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
他一邊瘋狂地吃著,一邊大笑,一邊又在流淚,瘋瘋傻傻,看上去簡直已經不是人。 江俊愣了半晌,終于回神:“你們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去拉住他!” 人、人怎么可以吃骨灰?! 侍衛們和獄卒們沖上去,按住李吟商的時候他已經吃了一半,卻在被人按住的時候,突然狂嘔起來,又吐又笑瞬間將整個牢房弄得更加污穢不堪。 “這樣你就不會離開我了,這樣你就——哈哈哈哈永遠在我這里了!” 江俊離開的時候,耳邊還是李吟商哭哭笑笑的聲音。 這一次,他是真的相信,李吟商是瘋了。 徹底的,瘋了。 曾經被站在神壇上光耀眾生的李吟商,這一次,是真的泯然眾人,成了一個瘋子。 一個無可救藥的瘋子。 江俊無法評斷李吟商對凌承的感情,更沒辦法去評說凌承和李吟商如此作死的一對有什么值得人辱罵或者評說的地方,他只是覺得不值得,也沒有必要。 毫無原則地替對方犧牲一切的自甘下賤,何苦,又是何必呢? 在回去的路上,江俊倒是搖搖頭,嘆了一口氣看著天空——老天爺,劇情大佬,你可真是、沒長眼。 從刑部大牢回到輔國大將軍府,也用不了一個時辰的時間。 那座將軍府還是給江近天的,但是江近天已經辭官,堅決不想在京中生活,所以輔國大將軍的名號還是給了他,但是他去到了江南,重新隱居起來。 江俊,被皇帝和攝政王封為了正一品威武將軍,享的,更是親王俸祿。 至于段無煙、李元杰等人,則早早地請命,在朝廷穩定下來沒有幾天后,便聯合新任的北地羽城白袍將軍陳溪,前往已經失去的北地十八州,開始與大戎國開戰。 如今,捷報頻傳。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里,已經收復了三個失地,讓百姓們重燃了中原錦朝戰力的希望。 正出神間,江俊撞見了寧太妃顧氏的車隊。 寧太妃顧氏與寧王家甚有淵源,但她今次入京,卻還帶著已經被封為睿親王的小兒子凌珣上京,新帝登基,他需要給兒子謀一份出路。 而這份出路,便要從賜婚中尋。 新的王朝斗爭,新的權謀斗爭,似乎又要在太平盛世中展開,不過江俊已經不想那么些事情了,太陽漸漸偏西,他需要快些趕回家中去,若是日落了還沒到家,只怕又要被某位冷面王爺“懲罰”。 何況今日,管家鐘平早早地就對自己說了—— 明日休沐,某位王爺可能會很早就在家中等候了。所以,江俊快馬加鞭,也不允許自己遲到,被那人抓住小辮子——一頓收拾。 不過,暮色黃昏中,當江俊到家的時候,卻發現整個輔國大將軍府上,已經被紅綢扎滿,甚至、已經去江南修養了多日的父親,也一反常態出現在了門口。 鐘平見他來了,二話不說竟然弄了一朵大紅花給他戴上,并道:“將軍大喜!” 大喜??? 江俊懵了,看向父親的時候,卻發現父親也微微笑著給了他祝福。 更加詭異的是,當他被鐘平、父親帶領著走進大廳的時候,卻發現同嘉長公主和駙馬裴君浩也在場,甚至是很多不見人影多日的人如新任千崇閣主張千機、接手了鸞鳳閣的秦深也出現在了當場。 “這……” 江俊差點沒有問出“今天是愚人節么你們這樣整我”的臺詞來。 不過在場每個人的臉上,倒是都透著喜,一個個真心實意地看著江俊說著祝福的話:“江公子,恭喜、恭喜你??!” “恭喜你,同王爺終于算是修成正果了?!?/br> “江大將軍,今日大喜,這個是我們江南特制的虎|鞭酒,算是我們兄弟幾個送給您同王爺的賀禮!” “……” 賀禮? 修成正果? 江俊一臉懵逼.jpg 然而禮樂聲也是這個時候響起的,同樣黑色素袍胸前帶一朵紅花的凌武出現在了門口,沖他微微笑著,溫柔而寵溺。 “虎|鞭酒?”凌武搖搖頭,嘖嘖兩聲:“這禮物可選的不好,你這是咒本王陽痿呢,還是咒大將軍腎虛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眾人頓時哄笑成一團,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江俊才突然明白過來凌武在搞“什么事”。 這是一場婚禮。 他同凌武的婚禮,在古代,在這個虛無架空的古代社會,凌武給他準備了一場男男的婚禮。不是像系鴻軒那樣最終只能迎娶一塊牌位的婚禮,也不是像于月樓那樣自認女子的稱呼。 凌武給了他一個婚禮,但他們二人都是新郎。 胸口的紅花說明了一切,而滿座的賓客和高坐的父親、同嘉公主說明了一切。 龍鳳花燭也在凌武的授意下,專門定制成了雙|龍盤繞的精致蠟燭。 高堂已在,而洞房花燭。 怪不得,凌武要他今日早些回來,怪不得,那日禮部尚書怪里怪氣地對自己說——今日是個黃道吉日,宜嫁娶。 “……胡鬧?!?/br> 甫一開口,江俊都不知道自己的聲音這樣哽咽嘶啞。 眼角似乎有什么熱乎乎的東西要奪眶而出,下一個瞬間卻被凌武當著眾人的面兒溫柔地舔去,在江俊徹底紅了臉炸毛之前,凌武笑著在他耳邊留下了一個繾綣的吻。 “我們,早該有這么一場婚禮?!?/br> “……瞎、瞎折騰,”江俊吸了吸鼻子,眨了眨眼睛突然有點慫:“我們這樣百姓不會說道什么么?” “那百姓說道太|祖和寧王什么了?還是說道文景朝的文太后什么了?” “唔……”他倒忘了,這個朝代架空,多的是搞基的“先輩”。 “還有什么問題?”凌武挑眉看著江俊。 “我、我聘禮都沒下……” “江山為聘?!?/br> “這、這不合規矩?” “哪里來的那么多規矩!”凌武一把將江俊扛上喜堂:“本王這輩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應該就是在當初見你的時候,就向你求親,然后把你搶回家,當個壓寨夫人?!?/br> 大伙兒又哄堂大笑,不過其中還伴隨著江俊小聲的爭辯——他才是丈夫。 無論如何,一場婚禮在較為混亂而喜慶的氛圍下完成了典禮。 還有幾個想要鬧洞房的人,卻被同嘉長公主大馬金刀地攔住——說是要給弟弟和弟媳婦兒一個完美的夜晚。 將軍府里熱熱鬧鬧,一伙兒人吃酒宴到了凌晨在散下。 而江俊則在他們的“洞房”內,看著那個龍、龍對燭發愣。凌武剛才說,要他等他一會兒,現在,他卻不知道凌武又準備了什么驚喜要給他。 只盼著,驚喜不要變成驚嚇。 然后,便聽見了一聲喜婆的祝福,告訴他時辰到了,要掀蓋頭了。江俊正奇怪何來蓋頭,卻聽見房內深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走過去一看,陡然笑出了聲—— 凌武,那個外人所傳不茍言笑十分嚴肅的凌武,此刻正一身紅妝,赫然正是新娘常穿的大紅色喜袍,火紅色的裙子有著非常大的裙擺,整個如同綻放的玫瑰一般,鋪灑在床上。 而凌武的頭上,竟然真的蓋著一塊漂亮的蓋頭。 而凌武的手中,則拿著一個漂亮的箭簇。 “……”吞了吞唾沫,江俊險些找不到自己沙啞的聲音:“你……來真的?” “當然是來真的,”凌武的聲音同樣低沉而沙啞,里頭含著說不清的情|欲:“你不一直說我是你的小媳婦兒么?你不——正盼著這一天么我的將軍?!?/br> “你連個喜秤都不給我,我……怎么掀蓋頭?” “當然是用這個?!?/br> 望著凌武手中的箭簇,江俊陡然明白了——他們兩人,到底不同于世間男女,但是卻又與世間男女一樣,需要一個典禮。 而凌武,讓他覺得這一切都完整了,仿佛一個殘缺的圓在世界上滾了很久,終于遇上了那個可以補全他的弧。 箭簇挑開了凌武的蓋頭,而蓋頭下面的凌武,不施粉黛,卻讓江俊心跳加速。 舔了舔嘴唇,凌武目光灼灼。 “還滿意你看到的么?我的將軍?!?/br> “嗯——!” 回應他的,是江俊重重的點頭,還有無所顧忌的吻,徹底交付的吻,將人直接撲到在床上的吻,還有忍不住的手指、以及磨人的熱度。 不過,很顯然,就算是穿了裙子,凌武還是威武的五爺。 反攻不成反**的江俊,終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女裝大佬。 還是那種大紅裙子有百褶邊的女裝大佬。 躺在床上哭唧唧氣喘吁吁根本抬不起一根手指的江俊,心痛異常地看著旁邊只差沒有抽事后煙的凌武,心里想著的,都是后半輩子只怕要交代在床上了。 他沒想到,天道作祟,讓他穿進這本小說成了炮灰后,他能夠終于活到了大結局,而且似乎還被劇情認可,成為了重新主宰興衰成敗的主角。 他的努力,算是感動了神明吧。 神,聽見了他“要活好活持久”的禱告,只是有點理解錯誤地——給了他一個他一輩子都不敢想的“媳婦兒”。 看了看旁邊躺著的攝政王凌武,天正朝的正一品威武大將軍陷入了絕望。 膚白貌美腰細腿長是沒錯,可是耐力持久是什么普雷,能把人弄死在床上的體力,這真的是——媳婦兒該有的嗎?! 總而言之,新婚的早晨,被伺候得服服帖帖的將軍沒能起來。 新婚的第二日休沐,威武的大將軍,還是沒能起來。 直到的第三日、第四日,甚至是十多年過去的早朝上,總是遲到的威武大將軍,終于忍無可忍,對著攝政王和已經長大成人的皇上大發脾氣。 而習以為常的大臣們,只覺得這就是將軍同王爺的日常。 習以為常,日以為常。 不知明日的早朝,威武大將軍,是否還會遲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