晼然正在練平衡，頭頂著一個蓮花盞，偷偷的拿了里面一顆櫻桃，囫圇吞著，一邊暗暗點頭，她要學的果然還很多啊，看樣子，羅氏不坑了這一窩人，是不罷休了，她也不能這么混吃混喝下去了，手癢癢的想做些什么吶～

    22.第22章

    晼然迷迷糊糊的醒來，發現自己竟然背著背著書，在羅漢榻上睡著了，遂抱著雪青色薄錦被子坐了起來，一臉懵懂慵懶，呆呆的。

    “表少爺已經到了常寧，事情辦得很妥當?！弊享嵐室鈮旱土说穆曇魝鱽?，晼然隔著博古架掃了一眼，見紫韻正在明間給羅氏回話。

    晼然忽閃了下長長的睫毛，她這幾日都沒有回醉霞院，是在蘭雪堂住著的，羅氏知道自己只有三年的時間，反倒沒有從前那么執著，不想要再懷男胎，因而一直留她住著，順道也打發了董三老爺。

    因此，晼然都快忘了隔壁竇瑾暉了，原來幾日都沒瞧見他，是去了常寧。

    雪遙手里拿著托盤，撩開水藍色細布簾子，見晼然醒了，笑盈盈道：“四姑娘，奴婢剛兌的棗花蜜，正好入口?！?/br>
    晼然喝了一盞蜜水，用茶湯漱了口，覺得神清氣爽，她果然還是要吃甜的東西，來彌補這脆弱的小心靈。

    “宋七少爺遣人來了兩趟，說是要與四姑娘一道讀書，搬了不少的書籍，往醉霞院去了，四姑娘現在回去嗎？”雪遙服侍晼然換了一套櫻草黃襦裙，半蹲在晼然身邊問道。

    這樣的話，若不是羅氏答應了，雪遙是不會來跟她說的，晼然猜想羅氏該是有什么話，不便當著她的面說，因而乖巧的點了點頭，被雪遙牽著，回了醉霞院。

    宋子涵正在書架前，一本正經的指點杏香擺書，以前空蕩蕩的書架，現在擺的整整齊齊的。

    “四meimei，你回來的正好，我跟你說，這最底下的一排是小人書，里面有很多圖畫，中間的一排是你喜歡的醫書，我從劉太醫那里搬來的，上面一排是上學的時候要學的千字文等等?！彼巫雍曇衾世实?。

    晼然歪著頭去瞧，很多復雜的繁體字，她完全不認識，連蒙帶猜的，也認不全書名，因而扁著櫻桃小嘴，有些氣餒道：“可我～不識字啊?！?/br>
    “我念給你聽啊?！彼巫雍f著，拿了《黃帝內經》，一本正經的坐在太師椅上，道：“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即便安寧候長公子不在府中，四meimei也不能偷懶，你該學第幾頁了？我念給你聽?！?/br>
    晼然軟糯回道：“第十八頁?！?/br>
    “這樣快？”宋子涵問。

    “恩。母親這幾日有教?！睍柸缓薏荒芰⒖虒W完這本才好，這樣她才能有理由說服羅氏，給羅氏按摩，好在她有三個師傅，竇瑾暉教了她一頁，她與羅氏說，學了五頁，羅氏教了她五頁，她在宋子涵這里多加八頁，如此一來，進展飛速。

    晼然爬上宋子涵對面的鼓凳，半跪在上面，與宋子涵學后面的，雪遙與杏香見狀，拿了針線簸籮與絲絳絡子，到廊下去了。

    宋子涵念了一頁，喝茶潤喉，聽得晼然很快背誦下來，驚奇的不得了，想了想問道：“四meimei，董老夫人上次……尿裙子的事情，真的是你做的嗎？”

    晼然歪著頭，水濛濛的杏眸望向宋子涵，宋子涵抿了抿僵硬的唇角，沒等晼然回答，便道：“一定是劉太醫瞎猜的，四meimei這樣小，哪里能懂得劉太醫也不知道的事情呢?！?/br>
    晼然盯著宋子涵白凈的面容，笑瞇瞇的撐著小圓臉問道：“若當真是我呢？子涵哥哥當如何？”

    宋子涵咬著兩排小白牙，挽著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里衣，道：“若是四meimei，下回再有這樣的事兒，四meimei心里不高興，只管跟我說，那是你祖母，被人知道了，要說你不孝，你告訴我按哪個位置，我來幫你?！?/br>
    晼然“噗嗤”一笑，她還以為，宋子涵要好生給她講一番大道理呢，沒想到這么快，她就把一個小少年帶歪了。

    “大夫人，二姑娘?！毖┻b與杏香在外揚聲請安。

    晼然將食指豎起，沖著宋子涵“噓”了一聲，讓他保守秘密，宋氏與曦然都是老夫人那一撥的，讓老夫人知道，當眾尿裙子，是她所為，還不得剝了她的皮？

    宋子涵認真的點著小腦袋，臉上正經極了，一副小書生樣，格外白凈討喜。

    “我來瞧瞧四姑娘?！彼问显捯魟偮?，就與曦然一道走了進來。

    “子涵，你怎么在這兒？”宋氏眼眸在宋子涵與晼然身上打了個轉，又見書案上擺著厚厚的一本書，神情若有所思。

    “我來教四meimei讀書?！彼巫雍逯∧?，嚴肅認真，像極了老夫子。

    曦然眼底閃過一抹陰郁，但很快遮掩了去，柔弱的走到晼然身邊，輕聲細語道：“四meimei，我是來跟你致歉的，我只以為那人參是給母親養身子的，沒想到卻會害母親生病，四meimei與我生惱，是應該的，我自己都恨不能打死了我自己?！?/br>
    晼然看著自己胖乎乎的手背上落下的晶瑩淚珠，心底佩服至極，曦然這隨時隨地掉眼淚的本事，就不是誰都能學的來的，能哭的漂亮，也是本事。

    晼然不說話，宋氏上前道：“晼丫頭，你二jiejie是當真不知，現下孟姨娘也被發賣了，你二jiejie自然會一心一意的待你與你母親，小孩子家家的，沒那么多愁怨，也該和好了?！?/br>
    “大伯母的意思是，從前二jiejie不是一心一意待我與母親嘍？”晼然笑盈盈的歪著小腦袋，認真懟道。

    “怎么能？大伯母的意思是……”宋氏憋了一口老血說道：“以后會更加一心一意的?！?/br>
    “哦?！睍柸凰菩Ψ切Φ拇蛄苛怂问吓c曦然兩眼，倒好像把兩人心底都看穿一樣。

    宋氏背后有些陰森森的，尷尬的給曦然使了個眼色：“曦然，你不是說，有話與你四meimei說嗎？”

    曦然被宋氏推到晼然對面，抿唇為難道：“四meimei，大伯母說，要回幽州去了，要帶著我一道去，我想著四meimei從前……嗯……身子不好，一直沒有出過門，定是悶得慌的，所以想要與四meimei同去?！?/br>
    晼然挑了挑眉梢，終于明白了兩人的來意，看來老夫人與宋氏都急了，怕曦然記庶為嫡的事情黃了，又不好催著羅氏，便想要從她身上下手。

    晼然扭著小屁股，爬上鼓凳，單手托腮道：“二jiejie說的是，我的確是想要出去玩的～”

    “那就一道去吧?！彼问闲Φ孟袷抢峭馄牛骸坝闹萦性S多的甜軟點心，還有松子糖，窩絲糖，可惜都不好帶到京城來，路上就要化了的，晼丫頭去了幽州，可以吃許多?！?/br>
    “可是～”晼然扁著小嘴，一臉懊惱：“算了，我還是不去了?！?/br>
    宋氏面上的笑容頓了頓，壓抑著騰騰的怒火，咬著后槽牙，笑呵呵問道：“晼丫頭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兒，只管與大伯母說?！?/br>
    “真的嗎～”晼然粉團子一般的小臉上，立刻漾起笑意來，嘟著水潤潤的唇瓣道：“大伯母說話算話哦?！?/br>
    宋氏僵硬的笑著，現在最重要的是，趕快帶曦然回幽州，她與老夫人張口都不行，羅氏前腳才提了曦然與常寧巡撫的婚事，她后腳就帶人走，可不讓羅氏懷疑，這話，還是要晼然來說，好在這丫頭是個好吃好玩的，倒也好哄。

    “大伯母最疼晼丫頭，自然你說什么，我就應什么的，到了幽州，更是你說了算?！彼问喜蛔咝牡姆笱艿?。

    “這樣啊～大伯母知曉的，出門總是要帶銀子的，我從前手里沒有，但母親說，祖母拿著我的滿月禮，百天禮，周歲禮，能裝一箱子了，要是能帶著這些東西去幽州，我就不怕了?！睍柸魂鴕ou乎乎的小指頭，一筆筆算著。

    宋氏只覺得一口氣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來，董老夫人是個只進不出的貔貅，誰不知道？從老夫人嘴里摳東西，怎么可能？

    “你小孩子家家的，拿了那些東西，還不是被人匡了去！”宋氏自認做不到，張口就勸晼然。

    “那算了，我還是等著長大了，能拿回我自己的東西時，再去幽州吧，反正也不急?！睍柸荒榱艘粔K綠豆凍糕，塞進嘴里，咕噥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