心下那只麻雀心臟的躍動頻率。那小心臟的跳動穿透了胸腔,透過了羽毛,就這樣傳遞到他手上。呯,呯,呯,一下接著一下。他興奮得不得了,抬高了手給mama看。 “mama,我可以養么?” 然而mama看著小麻雀說:“不可以?!?/br> 他聽到這個回答愣了一下:“為什么?”然后有些委屈地說,“我會對他很好的?!彼WC,“我會給他水,給他小米,我會養著他,不會讓他餓著……” “謙巖,不要任性?!眒ama這樣叫著他的名字,是啊,他其實本來不叫宋謙的,他名字應該是宋謙巖,但是他第一次進了宋家家門的時候,那個比他小了兩歲的孩子用手語表示,我的名字是兩個字,你的也要是兩個字,于是從此,他的名字就從宋謙巖變成了宋謙。 “麻雀是養不活的?!眒ama摸著他的頭說,“你捉了它,它不會吃你喂的東西,它會絕食,然后把自己餓死?!?/br> “為什么???為什么???”他不依不撓地追著mama問,非要問出個好歹來。 那個時候,他mama一直要他把這只麻雀放了。但他打從心里不舍,最后騙了mama,說,我已經放走啦。但他其實把那只小麻雀偷偷的留了下來,每天都給小麻雀準備了吃的喝的。 一天過去,兩天過去……后來小麻雀死了,到死都沒有吃下他專門準備的食物。 那一回他哭得很傷心,他想這是報應,因為他不聽mama的話,把那只小麻雀強行留下來,因為這是他抱著私心強行留下來的,所以,最終的最后,他什么都留不下。 腦中紛雜一片的畫面,耳朵聽見的世界變成黑白失去所有聲音。這個時候應該有一聲槍響,但他什么都沒有聽見。他看見宋觀扣下扳機,那一剎血霧炸開。 ——好像是小學時候的課堂,老師在講課,講到的是光陰的寶貴,不知怎么的,就有感而發的這樣一句話:“人生很短暫的,所以想要的東西,最重要的人……這一切的一切都一定要緊緊抓住,好好珍惜?!?/br> ——他將這話牢牢記住。 ——但是卻忘了更久之前,他抓到的一只小麻雀。他那么喜歡,但是那只小麻雀死了。 ——想要的,得不到,最重要的,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