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只是也查不到是誰了,徐婉儀一死,斷了線索,哥哥曾經還說要幫她找到主謀,但他卻死在了沙場。 他們蕭家看著風光,可都是男人們拿命換來的。 正想著,蕭隱求見。 見到侄兒,蕭氏笑著請他坐下:“我剛才還想到你呢,馬上就是春節了,你們打算怎么過,瑩瑩可開始準備了,要不你們還是來宮里……” “姑姑,這事兒您下回同瑩瑩商量罷,我要去浙江了?!?/br> 蕭氏的臉一下僵住了:“什么,你又要去打仗?浙江那里,不是郭將軍去了嗎,這大冬天的,你跑去作甚?是皇上的意思嗎?” 好啊,他這陣子為了彌補自己,夜夜留在慈和殿,結果背地里又打蕭隱的主意,難道梁國就沒有別的將軍了嗎?蕭氏極為生氣。 蕭隱忙道:“姑姑,是我主動要去的,郭將軍恐怕需要我的幫助?!彼袑m人們退下,嚴肅道,“我懷疑他軍中有細作,不然糧草不會被毀,這嚴重影響了皇上對他的信任,甚至是對我的,要是不能將功贖罪,郭憲不說,兩浙的兵權怕是慢慢要落在曹將軍手里了?!?/br> “你說的是曹征嗎?”蕭氏訝然,“他好多年沒有領兵了?!?/br> “那是因為邊疆更需要軍隊,故而兵權都在我手里?!笔掚[挑眉,“但現在不一樣了?!?/br> 蕭氏沉吟,半響開口道:“該不會又是趙括跟惠妃的主意罷!” “難說,反正侄兒得去浙江一趟?!笔掚[看著蕭氏,“這里就交給姑姑了,姑姑若有事情,可以同陳大人商量,還有,我會將鄧榮留下來,他同錢將軍,楊統領幾人都很相熟?!?/br> 蕭氏長嘆一口氣,拉住蕭隱的手:“你可一定要平安回來!” 她眼圈已經紅了。 這對他來說,是像母親一樣的人,有時候會嫌她啰嗦,嫌她多事,可心里卻永遠敬愛她,蕭隱承諾道:“姑姑放心,我會的?!?/br> 他們蕭家的兒郎都是鐵骨錚錚,說的話也一言九鼎,但是哥哥臨走時也說要回來,卻沒有再見到,蕭氏忍不住哭起來。 蕭隱安慰了她好一會兒,方才離開。 蕭氏仍是憂心忡忡,她已經沒有了自己的孩子,這世上最親的人就只有蕭隱與蕭月蘭,可身邊偏偏有兩個如此可怕的人,她心想,這回她再不能傻下去了。 她一定要讓他們蕭家的人得到應有的榮耀,永久的平安。 她低聲吩咐韻靈。 陳瑩坐在窗邊,將將聽管事說了一通關于過年的事情,尋常蕭家會做什么,與那些人家互送節禮,她拿筆在小冊子上記下來。 不知不覺,已是過去好幾個時辰了,倒不知皇上同蕭隱說了什么?不是她不相信陳懷安的話,只是趙括還是太子,她心里就會不安,胡思亂想時,石燕笑著在耳邊道:“娘娘,王爺回來了!” 她扔下筆就走出去。 星光落在男人身上,遠遠走來,好像在跳躍著,亮閃閃,陳瑩一下跑到門口。 瞧這架勢,是等了許久了,蕭隱走過來挑眉道:“這么擔心本王嗎?”他捧起她的臉,“是不是還沒有用膳?”他知道她沒有吃,小廝早就稟告了,故而心里歡喜,也有些揶揄,“還好我早些回來,不然真擔心你要餓死了?!?/br> 他這是得意什么? 陳瑩咬一咬嘴唇,輕哼聲道:“我是午膳吃太多了?!?/br> “是嗎?”蕭隱低頭親在她嘴角上,“我記得你就吃了半碗,光顧著看我呢?!?/br> 那時候她是在氣他說餃子不好,陳瑩臉一紅,不理他,轉頭叫丫環把晚膳端上來。見蕭隱坐下,她正經的同他道:“皇上說什么了?” “沒什么,只我明日要去浙江?!?/br> 他說得輕描淡寫的,陳瑩手一頓,吃驚的道:“你要去浙江?打仗嗎?” “是?!笔掚[笑一笑,“有什么奇怪的,本王在邊疆打了十年的仗,便多一次又如何?何況是倭寇這種流匪?!?/br> 在他看來,是殺雞用牛刀了,只是因為郭憲這次情況不同,必須要去一趟,可陳瑩哪里知道這些,她實在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 “皇上要王爺去的嗎,是不是要王爺將功贖罪?”她想了想問。 “是我要去的?!笔掚[看她一眼,“皇上原本是想派別的將軍去,但我覺得我去更合適些?!?/br> 他這么說,陳瑩一時也不知回什么了。 晚上,男人收拾完東西,想到下午沒有做完的事情,便是趁著歇息時將陳瑩弄得精疲力盡。 比起女人,男人也真是奇怪,馬上就要去打仗了,居然還有心思做這些,陳瑩真是沒有辦法理解,她微微閉起眼睛,他怎么就不擔心呢?說起打仗,好像是說起一些小事一樣,但若真的那么容易,郭憲又怎么會敗了呢,不是說他很熟悉倭寇了嗎? 她翻了個身,突然男人的手伸過來,將她摟在懷里:“睡不著嗎?” 尋常的話,但凡他要了她,不消一刻她就能沉沉睡去,但今日卻不一樣,蕭隱吻著她耳朵:“是不是因為我去打仗,你睡不著了?” 陳瑩怔了怔,她今日是為他心神不寧了,擔心他被皇上追究,擔心他去打仗遭遇不測……人真是奇怪,不知不覺就變了。 幾何時,她還那么討厭他呢,不過瞧見蕭隱這得意的樣子,陳瑩哼一聲道:“我有什么睡不著的,王爺是自己要去的,難道我還能攔著嗎?” 看她口是心非的模樣,蕭隱挑唇一笑,低頭親她。 男人少見的有耐心,輕輕的,像羽毛般的拂過嘴唇,碰了碰又碰了碰,弄得陳瑩心里癢癢的,忍不住輕嘆口氣。這男人自信堂堂,做事果決,雷厲風行,她欽佩他的手段,也喜歡他對自己體貼,娶了她沒讓她受一絲委屈,陳瑩偷偷睜開眼打量蕭隱,還生得那么俊,又怎么不可能動心呢。 慢慢的,在心里就覺得他好了。 陳瑩在他唇上蹭了蹭:“王爺能答應我,快些回來嗎?”她眸中好像盛了星光,明亮又羞澀,“我不知道你幾時回來,我,我怕我會想你?!?/br> 說完了,她臉色紅如胭脂。 蕭隱卻心花怒放,他在云縣親她時,便知自己早已傾心,卻不知陳瑩的心思,她今日說這一句,便是他一直等待的,他返身將她壓在身下,啞聲道:“等會兒你多喊我幾聲王爺,我必會快些回來的?!?/br> 即將離別,最能傾述他心情的便是這春宵一刻。 外面原本要休息的奴婢們,因屋里的聲音,又忙不及的去備水了。 ☆、080 第二日, 陳瑩真有些后悔自己同他說那句話,這男人怎么精力就那么好,他早上就要去浙江的, 偏偏弄到那么晚。 她揉揉肩頭,穿衣起來。 晨光里, 男人長身鶴立,穿著深青色的窄袖錦袍,腰間掛一把長劍,他旁邊的案幾上放著一個皮囊,囊口露出十二把小小的劍柄, 她看到蕭隱把皮囊也掛在了腰上。 他的靴子里甚至還插了一把匕首。 這是要去做什么啊,陳瑩心驚rou跳,疾步走過來道:“王爺是真去浙江嗎?” 蕭隱挑眉:“不然去哪里?” 她指指他的腰:“我還以為你要去刺殺誰呢?!?/br> 蕭隱眸光一閃,隨即笑了起來:“只是以防萬一罷了,從這里去浙江, 有些地方是不太平安的,本王總要小心些吧,難道你想做寡婦嗎?” 陳瑩一把捂住他的嘴,呸的聲道:“瞎說什么話!” 看她那么著急,蕭隱抓住她的手, 咬了咬她的指尖:“好了,別擔心,我盡快在春節前趕回來?!彼麖睦罹C手里接過大氅。 他要走了,陳瑩想到夜里兩個人的依偎, 也許自從成親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注定要風雨同舟,哪怕當時她并沒有想過這些,但現在,不一樣了。 “我會等著你的,月蘭我也會照顧好?!彼苁钦J真的說。 蕭隱怔了怔,隨即又笑起來,低頭深深吻了她一下,門外,蕭月蘭見到這一幕,紅著臉站在屋檐下。 離開王府大門時,蕭隱駐足,這是第一次離開王府時,心里突然充滿了不舍,不像以前他總是雄心萬丈,滿心記掛著戰事,大抵是因為那個女人了罷?讓他突然覺得這個家是真的家了,他抬起頭看著高遠的天空,不知為何,忽然想到年幼時,父親去打仗的時候,他同母親站在家門口相送的樣子。 是不是過不了幾年,又會這樣了呢,她跟自己的孩子會站在那里。 心頭微微蕩了蕩,他好像還沒有同她提過孩子的事情,但這些日,他夜夜同她纏綿,也不是沒有想過的,也許等回來,要同她說下了。 他該取個什么名字好? 李綜看著自家主子發怔,輕咳一聲道:“王爺,是不是該走了?” 蕭隱回過神:“走罷?!?/br> 他很快就消失在了遠處。 陳瑩探頭看著,見他不見了,心頭一下有些空空的。 晚上,再沒有誰摟著她睡了,雖然一開始她還很不習慣,總覺得他樓得太緊,渾身不舒服,她輕輕吁出一口氣來。 知道大嫂是舍不得哥哥,蕭月蘭安慰道:“哥哥這么厲害,百戰百勝的,那些倭寇真算不得什么呢,大嫂你放心,必是會凱旋的?!彼惉?,讓她有些事情做不至于總想著這個,“大嫂,你不是說過要教我看賬本嗎,今天就教罷!” 小姑子這樣,也不好不承她的情,陳瑩展顏一笑:“好,我們去看賬本?!?/br> 兩人手牽手走了回去。 這幾日太陽都很好,不像去年的這時候,一直下雪,連門都不能出,蕭氏讓宮人把被子都曬了曬,又把屋檐下的盆花搬到庭院中。 趙軒來的時候,她正坐在太陽下面擦拭一支人參,那人參長了許多的長須,十分粗大,也不知有多少年了。她擦的很仔細,把有些不好的須根剪掉,又讓韻靈搬個酒壇來,抬頭間正好看到趙軒,驚訝道:“皇上?您怎么來了,剛才午膳時我原先想送些吃食來,聽說好幾位大夫在呢?!?/br> “早就走了,朕是來散散步?!壁w軒走過來,笑著看蕭氏,“你又在給朕做人參酒了嗎?” 他身子虛弱,總是要吃些補身的,也不知從哪一日起,蕭氏會親手給他做些補酒。 “是啊,皇上的不是要吃完了嗎?”蕭氏把人參放在酒壇子里,朝他一笑,“過幾個月就能吃了,跟以前一樣,三日只能一盅哦?!?/br> 她還是跟年少時一樣,笑起來透著股嬌憨,趙軒雖說最先喜歡惠妃,但蕭氏十六歲嫁給他,幾十年的風風雨雨,相濡以沫,早就讓彼此習慣了這種陪伴。趙軒坐下來,逗趣道:“這人參看著得有千年了,是不是三日有點短,你可不要把朕吃壞了?!?/br> 蕭氏忍不住撲哧一笑:“哪里有千年,聽霖兒說是有三百年,皇上,你是不是忘了?這人參是霖兒在八月送來的,他們湖州盛產這個?!?/br> 那是他的二兒子,比起趙括,趙霖沒那么聰明,但卻很風趣,也很孝順,自從去湖州之后,他總會時不時的進獻些東西來。趙軒笑道:“原來是霖兒送的,朕是忘了,這孩子一會兒送這個一會兒送那個的,朕怕他們湖州都要變窮了?!?/br> “可不是么?!笔捠舷氲揭郧暗氖虑?,輕嘆口氣,“他啊,原先在宮里時,最是喜歡說笑話了,常把我們逗得前仰后合的,不知從哪里看來的東西,”她轉頭問趙軒,“對了,瑾兒是不是三歲了?這孩子,我從來都沒有見到,想來是很像霖兒的罷?“ 那是他的小孫兒,兒媳婦剛剛生下來時,他是有過想看的心,只是孩子太小,不好冒險帶過來,這一耽擱,原來都三年了。 趙軒看一眼蕭氏,見她有些難過的樣子,他忽然又想到了那一年的事情。 她有喜之后,非常的欣喜,每日像個孩子般同自己的肚子說話,他常常笑她傻氣,可聽著她的期許,他不知不覺也對這個孩子充滿了期待,想看看他的長子會是什么模樣。 可他沒有見到,蕭氏也沒有,后來他的幾個妃子生下孩子,他見蕭氏喜歡,便是都讓她帶著,她對那幾個兒子也是有些感情的罷。 趙軒想一想道:“或者讓他們來京都過春節罷,我這做祖父的也該見見小孫兒了,是了,讓楨兒也一起來,難得熱鬧熱鬧?!?/br> 蕭氏愣了愣:“皇上……這恐怕不太好吧?” “這是朕的兒子,有什么不好的,朕想看他們就看他們?!?/br> “我是怕括兒有什么想法?!笔捠厦碱^擰了擰,“那時候便是為括兒著想,才讓他們去封地的,楨兒去的時候才十一歲?!?/br> 他是為趙括做了很多事情,可這兒子又怎么樣,想到他瞞著與齊月的事情,趙軒挑眉道:“這也是他的兄弟,他看到他們應該覺得高興才是?!?/br> 蕭氏笑起來:“也是,括兒從來都很心善的,那時候還求皇上您不要讓他們去封地呢,是我想多了,他是會覺得歡喜的?!?/br> 趙軒道:“那朕現在就傳令下去?!?/br> 蕭氏的笑容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