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節
“放屁,四皇子有攝政王能干么?誰不知道新皇被罷黜之時,全東漓的軍務都被攝政王一人壓下來解決了,換其他皇子能做到么!” “不管再怎么說,大皇子是嫡子,皇位傳嫡是應該的,有什么不對!” 眾大臣你一眼我一語,吵得不可開交,黎清清就在陰影處,默默的看著,記住這些人虛榮的嘴臉,同時還不忘一臉亮晶晶的盯著應飛聲。 今天應飛聲來,不過就是站個場子罷了,他全程就沒打算參與,可是現在其他人都在討論,越發襯得不爭不搶的應飛聲特別了。 應飛聲沒說話,只是眼神溫柔的看了躲在陰影處的黎清清一眼,隨即移開了目光。 這些人中,除了應飛聲之外,上首的應傲風神色也是淡淡,他身上一直有一種淡然的氣質,好似皇位只是他囊中之物一般,所以他一點都不著急。 反而大皇子和四皇子,開始的時候還好,可到了后面,隨著討論的層次越來越深,他們也忍不住了,不時會加入討論,為自己身上加些籌碼。 這場討論持續了一個時辰,然后才聽見攝政王發話,“東漓是皇奶奶的心血,也是皇兄的遺愿,這皇位,就交付于本王,本王會帶領東漓的鼎盛達到巔峰?!?/br> 應傲風這些話,附和了許多人,當下跪下了一大片官員,他們心甘情愿的跪在地上,聲音震耳欲聾,“臣等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第兩百五十九章 勝者為王,敗者死亡 下首的應飛祺和應飛湛,臉上都有些不甘,他們抬頭,看著上首的應傲風,臉色不禁難看起來。 上首的應傲風,就像個發號施令的王,他說什么就是什么,而他們,就像是拘在鞋底的泥,這種認知讓他們瘋狂。 金鑾殿里的氣氛十分沉默,應飛聲和他身后的大臣,都是垂著頭,斂下眸子,一副什么都沒看到的模樣,既不參與也不行禮。 眾人都明白,他們是在等,皇位的最終歸屬。 應飛祺和應飛湛相視一眼,眼神里只剩下最后的瘋狂,不拼則死! 他們手緊緊攥起,隨后兩人同時點了點頭,只見他們大手一揮,四周立刻全部被一群黑衣人包圍。 跪下認應傲風為帝的大臣們,此刻跪著的身子都有些發抖,口齒都有些不清楚了,“你,你們想干什么!難道還想謀逆不成!” 應飛祺颯然一笑,“謀逆?謀逆又如何!反正應傲風登上了皇位,我們也不會有活路,不如拼上一拼!” 應飛湛也從某個黑衣人手里接過一把刀,附和道,“就是,都活不過今天了,我還管什么謀逆不謀逆,我現在只想報仇!” 兩人說完,大手一揮,帶著黑衣人緊朝著上首的應傲風逼去。 “皇上,快躲開!”一位對應傲風忠心的大臣,立馬站起身,直接提醒道,同時他奮不顧身的沖了上去,直接用身體擋住了刺向應傲風的刀。 這個大臣的死,終于讓應傲風有所觸動,他眉頭一皺,看向應飛祺和應飛湛的目光,帶上了不滿的殺意,聲音嘶啞道,“給我殺!” 隨著應傲風一聲令下,四周竟然開始涌出無數的禁衛軍,這些人本來應該在宮闈四處巡邏把守,怎么會被調用過來? 應飛祺和應飛湛十分不解,可這種時候,哪有時間讓他們先明白,涌入的禁衛軍實在是太多了,這畢竟是皇宮,怎么可能沒有防范? 可應飛祺和應飛湛手上的動作,卻是更快了,他們已經殺紅了眼,隨著越來越多的禁衛軍涌入,那些支持應傲風的大臣,盡皆被保護起來,應飛祺和應飛湛手上的動作也越來越慢。 “城防軍呢!”應飛祺看向身后的某人,大吼道。 他身后的大臣被嚇了一跳,滿頭虛汗止不住的發抖道,“臣,臣不知道??!” 應飛祺明白,他準備的后手,只怕早就被應傲風識破了,他之所以不戳破,就是為了在所有人面前,光明正大的殺了他,誰讓他此刻是個謀逆的臣子呢! 應飛祺淚都笑出來了,想他從小出生就是嫡子,有母后護著,他一路無憂,除了頭上壓著一個叫三弟的優秀弟弟,他的生活沒有一點不如意。 他稍大些,就被封為了太子,那時候他就在想,他長大以后,一定會像父皇那般,當個好皇帝,讓萬人敬仰。 多么美好的愿望,可惜了。 應飛祺閉了閉眼,他曾經在那個位子上待過一段時間,小時候的愿望并沒有實現,他坐在那個冷冰冰的位子上,沒有感覺到成為東漓主宰的欣喜,只有無窮無盡的麻煩,和疲憊不堪的心靈。 應飛祺突然想到,那個皇位也不過如此,等應傲風坐上之后,也許就悔不當初了,他突然就大笑起來,因為他發現,什么狗屁的皇位,到要死的這一刻,其實他一點都不稀罕! “四弟,大哥先走一步,哈哈哈哈!”應飛祺再也不防范,提著刀沖進了禁衛軍人最多的地方,不過是話音剛落,兩把刀同時刺穿了他的身體。 應飛祺嘴角的血跡,一瞬間流了下來,他的錦衣華服早就破破爛爛,他臉色蒼白還有著血跡,可是他的眼睛很亮,這一刻,他想到的只有黎清音,因為他記得,他死了黎清音馬上就會來找他,好,很好,他們還能在地下做一對夫妻,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最后那一刻,應飛祺用盡所有力氣,朝著黎清清的方向看去,他早就認出了黎清清,只是一直沒說罷了。 黎清清躲在陰影處,全身忍不住的開始發抖,眼睛也有些濕潤,她不是在害怕,而是看見應飛祺死的這么悲烈,她有些不忍心。 半響,她吸了吸鼻子,狠狠的點了點頭,她知道應飛祺最后那一眼的意思,是要她不要忘了,當初答應他和黎清音的事。 看見應飛祺就這么冷冰冰的躺在地上,他身后的官員都是悲從心起,有些人跪在他身邊,守著他的尸體,有些人則是開始求饒。 “皇上,罪臣有錯,饒命??!” 這些怕死的官員,也有許多人看不起,他們連忙退開,好似躲瘟疫一般,生生跟眾人分離了出來,與眾人不同的是,應飛湛卻是大吼一聲,臉上有混著血的淚流下。 “大哥等等我,四弟馬上就來,咱們在東漓做不成好兄弟,到了地下,咱們就是一輩子的好兄弟了!哈哈哈哈!” 這一刻,往日兄弟之間的算計,好似如云煙般消散了,他們從容赴死,臉色沒有絲毫的懼怕,反而讓人感受到了一種悲涼。 所有的人都開始默不作聲,看著應飛湛在殿中殺人,一條條血色的血跡,蜿蜒而下,就像雨水一般,徹底染紅了這座大殿。 應飛湛早已不顧生死,一路橫沖直撞,嘴里還不停大喊著,“應傲風,你弒兄奪位,不得好死,哈哈哈哈!” “放心,你很快就會下來陪我們的,我們等著!” “你這種人成為我們東漓的皇上,是全東漓的恥辱,我等著看,等著看你面具被摘下的那一天!不會太久的,哈哈哈哈!” 終于,那嘶吼聲戈然而止,應飛湛看著眼前明晃晃的血刀,這刀從他小腹穿腸而過,不是致命的部位,所以這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應飛湛嘴角的血跡越流越多,他卻毫不在意,就那般跪坐在地,嘴里慢慢呢喃著什么,“想我生來自詡風流,一生四方游歷,想不到我死了,連,連個紅顏知己都沒有,真是悲慘,到了地下,我一定要找一個俊俏,俊俏的小媳婦……” 黎清清一直默默看著,臉上的淚不自覺落下一滴又一滴,落在地面上留下一滴水花。 她突然就悲傷的不能自已,想起去年在謝侯府聚會的時候,應飛祺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太子,眼里總是化不開的倨傲,她是不喜的,只是不想惹事,所以應承著。 那個時候,應飛湛也總是拿著一把扇子,裝作風流才子,明明是深秋的天,天氣涼的不行,他還為了風度拿把扇子,讓人又好笑又無奈。 還有在方凌寺,一起去求姻緣簽,掛姻緣錦囊,一起去山頂烤兔子,看日落,兩個人總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可是在碰上好吃的時候,都是褪去了身上所有的浮華,只余下淡淡的溫馨。 現在想來,這一幕幕都是鮮活的回憶,他們或許都有缺點,這是與他們的身份一起帶來的,以前萬分難忍受的,現在卻開始無比懷念。 黎清清哭的不能自已,卻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 應飛湛還有氣,他淡淡的跪在那,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聲音小而且混亂,再也沒有聽得清他在說什么。 可是黎清清本就修煉玄力,感知敏銳,她的心思現在又全在應飛湛身上,所以十分清楚的聽到了斷斷續續的話。 “鳳,鳳依……那個丫頭,早些年,她,竟然膽大到……要……強娶本皇子,可惜了,一個美人……如果早知,今日,本皇子……答應她……多好……” 黎清清的淚更加洶涌起來,她控制著自己不要暴露,用玄力包裹著一句話,傳到應飛湛耳邊。 “應飛湛,如果以后我能碰到鳳依,一定幫你告訴她,你最后念著的是她的名字?!?/br> 應飛湛瞳孔猛地張大,一抹笑容出現在滿是鮮血的臉上,美的驚心動魄,他的眼神,不自覺想看向黎清清的方向,可惜他開始跪的方向,是背對著黎清清。 應飛湛開始掙扎起來,周圍安靜的大臣立刻后退了些,而禁衛軍則又團團把他圍住。 他不管周圍的人,用手肘撐著自己的身子,慢慢的一步一步挪過來,終于牽動了腹部的傷口,嘴角流出一大灘血,他卻笑得眉眼彎彎,在他身子倒下最后一秒,他對著黎清清無聲的說了一句,“謝謝?!?/br> 黎清清猛地閉上了眼睛,淚順著臉頰流下,如果知道會是這樣,她一定,一定不會來這殿上。 此時,大殿上到處都是尸體,黑衣人也死傷殆盡,禁衛軍將尸體一一拖了下去,應傲風只吩咐,將大皇子和四皇子的尸首整理干凈,以皇子的規格入皇陵,顯然是不計較他們謀逆的罪名了。 到了這種時候,一切都塵埃落定,再也沒有人反駁應傲風的話,所有人都跪下,呼喊著,“皇上仁慈,皇上英明?!?/br> 事情的后續發展,黎清清也記不清了,她只記得她跟著眾人跪下,然后又跟著眾人出來了,看見金鑾殿外滿園的花色,還有空中的太陽,她卻覺得有些冷,忍不住的緊了緊衣服,她就這樣不知目的順著宮中的小路走著。 直到她自己也忘記了方向。 黎清清默默的站在滿是鮮花綻放的花園,眼神卻迷惘的不知該往哪走,滿心的無助,像只迷途的兔子,濕漉漉的紅著一雙眸子。 應飛聲找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黎清清仿徨無助的模樣,深深的映入了他的腦海里,他突然就升起一股戾氣,恨自己保護不了她。 一把將她摟入懷中,應飛聲心里終于安定了些,剛剛黎清清的模樣,像極了她中了迷心蠱時,排斥他的模樣,讓他心如刀絞。 “清清,你怎么站在這里?是不是冷,跟我回家好不好?”應飛聲控制自己放柔了聲音,生怕嚇到她,可是握住她冰冷的雙手,還有那冰冷的體溫,應飛聲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二話不說將身上的外裳脫下,披在了黎清清身上,緊緊抱著她往回走。 黎清清現在很迷惘,她見證了太多死亡,可是剛剛應飛祺和應飛湛的死,實在是太觸動她了,她一時間竟然不想面對這樣的世界。 可是現在的這個懷抱很溫暖,抱著她的人她也很信任,所以她安然的睡了過去。 回凌王府的馬車,陌塵正等候在宮外,好不容易瞅見了自家主子的身影,立馬就看到了他懷中抱著的女主,陌塵連忙后退一步,將車簾捋起,等候著主子的到來。 應飛聲小心翼翼的將黎清清抱進馬車,又輕聲囑咐道,“回去的時候,駕車慢一些穩一些,知道嗎?” “屬下明白?!蹦皦m連忙應是,主子這么溫柔的時候太少,每次都是為了一個人,所以他清楚的很。 應飛聲上了馬車,又將黎清清抱進懷里,生怕一路顛簸吵醒了她。 她此刻面色蒼白的像個破碎的瓷器娃娃,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眼眶有些紅腫,顯然是哭的,應飛聲無聲嘆了口氣,他沒有想到,不過是應飛祺和應飛湛的死,竟然讓黎清清這般難過,又或是她聯想到了什么不愿回想的場景? 黎清清的事,他許多都不清楚,所以只能靠猜,俯身在她額間落下溫柔的一吻,又將她睫毛上的淚珠盡皆吻去,他才從馬車的隔間內,拿出一瓶白玉露,小心翼翼的給她眼眶周圍涂上。 直到馬車進了凌王府,應飛聲直接將人抱去了他房間,沒吵醒她。 黎清清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腦袋有些暈,眼睛清清涼涼的很舒服,也沒有澀澀的感覺,她直覺知道,這是應飛聲給她涂得。 正想起身,才發現她床邊,應飛聲趴在那,安靜的睡著,眼睛周圍還有一圈青色,黎清清有些心疼,她又害他照顧了一晚上。 不用人說,黎清清就知道應飛聲肯定守著她沒走,伸手探上男人的臉龐,在眼睛出輕輕拂過,捏了捏挺翹的鼻梁,她又用手指刮了刮他的下巴。 應飛聲已經醒了,雖然他有些累,可他一向自律,除了在黎清清面前,他很少沒有防備,可是再沒有防備,黎清清的手都到他臉上了,還摸來摸去的,他能不醒么? “醒了,你身體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許是因為剛剛醒,應飛聲的嗓音帶著一絲慵懶和嘶啞,有些惑人。 黎清清目光微滯,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好奇的伸手摸上他的喉結,感覺到喉嚨的輪廓,她伸出一截細白的手指,戳了戳。 應飛聲眸光一暗,一把抓住她的手指,放在唇邊輕吻一下,然后站起了身,彎腰把她從床上抱起。 “乖,你昨天就沒吃飯,現在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br> “好?!崩枨迩咫y得的十分溫順,像只小綿羊,聲音軟軟綿綿的,讓應飛聲抱著她的手都是一顫。 黎清清絲毫不覺,任由應飛聲抱著她,幫她穿衣凈面,又讓下人端來膳食,親自喂她,可謂是貼心之至。 黎清清吃飽了,才安心的窩在應飛聲懷里,伸手摟住他的腰,“飛聲,我答應應飛湛,如果再碰到鳳依,就告訴她,應飛湛最后念著的人是她?!?/br> “嗯,好?!睉w聲摸了摸她的頭發,應道。 黎清清在他懷里蹭了蹭,“飛聲,我jiejie她?” 應飛聲抱著她的身子微怔,“你jiejie沒事,想見她么?” 黎清清微微垂下了眸子,“你不必騙我,她定是隨應飛祺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