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為什么不去？飛湛在里面，他在里面啊，啊～！”程丹汐瘋狂的掙扎著，她拼了命的想要上前，裂眥嚼齒！

    司皓鋒兩只手臂像鉗子似的扣在她的胸前，紋絲不動。

    他的聲音悶啞，透著無奈和心疼。

    “丹汐你冷靜下來，飛湛或許不在里面?！?/br>
    對，飛湛的身手很好的，引爆了之后從里面逃出來的可能性很大。

    程丹汐自言自語，轉過頭雙手死死的抓著司皓鋒的衣服：“快去找??！你們這么多的人，去找他??！”

    她豁然轉頭對準李驍和愣在一旁的烽火軍：“為什么不動？這特么是你們的任務，飛凌為了你們特么半條命都沒有了，現在呢？飛湛也生死不明！你們羞愧嗎？！??？說話??！羞愧嗎？！”

    程丹汐指著李驍他們怒罵，一連竄的反問。

    她痛她恨，她知道她在遷怒他們，怪她，是她讓他們前來的，不是她的執著不是為了她，他們安穩的待在京都，等她回去后，還是可以和飛湛斗嘴打諢，不高興不開心了欺負他解氣。

    可現在，人沒了，什么都沒了。

    李驍被說的眼睛發熱，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抓著他的衣服一角，手背青筋凸起。

    “我們怎么沒有動？我們的弟兄誰的身上沒有掛彩？那近百人的圍堵，若不是我們……”

    “安強?！辩娪鍑绤柕暮浅猓骸拔覀儸F在就去?！?/br>
    “渝哥，她……”

    鐘渝紅著眼睛看向他，聲音擲地有聲：“我羞愧?！?/br>
    “近百人算什么？武器什么的都不缺，狙擊手也在，你知道飛凌單槍匹馬殺死多少人嗎？至少38個，我，羞愧?！?/br>
    一路查探，在他們所看到的捷克黨的尸體38具，看不到的又有多少？

    他們是如何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hh1的存放處的？是飛凌在用身體和鮮血為他們開路！

    安強半張著嘴巴，怔怔的模樣。

    他第一次見鐘渝說出這樣的話做出這樣的表情，所有的不滿和抱不平就這么吞咽了回去。

    “夫人，我會把飛湛帶回來的，活要見人，死……”李驍頓了頓，才壓抑著繼續：“死要見尸?！?/br>
    “尸？”

    旁邊，飛塵冷冷的笑了笑。

    “還有尸體嗎？能看到灰就不錯了吧。呵呵，能找到灰嗎？”

    他像是在嘲諷李驍的話，又像在嘲諷自己。

    他們三個人雖然都是孤兒，可自小在一起，一起訓練一起長大，比親兄弟還要親，這種感覺，就像是將他的四肢砍斷，真的要活活的痛死了。

    烽火軍的人都沒有再說話，沉悶傷感的情緒在每個人的心頭纏繞著。

    夫人有句話說的很對，任務是他們的，可讓他們能夠完美完成任務的人卻是飛氏兄弟，他們，每個人都覺得面上躁得慌。

    李驍將眼中的熱流逼了過去，轉身。

    可他的腿還沒有邁出去，火光的照耀的后方，晃悠悠的走出來一個人，他腳步踉蹌，姿勢僵硬。

    光亮照在他的臉上，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飛湛！”程丹汐尖叫著朝他跑過去，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急切又激動的盯著他：“你，你沒事，哈哈，你真的沒事，你的身手那么好怎么會出事呢，哈哈哈，真好，真好?！?/br>
    她失控的在那又哭又笑，眼淚流的擦都擦不完。

    李驍和鐘渝幾人都松了口氣，有人抬手擦了擦眼角，這簡直是個奇跡。

    飛塵豁然抬頭，眨眨眼睛沖到了飛湛的身邊，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阿湛，哈，你這小子可以??！竟真的從里面跑出來了！我的推測第一次這么不準確，可特么的我竟然超級超級開心，哈哈哈！”

    說到高興的地方，他更是大力的去拍飛湛的后背。

    力氣大到使得飛湛本就搖搖欲墜的身體朝一邊歪了一下，幸好有程丹汐在扶著才沒有摔倒。

    “瞧你嬌弱的，之前還嘲笑飛凌，你倆半斤八兩，回去后都得躺醫院躺到身體發霉，看你們誰還敢嘲笑我，說我打不過你們了，我能一個打你們倆，哈哈?！憋w塵原地比劃了幾下。

    程丹汐也擦了擦滿臉的淚，眼里閃爍著笑意：“別嘚瑟了，等他們好了，還不是逮著你就是一頓胖揍？”

    “嘖嘖，這種時刻千載難逢，我被他們欺壓這么久，不找回場子多沒面兒??！”飛塵笑的眼睛都快看不到了，將手搭在飛湛的肩膀上，想起來什么似的問：“對了，飛凌呢？你給他藏哪了？”

    從出現后就沒有開過口的飛湛緩緩抬起頭，他的臉上黑乎乎的，看不太清傷口。

    他清透的眼睛渾濁悲慟，將手從程丹汐的手中抽出來，慢慢的伸出去。

    “飛凌在……這里……”

    程丹汐的笑還沒有褪去，低頭，就看到有一小撮灰靜靜的躺在飛湛的手掌心里。

    再次抬頭，她想笑著說：飛湛我在問你飛凌你給我開什么灰不灰的玩笑。

    飛湛的聲音啞的很厲害，想被火烤了太久的啞。

    “飛凌，在這里?！彼D難地張了張嘴，嘶啞的聲音斷斷續續，他轉動眼珠子看向飛塵，笑了笑：“飛塵，你剛才說的對，真的連尸都沒有，有灰，就不錯了?！?/br>
    有灰，就不錯了……

    有灰，就……不錯了……

    有灰，就……不……錯……了……

    程丹汐耳旁只剩下這六個字，不斷的回蕩再回蕩，天旋地轉間，她連昏厥都做不到。

    正文 第0327章 希望和絕望一字之差

    什么叫萬箭穿心？什么是給了你希望又讓你絕望？

    每個人都愣住了，那剛剛松了一口氣就這么返回來卡住了喉嚨，想說話說不出口。

    死了，沒有尸體只有一小撮灰。

    是飛凌不是飛湛，是那個默默在前方開路，單槍匹馬殺入基地腹地為他們取的所有便利的人。

    “他說，我受的傷我知道，就算好了我也是個廢人?！?/br>
    “他說飛湛你不一樣，你好好的，指望飛塵保護汐姐不如指望你自己對不對？”

    飛湛的聲音破碎沙啞，就這么一句一句慢慢的說著。

    沒有哭聲，呼嘯的風吹著漸漸不再旺盛的火焰，將這一片大地都照亮。

    “他明明休克了，明明受傷那么重，他是怎么打暈我的？力氣那么小，就這么敲了我一下，我為什么會沒有用的暈倒？”

    飛湛眼睛里布滿了血絲，他僵硬的轉動著脖子，把眼睛投放到飛塵的臉上。

    “你說，是我去的話，會不會就能活下來了？我能動能跳能跑，他呢？他連移動都很困難是不是？他或許也有機會逃生吧？可是傷勢太重逃不出來，就這樣……這樣……”

    是他的錯??！他的兄弟為了他去死了，飛凌是替他死的??！

    爆炸的氣流將他吹起來摔下去，他醒了，他第一反應就是沖上去找飛凌。

    找不到，什么都沒有找到，除了那guntang快要全部燒化的手表，就剩下零零散散灑在地上的灰塵。

    布料都爛了，還有的布料上面有星星點點的火光。

    “我就找到了這些灰，我都分辨不出來這里有多少是飛凌……”

    飛湛笑著握緊拳頭，他突然仰起頭，發出沙啞又心碎的低吼。

    “啊——”

    “啊——”

    聲音一聲高過一聲，在山間回蕩。

    熱淚，從每個人的眼中滾落，李驍和鐘渝靜靜的看著快要熄滅的火光，身體站的筆直。

    “脫帽！”

    司皓鋒砰一聲，站了很標準的正立姿勢。

    刷——烽火軍將帽子動作一致的去掉。

    “敬禮！”

    嘩——烽火軍一致抬起右手行了軍禮。

    標準的姿勢，司皓鋒抿著刀鋒般的唇瓣，靜靜的注視著那里。

    他的禮，只面對那位至高的人才會用，他第一次，將他的敬佩表現了出來。

    飛塵低垂著頭，站的很直很直。

    男人流血不流淚，可他，流了很多的淚，都是笑話，他的心情大起大落，他以為飛湛死里逃生，他還在開飛湛和飛凌的玩笑，可是，下一秒飛湛告訴他，飛凌死了。

    從飛湛換成飛凌，哪一個不是他的兄弟？誰死，都不好受。

    可這個打擊，要比最初他們以為飛湛死亡要大的多。

    程丹汐呆呆的靠著樹干站著，她沒有哭也沒有笑，空洞的大眼睛里沒有悲傷，里面全是灰暗的色彩。

    她怔怔的瞅著司皓鋒他們的動作，酸澀和痛楚的感覺侵蝕著她的心。

    疼，好疼。

    原來死亡很簡單，飛凌，你走了，把痛留給了我們，好殘忍。

    她都記不清最后和飛凌說的話是什么了。

    是在基地二層的時候嗎？飛凌說什么？

    ——站在那別動！

    飛凌很嫌棄她，很不看好她是不是？覺得她從回國后就不是一個好的領導者，一切的一切，都只看到司皓鋒，是不是因為她的偏心，飛凌才會生氣才會故意用這種方式懲罰她的？

    天亮了，山火消失了，眼前的一切都變得平和，可是，飛凌回不來了。

    程丹汐自嘲的笑了笑，跌跌撞撞的朝前走。

    “撤！鐘渝斷后?！彼攫╀h皺了皺眉，上前將程丹汐的手拉在手中。

    觸手的冰涼讓他的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