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做壞事兒的小姑娘嘻嘻一笑:“不過看一看有什么,哼,也不過是兩只眼睛一個鼻子?!?/br> 陳靜哭笑不得。 原來是因陳敏的舉動,陳瑩回過神,詢問道:“剛才那人是誰,當真是嚇人?!?/br> 雖然沒看清全貌,可不知為何,光是見到那身形,就感覺到衣袍中蘊含的氣勢,好像雷霆一樣,她當時一點不敢細看。 “是豫王?!标惷粜ζ饋?,“堂姐你在走神嗎,我們剛才都說過了呀,我告訴你,這豫王蕭隱可不是什么好東西?!?/br> 陳靜額頭差些冒汗。 這個meimei,口無遮攔,喜惡也分明,她喜歡劉姑娘,蕭隱不想娶就說不是好人,不過……此人不好惹是肯定的。 陳瑩唔一聲,聽是聽見了,但并沒有往心里去。 京都權貴諸多,就算沒有遇到王爺,可能也會遇到個公主皇子,這些人都是高高在上的,平日難以接觸,她很快就甩在了腦后。 又行得會兒,馬車在靖寧侯府的二門處停下來。 好像很熱鬧,就是在門口都有不少的聲音,應該都是今日來的客人,陳瑩有點緊張,她畢竟一直生活在浮山,對于京都并不了解,也不知這里的人兒都是如何交往的。她在浮山,年少時與那些小姑娘,可是一碰到就去街上閑游,或是去山腳踏青呢! 這里,定是不同。 陳瑩跟隨那姐妹倆從馬車中而下,將將站定,便是聽見一聲輕笑:“靜meimei,敏meimei,你們總算來了,我可是等了會兒了?!?/br> 正是陳敏口中的劉jiejie劉云珍。 她心里歡喜,一頭就撲上去:“可是把我想死了,你好幾日沒有出門,今兒我們要多說說話?!?/br> 一個姑娘家被男人嫌棄,自然是受不得要氣一陣子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陳靜對這個meimei也是沒轍了,與劉云珍道:“劉姑娘,這是我堂姐陳瑩?!?/br> “是嗎?”劉云珍好像才看到,目光一瞥,稍一點頭便是當見過了,與陳敏道,“我帶了一個小玩意兒,等會兒送與你?!?/br> “什么東西?” “是玉積閣造的琉璃塔?!?/br> 陳敏好奇,追著問,劉云珍又說起別的,全是京都時興的東西,陳瑩根本插不上嘴,她垂眸站著,臉微微發紅。 在劉云珍看來,很是難堪了,她想到母親說的話,“你表哥被個鄉下姑娘迷了魂……” 剛才她一眼就看到了陳瑩,那身裝扮毫不起眼,甚至是有些太過素凈,然而她不得不承認,陳瑩是少見的妍麗。 “真是對不住,我見到敏meimei便高興,竟是忘了你……”她這時才與陳瑩說話。 把人撂一邊冷落,像故意的,陳瑩是不悅,陳靜還好,怕尷尬與她已搭上兩句,陳敏卻興致盎然的只管聽劉云珍說話,這小丫頭當真沒心沒肺,完全忘了她這堂姐,不過才九歲的孩子苛求什么?陳瑩嫣然一笑:“沒什么,我也聽得很有意思呢?!?/br> 她才不要顯得小雞肚腸,那劉云珍她又不認識,氣歸氣,并不想計較,她可是有更想見的人的,哪里有時間跟這種人浪費力氣。 只當這是苦笑,劉云珍略略揚眉,還想再激一激陳瑩,便是問道:“你是從哪里來的?” 陳敏搶著道:“宣府的浮山?!?/br> “真是巧了?!眲⒃普湫Φ?,“我表哥便在宣府待過幾年呢,就是不知他可曾去過浮山?!?/br> 表哥? 陳瑩耳朵自然豎直了。 劉云珍突然說這種話恐怕是有什么用意的,難道她的表哥是沈溶不成?可沈溶從來沒有提過他有一位表妹呀,想到這里,她的嘴角一翹,沈溶不說,肯定是從來沒有在意過的,那劉云珍絲毫沒有分量,也不知她自己可知? 陳瑩都有些想笑了,淡淡道:“是嗎?” 一點兒沒有好奇。 后面的話,劉云珍沒法再提了,她總不能主動說表哥是沈溶,這有點奇怪,心里對陳瑩不滿,覺得她這個人實在是木訥,都到這里了,怎么不能再問不問?這種人,也不知沈溶怎么看上的,難道是因為她的臉嗎?腦中閃過一個人的身影,劉云珍猛地捏緊了帕子。 丟過一次臉,她一定要找回來,這天下的男人又不是就只有他豫王蕭隱了! 作者有話要說: 蕭隱:膽子不小,敢偷看本王。 陳瑩:……這個鍋我不背。 陳敏::p 男主出場,必要鮮花鋪路啊,哈哈~~ ☆、005 掃一眼等在身側的丫環們,劉云珍道:“還不在前面引路呢?” 儼然是沈家半個主子。 陳瑩看在眼里,仍是不露聲色,假裝不知,她是不會主動提起沈溶的。 袁氏坐了另外的馬車,此時才到,擔心兩個女兒,她快步走過來,見到劉云珍就笑了:“劉姑娘你在,倒是好了,敏兒,你可不要貪玩走遠了,跟著你劉jiejie?!?/br> 小女兒最是調皮,故而她要叮囑,又因劉云珍與沈家沾親帶故,頗是熟悉沈家,便是要陳敏聽她的話。 兩家平日里往來就多,劉云珍笑道:“您放心吧?!?/br> 一行人往暖閣而去。 深秋有涼意,已經是用得到炭火了。 陳瑩一邊走一邊微微打量,比起陳家的大院來,靖寧侯府更是富麗堂皇些,園內樓臺亭榭,花樹錯落,匠心獨運。聽沈溶說,這侯府原是前朝的寧王府,因他父親立下戰功被封靖寧侯,圣上才賜下來的,也是怪不得如此大氣。 前方人影重重,陸續走入閣內,袁氏自小生在京都,早就慣與達官貴人打交道,但今日不一樣,大女兒年方十四,正覓良緣,她與多數夫人一樣,都可心沈溶這樣的佳婿,由不得回頭打量陳靜,早上送去的新裙衫穿在身上,清秀嫻靜,當真是個好女兒。 然而目光一側,便瞧見陳瑩。 也不知這人兒如何長得,像是畫的,竟是難以形容的麗色。 袁氏突然生出一些后悔將陳瑩帶過來,她才來京都,便不去,又有哪個在意呢?但這念頭轉瞬就消失了,再如何,她的相公可是陳懷安,這侄女兒可憐是沒有父親的。搖一搖頭,袁氏當先走入暖閣。 滿眼皆是女眷,陳瑩跟在她身后,遇到一個人便得笑一笑,到得后來,粉腮差些都酸了,但她也只笑,并不在意別人什么目光,什么心思,倒是只期盼看到沈夫人。 “靜兒,你們快些來見過侯府夫人?!痹辖K于領她們前去。 沈夫人正同一位賓客說笑呢,聞言轉過頭來,花容月貌,聲音也輕柔:“我們同在京都,卻是鮮少見面,你這兩位女兒真是可人?!闭f話間,目光落在陳瑩臉上,似笑非笑。 袁氏忙道:“這是我侄女兒陳瑩,前兩日才從宣府過來,她不是京都人氏,若有不當之處,還望夫人海涵呢?!?/br> 聽到這話,陳瑩有點兒不高興,她沒有女夫子教,可一般的禮儀哪里學不來?怎么會不當呢,臉就有些發紅。 嘴角卻揚著,掛著淡淡的笑,沈夫人再看一眼,仍覺得漂亮,心想沈溶一從宣府回來,便提起這個姑娘,想要娶她……而今瞧見,果真是個美人兒,裝扮如此素雅,都掩不住顏色,莫說好好打扮了,難怪兒子動心。這等年紀,血氣方剛的,哪里受得了誘惑。 她笑一笑:“我瞧你這侄女兒應是聰明人,不必擔心?!?/br> 聽到這話,劉云珍心里咯噔一聲,仔細觀察沈夫人,一點兒沒瞧出討厭的神色,也沒有給下馬威,難道她是覺得陳瑩不錯嗎?可這陳瑩什么身份,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要不是因她二叔陳懷安,便是京都,她都沒有法子來,別提還進靖寧侯府賞菊了! “云珍,有些姑娘已經去外面了,你領三位陳姑娘一同去吧,要是冷,便坐在廡廊下,叫她們端炭火盆子來,知道嗎?”沈夫人叮囑。 沈夫人姓蔣,哥哥蔣震申娶了劉家的姑娘,便是劉云珍的姨母,算是遠一些的表親,不過也是常見面的,沈夫人便喚她小名。 聽起來很是親昵,劉云珍朝陳瑩瞄一眼,甜甜答應一聲,領她三人出去。 夫人們留在此地說話。 沈夫人應酬一陣覺得疲乏,走到內室歇一歇,有個男人突然挑簾進來,將她嚇一跳,抬頭看是親哥哥蔣震申,輕拍下胸口道:“你真是的,當這里自個兒家了!有什么事情嗎?” 蔣震申坐下來笑,說道:“我沒事就不能來看你,你可是我的親meimei?!?/br> 當初沈夫人要嫁給沈石,他還有點不悅,誰想到沈石卻是個厲害人物,做了侯爺,他們蔣家都跟著沾了光,不過meimei也不差,給沈石生個了好兒子,人中龍鳳,便是圣上都很喜歡,沈石批評沈溶的時候,圣上還幫著說話呢。 “你剛才瞧見溶兒的心上人了嗎?”蔣震申道。 沈夫人斜睨他一眼不說話。 “你這兒子哪里都好,就是人太單純?!笔Y震申也不繞彎子了,大大咧咧坐下來道,“年輕人沒見過世面,去次宣府就被一個姑娘迷了眼睛,可惜了,要陳懷安的千金也就罷了,偏偏是……” “我又有什么辦法?”沈夫人無奈道,“他心里喜歡?!?/br> “云珍比她差嗎?”蔣震申輕哼一聲,“親上加親多好?!?/br> 那個姑娘是挺聰明,會討皇后歡心,不過也是被人當槍使,皇后拿來試一試蕭隱,結果就被拒了,弄得顏面無存,沈夫人心想,豫王不要的,難道要硬塞給她兒子?別說什么親上加親的好聽話,她是不會要的,沈溶也定然看不上。 “他急著讓我看一眼陳大姑娘,我只好派了帖子,宴請眾家賞菊?!鄙蚍蛉溯p嘆一聲,捏捏額頭,覺得發緊,“那姑娘是好看,不信你自己瞧去?!?/br> 比劉云珍是高了一截了,這就好比牡丹與杜鵑,一目了然的。 蔣震申有點著急:“難道你真要同意不成?我聽說那姑娘從小長在浮山的,僻陋山野,能養出什么好的來?只怕沒有規矩,這種人,說難聽些,憑著張臉也只是當妾室的命?!?/br> “陳懷安的侄女兒……你說當妾室?”沈夫人一笑。 京都草根出身的官員不少,可像陳懷安這樣,一路順暢的稀有,不止有個閣老扶持,還得圣上信賴,不飛黃騰達都難,就算蔣震申,敢公然與陳懷安作對嗎?便是她夫君靖寧侯,也得給幾分面子的。 蔣震申被噎住了,面色難看,有回好友央求辦樁事兒,他自信滿滿,在陳懷安面前提得幾句滿以為會答應,結果碰了硬石頭,著實丟臉,他半響道:“那你是想成全溶兒了嗎?” 沈夫人幽幽道:“我又有什么辦法?” 見她翻來覆去就這一句話,蔣震申心里惱火,猛的站起來,心想,她沒有辦法,他有的是辦法! 百花中,菊花算是品種多的,劉云珍領她們賞花,看到了便是一一解說,陳敏聽得津津有味,陳瑩暗想,這劉云珍能得陳敏喜歡,大概是因為見識頗多吧,瞧她說起花兒來如數家珍,許是下過不少功夫的,而她就不知道這些了。 雖然父親教她識文斷字,可到底淺薄,后來也就同弟弟一樣,念過他私塾里教過的一些書吧,這方面是不如的,所以她也喜歡沈溶的博學多才…… 想到這個人,陳瑩抬頭看,也不知今日能不能見到呢。 迎面有幾個小丫頭走過來,手里端著茶水瓜果,劉云珍便要她們停下來,一起在旁邊的亭子里吃些東西,誰料其中一個丫頭不知怎么走路的,將玉盤擦著陳瑩的袖子走過去,糕點的餡兒立時黏在她的袖子上,一團艷麗的紅色。 許是豆沙餡兒,陳敏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呼道:“你弄臟我堂姐的裙子了!” 劉云珍也是哎呀一聲。 侯府的奴婢居然這么不小心,陳瑩看向那丫頭,同時間覺得掌心里多了一樣東西,小丫頭朝她眨眼睛,很是狡黠。 毫不相識的,居然有這種動作,她假裝整理袖子,展開紙卷一看,竟是那人寫得字,忙攏攏衣袖道:“小事兒,我去清洗下便無妨了?!?/br> “你真是不像話?!眲⒃普溆柍獾?,“等會兒我稟了夫人,必要責罰你,你先領陳姑娘去洗一洗吧?!?/br> 那小丫頭低頭答應。 陳瑩隨她走到一處僻靜的地方,竹林幽幽,白墻黑瓦,周圍一個下人都沒有。臨近小院門口,這時又不知從哪里走出一個小丫頭,端不穩東西,將盆盆罐罐摔了一地。 陳瑩連忙吩咐卷兒,彩云:“你們快去幫她一下,我進去洗洗便出來了?!?/br> 兩個奴婢得令。 小丫頭進來便轉身將門關上,領著陳瑩往里面走,經過道狹長的甬道,只見盡頭站著一個年輕男人,穿著寶藍色錦袍,背對著她們。 他的手負在身后,手指潔白又修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