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比起陳敏,陳靜真的太好欺負了。 袁氏見老夫人通情達理,笑著道:“您是真疼靜兒的?!?/br> “還用說嗎?你留在京都,一定要好好甄選?!?/br> 袁氏滿口答應。 難得母親也要一起去,陳瑩在清和苑幫呂氏整理衣物。 來到京都之后,不止她與陳佑,呂氏也得了好些嶄新的裙衫,可她幾乎不穿,唯有來客或者節日才穿出來,陳瑩心想,真是浪費了,她一股腦兒的全放在木箱里。 呂氏無奈道:“又不是搬家,瑩瑩……” “娘,我們現在又不像以前了,娘作甚還要如此簡樸?”她挨在呂氏手邊笑盈盈道,“您的病也好了,該當好好享受享受,人可是老得很快的,又有多少年的時光呢?” 這話聽起來不像是年輕人說的,呂氏忍不住朝她看一眼,是不是丈夫突然去世,自己又生病,讓女兒覺得世事無常了? 她笑道:“你想如何便如何吧?!?/br> 只要陳瑩高興,做什么都好。 陳瑩就又帶了一些首飾,還有胭脂水粉,她打算到得農莊,將母親好好打扮打扮,一同出外游玩,也許她自己也能快些忘掉不愉快的事情。 小姑娘含著笑,面龐像畫出來般的好看,呂氏瞧著她暗暗心想,女兒這樣好,就算沈家不成了,要再選個夫婿也不難的。等到回來,她要去求一求老夫人了,她并沒有袁氏對女婿那般的要求,只要品行好,對陳瑩好就成。 看女兒手腳不停,呂氏打趣:“你就光顧著我了,自己那里不用收拾嗎?你是姑娘家,更需要多帶些東西去呢?!?/br> 陳瑩嘻嘻一笑:“我自然帶的!” 兩人正說著,彩云得了一個小丫頭的信兒,忙進來傳話:“姑娘,老夫人叫您過去呢,說王府派了帖子,請姑娘們去賞荷?!?/br> 陳瑩嚇一跳,手里東西都差些掉下來,頭一個冒出的念頭就是蕭隱。 那天在游舫上,她說過這樣的話,他該不會因此真的派了帖子罷? 呂氏奇怪:“王府?哪個王府?” “豫王府?!辈试苹卮?,“聽說府里有個很大的湖泊,恨不得有一里長呢?!?/br> 呂氏笑道:“恐怕王府也大得很了,”她看向陳瑩,“瑩瑩,是不是弟妹以前領著你們認識王府的王妃了?” 她一點兒不知道情況。 陳瑩含糊道:“我也不清楚,我去祖母那里看看?!?/br> 她跟著彩云去上房了。 到的時候,陳靜與陳敏也在,袁氏坐在老夫人右下側,見到陳瑩,便是盯著看了看,她心里清楚,王府邀請肯定是因為陳瑩。 想到丈夫曾經說過的話,她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假使陳瑩真做了王妃,往后自己豈不是要低她一頭了,偏這小姑娘還容易記恨,指不定會為難自己。袁氏略略挺直背脊,不過可能她想多了,沈夫人都不要陳瑩,難道皇后娘娘會要?也許陳瑩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的。 老夫人發話:“豫王府不像尋常府邸,我這一把年紀都沒有去過呢,你們去了,切莫犯錯,那里都是尊貴的人兒,容不得絲毫冒犯?!?/br> 陳敏嘻笑道:“祖母,您說得好像我們要去什么兇險的地方,那蕭姑娘我們雖不熟悉,可認識的都說好呢?!?/br> 至于蕭隱,她本來因為劉云珍的事情很討厭他,可知道劉云珍的真面目之后,自然就不再那么想了。她甚至覺得,幸好蕭隱不娶呢,不然這樣壞的人還當王妃,真是沒有天理了! 老夫人道:“瞧瞧你,這就開始沒有規矩了,雖然是蕭姑娘派的帖子,你也不能因她性子好,就任意妄為?!?/br> “我哪里敢啊?!标惷舯徽f得頭疼了,轉移話題道,“都這么晚了,我們是不是該走了,聽祖母的意思,我們可是不能讓蕭姑娘久等的!” 老夫人見她這機靈勁兒,隔空點一點她,笑道:“都去吧?!?/br> 陳敏來拉陳瑩:“堂姐,你還愣著干什么?” 陳瑩這才回過神。 她真沒有想到是蕭月蘭派的帖子,她一直以為是蕭隱呢……會不會是蕭隱借蕭月蘭的手?想著搖一搖頭,他這樣囂張的人,恐怕是不屑的,可蕭姑娘為何突然會請她們呢?她一句話都沒有同她說過的。 陳瑩疑惑萬分。 見孫女兒都走了,老夫人擰著眉頭道:“真是奇怪了,無端端的竟然請她們去,你可知道什么緣由?” 早先前,卷兒那事兒,她是聽說蕭隱單獨見過陳瑩,不過就那一回,后來也沒消息了,總不至于又是為大孫女兒? 袁氏哪里會告知,裝作驚訝的樣子:“兒媳也不明白,不過蕭姑娘這樣的人,認識了總是好事兒?!?/br> 老夫人沉吟聲,點點頭。 馬車上,陳敏嘰嘰喳喳:“京都不知道多少姑娘想同蕭姑娘交朋友呢,可是她很少露面的,父母又不在了,豫王府幾乎不請客人,我們這回去了,旁人知道肯定羨慕?!?/br> 陳靜連忙道:“你可不能到處說的?!?/br> “哪里需要說,他們王府大門不知道多少人盯著,我們一去,別人就知道了?!?/br> 陳靜對這meimei真是沒轍了。 馬車到得王府,從側門進去,一直行到垂花門口才停下來。 陳瑩一下車就看到里面高大的照壁,好像是用整塊的太湖石雕刻的,正面是只巨大的麒麟,昂首挺胸,威風凜凜,照壁前擺著兩盆很大的盆景,都是松樹,蒼翠欲滴。 整個王府都透出一種肅穆的味道,雖說是蕭姑娘相邀,但令陳瑩生出一種錯覺,好像這王府是蕭隱一個人住的。一直走到里面,瞧見園子里百花熱鬧,姹紫嫣紅,這感覺才稍微減輕了一點。 女管事領她們到花廳,笑著道:“我們家姑娘就在里面,請進去罷?!?/br> 陳敏好奇:“聽不到什么聲音呢,難道就請了我們嗎?” “還有齊姑娘?!迸苁禄卮?。 她們三人走進去,果然看到只有兩位姑娘在,其中一位身穿櫻桃紅裙衫,只戴著一支南珠金簪的小姑娘嫣然一笑:“早聽說陳家姑娘秀外慧中的美名,今日總算見到了?!?/br> 陳靜連忙道:“蕭姑娘謬贊?!?/br> “比起蕭姑娘您,我們那是才疏學淺?!标惷敉嶂^道,“我好幾次在遠處看見你,沒有一次瞧得真切的?!?/br> 見小姑娘天真可愛,蕭月蘭微笑道:“那你今日可好好瞧瞧了?!彼贿呎f,一邊把目光投向了陳瑩。 她立在最后面,穿一件水綠色的緯羅夏衫,輕窄的袖子垂到手腕,露出一雙白玉般的手,手指根根都很修長,春蔥似的。 蕭月蘭心想,光是這一雙手都是少有的了,偏偏五官還如此出眾,難怪哥哥會帶她去游舫,可見哥哥也是個俗人,不過這等年紀了,她與姑姑只指望哥哥能成親,只要陳瑩品性大差不差,便是可以了。她今日見一見,便要去告訴姑姑。 哥哥成家了,開枝散葉,父親母親在天之靈才會真正的開懷吧。 突然見到了希望,蕭月蘭又高興起來,看著陳瑩的目光十分的親昵,熱切。 作者有話要說: 蕭隱:小心點別流口水。 蕭月蘭:…… 陳瑩:t t,兄妹倆都很嚇人好不好。 ☆、034 陳瑩與她目光相接, 不由狐疑,這表現,好像自己與這小姑娘很是熟悉, 可分明一句話都沒有說過,蕭月蘭的種種事情, 她都是從陳敏那里聽說的。故而蕭月蘭這樣看著,她都有些尷尬起來,只得也展顏笑一笑。 “月蘭,快些叫丫環上涼茶罷?!饼R月在旁邊提醒道,“這天氣坐在馬車里跟在蒸籠里似的, 恐怕都渴得很了?!?/br> 蕭月蘭看得入神都忘了,連忙吩咐,招呼她們坐,又介紹齊月:“這是齊家的姑娘齊月,恐怕你們也是第一次見面吧?!?/br> 齊月抿嘴一笑:“這倒不是, 我不像你喜歡在家里鉆研佛書,我與陳家姑娘們還是見過的,只是甚少說話而已,不過陳大姑娘,我確實沒見過, 沒想到這樣好看?!?/br> 陳敏朝她打量,好奇的道:“其實我總分不清齊家是住在哪里呢,一會兒聽人說是送仙橋,一會兒又是青玉門, 你是住在哪里的?” 聽到這話,齊月眉頭略揚。 他父親齊錫良是齊家的庶子,原先是住在青玉門的,但齊老夫人心胸狹窄,自小就不喜歡齊錫良,老爺子去世的早,齊錫良每每都被齊老夫人,齊大老爺責罵,一直到他的同胞meimei入宮做了惠妃,齊錫良的日子才好過些,后來索性搬出來,住到了送仙橋。 齊錫良現在的官職比齊老爺子都要高。 齊月笑著道:“自然是送仙橋了,青玉門那里是祖母,大伯父住的,大伯父而今也不在京都,都在貴州待了三四年了?!?/br> 陳敏聽得點點頭。 見meimei一點兒不認生,想問什么問什么,陳靜急得輕輕拽一拽她的衣袖。 涼茶端上來,眾人喝得幾口解暑,蕭月蘭便請她們去池塘賞荷。 六月,荷花盡數都開了,浮在水面上,大的宛如臉盆,小的宛如手掌,亭亭玉立。 尋常的府邸這樣的荷花大抵只能種上幾十株,但這豫王府,一眼看不見盡頭,目光窮盡處,都有好一些,只是越來越小了。 陳敏歡喜,指著荷花叫兩位jiejie看。 她年紀小,絲毫的不收斂,不像陳靜,陳瑩,即便覺得風景大好,也絕不會露出太過吃驚的樣子,跟個小孩兒似的歡蹦。 齊月與蕭月蘭道:“你可是請對了,看陳三姑娘多高興?!?/br> 蕭月蘭一笑,朝陳瑩看幾眼,與齊月道:“你領二姑娘,三姑娘再去別處看看,東側那邊的荷花還要多呢?!?/br> 齊月會意。 見陳瑩也要跟過去,蕭月蘭上前說話:“大姑娘,你平日都喜歡做什么呢?” 陳瑩眉頭微微擰了擰。 自從來到王府,她就覺得蕭月蘭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己,幾乎都不曾離開過,心里早就疑惑萬分,這會兒蕭月蘭又主動留她說話,陳瑩笑了笑,柔聲問:“蕭姑娘,你是以前就見過我嗎?今日請我過來,到底是為什么呢?” 這小姑娘做得太明顯了,讓人一眼就看出來,顯然是沒有什么深沉的心機的,故而陳瑩也徑直的詢問她。 被看破心思,蕭月蘭一下臉色有些發紅,她本來還想再多了解一下陳瑩的,這會兒倒是不知道怎么說了,想一想讓奴婢們退下,悄聲道:“其實我是在端午節見過你的,你恰好從我哥哥的游舫上下來?!?/br> 竟然被她看見了! 這真不是好事兒,陳瑩著實沒想到是因游舫,見小姑娘又盯著看,她輕咳一聲:“就因為這件事兒,你請我過來王府嗎?” “是呀?!笔捲绿m笑道,“哥哥從來不請姑娘去游舫的?!?/br> 這是請嗎,這可是強迫,陳瑩心想,看來蕭月蘭對自己的哥哥一點不了解! “說不上什么請,王爺是一時興致,我也沒往心里去?!彼M量說得委婉,“蕭姑娘本不必為此請我來的,您與王爺都是尊貴的人物,尋常我們連見一面的奢想都沒有,今日來王府,已經是了不得了?!?/br> “陳姑娘你太謙遜了?!笔捲绿m沒想到陳瑩把姿態放得那么低,可她雖貴為王府之女,卻從來都不會瞧不起人,“其實我跟哥哥也是普通人,不過得了祖宗庇蔭才能有如此好的家世,但誰也料不到將來的事情的,所以王府又算得什么,就算江山有時也是旦夕之間傾倒呢?!?/br> 聽到這話,陳瑩微微驚訝,心想這小姑娘膽子真大,什么話都能說,難道真是悟透了佛,把什么都看開了不成?可就算到頭來一切歸于空,人生還是有幾十年的,又豈能不在意?其中酸辛又豈是這種金枝玉葉能體會的? 她也許不知人間疾苦。 思忖間,耳邊又聽到蕭月蘭說話:“陳姑娘,其實沒有什么地方是了不得的,這回來我們府,下回我請你去宮里,好不好?” 陳瑩嚇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