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讓聽從著池筱婉的話，走到她的身邊，就聽她說道，“外婆，你不是常叫我帶男朋友回來見你嗎，這次我帶回來了，您幫我看看啊，他靠不靠譜??！”

    池筱婉故作輕松的話語間仍藏不住nongnong的哭腔，歷讓聽得心都絞成了一團了。

    “不要欺……負婉婉?！蓖馄艔埩藦堊?，氣若游絲。

    可是歷讓和池筱婉離她這么近，聽得很清楚，哪怕是到了生命的盡頭，外婆還是一心念著她的小外孫女。

    歷讓半跪下來，一樣握住了外婆的手?！安粫?，我不會欺負她，一輩子都不會的?！?/br>
    “好……好……”外婆努力想看清池筱婉和歷讓，可是她已經沒有力氣睜眼了，也沒有力氣呼吸了。

    心電圖上的起伏越來越平緩，直到突然成了一道毫無波動的直線，警報器的聲響在耳邊炸開。

    “外婆，不要啊~”

    “媽，你醒醒！”

    奇跡終究沒有光顧，外婆還是離開了池筱婉，永遠離開了她。

    ——————

    池爸爸一接到消息就從國外趕回來了，十幾個小時的航程下來，他最終仍然沒有見到老人家最后一面，等待他的只有內心的愧疚和安排葬禮的大小適宜。

    葬禮是在顧家老宅里辦的，按照s市的習俗，是要停靈三天才能送殯儀館火葬的?！咀ⅲ撼豰ama姓顧，不是bug】

    這三天里，歷讓忙前忙后幫著池爸爸處理葬禮的事宜，還不忘時不時關注一下池筱婉的狀態，生怕她撐不住倒下了。

    池筱婉就陪在外婆的靈前，仿佛一個沒有靈魂的娃娃。

    直到最后送葬的時候，池筱婉還是這樣無聲垂淚，抱著外婆的遺像走在送葬隊伍的最前面，送她離開。

    “婉婉，你別這樣?！?/br>
    歷讓寧愿池筱婉歇斯底里地爆發出來，也不想看她把所有情緒都憋在自己的心里，這樣傷痛又倔強的模樣，簡直像是在他心間剜rou一樣。

    胖爺也是為了逗鏟屎噠開心，竭盡所能賣萌耍寶，然而也是徒勞。

    “婉婉，你難受就大聲哭出來吧，要不你打我也成?！睔v讓手足無措地抓著池筱婉的手腕就往自己胸口招呼?！澳愦蛭?，咬我也行?！?/br>
    池筱婉鉆進歷讓的懷里，緊緊地抱著他，眼淚瞬間沾濕了他的衣領。

    “歷讓，我沒有外婆了，以后再也沒人牽著我的手走青石板老街了，也沒有人再給我做桂花酒釀圓子了……”

    歷讓一下一下輕撫著她的頭，任由池筱婉在他的懷里哭訴宣泄。

    哭聲越來越小，懷里抽泣起伏的頻率也漸漸緩下來，三天不眠不休的池筱婉終于哭累了在歷讓懷里睡過去了。

    她睡得極不安穩，有一點點細微的響動，都能驚擾到她的夢。

    “外婆，外婆……”

    池筱婉的夢里都是外婆的身影，口中喃喃囈語也都是外婆。

    歷讓輕拍著她的后背，一夜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哪怕腳麻了也硬生生忍著不動一下。

    “安心睡吧，我的好姑娘，悲傷的一切都會過去的?！?/br>
    第28章 味道

    池筱婉清晨醒過一次, 上了個廁所自己爬回床上，又睡過去了。

    歷讓等她睡熟了，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 下樓準備去做點吃的給池筱婉，好讓她一醒來就能吃了。

    而此刻, 廚房里已經有人在忙活了。

    “叔叔早?！睔v讓撓撓頭，走到池爸爸身邊, 深吸一口氣, 故作輕松地問?！拔矣惺裁茨軒湍穆?？”

    “不用了?！背匕职蛛m說在外嚴肅冷厲，但在家里收起了渾身的冰刃，只剩下慈愛溫和而已?！巴裢襁€在睡嗎？”

    “恩恩，晚上睡得不大安穩，現在還睡著呢?！睔v讓見池爸爸伸出手，他便幫著從水池中拿出沖洗好的胡蘿卜遞過去。

    “謝謝?！背匕职謱⒑}卜按在砧板上, 手里的刀迅速精準地將它切成了一顆顆橙色小丁。他一抬頭就能看到歷讓眼圈下一彎烏青, 整個人也沒什么精神的樣子, 便嘆道?！翱茨愕臉幼右矝]怎么睡好，這幾天辛苦你了?！?/br>
    在池爸爸面前怎么能說辛苦呢, 歷讓連連搖頭?！安恍量嗖恍量??！?/br>
    只要是池筱婉的事, 叫他掏心掏肺都成, 何況是外婆過世辦葬禮，歷讓就差嫌自己還不夠盡心竭力呢。

    池爸爸只是淡然一笑，就開始忙活自己手里的事情了。

    色彩繽紛的胡蘿卜丁、豌豆粒、玉米籽、蝦球和魷魚片在燒熱的橄欖油里不斷翻炒，炒鍋輕微一顛, 它們紛紛被拋向半空，又穩穩落進鍋里，反復多次。

    “婉婉最喜歡這碗粥，要嘗嘗嗎？”

    池爸爸舀了勺炒好的澆頭擱進熬得濃稠軟糯的白粥里，下頷點點，示意歷讓嘗一嘗這碗粥的味道。

    歷讓沒能拒絕，端起碗細細地攪動，將粥和澆頭完全混合在一起，舀一勺送進嘴里?！昂芎贸??！?/br>
    “這是我師母，也就是婉婉外婆最拿手的什錦海鮮粥，以前婉婉不開心，只要外婆煮一次這種粥，她就什么壞情緒都沒有了?！背匕职址路鹗窃谧窇浲乱粯?，彎著嘴角無奈地笑笑?！耙膊恢牢易龅挠袥]有這樣的效果?！?/br>
    “外婆怎么會……”歷讓張了張嘴，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逾矩了，便轉而道歉?！安缓靡馑?，我好像逾矩了?！?/br>
    “沒事?！背匕职中π?，將剩下的澆頭盡數舀進盛著白粥的鍋里?！巴裢袼馄艔娜ツ昴曛芯筒槌鰜砀伟┩砥诹?，怕婉婉擔心，一直都沒告訴她?！?/br>
    歷讓沒料到會是這樣，年前在《食味傳人》的劇組時，他還聽池筱婉說起跟外婆視頻時，老人家幽默細胞見長，學了不少網絡流行語跟她尬聊呢。

    想來，那是外婆為了不讓外孫女發覺自己的不對勁，而使的“障眼法”吧。

    也無怪乎池筱婉接受不了外婆的離世而郁郁寡歡，就算是歷讓，也沒有辦法相信明明前不久還跟你開心說笑的親人毫無征兆地永遠離開。

    “好了，你先吃吧，我給婉婉mama送上去?！背匕职峙呐臍v讓的肩，端起碗離開廚房。

    歷讓望著池爸爸離開的背影，低頭舀著粥塞進嘴里，細細地咀嚼品味這是個怎樣的味道，用舌尖味蕾去記憶這種味道，還不忘找出手機來把剛剛池爸爸用到的材料全都記下來。

    大概過了兩三個小時的樣子，池筱婉醒來了，歷讓把粥熱了下，給她端進房間。

    “小胖，吃點東西吧?！?/br>
    池筱婉一看到碗里的粥，眼眶中的霧氣又一次氤氳出來。她沒有推拒歷讓送來的碗，反而接過來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著。

    明明是一樣的味道，她卻感受不到外婆的氣息了。

    人走了，連粥都不對了。

    歷讓時刻注意著池筱婉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說著：“叔叔做的，他說你每次喝這個粥都會開心起來的?！?/br>
    “啪嗒”眼淚滴在被單上。

    池筱婉抬起手背將臉頰的淚痕抹干，盡管她的心還沒有從失去外婆的悲痛中脫離，但是她不得不變得平靜下來，畢竟離開的人已經離開了，她不能讓自己的情緒去影響還在身邊的人。

    她故作輕松地呼了口氣，硬擠出一抹僵硬難看的笑?！拔荫R上就會恢復的，馬上！”

    不知道是在勸慰歷讓，還是勸慰自己，她反復這樣強調。

    “我還想再吃一碗粥?！背伢阃裎咐锟湛盏?，這一碗粥喝下去，并沒有什么飽足感。

    她現在有心思吃是好事啊，歷讓忙不迭地應了聲“我再去盛”，就飛速跑下樓去盛粥了。

    池筱婉靠在床背上發愣，躺在一邊安安分分看著池筱婉的胖爺也許是看鏟屎噠終于不再眼淚汪汪了，一躍跳上了池筱婉的床上，謹慎地踩著小步子，試探性地把爪子往池筱婉肚子上放下，并沒有遭到拒絕，它才大膽地湊著腦袋趴在了她的身上。

    哎呀，鏟屎噠，你可把汪急死了。

    胖爺在她懷里拱啊拱啊，極盡所能逗她。

    鏟屎噠，我都這么不要面子逗你笑了，不笑就太不給汪面子了??！

    “胖爺！”池筱婉抱著沉重的胖爺，把頭埋進它的毛毛里蹭啊蹭，耳廓能感受到一條濕熱熱的小舌頭在舔來舔去，癢癢的，心里也暖暖的。

    這時候，歷讓重新端著碗上來，一邊幫池筱婉攪著粥吹氣，一面遞過去給她，還不忘叮囑一聲。

    “小心燙?！?/br>
    ————————

    池筱婉在s市呆了近一周，終于收拾好情緒，準備回t市了。

    臨走的前一天晚上，歷讓趁池筱婉睡著了，躡手躡腳地摸出了房間，直到后半夜才回到她的身邊睡下。

    對此，池筱婉毫不知情。

    直到回到t市過后很久的某一天，池筱婉拍廣告拍到根本沒有時間吃飯，整個人情緒很差，歷讓就讓小周給她送了一桶熱騰騰的粥。

    池筱婉才擰開蓋子，不用看，就已經聞到了一股什錦海鮮粥的味道。

    “歷讓叫你送的？”池筱婉迫不及待地找出勺子，嘗了一口。

    小周點頭，“姜萌說今天拍攝現場事故多，你都沒時間吃東西，小歷總特意回家做了叫我送來的?！?/br>
    一模一樣的味道，歷讓是怎么做出來了，池筱婉不禁疑惑，“他為什么自己不來？”

    如果來的話，池筱婉就可以問清楚了。

    “小歷總下午約了人談合作的事兒，不然他可跑得比誰都快啊?！毙≈苷f完才發覺自己失言，尷尬地嘿嘿笑。

    “好吧?！背伢阃裢锵У攸c頭，“那你先回去吧，這個保溫桶放我這兒就可以了?！?/br>
    歷讓說了，給池筱婉送完粥就讓他下班，池筱婉這邊都讓走了，小周裝著一本正經的樣子，連頭也不回地邁著小碎步迅速撤離。

    池筱婉抱著保溫桶，一口一口的，沒一會兒就把粥吃了個干凈。

    “天哪，池池，你這是又想去tony那里特訓了吧？”一桶粥啊，倒出來能有四五碗那么多，池筱婉全給吃完了，這讓姜萌很崩潰啊。

    “我回去自己加量?！背伢阃駭Q上保溫桶的蓋子，很自覺地跟姜萌保證。

    姜萌哼道?！白詈檬沁@樣！”

    拍攝影棚那兒的導演助理在喊了，池筱婉趕緊補了下口紅，懷揣著疑惑就匆匆趕出去拍攝，只等收工回去，問一問歷讓是怎么回事了。

    她回到公寓的時候，歷讓已經在家了，他開門迎接池筱婉回來，順手接過了她手里的保溫桶，在她額前親了下。

    “什錦海鮮粥好喝嘛？”

    池筱婉攥住他的衣領，向前邁一步，仰頭逼視他，“你什么時候學會的？”

    “想知道？”歷讓挑起一邊的眉毛，沖她笑。

    池筱婉點頭如搗蒜。

    “你先告訴我好不好吃？”歷讓居高臨下地捂著她的臉，手指擠壓起她臉頰的軟rou蹂.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