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最終的滅亡！

    最后的時刻簡直度秒如年，大家一絲一毫的計算，一絲一毫的期盼。

    漸漸漸漸，白熾大日從最早先巨大的一個白球消耗到雙手可抱，在消耗到不盈一握……

    此刻飛升通道幾已長到看不見盡頭，似乎只在下一刻就能被打通，然則這樣的盡頭竟似永無盡頭一樣，知道白熾大日被消耗成拳頭大小地一個球，再消耗到只剩一個點，直至最終消耗殆盡、完全不見，也還是沒有打通。

    他們已經發出了自己至強的一擊！

    他們此刻已經丹田空蕩、靜脈干涸、精疲力竭！

    再剩下雖還有人，但再也沒有第二個九天十地誅仙大陣了，他們的合力一擊再不能這樣完全擰成一股，就算擰成了也沒有太大的威力，甚至不能達到那個高度、那個位置……

    曾經多有信心，現在就多有失望。

    再想飛升通道不能打開地后果，失望轉眼又變成了絕望。

    辛苦修煉，是為長生，是為飛升，是為領略與這個世界截然不同地光景，是為追求力量極致的終極奧義，而今所有一切卻都已是夢幻泡影……

    士氣衰竭，人心浮動……

    眼看大陣即將崩盤，鴉白慢慢豎起了眉毛。

    能夠布下這樣的大陣，事先他當然會考慮之后可能會有的嘩變，陣基本身的存在，陣基其強大的控制能力，能做的遠不止將一切力量捏成一股，還有對構成大陣所有成員的絕對控制！

    這也是他堅持自己處于旁觀者、控制者的角色，而不是大陣中的一員其真正用意！

    自然，這個絕對控制當中絕不包括十二六劫散仙并七十二已然渡劫的化神修士。

    但能夠達到那個境界，誰不是老練深沉、虛懷若谷？

    就算再失望再絕望，當場失態暴走的可能也是不大，就算真的爆發了，他們身周的同伴也不可能容忍，絕對會及時出手扼殺！

    是以他所需要主意的就只是最為基層元嬰修士與化神修士的動向而已。

    他冷靜冷漠地注視著一切，浮躁浮動且可容忍，一旦有誰徹底控制不住自己，他就將會以最為雷厲風行的姿態將之無聲滅殺，以免引出更大范圍的躁動。

    瘋狂發酵、暗流涌動，鴉白的手已經忍不住緊緊握住了匕首，幾在下一刻他就已經需要出手。

    這是無奈的、悲劇的、卻是必要的殺戮，做為他們當中最為心硬的一個人，承擔這個重責，他責無旁貸、義無反顧！

    如果可以選擇，他也絕不想這樣。

    正將動手之際，鴉白心頭滑過了這個念頭。

    他微微嘆息，順便微微自嘲了一回，自己居然也變柔軟了……

    就在這時，又有歌聲響起，不同于先前的激昂，這一次的歌聲婉轉沉靜，如水漫過。

    鴉白微微一愣，隨即微微一笑，靜靜又繼續蟄伏于黑暗之中——原來她并不是沒有想到，而是早有對策！

    一觸即發的瘋狂瞬間得到遏制，焦躁、暴躁，因此被奇異的撫平，平靜下來的同時，大家還驚喜地發現，先前一擊之后，已然干涸的丹田，竟漸漸又開始充盈起來，奇經八脈、四肢百骸因此也得到了滋潤。

    直至丹田再次飽滿，歌聲又轉激越，而后順理成章的，火焰巨龍、白熾大日再一次以席卷一切的氣勢朝天卷去！

    又是一模一樣的等待，又是一模一樣的期待。

    這一次，飛升通道猶還沒到盡頭，但大家已經不會再失望、再絕望。

    也許是剛沉靜的旋律猶在心中，也也許只是剛才絕處逢生、蓬勃再起的經歷讓他們深信，他們仍舊可以絕處逢生，甚至他們還可以把這樣的過程再重復上無數次！

    但凌寶知道這不可能。

    第一次消耗盡的只是小羽毛的靈力，第二次連月之精華也已然消耗殆盡，再繼續消耗下去就只有燃燒她的生命本源，而這樣的事，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答應的！

    就算他從此不能再繼續陪在她身邊也不能答應！

    眷戀地看了小羽毛一眼，浩瀚的魔氣霍然自他身上勃發，漆黑的炎鳳直沖上天。

    另外相隨的還有一條漆黑的長鞭，長鞭的氣勢殊不比凌寶的氣勢更低，另有一種毀天滅地，睥睨天下的氣勢威能在。

    這原是黑焱宮宮主的本命法寶，因對他懷有深望自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賜予給他。

    原身就是天地間最為罕見的天材地寶之一，更自誕生之日起就被黑焱宮宮主黑焱溫養至今，而今除卻缺了一點靈性，那是實實在在擁有著他親阿爺，黑焱宮宮主這樣的頂尖魔力，是堪與凌旭比肩的存在！

    因著他自身修為的影響，也出自對他的保護，黑鞭被層層疊疊的封印了起來。

    隨著一步一步晉升神級，這些封印終將被解開，他也終將成為黑焱宮主，成為凌旭那樣的的存在，但他……現在已經等不及了。

    凌寶抿唇，正欲投身到黑鞭之中，只要他成為器靈，立刻他就能解鎖黑鞭的封印，不但能夠發揮出黑鞭地全部威力，還可完全駕馭住黑鞭，發出堪可比擬先前那樣猶如白熾大日一樣的一擊！

    柔軟的藤蔓，就在這時無聲無息地纏了過來，止住了他所有可能的動作，并隔開了他與黑鞭。

    凌寶大驚看向小羽毛，小羽毛對他笑笑，他了解她，她又何嘗不了解他，雖然她還判斷不出來他究竟想做什么，但這時候能替她發出這最后一擊，并且只依賴于他自身一個人，怎么可能不付出極大的代價？

    笑容中，婉轉清揚的歌聲已然再次響起。

    凌寶心中大慟，著急又絕望，從最開始到現在，每每每每都還是她在保護他，算起來，迄今為止他還沒能真真正正替她做一件事！

    偏他現在還不敢動，生怕此刻給她造成額外的負擔，造成戰歌的反噬——最是透支自己、燃燒本源的時候最為危險，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

    容顏不改，青絲猶在，生命本源的流逝似沒對小羽毛造成任何影響，但晨風山嵐當中，不斷有細碎輕小的白毫被從她雙翅上吹起，隱隱約約地飛散在迷霧當中，不去細看并不能察，細看之下卻迷蒙至極也凄美至極，仿佛潤物無聲的細雪，又仿佛是他昔日刻意營造出來那樣一個如夢似幻的蒲公英秘境。

    伍言癡癡看著，他預見到了那個萬眾矚目的場景，卻沒預見到她這樣的付出，也沒預見到結局，他的心由不住緊緊地擰了起來，不愿相信那樣的結局，卻又止不住要去想。

    小羽毛身側，十二個六劫散仙漸次動容，再次之七十二渡劫化神同樣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