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節
易千率一家三口是乘坐私人飛機來的,也是乘坐易家的私人飛機回去。 時間還很充裕,跑車勻緩平穩的駛在路上,道路兩邊的梧桐才新近萌出芽,陽光從稀疏的枝葉里漏出,明凈澄澈。 簡安寧坐在程池旁邊副駕駛的座位,淺淺的笑著,安靜的聽著一家三口聊天,偏過頭看著窗外。 忽然想起來,從簡家的小區出來,左轉第二個路口處的那顆梧桐樹。 那個時候的易千率,總是在那顆梧桐樹下等著她一起去上學。陽光從枝葉的罅隙間漏出來,鋪陳在易千率的臉上身上,帶出幾分溫暖。 記憶里的少年遠沒有現在這么有溫度,清清冷冷的帶著剛入冬的湖水的涼,明明還是個中學生,眼里卻像是一面鏡一樣起不了任何波瀾,只是端著一本書,例行公事一樣,站在那顆樹下等著她,對她盡著一個男朋友該對自己女友盡的責任,也全都只是像例行公事一樣,沒有逾距,沒有情感。但那時的她卻對于他是真真切切的愛著她這件事情深信不疑,直到這份堅信一次又一次的被張薰羽打破。 彼時啊……什么都沒有發生,喜歡的少年也“喜歡”著自己,彼時真好。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當時少年春衫薄,當時她在還沒有轉過那個路口看見易千率的時候心跳就始不齊,像是有什么情緒拼命的要從胸腔里溢出來。 簡安寧斂了斂眼睫,看著車窗上映出的易千率極淺的輪廓。 原來都已經是這么久遠的事情了啊。其實已經這么多年了,某些情感已經是戒不掉的習慣了,怎么可能說不愛就真的不愛了呢?就像當初易千率,即便再怎么騙自己放下張薰羽,只要張薰羽從倫敦回來,易千率不是一樣會不顧及一切的回到張薰羽身邊么?她大抵也是同樣的吧。 只要真正的深愛過一個人,就會知道,那些所謂的放下,其實都只不過是表面上的說說而已罷了,當不得真的。只是她終于學會了認清現實,從今往后,就真的是彼此生活都不相干的人了。 跑車在停機坪上停下,簡安寧的目光從易千率的倒影上離,收拾了情緒,才將將要拉車門下車,忽然有什么東西極快擦著臉頰飛過,帶起一陣尖銳的風聲,然后左臉上便是一陣刺痛。 腦內有片刻的空白,過了片刻簡安寧才反應過來剛才耳邊的聲音是什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臉,血濡濕了指尖一片,還在不斷的沿著臉向下淌著,一滴一滴極快的落到柔軟干凈的車內地毯上。 車內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易千率快速的關上已經打了一線的車門,臉色沉冷:“快,都趴下!” 剛才的聲音是……聲? 張薰羽已經蒼白了臉色,死死的把mion埋在懷里蹲下身子,捂住mion的耳朵。簡安寧和程池也白了白臉迅速的埋下身子,易千率從衣兜里舀出手機,沒有信號,看來這一帶的信號也已經被屏蔽了。也是,既然有人想置他們于死地,又怎么可能給他們求救的機會呢? 何況易家的這塊停機坪位于市郊,平時都鮮少有人至,就算是現在有信號報警或者通知易家在盛世的人,趕過來也需要一段時間,看來是早就已經有人在這里埋伏好了。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的。 可是埋伏的人是誰?盛世在商場上的仇家? 現在車里只有她,mion,易千率,簡安寧和程池,若是埋伏的人來頭大人數不少的話,他們根本無法逃脫! 氣氛沉凝,四下寂靜無聲。安靜的仿佛之前的聲只是幻覺一般。 可愈是安靜,就越是令人感到恐懼。幾乎可以想見,只要車有絲毫的挪動,必定會有一顆穩且準的穿透車窗玻璃擊中駕駛座上的人。 所有人的呼吸都可以清晰的聞見。 張薰羽緊緊捂在mion耳上的手稍稍松動了一些。 程池和易千率對視一眼,伸手試探性的了一線左邊的門。 依舊是寂靜,沒有聲響起。 易千率舒了一口氣。 還好,至少說明,雖然他們在明敵人在暗,至少現在敵人遠比他們所想的要少,沒有形成包圍的態勢。至少左邊這一面是沒有敵人的,否則門被打了一線,敵人沒有道理察覺不到不。 敵人的數量很少,而且集中在右邊。 程池望了易千率一眼,一手還搭在車門上,另一手往車座下摸了摸,把車門一點一點的推到可以容納一個人出入的大小。 還差一點點…… “砰——!” 玻璃破碎的聲音極響的炸在耳邊,易千率的眼睛在瞬間睜大,撐著身子覆在張薰羽身上護住了張薰羽。程池也立時護住了身邊副駕駛座的簡安寧。 碎裂的玻璃四落,尖銳的邊角扎入易千率的后背。 易千率皺了皺眉,忍下已經到了嘴邊的悶哼,護著張薰羽和mion的手收的更緊。 mion的身子顫了顫,小小的手緊緊的抓著張薰羽的衣角。張薰羽安撫的撫著mion的背脊,卻連撫著mion背脊的手都有些顫抖。 躲不過了嗎…… “易總裁果然和傳說中的一樣愛惜**?!笨谝魟e扭的中文,聲音嘶啞難聽的像是吞下了一整塊guntang的烙鐵。 ……納瓦什?! 易千率的身子震了震,維持著護著張薰羽的姿勢抬眼,已經被砸碎了的車窗外,果然是一張暌違已久的臉,和一把已經對準了他的。 這些時日沒見,納瓦什看上去比之前在監獄里的樣子更加潦倒,也更加的……瘋狂。 如果是之前的納瓦什是一條毒蛇的話,那么現在的納瓦什,就已經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瘋子了。眼里已經全然沒有了之前的算計,只剩下滿滿的憤恨和偏激。 易千率緩緩的直起身子,一雙冷冽的眼毫無溫度的看著納瓦什:“你是怎么來倫敦的?” “在現在這個時候還在想我是怎么來倫敦的,易總裁果然是冷靜縝密?!奔{瓦什冷笑了一聲,聲音里透著尖銳的嘲諷,“可惜,易總裁,這不是你現在應該關心的問題,你現在應該關心的是,今天你們所有人,很快都會死在我的手上?!?/br> 易千率的目光冷銳了幾分:“納瓦什,你想要什么?” “不愧是個精明的商人,可是易千率,之前我和你交易的時候,你是怎么算計我的?當初我要的東西你沒有給我,現在……如果我說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看你們死在我的眼前,這筆交易,你還肯和我做么?” “納瓦什,即便是現在我們所有的人死在這里,對于你而言又有什么好處?易家在倫敦的勢力有多大應該不用我告訴你,屆時你要遭受的就不只是決這么簡單了。比起同歸于盡,納瓦什先生不如要點實質性的東西,反正我現在也無法拒絕。納瓦什先生也是個商人,這個道理應該不會不明白?!币浊实哪樕鲜且琅f沒有絲毫變化的鎮定,但只有張薰羽知道,易千率的手心已經沁出了薄汗。 易千率其實是緊張的。之前和納瓦什的無數次來往,易千率沒有覺得緊張,黑黢黢的口直抵他的太陽xue,易千率也沒有覺得緊張。 真正讓易千率緊張的是,張薰羽就在他的身邊。 他的妻子,還有他的孩子,都在他的身邊,隨時都有可能因為他失去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