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芝芝偷看的視線太過露骨，向青雎竟然轉過頭直接問她，“你在看什么？”

    芝芝連忙收回眼神，“我沒看什么?！?/br>
    “撒謊?！毕蚯圉碌脑捵屩ブジ鼮榛艔?，她剛想反駁，卻聽見向青雎繼續說，“你是要那個燈嗎？”

    芝芝抬起頭順著向青雎的視線看過去，發現是個攤面，她一看去就被一盞燈給吸走了注意力，那盞燈居然是五面琉璃美人燈，那盞燈的下面流蘇結都不尋常，上面都串了琉璃。她走近了些，發現隨著燭火的跳躍，五面燈面上的美人仿佛也在隨著舞動。

    “想要嗎？”向青雎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真好看?！敝ブゲ挥少潎@，“但一定很貴?！?/br>
    “小姑娘想要？”攤面老板是個白面無須的男人，頭上還戴了個小帽，只是那個帽子似乎有些小了，顯得面龐好像更大了。

    芝芝抿著唇搖搖頭。

    “老板，這個燈多少錢？”向青雎卻直接問。

    芝芝扭頭看著向青雎，小聲地說：“這個肯定很貴，不要買?！?/br>
    向青雎掃她一眼，破天荒地勾唇笑了一下。芝芝一直不覺得自己是好色之徒，但好像是今夜的月色和燈火太美，讓她變成了好色之徒。

    “這個燈，掛我屋里挺合適的?！?/br>
    芝芝：“……？？？”

    向青雎真的買下那盞燈，甚至似乎怕芝芝惦記，都是自己拿的。向青雎本來就在人群中打眼，這下子更打眼了。

    翩翩君子，拿著一盞琉璃美人燈，不知是哪家郎君在月下尋美人。

    林元從前面跑回來，看見這盞燈也被迷住了。

    “真好看，這個燈。向哥哥，你買的??？”

    “嗯，喜歡嗎？喜歡我送給你?！辈恢朗遣皇侵ブサ腻e覺，她覺得向青雎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里帶著點笑意。

    “喜歡，但是我爹說了，君子不奪人所好?！绷衷焓诌^來牽住芝芝的手，“jiejie，我帶你去看個好東西?！?/br>
    他拉著芝芝就要跑。

    芝芝一邊叫他慢點，一邊跟著他跑，沒時間去管向青雎了。

    林元帶著她穿過人群，穿過燈火，她眼里仿佛有著蕓蕓眾生，又仿佛只有漫天燈火。芝芝那瞬間想到她做鬼的那幾年，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大概就是活著的滋味吧，能嗅到，能看見，能聽見，萬物都在她的周圍，萬物也可以看見她。當鬼的時候太寂寞了，除了那條龍，沒有其他人可以看見她。

    芝芝心情變得極好，等到了林元說的地點還保持著微笑的表情。

    “jiejie，你看?！?/br>
    芝芝順著看去，發現原來這里是個臺子。

    臺子上站著一個女子，那個女子一身華麗衣裳，但臉上卻畫著十分古怪的妝容，整張臉被涂得紅一道白一道，唇更是涂成了黑色。那女子口里念著奇怪的語言，身體也隨之扭動。

    “jiejie，聽說這個班子是從嶺南來的，他們的跳的舞是祭祀之舞，跟我們的舞蹈都不一樣，而且他們說的語言也跟我們不一樣?！绷衷ブフf，還伸出手指著那個臺子的一側，“那是他們的樂器，我見都沒見過?！?/br>
    “那是蠱丹?！?/br>
    芝芝回頭，發現是向青雎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他們身后。

    “蠱丹是嶺南獨有的樂器，聽說用的時候會吸引到天地萬蟲?！毕蚯圉虏焕洳坏亟忉?。

    “蟲？”林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也太惡心了吧?！?/br>
    芝芝拍了下林元的手，“別這樣說?！?/br>
    萬一被聽見怎么辦？

    “這只是傳言，未必是真的?！毕蚯圉卵凵窨聪蚺_上的女子，“不過奇怪的是，祭祀之舞怎么會放蠱丹在臺上？”

    林元聽說能吸引到蟲子，瞬間就不想看了，要拉著芝芝和向青雎往其他地方走。

    走到護城河的時候，林元說想放蓮花燈，向青雎直接出錢買了三個。

    林元和向青雎在提筆寫心愿的時候，芝芝有些尷尬，因為她不識字，更不會寫字，她只認識自己的名字。其他的字，她只能看出好看不好看。

    向青雎寫完后，就看著芝芝，眼神平靜，“你想寫什么，我幫你寫?！?/br>
    “唔，寫喜樂長安吧?！敝ブハ氩怀鍪裁春迷?，只覺得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就好。

    三個蓮花燈被同時放入了水里。

    雖然同時出發，卻很快被風吹向了不同的方向。

    *

    那盞燈最后還是被芝芝拿了回去。

    向青雎說他家放不下，一臉冷漠地直接塞給了芝芝。

    林元左看看右看看，“我屋子里放得下?！?/br>
    芝芝連忙說：“那小元拿著吧?！?/br>
    “但我覺得這個燈跟jiejie更配?！绷衷痪o不慢地說。

    回去后，芝芝把燈放在了桌子上。

    那五個美人還在隨著燭火的跳躍而舞動，惑人的美麗。

    “向小子送的？”沈jiejie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那你的荷包沒送出去？”

    “荷包？”芝芝慢半拍想到這事，她站了起來，因為找不到機會送給向青雎，所以她總是隨身帶著，今天玩得太開心，遇見對方也不記得這件事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腰間，再摸了摸身上。

    “好像不見了?！?/br>
    沈jiejie飄到她面前，“什么不見了?！?/br>
    芝芝微微皺眉，一張白嫩的小臉有點不開心，“荷包不見了?！?/br>
    “你放在哪了吧，再好好找找，找不到就再繡一個吧?！?/br>
    第12章

    荷包找不著了，芝芝翻遍了屋子也找不到。

    沈jiejie飄在她梳妝臺上，“別找了，怕是掉在哪了，你繡工那么好，被人撿走了也不一定?！?/br>
    里面的香料可是花了她不少錢的。

    二十個銅錢呢。

    芝芝找不到荷包也只能作罷，她把琉璃燈掛在她屋子的中央，睡覺的時候她總是忍不住看，沈jiejie坐在窗臺上也在看。

    “這燈倒是不錯，你說向小子送你這個燈是什么意思？”

    芝芝想了下，翻過身看著沈jiejie，白嫩的小臉微微一紅，“他喜歡我??？”

    沈jiejie笑了，“我覺得不是?！?/br>
    “為什么？”

    沈jiejie神神秘秘地說：“一個男人若是喜歡一個女人，一定是對她魂牽夢繞，甚至夢里都是她，我去過向公子的夢了，他的夢里只有書?！?/br>
    芝芝不死心，“也許馬上就要夢見我了?！?/br>
    沈jiejie飄過來，看著芝芝，“可是他家挺窮的，就一個老仆?！?/br>
    “可是他家沒有要侍奉的公婆，而且窮的話，就只能娶我一個了?！敝ブフf完拿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臉。

    “喲，那向小子若是夜夜都要……”沈jiejie壓低了聲音，果不其然看到芝芝騰地一下子臉通紅。

    沈jiejie哈哈大笑，直接飄出去了，“你睡吧，我要出去玩了，好無聊啊?！?/br>
    芝芝摸了摸guntang的臉，又看了看那盞燈。

    向青雎是喜歡她了吧，要不然怎么會送她燈呢。

    正月十六，店鋪都開門了，芝芝特意起了個大早，去香料鋪挑香料。她覺得上次香料的香味不錯。

    “芝芝來了啊，這次要買什么香？”香料店的老板是個十分美麗的女人，她常年一身黑色打扮，但卻看起來十分魅惑，尤其是她總喜歡在唇上涂上最紅的脂膏。

    芝芝抿唇一笑，“我想買上次買的香?！?/br>
    老板聽到這句話，皺了下眉，“這可不好，上次那個香今早被人全部買走了，我這里是一點都不剩了，要等下一批香過來，起碼要三個月?！?/br>
    芝芝哦了一聲，“沒關系，那我重新挑香好了?！?/br>
    “還是芝芝最乖?！崩习逭f著就果然抱了芝芝一下，芝芝有點不好意思地笑，這個老板沒有其他問題，就是每次見到她，總是要對她摟摟抱抱。

    芝芝在香料鋪里呆了一早上，才挑到自己喜歡的，她混合了幾種香料。

    老板聞了一下，“芝芝你這挑香的手藝真好，都可以自己開店了?！?/br>
    芝芝并不覺得自己手藝好，只是前世聞多了，公主府什么香都有，每個丫鬟身上用的香料都不一樣。

    芝芝買好香料就往回走。

    隔壁街酒樓的香味飄進了芝芝的鼻子里。她拿著紙包著的香料，心里卻在想這次的荷包要不要跟上次繡一個花紋。

    “砰——”

    芝芝撞到一個人，手里的香料都掉在了地上。

    她連忙蹲下去撿了起來。

    “姑娘沒事吧？”

    “沒事，沒事?！敝ブグ严懔蠐炱饋?，拍了拍外面的紙，剛抬起頭，就愣住在原地了。她拿著香料的手微微顫抖。

    對方似乎發現芝芝的奇怪，再次問了一次，“姑娘，你真的沒事嗎？”

    芝芝擠出一個笑容，“沒事?！彼@過對方準備走。

    “越陽，你在看什么？”

    男子轉回頭，對店鋪里走出來的同伴笑了下，“無事，只是剛剛撞到一個小姑娘，覺得她好像有點害怕我?！?/br>
    “你開什么玩笑，你可是天下數一數二的美男子，而且還是未來的駙馬爺，我可沒見過什么小姑娘害怕你?！?/br>
    男子和煦一笑，“你少貧嘴，走吧?！?/br>
    芝芝拿著香料越走越快，心里在想，為什么那些人總是那么陰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