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張家人大喜過望,立即積極出手,與姜氏達成了共識,兩家約定,只等秦立遠大婚過后,宣平侯府騰出手來,便cao辦二人之事。 這期間,張家人自然好生打聽了秦立軒一番,于是,周文倩便落入他們眼中。 不過,對比起張秋詞所面對的困難,周文倩之流不過是疥蘚小疾,張家祖母不過稍一凝眉,便做下決定。 這些事兒,張祖母與孫女仔細分說過,張秋詞很清楚,亦與祖母討論過應對的方法,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鄭玉薇作為秦家媳婦,會隱晦提醒她。 張秋詞微詫,但她同時也感激,議婚這幾個月來,她面對的困難比以往十幾年都多,好奇打量者有,冷眼以對者有,含譏帶諷者亦有,甚至落井下石者也不少,就是沒有外人關心提醒過她。 她唇畔微笑褪去一貫的優雅溫婉,染上幾分真切,張秋詞笑道:“我知道這個人?!?/br> 鄭玉薇聞言驚訝一瞬,不過,片刻后她便恍然大悟。 她一葉障目了,老是覺得自己在原文知悉一切,其他人會蒙在鼓里,其實并不然,秦立軒行為不算隱秘,有心人只要跟蹤而去,完事后向周家左右鄰里打聽一番,便能猜透此事。 她父母當初覓婿打聽得如此仔細,張家肯定亦然,既如此,秦立軒周文倩二人之事,是絕對瞞不過去的。 張家人知道,張秋詞自然也知道了。 “我年歲已長,經不起細細挑揀了,且就算能多選些時日,也未必能比這更好?!睆埱镌~坦言以對,直接將自己的困難說出。 對方算是真心實意,她也沒必要遮遮掩掩。 這是句大實話,秦二在張家能挑揀的范圍中,算是鶴立雞群的,其條件凌然于眾人。 張家在張秋詞出孝前,便已經開始暗暗物色對象,只可惜,他們就算偶爾尋到一兩個與秦二家世相仿的,身上也必然有一個讓人無法接受的惡習。 或貪花好色,未定親膝下已有子;或狷狂放蕩,無能且愛捅簍子。 相較之下,秦二身上這問題,簡直就是毛毛雨。 “再過三月,便是我十九歲生辰之期?!毕氲阶约憾噔兜拿?,張秋詞不覺蹙眉微嘆。 旋即,她松開眉心,日子是人過出來的,張秋詞自信,自己會努力過到最好。 鄭玉薇聞言也是微嘆,那就真沒有辦法了。 其實她能明白張家的想法,畢竟古代高門大婦們,實則并不會將情愛放在前頭,她們看中的身份地位以及子嗣,這些才是立足之本。 對比起這兩者,丈夫的愛,就變得無足輕重。 當然,丈夫若愛上別的女人亦是大忌,只是在她們的人生里,后者才是關鍵,如不能兩者兼顧的話,放棄前頭是必然選擇。 畢竟,她們未必愛者盲婚啞嫁的夫婿,夫君這玩意,他的重要性體現在寄托著自己的穩定生活。 因此,張秋詞面對此刻困境,做出這種選擇是很正常及理智的。 張秋詞坦言相告,落落大方,鄭玉薇也沒拐彎抹角,她直接說道:“只是有一處,你有所不知?!?/br> 鄭玉薇抬眼,看著張秋詞略帶疑惑的面容,她道:“二弟此人,雖性情軟和,但也頗為死心眼?!?/br> 是的,這便是秦二最大的問題了,若不是他只愛周文倩一人,甘愿為其冒大不韙,原文的結局便要改寫。 哪家世家子弟,會在原配抑郁而終后,急不迫待地將外室迎娶為繼室,讓外室子為繼室嫡子的? 要知道這年頭,外室是卑賤的,外室子是無繼承權,被整個社會視之為野種的。 一般高門夫妻通用的法則,放在他身上不起分毫作用。哪怕秦二的行為,放在上流社會人群眼里,是那般的奇葩,那般的不可思議,亦不能因此改變,這便是秦二夫人要面對的最大難題。 鄭玉薇不能多說什么,她只能這般地隱晦說一句,不過,相信亦張秋詞之聰敏,她肯定會明白的。 果然,張秋詞懂了,她笑了笑,語帶深意,說道:“秦二爺性情軟和,便是好事?!?/br> 這便大有可為之處。 周文倩與秦立遠來往有一年了,肯定避不開鄰里間耳目的,張父是二品官,而周宅附近不少中低官員居住,他費些心思,便能打聽清楚。 張家人把最壞的情況都估計上了,其中便有秦二深愛周文倩。 張祖母深諳此道,她細細打聽過,秦二性情不堅定,她便當即拍板了此事,只要不是剛強固執的男子,此事便有回旋之地。 張秋詞贊同,正如她此刻隱晦表露的意思,比起其他方面的困難,這地兒的壞處的最小的。 兩害相權取其輕。 而且,這也不是張家人預料的最壞情景。 在見鄭玉薇之前,張秋詞預想過對方是個難以相處之人,畢竟,宣平侯夫人出身顯赫,是安國公獨女,自幼千嬌萬寵長大,年紀雖小些,但身份地位完全壓制于她。 怕是她未來婆母也未必能掠其鋒芒,畢竟,姜氏只是繼室,繼母子之間未必和諧。 若長嫂跋扈,那日子她便要更艱難幾分。 今日一見鄭玉薇,張秋詞松了一口氣,未來夫家的環境,比她想的要好。 “夫人之意,秋詞感謝之至?!睆埱镌~面帶笑意說道,她主動挽住鄭玉薇手臂,兩人繼續緩步前行。 “秋詞勿需謝也,不過淺言數句,你我同為女子,須知為女子殊是不易,理應如此?!?/br> 鄭玉薇話罷,與張秋詞相視一笑,兩人遂不再多談這個話題,領著丫鬟婆子,漫步于桃花林之中。 鄭玉薇放下心中一直壓著的事,心下徹底松快,就連放眼環顧面前這片桃花林,她都覺得多姿了幾分。 她雖一直告訴自己,秦二必然娶妻,而自己干涉無用,有秦立遠在,鄭玉薇是不能干涉的,以免因此給自己的生活添亂子。 男人對她很好,鄭玉薇很珍惜這得來不易的幸?;橐?,她不愿意冒一絲危險。 她畢竟不是圣母,還是以自己的小日子為先吧。 只是,鄭玉薇雖覺得自己的行為正確,但不可避免的,卻在心頭壓上了一點沉重。 她刻意忽略了,但到底仍在。 就是這點子沉重感,促使鄭玉薇主動暗示張秋詞。 若對方不懂,那便罷了,但偏偏張秋詞懂了。于是,兩人簡單交談幾句,鄭玉薇要表達的意思已全部到位。 原來,秦二是張家人及張秋詞權衡利弊后,所作出的選擇,這是她能找到最寬敞的道路了,雖然也不易,但比之其他卻要好上太多。 一百個人,會有一百種看法,以及一百種處事方式。 原身為人溫柔和婉,心思卻細膩敏感,多思多想結果抑郁而終。 而據這短暫的接觸,鄭玉薇也能稍稍看出張秋詞的性情,她大概就是一個與原身剛好南轅北轍的人吧。 張秋詞理智,聰穎,謀定而后動,處變不驚。 鄭玉薇覺得,張秋詞這般人物,大概到了哪里,都能活到自己可觸及的最好之處吧。 大概把秦二周文倩都熬死了,張秋詞也能自己活得好好的。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且鄭玉薇此刻身處宣平侯府,正在局中,觀察起事情便更為透徹。 秦立遠繼承了爵位,長兄如父,他還是大家長,因此,男人的意見至關重要。 成親大半月,她對自家夫君有了些了解,因此鄭玉薇能斷言,張秋詞將來秦二夫人的位置穩著呢。 鄭玉薇略略側首,狀不經意再掃了張秋詞一眼,見對方笑容淺淺,一派淡然,無任何不妥之處,她微吁了一口氣。 得知張秋詞清楚秦周之事,也對最壞的后果有了成算后,她便能安下心來,徹底拋開此事,日后亦可不再多想。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親親們的各種支持撒,么么~ 還要感謝: 讀者:“就是想吃rou”扔了1個地雷 以及給文文灌溉營養液的親親們 么么噠~ 第53章 待得春宴散時, 日已過午。 鄭玉薇首次獨立籌備的宴席, 以賓主盡歡宣告完滿結束,她面帶微笑, 將客人送出第二道垂花門外方罷。 頭回當家作主宴請外客,鄭玉薇自是分外留神在意, 半天下來, 她倒是頗有些疲憊。 鄭玉薇也沒耽擱, 與姜氏告辭后,便領著浩浩蕩蕩一群丫鬟婆子返回錦繡堂。 洗漱一番后,鄭玉薇返身回到拔步床上午歇, 不躺不知道, 躺下后, 她方覺得腰腿部位一陣酸疼。 嗯, 這輩子她就是個養尊處優的貴女,果真耐不得cao勞。 良辰美景小心替鄭玉薇揉捏著小腿, 兩人業務熟練, 手上力道輕柔,在這種難以言喻的舒適感中,她眼皮子愈發沉重,漸漸睡了過去。 鄭玉薇這一午覺睡得挺沉的,李嬤嬤等人知道她累,且主子沒特地吩咐,便沒打擾她。 她睡著睡著,恍恍惚惚間清醒了過來, 便抬手揉了揉眼皮子,側臉蹭了蹭柔軟的緞枕,仍不大愿意睜開眼睛。 這時,鄭玉薇聽到身邊響起一聲輕笑,男子嗓音低沉,輕笑聲中飽含柔情,又隱帶寵溺。 一只大手同時撫上她的纖背,輕輕地撫摸著,溫柔的男聲響起,他道:“我的薇兒,還不起么?” 鄭玉薇聞聲睜眼,她向來明亮的美眸此刻有些迷蒙,仿若蒙上一層輕紗,俏麗精致的五官添上數分慵懶,她水眸眨巴眨巴,白玉般的臉頰還有少許紅印子。 她定定看了坐在床沿處的男人片刻,秦立遠不知坐了多久,此刻滿目柔情,含笑凝視著她。 鄭玉薇立即高興起來,她粉唇揚起了高高的弧度,輕快而歡喜地喚了聲,“夫君?!?/br> 美人春睡方醒,已是美極,但此刻她這般飽睡未醒,卻兀自歡欣的小模樣,更是貼近他的心。 秦立遠眸色更柔,心下欣悅,他俯身,長臂一展,將小嬌妻連被帶人抱在懷里,低頭親了親,方溫聲問道:“今日可是很疲乏了?” 今日府里舉辦春宴,秦立遠當然知道,小妻子頭回獨自主事,怕是累了,她平時午睡可沒這么久,男人一時有些心疼。 他再次低頭親親她,細碎的吻帶著愛憐。 “嗯,是有一些累的,不過今天花宴沒出亂子?!编嵱褶庇行┬∨d奮,小手從被窩里伸出,攢住男人修長的大手,開始給他說桃花宴上的事。 秦立遠面帶微笑,聽得很認真,哪怕一個小花宴對他來說無關輕重。 他疼愛小妻子,喜她所喜,怒她所怒,哪怕光聽著她嬌嬌地說著話兒,男人也是歡喜的。 對于鄭玉薇此刻分享的感受,秦立遠珍而重之,他仔細傾聽,不時點頭表示贊同,末了還夸獎了一句,“我家薇兒真厲害?!?/br> 鄭玉薇羞赧,她其實也知道,這不過就是個小小春宴罷了,沒什么好說的,不過就是頭回挑大梁籌辦宴席,她有些小興奮了,可當不起男人一本正經地夸獎。 偏偏秦立遠表情很認真,一點兒也不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