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她知道太子對自己的情誼,太子近乎對她癡迷,宮里有人惹她不喜了,都是太子動手殺的。他像是淑貴妃的一把刀,可是淑貴妃并不愛他,她留下那個孩子,也不過是為了更好地掌控太子。 有了孩子,太子才會相信她是愛他的,辦事起來才會更聽話。 淑貴妃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兩行清淚從她眼角滑落,她望向了門外,此時門口大開著,淑貴妃宮里的宮人全被她趕走了,此時她的宮里安安靜靜,猶如死寂。 她還記得她進宮的那日是個大晴天,她偷偷往窗外看了一眼,只覺得這皇宮真大啊,不過她還是更愛她的草原。 她年輕的時候艷冠六宮,享不完的榮華富貴,天下的珠寶她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淑貴妃走到裴信芳的身邊,唇邊的血越來越多,她低低笑了起來。 “信芳,你放心,母妃不會讓你為難的?!彼咽执钤诹伺嵝欧嫉募绨蛏?,她從后面抱住了自己的兒子,像她小時候抱他一樣。 “別恨母妃,那日……”淑貴妃顫著聲音說,“那日母妃不知道你在床下?!?/br> 裴信芳手慢慢地握緊了。 “母妃很高興你有了心愛的女子,母妃知道母妃已經做錯了太多,但信芳,你愛她,你可確定她是否愛你?”淑貴妃輕聲說。 裴信芳最后離開了宮里。 他趕到京城郊外的時候,已經天亮了,他推門進了屋子,床上的女子熟睡著,她平靜甜美的睡容仿佛隔離了世上所有的煩心事。 * “我殺了很多人?!?/br> 芝芝聽到裴信芳這句話,輕輕眨了下眼,她不知道說什么,裴信芳抬起眸看著芝芝,“芝芝,你愿意成為朕的皇后嗎?” 第81章 芝芝沒能說出她的答案, 就被親住了。 她被親得迷迷糊糊,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 周圍一切都變了。 她進宮了,而搖身一變成為了眾人口里的娘娘。 芝芝沒見過這種架勢,抱著醋寶心里發慌?,F在她走哪都是一群人跟著,她被稱為了娘娘, 醋寶被稱為了殿下, 醋寶的奶娘現在從一個變成了十個,芝芝連臉都記不全,更別提她手下的宮女了。 “娘娘,用午膳吧?!辈绍咴谥ブジ罢f。 芝芝點了下頭, 把醋寶遞給身旁的奶娘,這位奶娘的名字芝芝記不住,但幸好的是奶娘們都穿同款衣服。 現在用膳也變得格外講究,數十道菜只她一個人吃,身旁的宮女鴉雀無聲,仿佛此時有根針掉在地上,也是能聽得一清二楚的。用完膳,芝芝便準備沐浴了,此番沐浴也不一樣了, 八個宮女一起服侍, 芝芝覺得自己仿佛成了珍稀動物。 夜里睡覺的時候也是, 采苓和鈴仙作為她的大宮女, 已經被小宮女們尊稱一聲姑姑, 便不用再守夜,夜里都是兩個小宮女守著夜,整夜不睡,就站在芝芝的宮殿門口。 芝芝的宮殿叫景貞宮,景貞宮占地極廣,芝芝光是抱著醋寶在宮里散步,便要走上半個時辰,故而她進宮之后,還沒有出過景貞宮。 她也沒有再見到裴信芳。 裴信芳似乎很忙,的確忙的,他忙著堵天下悠悠之口。第一,他自己是胡人的孩子,可所謂是血統不正,第二,裴信芳前二十二年又以女人身份活著,可所謂是不男不女,第三,他殺兄逼父,可所謂是不孝不忠。 第四點,他還想讓一個被休過的平民女做皇后,更別提這個女子尚未跟裴信芳正式成親,就生下了孩子。 胡人之后就是不懂禮義廉恥。 許多文官在心里暗想。 居然還給孩子起了遺珠的名字,裴遺珠,指的可否是失而復得的珍寶?還是流落民間的珠寶? 雖然百官眾說紛壇,但是裴信芳卻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暴君,不服者,殺之,背后議論者,殺之,不敬者,殺之。 芝芝身在后宮并不知道裴信芳登基后殺了許多人,這些人遠比他上一世殺得更要多,因為裴信芳要冊封芝芝,更要將醋寶封為太子,文武百官議論紛紛,更是有文官撞死在金鑾殿上。 他們本來就覺得裴信芳身上有污點,對方不過是用強權奪走了皇位,他們心中多半更支持二皇子,二皇子為人和善,性情高雅,才是更適合當皇上的人。 相比前朝的風云暗涌,后宮的日子實在太過安逸了,太上皇的后妃全部被趕去了寺廟清修,而誕下皇子的后妃則是賜死,現下整個后宮就芝芝一個主子,而且還是個沒有冊封的主子。 沒有人會來拜見芝芝,芝芝也不用給任何人請安,尋常人家,媳婦還要去給婆婆請安問好,芝芝連婆婆都沒有。 但這樣的日子一長,芝芝就覺得很無聊了,因為走到哪,看到的都是人頭,那些宮女太監根本連頭都不敢抬。 醋寶一天天長大,竟轉眼就要到了新年,醋寶滿月的那日正好是芝芝上一世去世的日子,那一天什么也沒有發生,芝芝想著這輩子跟上輩子真的完全不一樣了,甚至第二日,她就進了宮成了別人口里的娘娘。 除夕的前幾日,芝芝才終于見到裴信芳。芝芝不是第一次見裴信芳穿龍袍,她原來當阿飄的時候,看了好些日子呢,不過原來當阿飄的時候,只看遠遠地看著,不敢走近了瞧?,F在是就站在近處看,芝芝發現裴信芳似乎是個美男子了。 這話要是落在別人耳里,多半會說芝芝眼光奇特。 那些宮女們雖然知道新帝殘暴,但還是情不自禁偷偷地瞄著新帝,原因無他,因為新帝實在生得太好看了,原來女子打扮的裴信芳不得不修眉,畫眉,但現在他恢復男兒身不用了,長眉入鬢,五官深刻,眼窩深邃,一雙茶色的美目,自有蘊藉風流之意,而他的眉眼之間卻又獨有一分慵懶,仿佛對這世上的事物都不甚在意。 有胡人血統的裴信芳男裝打扮的時候,比一般男子身材要更加修長一些,再配上他那張比女人更美的臉蛋,雖能分辨雌雄,卻是艷冠天下了。 宮女們覺得這世上不會有比新帝更好看的男子了,但這樣的男子卻對一個平民女寵上了天。 “腳尖怎么有些破皮?”裴信芳把芝芝的玉足握在手心,他進來后沒多久就發現了,就是因為芝芝行禮的時候姿勢有些不自然。 芝芝看到周圍還站著一群宮女,十分不自在,她想把腳抽回來,對方卻不放。芝芝咬了下唇,忍不住說:“你放開?!?/br> 裴信芳看著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就讓所有人退了出去,讓人退出去之前還召了太醫,他把芝芝的玉足放在自己腿上,問著屏風外跪著的太醫,太醫聽見裴信芳描述的狀態,開了藥膏,便被裴信芳打發離去了。 他上藥的時候格外仔細溫柔,生怕弄疼了芝芝,上完藥,又把對方抱上了床。醋寶被奶娘抱去睡覺了,但芝芝床上還留著醋寶睡過的味道,他身上的奶香味還留在上面。裴信芳取下了頭上的金冠,又解開了外衣,便脫靴上床。他抱住了芝芝,鼻尖自然嗅到了香味,他忍不住往芝芝脖頸間湊了湊,低聲問:“還在漲?” 芝芝噌的一下臉紅了,她結結巴巴地說:“沒……沒有了?!?/br> “哦?!辈恢獮楹?,芝芝總覺得裴信芳這一聲哦里面似乎有著幾分遺憾。 “芝芝?!迸嵝欧紡暮竺鎿碇ブ?,他的青絲與芝芝的青絲纏繞在一起,像藤蔓一樣,緊緊地纏繞在一起,“住在這里有人欺負你嗎?” 芝芝搖搖頭。 裴信芳閉著眼睛,他聲音很輕,“那就好?!?/br> 芝芝轉過頭看著他,很想告訴對方,雖然沒有人欺負她,可是她在這里呆得不開心。她還沒想好怎么說,對方已經悄悄地睡著了,芝芝看到對方眼底淡淡的青色,裴信芳應該是很久沒有睡過好覺了吧。 當一個皇帝,遠遠要比他想象地更艱難,更別提他根基未穩就逼宮造反了。二皇子逃到南方,半月時間,竟然也弄到數萬大軍,打著“清君側,除妖人”的口號,向京城靠近。他們把裴信芳稱為妖人,說他根本不配當皇上,不男不女,不陰不陽,是個妖人。 翌日,芝芝醒來的時候,裴信芳已經離開了,她都不知道對方什么時候走了,后面問了采苓才知道,裴信芳居然在寅時就起床離開了。 這日倒是有件讓芝芝開心的事就是林元進宮了,他被封為了太子伴讀,因此可以隨便出入皇宮了,而且宮里還特意準備了一個宮殿讓林元住。林元一進宮,就像小鳥進了樹林,完全被迷住了眼,本來是來看自己jiejie和侄子,倒被皇宮的景色迷住了,等他終于安靜下來已經是晚膳的時候,他吃了幾口飯,突然啊了一聲。 他看了下左右,便跟芝芝說:“jiejie,你讓他們都下去?!?/br> 他指的是那些宮女。 等宮女全部走了,林元才壓低了聲音跟芝芝說:“jiejie,你還記得向哥哥嗎?” “記得,怎么了?”芝芝不懂林元為何突然提起他。 向青雎,是她在進公主府之前非常想嫁的一個人,她還為對方繡了兩個荷包,可惜都沒能送出去。她曾希望能嫁給對方,過上吃飽喝足,平淡無憂的日子,但倒沒想到兩年后,她孩子都有了,還是上輩子殺她的人的兒子。 林元警惕地又看了看左右,甚至還站起來檢查了下窗戶,再走回來跟芝芝說:“向哥哥當上狀元郎了?!?/br> ??? 芝芝沒想到裴信芳提前登基,連帶著向青雎也提前考上了科舉,甚至考的名次還不一樣了。往年都是春日進行春闈,但應該新帝登基,便大赦天下,連帶著春闈都提前了,而此次的春闈中,向青雎以出色的表現拔得了頭籌,連親自給他殿試的裴信芳都忍不住贊了向青雎的博學多才。 前三甲中就向青雎相貌最佳,若是擱在以往,他縱使才華最好,也會當一個探花郎,但裴信芳稀才,故而向青雎成為本朝最年輕也是最貌美的狀元郎了。 民間傳出了歌謠,那歌謠只在市井傳,故而京中的大人物也不清楚。 那些童子唱的歌謠其中兩句便是:“京中雙美,一帝一郎?!?/br> 第82章 “那要祝賀他了?!敝ブフf。 林元點點頭, “我也沒有想到我會成為太子伴讀呢?!?/br> 當然沒有辦法想到, 半年前他還在街上玩泥巴,如今搖身一變,旁人還要喚他一身元公子。林元想到這里, 忍不住傻笑了一聲,“jiejie, 這宮里真好玩?!?/br> “好玩?”芝芝沒想到林元跟她的看法不同,“哪里好玩了?” “地方大,景色好, 人也好?!绷衷@樣回答。 除夕當夜,芝芝和裴信芳一起用的晚膳。兩個人用膳, 卻坐著一張極大的桌子, 芝芝看著對方,都覺得要看不清對方的臉了。用完晚膳,裴信芳便一手抱著醋寶, 一手拉著芝芝去登封樓看煙火。 新帝登基的第一個新年,禮部準備了大量的煙花。 登封樓上有些冷,芝芝忍不住縮了下,就看向被裴信芳抱在懷里的醋寶, 醋寶這小東西眼睛瞪得溜圓, 似乎也被煙火給吸引了。 裴信芳注意到芝芝的動作,大手一撈, 把芝芝也抱進了懷里, 鼻尖嗅到的是芝芝身上的香味以及醋寶身上的奶味。沒過一會, 裴信芳就忍不住蹙了眉,原因無他,就是他懷里的這個小兔崽子又開始吃手。把小肥手吃得濕噠噠之后,還興奮地在裴信芳肩膀上拍來拍去。 芝芝也瞧見了,忍不住笑出了聲。她覺得只要裴信芳在,醋寶就格外興奮,尤其是在吃手這件事。芝芝的笑聲被裴信芳聽見了,他冷颼颼的眼神立刻飄了過來,“笑什么?” 芝芝閉上嘴,乖巧地搖頭。 裴信芳輕哼了一聲,把醋寶遞給身后的奶娘,“天氣冷,抱他回去睡覺吧?!?/br> 醋寶走了后,裴信芳讓宮人們都下去等著,宮人們一走,他就伸手輕輕捏住了芝芝的臉頰,指尖傳來的觸感極好,“你見醋寶把口水弄我身上,很開心?” 芝芝掙扎了下,把裴信芳的手掙開了,她語氣里還有點藏不住的笑意,“沒有?!?/br> 裴信芳瞇了瞇眼,在遠方傳來鐘聲的時候,他低頭親住了芝芝。 他的舌輕輕地抵開了芝芝的牙齒,放在芝芝腰上的手越收越緊,芝芝有些害怕了,因為她感覺到對方的情動了。她臉漸漸紅了,眼睛也變得水汪汪的。 “不……不要……” 芝芝聲音聽到幾乎聽不清,尤其伴隨著外面的煙花聲。 但裴信芳停了下來,他幾乎要把芝芝嵌進自己的懷里了,他將下巴輕輕抵在芝芝的頭頂,逐漸地平復自己的呼吸。 “芝芝?!彼p聲說。 芝芝小聲地應了一聲。 她在等著對方下一句話,可是直到她被牽著手下去也沒有聽到剩下的半句。 裴信芳有意冊封芝芝和醋寶,但文武百官態度十分激烈,呂越陽現在當了淮陰侯,他不得不勸阻裴信芳。 “如今朝中尚未安定,裴鈞馳想著要推翻你,你何必非要這個時節點冊封芝芝和遺珠呢?”呂越陽說。 裴信芳坐在龍椅上,他眉目在此時顯得有幾分陰郁,這陰郁是他沒有展現在芝芝面前的,他翻開一張奏折,果不其然,又是一張反對冊封儀式舉辦的。 他冷笑一聲,把奏折直接丟在了地上,“這些人真是活膩了?!?/br> 呂越陽暗嘆一口氣,將奏折撿了起來,放回了桌子上。 “皇上,你現在是皇上了,萬萬不能任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