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塊一首？”藍天笑著試探。

    李群生點了點頭。

    藍天失笑：“才一萬塊還說什么高價，李叔，他們不是開玩笑吧？您應該清楚我賣給他們的歌曲質量，第一次也就算了，第二次怎么還這樣？”

    聽見藍天的抱怨，李群生跟著笑了一下，這才正了正神色，聲音嚴肅起來：“小藍，我也知道一萬一首的確配不上你賣給他們的歌，那都是好歌，值得更高的價格。不過小藍，你在圈里的時間也不短了，你也應該知道圈里的行情，這一次他們愿意給你一萬一首，比上次翻了個倍，已經相當不錯了?！?/br>
    “而且這次他們愿意接受三年歌曲使用權，不買你的版權，已經足夠顯示他們的誠意。小藍，要我說有些事過得去就行了，計較太多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等哪天你的名聲真正起來了，就是問他們要五萬一首、十萬一首，他們也得乖乖掏錢，那才是真正揚眉吐氣的時候?！?/br>
    “現在對你來說，五千也好一萬也罷，就算這次他們給你一萬五，那又有什么區別嗎？還不都是一樣的待遇?！?/br>
    “小藍，你說呢？”

    作為中間人，李群生希望達成合作，這對他、對東江音像出版社都有好處。當然，作為跟藍天相當投契的忘年交，他也不希望藍天的利益受損，悄悄的他也做了一些事情。

    三年歌曲使用權這個條件，就是李群生為藍天爭取到的——這是貨真價實的利益。

    藍天又想了想，這才苦笑了一下，有點無奈的點了點頭。

    “行吧，李叔，我聽您的?！?/br>
    “哎，這就對了嘛?！崩钊荷喈敐M意藍天的態度：“接下去的事情我來處理，你就不用管了。你把兩首歌盡快準備好，到時候還是讓他們來社里錄音?！?/br>
    “這一次我盡量勸說他們，讓你親自幫燕玲錄音，畢竟那是你的作品嘛?！?/br>
    ……

    寫到這里，大家應該發現藍天對于賣歌這件事情的態度非常矛盾，跟其他書里寫的或者是大家想象中的情況似乎有點大相徑庭。在這兒，讓我們稍稍從故事里跳出來一會兒，稍微掰扯兩句賣歌那些事兒——就當是電影中的旁白吧。

    很多書里都寫過重生者賣歌賺錢，賺大錢。

    也對，藍天重生前本身就是做這行的，他有這個先決條件。那他既然有這個條件，為什么在前期積攢了一定資金之后就對賣歌這件事情不怎么上心了，寧可幫人錄音來慢慢攢錢呢？

    他不是缺資金嗎？

    這正是因為藍天自己以前就做這行，所以他清楚的知道“重生賣歌賺大錢”這件事情基本上是行不通的。

    賣歌，先不說重生者有沒有這樣的樂理能力，可以把一首歌曲的旋律完全無誤記錄下來，（配器、伴奏、總譜、分譜之類的就更不用說了），就算有吧，那么就可以賣歌了嗎？

    要賣歌，作為重生者首先你得有途徑才行，不是說你寫了一首歌隨隨便便就能賣出去的，不認識圈里人你打算往哪兒賣歌??？賣給隔壁鋼廠的李哥？

    人家也用不上啊。

    好吧，你說可以自力更生，直接去唱片公司。

    也行。

    不過你得先找到唱片公司地址，過了前臺小妹這一關再說。就算你都過了吧，歌也順利送到了唱片公司，這樣你就能開開心心的把錢賺到手了嗎？

    開什么玩笑！

    一般來說，唱片公司為新專輯選歌的時候，最常用的方式是向創作者邀歌，就像藍天現在遇到的這種情況。很多唱片公司的確也會設立一個搜集原創歌曲的部門，但是設立這個部門無非是想著“不管有沒有魚先撈一網再說”這樣的念頭，你認為他們在這件事情上面會花多大的心思？

    對于主動送上門兒來的新歌，唱片公司最正常的做法就是聽一段或是瞄一眼，以免錯過漏網之魚。你沒辦法做成錄音小樣的話，歌譜他們最多也就瞄上一眼罷了。無法在聽一段或是瞄一眼當中打動他們，那你就涼了。

    諸位，你們認為有多少歌曲能好到讓人瞄一眼就看出來？不要忘記了，歌曲是用來聽的不是用來看的！而且前面就已經說過了，審歌的人根本就不會花多少心思在這上面。

    每天，至少都有幾十首新歌等待他們的審閱，人家大多還都是錄音小樣，直接聽就行了，比你省事兒。

    到這兒，沒有錄制歌曲小樣能力的重生者該傻眼了吧？

    好吧，我們再繼續放寬條件，就算你能錄制小樣，而且唱片公司一眼就看中了你寫的歌并且非常急切的想要買下來，這樣總行了吧？總可以順利賺錢了吧？

    呵呵，你又想多了。

    重生賣歌肯定是想用它賺大錢，賣的肯定也都是你熟悉的認可的好歌。咱們先不說你選的這些歌是不是適合重生的那個年代，rap這種現在流行的類型放在2000年以前那就是“臥槽、什么玩意兒”的評價。就算你拿出來的都是所有人全都認可的好歌，那么如果一首歌賣出去只有三五千元，作為重生者的你肯定是看不上也不舍得的。書里不都說了嘛，沒個五萬十萬看都不讓你看一眼，你肯定想要高價。

    可是……這根本就不可能好吧！

    沒有名氣之前，誰都不可能給你高價，唱片公司更不可能。在這個圈里要想賺大錢，你必須先證明自己。為了一首不知名創作者寫的歌曲眼睛都不眨的甩出十萬二十萬買下，那不可能是唱片公司的人，那是傻子。

    你說我現在是沒有名氣，但這些都是好歌，是能傳唱后世的經典作品，一定能捧紅·歌手baba?？墒恰呐履阏f的全都是真的，哪怕唱片公司的審歌人員同樣也發自內心認可這些歌喜歡這些歌，但是他們首先要做的、唯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壓榨你！

    往死里壓榨你！

    唱片公司可是要用這些歌賺錢的！

    不往死里壓榨你，唱片公司哪兒來的利潤？審歌人員哪兒來的獎金福利？

    藍天以前就是這樣做的，別人現在也是這么對待他的。

    按照質量可以五萬賣出去的一首好歌，藍天前世差不多能給你個三千或是五千，要不怎么說他還心存善良呢。

    其實話說回來，能被唱片公司壓榨還算是好的，還有其他一些防不勝防的黑招兒。

    比如三五千一首你勉強答應賣了，不過合同簽的只是歌曲三年的使用權，版權還在你這兒，這樣的價格也還算合理。到后來你會非常驚奇的發現，原來當初三五千塊錢你就直接把歌曲的版權都給賣了，你都不知道歌曲買賣合同里這個戲法兒到底是怎么變的。

    現在，大家應該知道李群生為什么會跟藍天強調對方愿意放棄版權的原因了吧。

    再比如，他們會用“后續仍然用你的作品”這種說法來吊著你，讓你繼續以低價為他們提供高質量的好歌，但是這個低價可就不是算得上宅心仁厚的三五千了，大多只有幾百而已。這個價格你要不接受，那就繼續等著熬著吧，有的是人愿意用這樣的價格把歌兒賣了。等你猶豫半天接受下來，期盼著將來的好日子，結果等到人家估摸著差不多已經把你榨干凈了，緊接著就會一腳把你踢開。

    資本家不就是這樣的一副嘴臉嗎？千萬別以為唱片公司會跟你談什么藝術。

    不過上述這些依然還算好的。

    再再比如，唱片公司看上了你寫的某一首歌，然后他們一聲不吭直接就拿去用了。好點的還會過來跟你商量商量，給你點兒錢，不過作詞作曲從此可就是別人的了，這——就是槍手。惡劣點的直接用了也不跟你商量，一分錢都不會給你，你跟他們打官司都打不贏。誰讓目前（2000年前后）的音樂版權法律條文還不夠規范呢？歌兒寫出來了都找不到地方登記注冊。

    還有……

    就不多說了吧。

    這些破事兒，藍天以前……咳咳……多少都做過一些，行內基本都這樣。

    以上——就是這個圈子對于一首不知名創作者的原創歌曲的標準反應，大抵如此，以前如此，現在仍然如此，估計將來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所以了，你說重生之后的藍天會傻了吧唧的隨便賣歌嗎？除了起步階段為了籌集資金開拓人脈，現在的他任何一首歌都不想隨便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