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她吃的正歡，抽空看他一眼：“席易生總說, 我這個人是什么樣的，在吃的上面有特別完美的體現?！?/br>
    他當時說的一本正經，今笙還以為他夸自己表里一致呢，后來仔細想想，哪是什么夸獎，根本就是在說自己幼稚?。?！

    就他聰明，損個還得讓人想半天才能懂！

    她兀自想著，沒注意對面季寒聽她說完，微微皺了皺眉。

    季寒看看吃得正歡的小姑娘，猶豫幾秒，問：“席易生？”

    “對，我.......”突然頓住，停幾秒，才說：“......朋友?！?/br>
    今笙手里的筷子滯了滯。

    剛剛那一刻，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定義席易生這個人了。

    青梅竹馬，不好往外說，總覺得太書面化；朋友......又好像并不足以形容兩個人的關系；親人，又沒有血緣關系。

    相比之下，朋友是最相近的說法。

    但又覺得......不甘心。

    不甘心用朋友來形容這個人。

    她還在發愣，對面季寒已經點了頭，笑笑：“哦，那看起來......你們關系挺好的?！?/br>
    他剛開口時今笙就已經回神了，聽他這么說，忍不住一笑：“是啊，挺好?！?/br>
    ————

    吃完飯，也才剛過十二點。

    反正無處可去，兩人一合計，索性直接回辦公室去了。

    進門，里面竟然還有人在加班，正雙眼盯著電腦，噼里啪啦打稿子。

    見他們回來，抬頭友善的笑笑：“回來了？食堂怎么樣，還合口味嗎？”

    “嗯，特別好吃?！苯耋险f，又問他：“你怎么沒去吃飯？”

    那人笑笑：“我下午要出外勤，得把稿子先打完......不急，我也不餓，等搞完手上的活再說?！?/br>
    這樣。

    今笙點點頭，禮貌笑笑?？茨侨擞洲D回去，接著打稿子。

    回頭，正撞上季寒看過來的眼，若有所思。

    她奇怪：“怎么了？”

    想到什么，突然抬手摸摸臉，有點尷尬的問他：“我剛剛吃東西吃臉上去了？”

    他倒是笑了，回：“沒有?！?/br>
    看她還一臉狐疑，索性腦袋轉轉，想了個理由出來：“我是在想，這組里的人，好像都特別認真?！?/br>
    “嗯，”今笙走回自己的座位，坐椅子上，視線能看見對面辦公桌上的季寒。想了想，看了還在打字的人一眼，那人手指不停的在鍵盤上跳躍，像是不知疲倦一樣......“我喜歡這樣?！?/br>
    喜歡這種，嚴謹又輕松的工作環境。

    ......

    主任回來的時候，將將一點。

    掃了眼，見他們倆都在，也沒客氣，直接揮手叫人：“今笙，季寒，你倆過來?！?/br>
    兩人對視一眼，起身。

    剛走過去，一疊資料就遞了過來：“這個事，你倆負責跟進——有什么不懂的，就去問，別自己瞎琢磨，耽誤事。你們是新人，這里的人隨便拎出來一個，都會很樂意解答你們的問題。明白？”

    兩人點頭：“明白?！?/br>
    “行，先去把資料看了?！?/br>
    資料是一人一份的，今笙拎著自己的那份資料，回到辦公桌前，認真翻看起來。

    是今天上午，有農民到警局報案，說是自己常年在一條河里養殖魚蝦，今年養的魚蝦，不知為何，在幾個月前都死了......他說自己當時也沒多想，只以為是魚苗不好，借錢又買了批，結果又都死了......再借錢，再買，再養，再死......

    借了兩次錢，可一分錢收入都沒有，家里欠了一屁股債，沒辦法只好想方設法的去調查——結果發現，是河上游的化工廠和造紙廠今年擴建，廠子規模一下子擴大了一倍，污水排放量也隨著增大......他在河下游養魚蝦，上游的水流到下游，污染加重，魚蝦自然活不了。

    老農民想的很簡單，想讓化工廠和造紙廠賠償自己的損失；結果去溝通，對方直接扔出一句已經得到擴建批準，把這要求直接打了回來，跑去批準單位，也沒人理......一時間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只好來報警。

    今笙看完，心情有些沉重。掃了眼對面的季寒，也是一臉嚴肅。

    主任這時候走過來，一頭長發搖曳生姿，臉上神情卻很嚴肅。兩只手一邊一個，撐在兩個人的桌子上，問：“看完了？”

    “嗯?！?/br>
    “看完了?！?/br>
    “怎么？覺得沉重？”

    兩人沒說話，但臉上的表情，明顯是在默認。

    主任繼續說：“這就是時政前線日常面對的事情，你們以后可能每天都要接受這樣的任務，看到各種形形□□的調查對象——這些人里，有些你們會覺得可恨，有些你們會去同情，甚至有些會讓你們產生好感......但是給我記住，不論你們對采訪對象有什么的情感，但是最后交給我的稿子，一定是客觀的?！?/br>
    “我之所以在你們著手做事之前告訴你們這些，而不是在你們犯錯之后，把錯誤當做教導的范例，是因為，時政前線，任何一件事都可能關乎別人的命運，所以不能有任何一絲馬虎。我無法要求你們一點錯誤都不要犯，但我會要求你們想方設法，把錯誤率壓到最低?！?/br>
    “這案子不小，交給你們，好好干?！?/br>
    主任說完，直起身，最后交代：“剛剛警局給我打電話了，從明天開始，全程跟進?！?/br>
    “是?！?/br>
    ————

    五點，下班。

    今笙走出電視臺大樓的時候，一眼就看見等在外面的熟悉黑車。

    心一輕，三兩步跑過去，拉開副駕駛車門就坐進去。

    席易生看她跑得一臉小細汗，忍不住笑，抽了兩張紙巾給她：“干什么這么著急？”

    說著發動引擎，兩只手扭了方向盤，穩穩將車開出。

    她嘻嘻一笑，沒回答。

    席易生邊開車邊看邊上傻笑的人一眼，問：“怎么樣？工作第一天，開心嗎？”

    今笙想了想：“還行吧?！?/br>
    “嗯？”他聞言皺眉：“為什么是還行？”

    今笙：“就......同事和工作環境都特別好，大家都挺熱情的，不過今天下午主任交給我之后要跟進的案子，是個農民有損失沒人賠償的，我一下午都在研究這個，就感覺......有點沉重?！?/br>
    對著席易生，她永遠是有什么說什么的。

    “不過沒見到檸檬，她跟我不是一個口的，辦公室應該在我樓上?！?/br>
    席易生安靜的聽她講，不時“嗯”一聲，或者回個“是么”，兩個人都很享受這種氛圍。

    等她興致勃勃說到食堂的麻辣燙特別好吃的時候，席易生突然想到什么，發問：“你今天中午和誰一起去吃的飯？”

    “.......”

    不知為什么，突然不想告訴他......去吃的時候是真覺得沒什么，可現在，也不知為什么，就是.....不想說。

    奇怪，她和他有什么不能說的??？

    小時候她初潮將至，連第一包姨媽巾都是他跑去買的。從此以后，他記自己的月事時間，比她自己還清楚。

    可現在......今笙想了想，可能是，今天中午季寒的那一眼，讓她覺得心里有點別扭。

    席易生見身邊的人突然不說話了，瞥她一眼：“嗯？”

    “......就同事啊?！?/br>
    他想了想，眼睛瞇起來，問：“季寒？”

    “......”

    “是不是？”

    沉默幾秒，席易生才聽到某個人不知是不是因為心虛，壓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是?！?/br>
    他斜她一眼。

    她看他明顯有些面色不善，這時候也覺得他前腳剛跟自己說別離季寒太近，后腳就跑去跟他吃飯是及其不要命的事情，咬咬唇，解釋：“主要是吧......今天就我們兩個提前下班，那我們總不能還分開走吧，這樣顯得我們多不友好啊......而且我們還得一起查案子呢，要是不友好......”

    她沒說完，席易生卻抓到了重點：“一起，查案子？”

    今笙：“......”

    半響，輕輕“啊”了聲：“我是記者，他是攝影師......剛好一組?！?/br>
    席易生：“......”

    沉默三秒，他開口問：“你們組里......男女比例是多少？”

    “就我一個女的?！?/br>
    “......”

    “哦不對?！?/br>
    “？”

    “還有主任，主任也是女的?！?/br>
    “..............”

    很好，自己離開她五年，為了給她鋪路，讓她能順著自己的心，肆意而為。結果，是親手給人送進一窩狼崽子里？

    頭午還有男同事夸她好看？

    廢話！用你夸??！誰不知道她好看?。。?！

    居心不良！

    ......

    心里已經翻江倒海了，面上倒不動聲色，還是一貫的平靜：“哦，這樣?！?/br>
    今笙偷摸瞅瞅他：“.......嗯?！?/br>
    所以......她到底是為什么不想告訴他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