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方同
現在的去來殿,已不是裝飾堂皇的宮殿了。 凌三站在大殿門檻外朝里看去,那深不見底的洞xue已將方崇義和他兩名手下吞噬個干凈。 而那披頭散發的長袍男子則立在了一塊懸空的地板之上! 長袍男人似覺察到了凌三投來的目光,緩緩將頭移向了過個方向。 袁方止似有所覺,擋在凌三前面,向那人解釋道: “她不是。我已和她給成了靈魂伴侶?!?/br> 凌三不解其意,但見袁方止的后背繃得死緊,倒不好輕舉妄動了。 “靈魂伴侶?”那人慢慢重復了一遍,語氣竟也透露出了一絲訝異。 “讓我看看?!背聊艘粫?,長袍男人緩緩說道。 “呃?”凌三來不及反應,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拉扯出來,越過袁方止,越過無底深淵,直直飛到了長袍男人的面前。 凌三剛穩住身體,突然臉上又是一涼。 她看向一雙慘白修長的手正拿著沐仔細撫摸著。 而合體燭則像被巨力揉搓的粘土般,靜靜地躺在長袍男人的腳邊。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女人?”長袍男人緩緩問道。 “是的?!痹街共恢敫墒裁?,趕忙回答道。 凌三朝中間挪了一步,不足一平米大的地板站著兩個人著實有點兒擁擠了,但身后就是無底深淵,她不想掉下去。 此人個頭近一米八,長袍遮身,故而不知體格如何,不過,這不是凌三關注的焦點。 剛才她就詫異這人被冰凍的身體為何會如此柔軟,現在湊近一看才發現,他的衣袍、頭發全是干的。 那么,他怎會被凍在了這里?他應該,原本就沒有死吧?真正的圣女…… “把手給我?!遍L袍男人打斷凌三的思緒,平靜地說道。 凌三見他并無惡意,依言指起了左手。 也許是終于發現頭發有些礙事了,長袍男子先伸手把擋住視線的長發別到了耳后,這才如號脈一般將沒有一絲溫度的手指壓在了凌三的經脈之上。 “被人俑撓了?“方同看到了手臂上的抓傷。 “是啊,你幫她治治!“凌三還未開口,站在大殿門口的袁方止便搶先吼道。 凌三抬眼看去,諒訝極了,這男人,不,應該是男孩兒吧,十八九歲的樣子,白晰的皮膚上兩眼深邃,鼻挺唇薄,尖尖的下巴更顯出一股絕世獨立的傲然之感。 細看之下,長得居然和袁方止有六七分相似! 長袍男子淡淡瞥了一眼凌三,便閉上眼開始診脈。 那毫無溫度的目光,令凌三不自覺緊繃起了神經。 她有種直覺,這人對她透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厭惡! 不過,為什么? 片刻后,凌三突然感到一陣眩暈。 她穩住身形想抽回自己的手,然,又是一陣天眩地轉。 她撐不過兩秒,終于無聲無息地暈倒在了地板邊緣。 “怎么了,怎么了?”袁方止看這情形不免有些著急起來,無奈他沒長翅膀,一腳跨不過足有十米寬的深淵,只好站在殿外干嚎。 “沒事,你瞎嚷嚷什么?” 長袍男子將沐重新扣在了凌三的臉上,道: “方崇義這事兒就了結在此了。我不希望以后還有類似的事情發生。這女孩脈象普通得很,內觀識海,亦無可疑之處,實在是......與圣女并不存在任何關系?!?/br> “哦......”袁方止掏掏耳朵,似乎聽出了對方隱隱的不快。 “那……”袁方止欲言又止。 長袍男子似乎知道他想問什么,淡淡的說道:“你上次向我索要圣女的發絲做檢測,現在我又親自進行了探查,無論是血緣、基因以及內觀,她都是一個普通人,但確實又是一個與圣女同樣擁有自行駕馭念力的異能者。 所以,她的出現也就更加可疑了?!遍L袍男子不贊同袁方止的做法,道: “你太過草率了,怎么能如此隨便就與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結成靈魂伴侶?” 袁方止沉默了片刻,道: “沒辦法,我這輩子就認定她了。 不管她是誰,從哪兒來,要干什么,我都會想辦法把進墻角挖了,讓她和我走到一條道上來。 請放心,我不會亂來?!?/br> 長袍男子不再糾纏于此,一副明顯稚嫩許多的臉偏擺出一副得道高僧的超然樣,道: “你自己選的人,就要負責看好。 方崇義所有的念力我都已全部塞進她體內了,算是,”他頓了頓,又才道:“我這個作長輩的,給她的見面禮吧!若她能助你一臂之力,倒也是件好事?!?/br> “哇哇.....”袁方止心理有點兒不平衡了,“你......那什么,你倒底是誰長輩?干嘛不給我!” 長袍男人見袁方止滿嘴酸話,垂眸看了看地上的凌三,寡淡至極地說道:“正因你是我的徒孫,才不能將念力給你?!?/br> “為什么?”袁方止不解。 “沒有為什么。你且帶著她走吧?!?/br> 袁方止見男人轉身背對他,只道再問也白搭,只好訕訕地問: “那她會不會……” “念力并無好壞之分,唯強弱之別。所以,她除了剛開始不適應外,以后會慢慢調整過來?!?/br> “那為何我不能......”不得不承認,長袍男人的作法令人費解。 那人略這一問題,轉身又說起另一件事: “沐里面的念力足夠激活權杖了,希望下次再見時,你是拿著權杖進來的,而不是把它當成鑰匙插在守陵結果上丟人現眼?!?/br> 說完,長袍男子不等袁方止問話,直接調動體內念力平地豎柱。 頃刻間,一切恢復原貌。 漆黑的深淵消失不見,巨大的冰柱又再一次出現在富麗堂皇的來去殿正中。 ............ 凌三以為自己暈睡了很久,其實不過短短五六分鐘時間而已。 醒來時,她正半靠在袁方止的身上。 大殿恢復成原來的樣子并未讓她感到有多驚訝,可能是這段時間的經歷讓她產生抗體了吧! 她坐直身子,頭有些暈暈的。 “怎么樣?有哪兒感到不舒服嗎?”袁方止伸手碰了一下她的額頭:還好,不燙。 “他是誰?給我體內輸入了什么?” 凌三從臉上取下沐,用手指揉了揉太陽xue,感覺思維有些混亂。 她記得那個長袍男人明明輕而易舉地從她臉上撕下了沐,可沐怎么又回到了自己臉上? “那是圣女芷的嫡傳弟子,也是我們方氏的祖先——方同?!?/br> “什么?”凌三一臉震驚。 她看向又回到冰柱里的人,那不得有一千多歲了?! “自從圣女芷突然離世后,他便自創空間,以rou身為鑰,成為了圣女芷的守墓人。這里,”袁方止指了指地下,道: “是得了方同的認可才修建的無極地牢,專為方崇義一系而準備?!?/br> 袁方止將凌三扶起來,一同朝外走去: “他將方崇義的念力,包括盤蛇黑燭里的念力全都傳送給了你,可能是太多了,你一時接受不了,所以才暈了過去?!?/br> 凌三將沐還給袁方止,聞言覺得簡直不可思議,問: “給我?為什么不是給你?哎,我的傷口不見了!”凌三此刻才發現左臂上那道鮮紅的傷口消失了。 毫無疑問,應是方同救了她。 可是,為何要把念大給她?換個邏輯思維正常的,都該這么想,這么做吧! 袁方止同樣也表示了不解。 不過,他還是信任自家祖宗不會害自己,便將他理解到的意思講給了凌三聽: “方崇義說得沒錯,自那此清洗行動后,方氏便禁了所有族人凝聚自身念力進行修煉。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地大家便也真忘了其實我們自己也天賦異稟。 而只有每一任族長進入來去殿通過了方同的考驗,才會知道這些秘辛之事?!?/br> “這種作法顯然會削弱你們的力量?!绷枞褪抡撌碌卦谡f。 “是??!關鍵是他老人家不急,我們這些后輩有什么辦法!” 袁方止大吁了一口氣,看著陛級下白茫茫的一片,突然問凌三: “鈴,你冷嗎?要不把沐戴上?” 說得好像穿件綿服似的。 不過,凌三還是老實地戴上沐,變成她所熟悉的楊真真。 ”你的祖先就不怕我帶著念力跑了嗎?”凌三難得半開玩笑的問了一句。 “啊哈哈哈哈……”袁方止大笑起來,倆人都結成靈魂伴侶了,能跑得了哪兒去? 不過,此刻他是不敢這么解釋給她的。 “方同很欣賞你,雖接觸不過幾分鐘,他也發現了你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痹街挂涣飪旱卮蚱鹆颂珮O。 對此,凌三不予理睬,轉而問道: “連一族之長也不能修煉嗎?”凌三不認為袁方止有這能力。 不然,方崇義不會這么放心大膽地掉坑里了。問他,不過是轉移話題而已。 “不會?!痹街箵u頭:“族長也不例外?!?/br> 還有個問題,凌三道:“我體內的念力能傳遞給權杖嗎?” 聞言,袁方止皺了皺眉,道:“理論上是可以的,畢竟方同也說過念力并無好壞之分,唯有強弱之別。 但他卻并未提這事。 同時擁有強大念力的沐和重新釋放威力的權杖,難道不更好嗎?為何非要顧此失彼?還是說,方同令有安排?” 凌三聽他一口一個方同,問:“你一直對祖宗直呼其名?” 凌三從最開始對他的漠不關心到現在不自覺地好奇關注,袁方止明白這是個良好發趨勢,不覺語氣輕松地解釋道: “他自己介紹說叫方同,可能不想認老吧,細皮嫩rou的,看著還沒我大,讓我別叫他祖宗?!?/br> 倆人就這樣一邊討論著一邊往外走,最初被莫名窺視的感覺仍然存在。 不過,來此經歷一遭,她此時大概也猜到了緣由,便也不再關注。 也許方同一個人呆久了,也很無趣吧。 終于,倆人走出了那片冰天雪地,站在了八月酷暑的陽光下。 抬眼望去,權杖仍舊一動不動地半懸于空中。 袁方止伸出左手往上一抓,權杖便自動飛進了他的手中。 凌三轉身看去,那一片冰雪之地便消失不見,眼前又是那座被茂盛的食人藤覆蓋的小山包。 袁方止走到山包中軸線上三米處一塊顏色較深的大理石地磚旁,用腳跟在地磚上踩了五個點位,地磚便向兩側分離開來。 袁方止招手讓凌三過去。 凌三走近一看:地磚下一個凹槽內,居然放置著一根黑燭! 好吧,袁方止愛搞事的德行她也算幾次三番地領教過了。 先頭讓方崇義那幾人吭哧吭哧爬上山再穿過藤蔓橫生的山路,雖傷不了分毫,但折騰一下他們,估計袁方止心理也是舒坦的。 凌三不免微哂:還從未見過如此小肚雞腸的男人! 袁方止臉皮也挺厚,權當凌三自己人,自然而然地點燃黑燭,與凌三瞬移去了書房。 而在他們離開后不久,山包下的黑燭亦自動熄滅,地磚合擾,一切又恢復成了原樣。 ............ 何智將鑰匙放到書桌上后,便走到了游晟的后面,看他在電腦上調試監控畫面。 游晟坐直升機回來,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就被何智給招喚到了書房,讓他做好收網的準備。 現在,那三人已被關進了無極地牢。 何智看到監控屏幕里那間沒有一扇窗戶,面積足有一個藍球場大的房間,三人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都調試好了,智叔,一旦地牢里有念力波動,警報就會響起來?!?/br> 何督點點頭,拍拍游晟的肩膀,道:“還好你及時回來了,不然我可弄不來這高科技?!?/br> 游晟伸了個懶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說:“阿止應該也快回來了吧!等把后面的事情處理好了,我得好好睡上一覺!” 何智知道這趟差事兇險,能圓滿解決,大家都吃了不少苦頭。 他瞧游晟一身臟污,胡子拉碴的還滿眼血絲,便也不再多說什么,任游晟毫無形象地將腿搭在椅子扶手上,癱在那兒抽煙。 不過兩三分鐘,書桌上的黑燭便自燃了起來。 凌三和袁方止同時出現在了書房。 “少爺,您回來啦!”何智走上前,仔細看了看袁方止有沒有受傷。 凌三讓到一旁,取下沐,放到一旁的茶幾上。 “沒事,智叔,地牢鎖死了吧?”袁方止走到電腦旁看了看。 “放心,一只蒼蠅都飛不進去。這是鑰匙!”何智跟過去,將書桌上的鑰匙交給袁方止。 游晟將煙屁股扔進煙灰缸,讓出位置,走到了凌三身旁。 “你好,我是游晟,上次打電話和昨晚碰頭不算,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很高興認識你!” 凌三抬頭看了看面前這位身形高大的男人,見他雖衣服臟兮兮,一臉胡渣,滿眼血絲,卻也掩飾不了他英俊帥氣的外表。 對方主動過來寒暄,又是一臉真誠的笑容,凌三便站起來握了握對方伸出來的手,微微笑著說:“很高興認識你!” “賀小姐請坐!這兩天連累你受苦了!” “還好!”凌三坐了回去,游晟遂即也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賀小姐這是第一次來方園嗎?”沒話找話算是游晟的強項。 “來過的,以前來過幾次?!绷枞蠈嵒氐?。 “哦,那你有沒有去園子里逛逛?我們這園子不比行川雁棲公園差多少!” “沒有?!毖銞珗@凌三去過,位于行川市中心,是市政耗巨資打造的國家4a級濕地公園,其中湖溪相應、綠蔭環繞、蟲鳴鳥叫,是一處休閑娛樂、途步健身的好去處。 “沒有??!那得讓阿止帶你去轉轉,池子里的小銀魚、后山的青石林還有園子后面的大肚崖……”游晟就這樣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 袁方止聽完何智的匯報,贊同地點了點頭,又向他交代了兩句注意事項,便讓他先出去了。 袁方止抬眼看向正聊得火熱,不,游晟正對凌三說得火熱的場景,不自覺地咳了兩聲。 然而那二人對他的干咳毫無反應。 他只好站起來走過去問:“阿晟,你在和賀小姐說什么呢?” 游晟轉頭看了一眼笑得格外親和的袁方止,輕拍一下額頭,道:“哎呀,正好,老板對這最熟了,你問他是最好的?!?/br> “嗯?什么?”袁方止看向凌三。 “阿晟說大肚崖地勢陡峭,很適合攀巖?!?/br> “阿晟?”其它的沒怎么過心,袁方止獨獨對這個稱呼,過篩子似的,有點兒吃味兒了,想他當初讓凌三喚他阿止,她還扭捏了好久! 她喜歡游晟這臟不拉嘰的地痞樣兒? 袁方止面色不改地說道: “鈴,你若想去,抽空我帶你去試試?!?/br> “好??!”凌三兩眼放光,一副興趣滿滿的樣子。 游晟在旁邊一臉曖昧地看著二人。 袁方止喜歡看凌三的笑,格外難得,格外耀眼。 不過,游晟一臉看戲的神情佇在旁邊,他便轉頭打發道: “方崇義已經關起來了,但他在柳鎮的勢力還未拔除。 你休息兩小時,然后對柳鎮的情況作進一步摸排調查,但凡與方崇義有關聯的,一律鎖定監控。一有異動,立刻帶回來。 同時,召集所有人前往柳鎮,在不驚動警方的情況下務必將人俑全部清理干凈?!?/br> 說到正事,游晟也正經了起來,道:“那遇到反抗要怎樣?” 袁方止沉思片刻,道: “我會聯系警方和衛生防疫部門配合你們。若遏上反抗的,都帶回來把腦子洗了?!?/br> 游晟秒懂這是要正大光明地干壞事兒了。 方氏人口眾多,人脈甚廣,以前沒怎么用,那是時機未到。 現在,既然大少爺這樣安排了,看來此事事關重大。 “好,那我走了。賀小姐再見!” “再見!”凌三朝游晟揮揮手。 “如果有人乘機逃走以伺機反撲怎么辦?”凌三問道。 “沒關系,沒有盤蛇黑燭,他們便沒法兒亂來?!痹街篂榱枞沽吮?,放到她旁邊的小幾上。 “難道方崇義在這后來的幾百年里沒有再煉制過盤蛇黑蛇嗎?” “不會?!痹街购攘艘豢诓?,十分篤定道:“煉制盤蛇黑燭需要食人藤的主根。清洗行動后,這世間也只有方園后山才有食人藤。 他沒有原材料,做不了的?!?/br> 袁方止看了下掛在墻上的掛鐘,現在已是下午兩點過了。 “我這里有房,要不你先去洗個澡休息一下,午飯半個小時就好?!?/br> 凌三聞言搖了搖頭,道:“不了,我還是先回去吧。你有事可以給我打……” 話說到這兒,凌三才發現自己的手機早在柳鎮就被收走了。 袁方止也發現了,便道:“沒關系,我重新買一部給你,再把電話號碼我回來。 鈴,下午還有事,我希望你晚些時候再回。如果你擔心沒有換洗衣服,那不要緊,智叔女兒每年會來方園住上幾天,為了輕裝簡行,這里一直放著她的衣服和用品,有好些衣服我看她買來穿都未穿過,標簽應該都還在。 你倆身型差不多,可以先穿穿,我后面給她再買就是?!?/br> “可是……”凌三不喜歡穿別人的衣服,想著瞬移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大不了她回去洗漱了又再過來,可她見袁方止連打幾個哈欠,一副困倦不已的樣子,便不好意思開口,只能點點頭,隨袁方止去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