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食人藤
凌三身上短袖t恤、牛仔褲、平板鞋,頭戴一頂短假發,收拾好自己后,便坐進了廳的沙發上,拿出手機開始玩貪吃蛇。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剛到八點,凌三便看到桌上的黑燭兀自亮了起來。 今天將房子按自己的喜好重新布置好后,她便拿著這根黑燭仔細研究過了。 顯然,它的材質不同于一般的蠟燭,堅硬的質地讓她將其折斷的打算成了空。當然,她并沒有要違約的打算,畢竟,她知道就算沒有這根黑燭,伯奇同樣能找到自己,上次酒會上的碰面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嗎?她做事,沒有十足的把握,絕不會輕舉妄動。 現在,她坐在沙發上,看到伯奇隨蠟燭亮起而瞬間出現,已絲毫不感奇怪,只靜靜地玩著游戲,或者說等伯奇的安排。 伯奇呢,從一出現便看到那個名叫賀鈴的女人頭也不抬地玩兒著手機游戲。 他一時不知該不該出聲打斷對方,畢竟他自己玩兒游戲時,是最討厭別人干擾的。 于是,就這樣,凌三和伯奇都兀自沉默地等待著。 于是,就這樣,時間在貪吃蛇歡脫的音樂聲中溜走了十分鐘。 “d,我想打人!”凌三在心理罵了一句,收起手機抬頭問道:“你過來,就是為了看我打游戲?” “這一局打完了?”伯奇低沉著嗓子,不緊不慢地問道。 凌三默了三秒,問“不走嗎?” “要的,我是在等你打完一局再走?!?/br> 凌三聽聞真想送他一個白眼。d,這么體貼的恐吥犯,他是想聽她說聲謝謝嗎? 凌三不想多說,從沙發上站起身來:“那現在走吧?!?/br> “請把手給我?!辈嫔斐鲎约旱挠沂?。 凌三在廳吸頂燈的亮光下看到了一只修長潔白的大手手心向上伸了出來,她猜測這是伯奇要帶著以一種非常的方式去一個她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有那么一瞬想要反悔或者轉身去拿她不準備再使用的武器,可她又覺得毫無必要,因為伯奇既然有求于她,那她的生命安全,暫時,應該能夠得到保障。 于是,凌三走上前,伸出自己的左手與之相握,出乎意料的,那只握住的手竟出奇的溫暖。 “賀小姐,請閉上眼睛?!辈娉雎曁嵝?。 凌三依言閉上雙眼,隨即她便感到一陣眩暈,身體尤如高速迸射而出的子彈,兀地向前沖去。 一股剛烈的冷風撲面而來,她略感不適,抬起右手想要壓住快要被吹走的假發。這時,一只胳膊及時圈住了她的腰身,將她帶進了一個厚實的胸膛。凌三顧不得多想,躲在那處緩解高速移動造成的眩暈。 終于,約摸兩分鐘后凌三感到他們停了下來。冷風消失,眩暈不再,她推開了那個胸膛,睜眼環顧四周。 “就是這里?”凌三看到的是一間古色古香的書房。一看就很名貴的連排木質書柜,雕花窗欞下的巨大辦公桌,造型古拙的太師椅,而墻角銅質香爐里似乎正燃著沁人的香料。 當然,還有一根和她屋里一模一樣的,正在燃燒的黑燭。 伯奇沉默了片刻才回答了凌三的問題:“是的。你想喝點兒什么?” “不了,趕緊開始吧?!绷枞龑Σ娴氖竞靡暼魺o睹,只希望早點擺脫這個麻煩。 “那好,請跟我來?!辈媸疽饬枞?,便轉身推開書房的門走了出去。 書房外是一條長長的木質走廊,穿著平底鞋的凌三跟著同樣穿著平底鞋的伯奇走在上面,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響,但熱感應路燈卻隨著他們的靠近逐一亮了起來,尤如一條酣睡的長龍正舒展身軀準備飛天暢游。 走了大約近一分鐘,凌三跟著伯奇從樓梯下到了一層,然后又是走過一段長長的回廊,跨過拱門,走進了一間類以庫房的屋予。 “就是這兒了,賀小姐?!辈嫱O履_步,轉身對凌三說道。 屋子不算大,二十多平米的樣子,鋤草器、鐵鍬、鏟子及大小不一的幾只木箱靠墻堆放著,天花板上的節能燈散發出來的白光在屋中央一張雪白的大桌的反射下,將整間屋子照射得格外亮堂。 一只半人高的鐵網籠子被放在了桌子上面,一株不知名的綠色藤蔓植物被繩子牢牢地縛在里面。 凌三走上前,在離桌子三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盯著籠子細細打量。 一株需要用繩子和鐵籠來束縛的,渾身長滿觸須的植物——還真是令人感到莫名的詭異。 “這是一株生長于特定土壤的食人藤?!辈孀叩搅枞砼越榻B道:“它是現今已知食rou植物中生命力最為頑強、獵殺技能最為強悍的藤蔓植物。你所看到的這一小株僅是其本體的百分之一,其最旺盛期可生長蔓延達數百里。別看這一小株被割下來已超過4時,看似死物,其實它還能在無水無土的地方存活72小時。這期間,哪怕一只飛蛾停留在其表面,也會令其瞬間吸收營養,將壽命再延長數小時之久?!辈嫱O略掝},伸出手打了個響指。 凌三轉頭往門口看去,只見一個穿著棉布對襟小卦的胖大叔捧著一個漆木盒子走了進來。 何智低垂著眉眼從凌三身邊走過,來到伯奇左側將盒子打開。 那張曾經被凌三隨意塞進背包的面具便由伯奇異常鄭重地用雙手取了出來。 此時,凌三才切實感受到了對方是如何重視那張面具的了。 “賀小姐,煩請戴上面具試一下,看你能否將這株食人藤的念力吸收過來?!?/br> 凌三接過面具,看向籠子里紋絲不動的玩意兒,難得好奇地問道:“植物也有念力?” “但凡有生命的存在,就會有念力。只不過純度不同,強弱有別而已。人的念力因為有精魂與實魄的鑄就,故而是這世上最為強大的念力,但同時,又因為夾雜太多情欲的緣故,其純度又是最次的。食人藤擁有強大的念力同時其因智力不高,欲望幾乎為零,故而純度是我們所知里最高的一種。它曾一度作為愈族圣女增強念力的重要途徑而被人為種植過。但是后來,隨著時間的流逝和氣侯的變化,食人藤的產量越來越少,現如今,這世上存活的,就我們掌握的情況,不會超過三株?!?/br> “我要怎么做?”凌三戴上面具問道。 “你試著將一只手放到鐵籠上去?!辈嬉娏枞磩?,便解釋說:“放心,它再怎么強悍也是植物,而植物都是怕火的。你看,” 凌三戴著面具看向伯奇,只見他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噴火槍。 “它若發出攻擊,我會保護你?!?/br> 面具遮擋了凌三的表情,伯奇不知道她盯著噴火槍足足看了近一分鐘是個什么意思。正當他要開口問話,卻見凌三已轉頭朝籠子靠近。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對于未知的事情,凌三慣常習慣保持高度的警惕。伯奇拿著噴火槍又怎樣,關鍵時刻在是要靠自己。再說了,噴火槍?她不能確定易燃植物外加導熱系數極高的鐵籠在遇火后是否會令她“引火上身”! 她已走到了桌邊,離鐵籠僅半臂的距離?;\子里的食人藤如一灘爛泥般躺在那兒一動不動。 她伸出左手在空中停頓了一秒,然后再慢慢地覆在了鐵籠上。 凌三、伯奇以及何智,三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同一處。 一秒、兩秒、三秒……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過去了。 凌三收回手,退后步轉身看向伯奇。 “請再試一次,賀小姐?!辈孀呱锨爸钢\子底部一捋靠在邊兒上的觸須:“請用手輕輕按到這根觸須上。上次我嘗試的時候,它差點將我的手絞斷。而這便是我無法驅策面具的證明?!?/br> 凌三沒有多問,依照伯奇的指引再次伸出左手,朝那根綠色的觸須靠近。 “簌簌……” 就在凌三左手食指穿過鐵籠,輕按到觸須的那一剎那,整株食人藤如觸了電似的渾身開始抖動起來。 觸須伸展、晃動發出的簌簌聲在深夜寂靜的庫房里營造出了一場異常詭異的氛圍。 食人藤的晃動持續不過十多秒,就在凌三猶豫著是否后退,伯奇舉著槍準備噴火,何智握在一把劍沖上前的時候,食人藤像感受到了巨大危脅般,猛地發力掙開束縛自己的繩索,再“嗖”地一下縮回所有枝葉和觸須,如同刺猬般,將自己緊緊地蜷成一團,滾到籠子里,離人類最遠的地方去了。 食人藤的這一連串動作令在場的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 凌三收回手指看了看,嗯,毫無異常。 可是,現在的情況卻又異常極了。 凌三能預感到,這麻煩不是那么容易甩掉了。 伯奇將噴火槍交給旁邊的何智,問凌三:“賀小姐,你還好嗎?” 凌三取下面具還給伯奇,道:“沒事。接下來該怎么辦?” “我們去書房談吧?!辈鎸⒚婢吡艚o何智,帶著凌三穿廊上樓,再次回到了書房。 待凌三在書房坐下后,伯奇又一次問道:“賀小姐想喝點兒什么?” 凌三這回沒有拒絕,干脆道:“白開水,溫的,謝謝?!?/br> 伯奇便直接從墻角的飲水機接了一杯水放到凌三的面前。 凌三拿起杯子喝了兩口,待口腔重新濕潤起來再看向坐到自己對面的伯奇。 “我在得到這張面具時,僅僅是因為知道它能屏蔽一切信號。當時我戴上面具正準備離開,墜崖的楊真真卻叫住了我。我原以為她想讓我救她,按當時的情況,搶救及時,她是可以治下來的,但她卻選擇等死,且拉著我的手說要把她所有財產送給我,以換取我幫她照顧一歲多的女兒。我呢,剛好也沒有其它可去之處,便幫她合上雙眼,代替她走進陸家?!绷枞nD了一下,回想楊真真瞑目那一瞬,戴著面具的自己發生的劇變,她到現在似乎才真正領悟到其間的玄妙。 “很神奇!”凌三接著說:“似乎是當楊真真一停止心跳,本該堅硬如鐵的面具便瞬間融化嵌進了我的皮膚,而她所有的記憶也隨之進入我的腦海?!?/br> “當時你沒有其它舉動,也僅僅是將手放在她身上嗎?”伯奇不緊不熳地問道。 “是的?!?/br> “賀小姐,恕我冒昧問一下,楊真真的尸體你是怎么處理的?” “當然是埋了。至少半年內沒人找得到?!?/br> “我能問問你是從哪兒得到沐的嗎?”伯奇謹慎地問道。 這個問題,凌三并不想回答,畢竟這牽涉到了她以前的身份,但她想到自己的把柄還捏在對方手里,只要愿意,他很容易就能摸清自己底細,便真假參半地說道:“這張面具是一年前英國一位著名考古學家查理·菲德羅教授在非洲北部伊西斯峽谷一座古墓里發現的。我以前一位要好的朋友詹昕出國留學,有幸成為了他的助手。上個月她隨教授一同參加美國曼徹斯特大學周年慶活動。曼大校長卡爾·斯蒂蘭德和教授是同學兼好友,查理便帶著面具準備和老同學交流探討。但是,當他到達卡爾校長的家里時,兩名不速之也闖了進來。他們聲稱有人付錢要拿走面具,態度蠻橫地對查理進行威脅?!?/br> 凌三很少一次性說這么多話,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又才接著說道:“詹昕在郵件里詳細描述了那場變故,說如果不是查理當晚沒打算作研究,他也不會因為沒交出面具而遭受折辱和毆打,最終因心臟病突發而猝死。而詹昕由于臨時有事則成功躲過了那一劫。不過自那以后她說她的生活就被完全打亂了,出于對查理的尊重,她拒絕交出面具并通過國際快遞送到了我這里。但是很顯然,那伙人很快發現了線索,當詹昕最后一次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能聽出來,那是她憋著最后一口氣在與我訣別?!?/br> 伯奇聽到如此的解釋,其本就愧疚的心情就更加不好受起來,他快速理了理思緒,說道:“我很抱歉你遭遇了如此不幸的事情,我必須為之前對你做出的粗暴行為進行道歉!請你放心,你的安全是能得到保障的,我不會再以此作要挾強迫你做任何事。你在我這里完全是自由的?!?/br> 伯奇的這番話,說實在的,讓凌三感覺有點出人意料。原本急中生智,虛虛實實地編了一個故事,以便將面具的由來及她的過去很好地掩藏起來,卻沒想到竟得到了對方的同情! 這倒讓她不知如何應對了。 “那面具的事你打算怎么辦?”話剛一出口,凌三就想咬掉自己舌頭,不是馬上就要甩掉麻煩了嗎?干嘛多嘴問這一句? “賀小姐以后有什么打算?”伯奇不談面具,反而關心起凌三的事。 “找個工作,恢復正常生活安穩度日吧?!边@是凌三目前最想要的生活狀態。 “哦,那挺好?!辈嬉贿厬椭?,一邊考慮著如何用更柔和的方式說服對面那個女孩配合自己——很顯然,從剛才的情況判斷,這個名叫賀鈴的女孩與他們愈族圣女一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他不想真如嘴上說的那樣放開她,與她再無聯系,但又不能將雙方的關系再次弄僵。 “賀小姐,除了工作,你平時的休閑時間……” “不用擔心,我會配合你找出答案?!睕]有脅迫和顧慮,生命安全、生活無憂,凌三倒也坦然了許多,她想:面具、念力、食人藤還有對面這個叫伯奇的人,也許并沒有她所想的那么遭糕,而且剛才詭異的一幕也勾起了她的興趣,或許,嶄新的生活正是從這里開始? “那真是太好了!”伯奇低沉的聲音透出一絲欣喜:“賀小姐,為了表達我的謝意,今后有任何用得著我的地方,請盡管開口?!?/br>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绷枞⑽粗苯踊貞?,而是抬起右手,指了指左手腕上的手表。 “哦,已經十點過了,耽誤你休息了。我這就送你回去?!辈嫫鹕?,打出一個響指,辦公桌上的黑燭便又亮了起來。他伸出左手示意凌三靠近。 凌三倒也爽快地走過去與伯奇相握。 正當伯奇準備用右手扶住凌三的腰身開始瞬移時,凌三側了一下身體:“不用扶,我可以的?!?/br> 伯奇一頓,收回右手:“哦,那好?!?/br> 言畢,兩人便同時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