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他承爵近十年時間,姜氏深知無能為力,因此很乖覺,從沒往前院伸過手。 秦立遠左手放在書案上,食指輕敲了兩下,想了片刻,一時暫無頭緒。他心中又憶起今早三皇子傳過來的絕密消息,老皇帝抱恙在床,仍不忘反復清洗朝堂,勞心勞力,因此病情急轉直下。 他再次估摸朝中形勢一番,想來,短則數月,長則一兩年,事情便有分曉。 秦立遠抬目,這段時間里,他必須先想出了可行法子來,待得孩兒呱呱墜地,長到愛跑愛跳的時候,他喜歡到哪去也無妨。 想到小妻子與她腹中孩兒,秦立遠不禁微微挑唇一笑。 他隨即收斂笑意,對老管家道:“東叔,這事我有主意,夜深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br> 秦立遠意志堅定,打定主意后便不會輕易更改,且對于安置兄弟,他亦有了初步計劃。 提起秦二,秦立遠劍眉微蹙,他本不理會兄弟的房中瑣事,但今天一番徹查,他不可避免地知道了秦立軒在新房的表現。 秦立軒這些年來,由于經事少,從沒出過什么幺蛾子,男人公務繁忙,倒一直沒發現弟弟的問題。 他一直認為兄弟雖性情弱了些,但其他方面還是可以的。 但現在看來,并非那么回事。 秦立遠思忖,他大概要抽時間出來,好好教導兄弟一番。只是不知秦立選今年都十八了,還能不能掰過來。 事情多且繁雜,秦立遠抬手揉了揉眉心。 “侯爺也早些安歇吧?!崩瞎芗也欢髯油忸^之事,也不敢多勸,只說了一句,見秦立遠點頭后,便躬身退下。 孟東退下后,大書房安靜下來。 秦立遠雙目微閉,似在養神,而跟隨他進門的那幾個侍衛首領,皆垂首侍立,不發一言。 又過了一盞茶時間,秦立遠倏地睜開眼,須臾,一個黑衣侍衛出現。 “屬下見過侯爺?!眮砣藛蜗ス虻?,低頭拱手。 待上首秦立遠簡短一聲“起”后,侍衛抬首,這人赫然是方才在玉華院時,領命悄聲退下之人。 侍衛未應聲而起,反而再次垂首,道:“屬下無能,請侯爺責罰?!?/br> 秦立遠面沉如水,問道:“何事?” 那侍衛聲音依舊有力,但卻帶有一絲隱疚,他說:“回稟侯爺,那人死了?!彼D了頓,“屬下隱在暗處,見一婆子欲與她接頭,這二人很是警覺,一覺有異,便咬碎齒中毒囊,立即斷氣?!?/br> 秦立遠眸光陡然一凝,這人是他的侍衛首領之一,本事他很清楚,要是其蟄伏在暗處,都能被人發現,那這二人絕不可小覷。 姜氏絕不可能收服這等人物,而此刻局勢復雜,三皇子及其麾下黨羽首當其沖,這只有一種可能。 他心中凜然,倏地站起,邁開大步往外行去。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來啦~~~ 感謝親親們的各種支持撒,么么~ 還要感謝: 讀者“丹妲”扔了1個地雷 以及給文文灌溉營養液的親們 么么噠~ 第68章 秦立遠疾步前行, 不多時,便到了關押這一眾人的排房處。 路上, 侍衛早已將前事交代妥當。 他領命后立即退下, 隱在暗處, 待那青衣丫鬟被拖下時,便暗暗跟上。 青衣丫鬟與喜嬤嬤二人,是廊道事件的重點關注對象, 待遇也特殊, 單獨被關押在一間排房處。 這二人看著并不強壯,又挨了一頓板子, 被拖進房內已不大能動彈, 不過主子并沒發話讓她們死。 執杖侍衛手段了得, 他們知道輕重, 能肯定二人沒傷及內腑與骨頭,于是,負責看管的侍衛頭領便吩咐上藥。 這兩人是女子, 侍衛便隨意喚了個婆子過來, 給兩人敷上傷藥。 而隱在暗處的侍衛早已先一步進了房,伏于梁上,他見那婆子給喜嬤嬤上藥時并無不妥,但折身回到青衣丫鬟身邊時, 卻悄悄遞出一個小紙團。 二人動作隱蔽,但侍衛很留神,還是發現了。 只是這時, 不知為何,這二人似突然發覺不對,那婆子一把將紙團拍進嘴里,隨即吞下,而同時,二人皆閉目倒地。 侍衛跳下,見二人已中毒身亡。 他大驚,立即招呼同伴嚴密把守,隨即趕回前院,稟報主子。 這侍衛本事了得,是秦立遠幾個侍衛首領之一,那婆子與青衣丫鬟能發現他,絕不是簡單人物,最起碼也很擅長反追蹤這方面。 這已不是姜氏一個內宅婦人能駕馭的人物。 秦立遠進了排房,房內燈火通明,那倒伏二人無人輕動,仍維持原本姿勢。 他頓住腳步,掃了二人一眼,見她們嘴角垂下一絲鮮血,衣袖下露出的指甲發黑,很明顯是中劇毒身亡。 “稟侯爺,這二人衣衫頭發等外表無毒,是咬碎藏于后牙的毒囊后,中毒而死?!币粋€侍衛上前稟報。 秦立遠點點頭,他再次將目光放在青衣丫鬟的臉上,這兩人很奇怪,中劇毒而死,指甲手部皮膚已泛青,唯獨面上頸部膚色不變。 他在玉華院時,便已留心到這個問題,青衣丫鬟當時痛極,臉色卻不變,且汗水是從發際淌下,面部一滴汗不出。 秦立遠用過人.皮.面具,他立即有了想法,便命屬下私下追蹤。 初時,他尚狐疑是姜氏手段,他甚至因此高看了這繼母一眼。要知道,人皮.面具工藝繁復,會的人不多,姜氏雖大概找不到好的,但有半吊子功夫的人也不易尋。 只是,當侍衛返回稟報那一刻,秦立遠心下沉凝,姜氏絕不可能有此能耐。 秦立遠眸色沉沉,這些人只可能有一種來源。 “把她們的面具揭下?!彼愿赖?。 一個專精這方面的侍衛出列,領命上前,他伸手在青衣丫鬟耳后摸索半響,卻沒能將人皮.面具揭下。 他對人皮.面具很熟悉,這情況明顯不對勁,兼丫鬟頸間也同樣沒色變,侍衛很容易便發現不妥,這人也不忌諱,干脆將雙手放在尸體衣領處,使勁一扯。 青衣丫鬟上半身衣服應聲而開,被褪下三分之一,端倪立現。 她鎖骨往下一寸的地方,體表膚色涇渭分明。往下便是中毒身亡者的正常膚色,灰中泛著青黑,而往上則白皙依舊。 不用多說,白皙者便是人皮.面具之色了。 秦立遠凝眉,尋常人皮.面具,邊緣處就在耳后,而這二人用的,竟一直到鎖骨之下。 在此時,那侍衛已經撕開面具邊緣,捻起用力一掀。 這張覆蓋范圍甚廣的人.皮.面具被順利揭下,但接下來眼前的一幕,卻讓在場見多識廣的侍衛們倒抽了一口涼氣,個個瞠目結舌。 那面具下的膚色泛青黑,倒沒什么稀奇,讓人震驚的是,這丫鬟面部平平一片,無甚起伏,竟不似一個人臉。 而且,這并不是天生的,丫鬟臉上可以明顯看到后期加工的影子。 秦立遠眸光陡然銳利,他仔細掃了這人的臉部一眼,薄唇緊抿。 宣平侯府藏書極多,其中有一代家主喜好與常人不同,他最愛收集重重奇聞迭事,越匪夷所思越好,并常常記錄下來,放置與書房中。 秦立遠拜讀過這位先祖的手跡,他記得有一處曾經說過,世上有奇技,以不尋常之法,在五歲幼童臉部施為,經年后,此幼童五官平如板,再配合特制人皮.面具,可充眾人也。 須知,人皮.面具這玩意,由于局限于使用者臉型,會有重重限制,就譬如,一個高鼻梁深眼眶的人,是怎么都不可能偽裝成一個臉部扁平者。 秦立遠年少時,看過先祖手札后,曾感嘆,這技法確實匪夷所思,只是對那幼童太過殘忍,殺人不過頭點地,這般生生將五官磨平,實在讓人不寒而栗。 其時,他感嘆一番便過去了,因為秦立遠覺得,不可能有這般手法。 怎知道,時隔十余年,他竟是見到活生生的例子。 秦立遠垂眸,這青衣丫鬟的主子如此能耐,必定是皇子中的某一個。 他略略思忖片刻,立即返回大書房,親手寫下密信,令心腹以緊急傳信秘法,連夜將密信送至三皇子處。 隨即,秦立遠召集所有府衛,讓侍衛再三互檢過,確定無差錯后,他當即下令,全府細查,除了主子,無任何人能免。 秦立遠立于臺階之上,眸光深沉,他手下侍衛應無人能混淆,但亦須謹慎。 今夜的宣平侯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當是個不眠之夜。 對比起后者,姜氏之流,不過爾爾。 或許沒有姜氏謀算,這些人不趁機動作,秦立遠發現此事定要推遲,但男人卻無任何慶幸之感。 他對姜氏觀感甚至要惡劣于后者,因為后者的目標是他,而姜氏卻劍指他的小妻子。 秦立遠想起鄭玉薇,心中記掛,今日白天受了驚嚇,不知她睡得可安穩。 侍衛細檢費時極長,今夜肯定不能完事,于是,男人腳步一抬,毫不猶豫地往后頭行去。 ****** 白日睡多了,到了晚間時分,鄭玉薇倒是不覺困倦,她捧著一卷書,倚在窗畔美人榻上,一邊翻閱,一邊等著夫君回屋。 只是,她等了很久,也沒望見男人身影,倒是等來前院遣來的仆婦。 秦立遠傳話給她,說他還有事要忙碌,讓妻子早些安歇,不必等他。 鄭玉薇順道詢問了廊道事件,那仆婦是個機靈人,來之前早就向侍衛打探過,于是,她便避開血腥,簡單說了一遍。 鄭玉薇了然,男人這是還有事要忙。 她是雙身子,不能輕忽,夜深了,就該早些安歇。于是,鄭玉薇打發了仆婦,便洗漱歇下。 只是今日白日之事,對鄭玉薇并非毫無影響,她這一覺睡得極輕,怎么也不能踏實。正模模糊糊間,她恍惚聽見一個熟悉的腳步聲,正往床榻行來。 鄭玉薇驟然醒覺,睡意全消,她睜眼,輕喚了一聲,“夫君?!?/br> 一只大手撩開銀紅紗帳,男人低沉的聲音緊隨而至,他有些詫異,道:“薇兒,這么晚了,怎地未曾安睡?” 秦立遠劍眉微蹙,矮身坐在床沿,關切地凝視小妻子。 他身上猶帶水汽,方才,秦立遠特地在東廂沐浴過后,才返回正房,就怕驚醒鄭玉薇。 “可是,白日被驚嚇到了?!蹦腥寺曇魩n,他想了想,道:“要不,咱們明日再讓大夫探探脈?!?/br> 今日,大夫已經說過無礙,但此刻秦立遠依舊覺得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