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院中的丹桂樹枝繁葉茂,黃色的小花團團簇簇,香飄十里。樹影斑駁之間,身穿云錦白衣的青年坐在樹下。他正在烹茶,白色的袍袖挽至手肘處,露出白皙如玉的手腕。 單看這宛如玉質的腕骨,完全想象不到這會蘊含著多么強大的力量。元嬰修士,一身筋骨堪比靈器,只手開山裂石都不在話下。但此時的楊毓忻卻只像是人間富貴世家養出來的貴公子,貴氣天生,半點也沒有武者的凌厲霸道。 林母捧了一杯,淺啜一口,頷首贊道:“幽香四溢,湯色清洌,沒想到阿忻竟然有這么一手,妙極!” 楊毓忻勾了勾唇角,輕聲道:“伯母謬贊?!?/br> 楊柔也捧著一杯,她就是一俗人,從來不愛品茶這種清貴事。但這茶卻是她家公子親手烹的,單這一點,楊柔就能夠灌下一壺。楊柔毫不猶豫地一口悶了,豎起大拇指,贊道:“好茶!” 就是有些苦有些澀。 比起秉承著“公子沏的茶再苦也是甜”信念的楊柔,林徽末顯然要更加直白一些。他抿了一口茶,頓時就苦了臉,眼巴巴地瞅著手中這杯清冽見底,芽芽直立的清茶。根據他多年被他娘折磨出來的品茶心得,這無疑是一杯好茶。 但他真的對品茶無感啊。 作者有話要說: 白盛:聽我的,他是假的,看我的口型,假的 林哥:品茶這種文藝的活動,不適合我~還是上酒吧qaq xim扔了兩個地雷,謝謝親,么么噠~ 第37章 11111 林徽末的臉上寫滿了拒絕, 他有些幽怨地橫了楊毓忻一眼,小聲嘀咕道:“茶有什么好喝的,還不如來一兩杯好酒, 那才叫痛快?!?/br> 剛嘀咕完, 白盛的大嗓門就傳進了漪瀾院中。林徽末立刻借著轉頭的動作將手中茶盞往桌上一放, 還順手往外推了推。 楊毓忻好懸沒被林徽末氣笑了, 他就這么嫌棄他沏的茶? 楊毓忻看都沒看白盛一眼,只鳳眸微瞇,目光幽幽地看向林徽末,直將林徽末看得心虛氣短,默默對那杯茶伸出了手。結果, 茶盞剛到了林徽末的手, 轉頭就被楊毓忻伸手拿了去。 林徽末不解地看向好友,卻見楊毓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后,舉杯將茶一飲而盡。 林徽末一呆。 下一刻,耳廓頸側竟似火燒火燎了一般,他像是被燙到了的時候,手掌倏地縮回了袖子中。 雖然小時候他娘給真真盛的湯有時候會被他撒潑打滾地推給他, 而他被纏得無法時也會偷偷幫著喝掉, 但這種事情發生了阿忻的身上……他為什么會覺得那么怪??? 還莫名有一種罪孽深重的感覺。 楊柔捧著茶,默默扭頭。 真是瞎了老娘的眼睛。 林徽末的手攏在袖子中, 腰背挺得筆直,整個人就如同一把仍在鞘中的名刀,雖不見刀鋒凜冽, 卻已有攝人之威。乍看上去真挺唬人的,若是能夠將他通紅的耳朵藏得更好一些的話。 楊毓忻倒是挑了挑眉,有種意外之喜的感覺——早知道幫著阿末喝杯茶能換來這么好看的反應,別說一杯,一壺都沒有問題。只是,楊毓忻有些遺憾的是,在場的人有些多。要是在他們的臥室里,他就能夠順勢調戲一二,說不得能讓阿末借此開竅呢。 心中有了遺憾,面上就帶出些不悅來。楊毓忻冷眼看向院口處,目光在看到白盛那個老頭子時,登時就冷了三分。 白盛在宛如看著死物的目光中心口一滯,只覺得心口壓著巨石,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準備好的說辭愣是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 楊毓忻將茶盞往石桌上一放,冷冷道:“白家白盛是嗎?如此興師動眾,就是為了站在這里發呆?” 楊毓忻的語氣中含著十足的譏誚,事實上,白盛之所以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未嘗不是楊毓忻隨意用元嬰中期的一縷氣勢壓在了白盛的身上,沒有背過氣來還是因為白盛金丹后期的實力相當渾厚,可也僅限于此了。 白盛呆呆地看向楊毓忻,心中驚怒交集。 如此氣勢,分明已經不是當初的金丹修為!明明被蝕靈藤寄生,按理說一身修為真元本該所剩無幾,生命也合該走到盡頭,可為何出現在他面前的這個楊毓忻非但沒有修為大損,反而更進了一步?! 身上的冷汗已經浸濕了身后的衣服,白盛忍不住后悔對楊毓忻動了殺心。待得楊毓忻放下杯盞,而壓在他心口身上宛如淵岳一般的氣勢也撤去了之后,白盛的喉結動了動,聲音異常嘶啞地道:“鄙人白家白盛,聽聞楊少主客居在此,特來拜會?!?/br> 一句與方才異常相似的話,但態度卻是截然不同。 白盛能夠活到今日,一路從白家普通雜役變成了金丹長老,他的知情識趣便是一大原因。 “呵……”楊毓忻輕笑了一聲,鳳眸微斂,淡淡道:“我可不敢讓白家的人拜會?!?/br> 白盛的頭深深地低了下去,緩聲道:“公子說笑了?!?/br> 若楊毓忻只是一個金丹修士,即使有金丹中期的楊柔在側,白盛亦不憚出手??扇魲钬剐靡呀浭窃獘肫诹四?? 白盛毫不猶豫地低頭了。 楊毓忻的神情有些冷,他失算了。 他倒是沒有想到,金丹后期的修士,生死之前,竟然貪生怕死得如此毫不猶豫。早知如此,他不如佯作普通人,誘白盛出手,而后將他一擊必殺。 不過…… 楊毓忻伸手想給自己倒一杯茶,一旁的林徽末倒是十分殷勤地執壺給楊毓忻滿上一杯,還不忘沖他討好一笑。他抿了抿嘴角,將茶盞舉至唇邊,掩下了唇畔勾起的淺淺笑容。 便是他不殺這個白盛,這老頭也只剩不到百年的壽數了。 修行一道本就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一味的怯懦,只會讓他終其一生困在金丹后期,突破無門,庸庸碌碌至壽元殆盡。 如此,倒是免得他臟了自己的手。 楊毓忻眼睫微垂,這白盛識相也好。在阿末面前,他總是不想太過。 林徽末并不憚殺戮,但他行事自有底線,從不愧于心。他楊毓忻不是什么好人,卻也不想讓林徽末在他與自己的底線之間左右為難。 白盛,不殺也罷。 只要,他足夠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