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賀博士,這是怎么回事?!” 身體不由自主地行動起來,孫鑠忽然縱身上前,一拳狠狠擊在賀博士的胸口,眼里卻已經顯出些極端的恐慌。 他的意識依然清醒,卻絲毫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拳拳揍在賀博士身上,轉眼就把那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打得氣息奄奄,連求饒的聲音都已經漸漸弱下去。 “你的氣消了,現在回來,幫我把籠子打開,然后就可以走了?!?/br> 身后的聲音重新傳過來,孫鑠心頭已經生出無邊寒意,拼命想要抗拒著身體本能的行動,卻依然沒有任何效果。 滿意地看到他替自己把籠門打開,蘇時支撐著蹣跚起身,走到試劑柜前,辨認出止痛劑和身體恢復藥劑,拿出兩瓶一氣灌下去。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么!為什么我會聽你的話,我——” 孫鑠驚恐地望著他,還不及把話說完,身體卻已經自動朝門外走去。 在他的身后,蘇時平靜的聲音緩緩響起:“你沒有聽我的話,只是你的身體在按照我的要求做。我現在還有事,你先回去,我有時間會去找你?!?/br> 在他催發種子的那一刻,孫鑠如果立刻驅逐體內的藤蔓,或是在將他抓住的時候,不惜代價用異能將藤蔓剝離,都還能有轉機。 在回到這個基地的那一刻,孫鑠的整個身體就已經被他所cao控的嗜血植物所徹底支配,雖然沒有入侵到腦部,卻已經扎根在了晶核上。除非連晶核一起毀掉,不然就只能永遠和體內的植物共生下去。 好不容易找了個實力超絕的傀儡,蘇時當然不會就這么簡單地解決掉他。 看著孫鑠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蘇時反手合上門,走到黑暗博士面前,半蹲下去耐心地望著他。 “你不能打我!” 黑暗博士眼中已經盡是驚恐慌亂,掙扎著往后退開:“你不能打我,你直接殺了我,我都已經暴露身份了,你殺了我就完成任務了,你不要再打我了……” 他也當過不少罪大惡極的反派,可從來都是干脆利落地被解決掉,然后直接順利回到主空間接受新的任務,還是頭一回遇到見他一次揍他一次的用戶。 原本還以為領到一個對主角不利的角色就能趁機泄憤,可他現在卻已經后悔得要命,只希望能遠遠逃開眼前這個可怕的家伙,再也不和他輪到同一個世界里去。 “你的任務還沒完成,我的也沒有——你放心,我記住教訓了,以后不會再親手揍你的?!?/br> 蘇時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隨意勾了勾手指,墻角的植物就蔓延過來,拖起黑暗博士的身體一把塞進了椅子里。 對方作惡越多,完成任務后的評等就越高,最后能拿到的經驗點也會相應翻倍。為了能多賺回些經驗點,他還是要叫這個黑暗博士多活一陣的。 看著那個站在試劑柜前的冷酷身影,黑暗博士瑟瑟發抖,忽然奮力朝柜角撞過去,卻被自己實驗室里的植物穩穩當當攔住,重新拖回椅子里坐下。 蘇時不理會他,挑夠了自己需要的試劑,扔進隨身的小豬籠草里,又從里面摸出袋方便面,掏出小鍋裝了些水,架在實驗臺的酒精燈上。 酒精燈的火苗很小,煮了好一陣,鍋里的水都還只是微溫。 蘇時拿起掛在墻上的噴火槍看了看,還是在黑暗博士驚懼的注視下放在了一旁,托著下頜坐在實驗臺前,指尖碰了碰跳躍著的火苗。 微弱的灼燙叫他下意識縮開手,心底的寒意卻依然繚繞不去。 懷里漸漸冷下去的溫度似乎還在,下意識收攏手臂,卻什么都沒能碰到。 地獄之子畢竟不是無底線的仁慈軟弱,在人物設定的限度內,他是有權利黑化一次的。 可在那個時候,他其實早已經拋開了什么人設限度,也拋開了自己所要背的黑鍋——如果所有人都認為承受不公的待遇就會注定沉淪成復仇的惡魔,他其實并不介意沉淪一次,做一個真正的極惡者給他們看。 這個世界允許輕度黑化,所以他的行動不會立刻受到阻礙。在系統察覺到不對,出手強行阻止他之前,他已經有時間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用身體做養料,用鮮血和生命來灌溉,讓嗜血森林徹底吞噬掉所有被貪婪和恐懼所蒙蔽了心智的人類,就此中止掉這個任務,不再管什么經驗點,直接回到主世界去。 拿不到經驗點沒關系,違反規則被投入百煉空間也沒關系,因為攪亂劇情線受到懲罰也沒關系,總不會比那時的遍體鱗傷、如臨寒淵更難熬了。 他趕時間,他原本就不想在這個世界留下太久。 可就在他幾乎就要激發晶核中的力量,徹底將身體融入這片黑暗濕冷的森林時,那個溫熱的懷抱卻重新不由分說地護住他,將他從吞噬獻祭中強行剝離,也一并叫他瀕臨警戒線的黑化值緩緩降了下來。 瀕臨崩潰的劇情線被重新拉回正軌,他原本已經冷硬下來的胸口也漸漸回暖。 他忽然就有些遲疑。 黑暗神是能夠追到這個世界的。 如果那一片異常熟悉的溫暖就是他所心心念念的火光,如果對方也已經沖破世界的藩籬追了過來,而他卻因為有所懷疑,提前終止了任務,通過后門回到了上一個世界。 那才真是徹徹底底的擦肩而過。 “我問你——” 酒精燈的進度實在太慢,蘇時終于失了耐心,椅子一轉面向身后神色驚恐的黑暗博士,抬手摘下墻上的噴火槍,啪的一聲點燃了淡藍色的火焰。 剛要開口,要說的話卻又咽了回去。 現在還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如果對方還沒有完成升級,他現在問出來,說不定就會引起主系統的警覺。 蘇時微垂了目光沉吟著,手里的噴槍烤上不銹鋼的小鍋,立刻發出了不堪重負的滋滋聲。 迎上黑暗博士驚恐的目光,他神色不變,話鋒不著痕跡地一轉,握著噴槍神色和藹地微微俯身。 “我最近手頭有點緊,你還有多余的經驗點嗎?” 作者有話要說: 蘇時:我,地獄之子,打錢。 #不不不噴槍不能倒著拿# #不能用手玩酒精燈# #不能在實驗室煮面啊啊啊# ∑(o□o;) 第45章 溫柔的極惡者 “我要是給你的話, 你能不能——” 黑暗博士低聲開口, 小心翼翼瞄著他:“能不能現在就殺了我?” 話音未落, 迎上那雙漆黑瞳眸里的平靜光芒,立時狠狠打了個哆嗦,回過神前已經改口:“有, 你要多少!” “看著給吧, 我不一定什么時候還了?!?/br> 蘇時隨意按了兩下噴槍的開關, 隨口應了一句,轉回身認認真真地燒起了熱水。 他剛被抓回來, 現在理應正被當作實驗體百般折磨,如果立即就輕松脫身,b基地對自己的恐懼忌憚才會真的到達頂峰。 根據以往的經驗, 一旦把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無論是好是壞,最后翻車的幾率都不會太低。倒不如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保留人們的固有印象,最后無聲無息地領了便當走人,反而還會有些希望。 巡邏隊大概要不了多久就會來救自己, 他還是再等一等的好。 噴火槍的效果果然比酒精燈好得多,看著已經被烤得發黑的鍋, 蘇時蹙了蹙眉, 撕開料包倒進去, 誘人的香氣就迅速在實驗室里蔓延開。 不小心拿了包麻辣口味,辛辣沖鼻的氣息叫蘇時忍不住皺了眉, 舉著噴槍猶豫一陣,還是本著末世資源可貴的原則,把面餅掰開放了進去。 熱氣升騰起來,面條在紅通通的熱湯里舒展翻滾。蘇時不大掌握得好火力,估摸著時間差不多就熄了火,試著挑了一筷子擱進嘴里,猝不及防地被辣油嗆得咳起來。 辛辣的氣息沖得眼眶發澀,蘇時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吸了幾口涼氣,才重新埋頭一口口把面吃下去。 水倒得有點少,生理性的眼淚被辣得在眼眶里打轉,蘇時滄桑地輕嘆口氣,擱下筷子望向窗外。 主角要是再不來,他就要被自己煮的面活活齁死了。 * 袁錚靠坐在床上,目光靜靜落在屋角。 副隊把面端過來,他也只是望了一眼,過于平靜的神色叫副隊越發心虛,小心翼翼把碗推過去:“隊長,你才剛醒,吃點兒東西吧……” “你們這樣瞞著我,除了叫我更擔心著急之外,沒有任何益處?!?/br> 淡聲打斷了他的話,袁錚轉過身望向他,語氣微沉下來:“你和我說實話,后來究竟發生了什么,為什么我還能活下來?” 迎上他的目光,副隊終歸還是沒有勇氣再編出什么理由,咬緊牙關低下頭,聲音隱隱發?。骸瓣犻L……” “醫生告訴我,是穆拾幫我搶來了解藥,他叫你們先帶我回來,他自己還有些事要善后?!?/br> 袁錚望著他,垂在身側的手已經不覺攥緊,肩后的傷口幾乎都已經隱隱崩裂開,語氣卻依然無波無瀾:“我醒來的時候你不在。那時候你是去帶人救穆拾了,對嗎?” 副隊臉色一變,匆忙抬頭:“隊長——” “你們幾個都受了傷,我帶了你們這幾年,一眼就看得出來?!?/br> 接過他遞來的那碗面,袁錚單手端著碗喝了幾口湯,就把碗放在一旁,支撐著身體艱難地坐直。 雖然已經服了解毒的藥劑,但身體的損傷卻沒辦法這么快復原。只是坐起身這樣簡單的動作,他的手臂就已經隱隱發抖,額間也布了一層細汗。 “隊長!你的身體還沒有徹底恢復,無名老伯說了,必須還要再等上十二個小時……” 副隊連忙把他按回去,迎上那雙眼睛里近乎固執的光芒,咬緊牙關沉默半晌,才狠下心如實開口:“隊長,小拾為了救你,自愿被孫鑠帶了回去。我們想去救他,可是沒能沖得進去——你要是想把他救出來,就得等身體徹底恢復才行!” 身體驟然繃緊,袁錚眼底閃過激烈血色,副隊按著他的手忽然覺出隱隱灼燙,倒吸口涼氣慌忙向后撤開,掌心已經被燙得通紅。 袁錚重新落下目光,異能已經在周身劇烈波動。 光系的異能源源不斷地從晶核內涌出來,灌注到身體的每個角落,強行將殘留的藥劑徹底灼干,體內甚至已經隱約傳來滋滋響聲。 “隊長,這樣太冒險了!” 光系雖然同樣可以起到治療凈化的效果,卻要比溫和的治愈系激烈得多,副隊慌忙想要攔住他,卻又不敢貿然靠近,聲音已經急得幾乎變調。 肌rou因為劇烈疼痛而緊繃得仿佛鋼鐵,袁錚的胸口隱約起伏,額角已經滲出些冷汗,聲音低啞下來:“他把他的晶核給了我?!?/br> 副隊愕然抬頭,難以置信地張了張口,眼中幾乎已經顯出些惶恐。 在晶核的光芒籠罩下,一顆淡綠色的種子正安靜地懸浮在一旁。 屬于生命的清涼氣息依然在源源不斷地溢出來,流淌過他身體的每個角落,治愈著被過強的光系異能所灼燒破壞的身體組織。 袁錚閉上眼睛,感受著體內幾如實質的痛楚,深吸口氣,撐著床沿站起身。 “我只是在想——那時候是不是我錯了。我自以為是的插手,或許反而叫他陷入了身不由己的險境……” 在沒有嘗試過和外人接觸的時候,地獄之子即使是孤身被拋棄在末世伊始的廢墟荒野中,都能靠自己的力量活下來。如果不是為了出手救巡邏隊,不是為了救自己,就憑地獄之子本身的能力,根本不會落入任何勢力的手中。 他忽然后悔起一定要將穆拾拉回來。 在擁住那具身體的時候,他幾乎已經感覺到懷里的身體因為極度隱忍而傳來的戰栗。他能感覺得到,如果沒有被阻止,穆拾或許真的會選擇和所有人同歸于盡。 可即使是那樣的結果,也總要比屈辱地選擇服從,重新落到仇人手中,被迫再一次體會作為實驗體的無邊痛苦恐懼要好得多。 袁錚的腳步依然有些沉重,卻依然推開了副隊的攙扶,朝門外走去。 “我去接他回來,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