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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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小太監進來稟報,說壽王、壽王妃來了,宣德帝往門口看了眼,點點頭。 趙恒、宋嘉寧并肩走了過來,先朝宣德帝行禮 宣德帝這一日過得也很疲憊,擺擺手,一個字都不想說了。 宋嘉寧站好后,悄悄看過去。上次她見宣德帝,是在北苑圍場,五十出頭的宣德帝騎馬去狩獵,精神抖擻,瞧著才四十多歲似的,未料一個月還沒到,宣德帝好像就老了五歲似的,側身守在楚王身邊,滿臉倦容…… 她與王爺得到消息就往這邊趕,皇上竟然來的比他們還快,足見有多擔心楚王了。 宋嘉寧進京這么久,尤其是嫁給壽王后,斷斷續續地聽說不少皇上的閑話,有說皇上謀害了高祖皇帝,有說皇上逼死了武安郡王,有說皇上與遼國交戰慘敗,是個無能的皇帝,但至少此時此刻,宋嘉寧眼中的皇上,是個真心疼愛兒子的父親。 她這么想,趙恒同樣深受觸動,他是真的沒想到,父皇會連夜出宮。 “父皇,夜深了,您先回宮,兒臣,守著大哥?!壁w恒誠心求道。 宣德帝不動,對著兩個兒媳婦道:“你們下去休息吧,這邊朕與元休守著,人醒了再叫你們?!?/br> 宋嘉寧乖乖點頭,馮箏面現猶豫,想親自守在丈夫身旁,但最終還是與宋嘉寧一塊兒退到了外間。 “大半夜的,還連累meimei跑一趟?!币购谌缒?,屋里點著燈也顯得昏暗,馮箏握住宋嘉寧的手,疲憊地道。 “一家人,嫂子別跟我客氣了,坐會兒吧?!彼渭螌幏鲋叩疆斨械淖咸茨疽闻?,眼里裝滿了關心,“成哥兒沒事吧?” 馮箏嗯了聲:“有乳母哄著,還睡著呢?!?/br> 宋嘉寧坐在她對面,握住馮箏發冷的手,輕聲道:“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好起來的?!?/br> 馮箏看著她柔美的臉,一個人強撐了大半夜,現在終于有個可親可信的人了,馮箏再也忍不住,埋到宋嘉寧肩頭,捂住嘴抽泣起來。王爺發病前,分明是在怨她,她怕王爺再也不理他了,更怕王爺得了狂病,連個正常人都做不得…… 她哭得絕望,宋嘉寧仰頭,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說不出話,唯有輕輕地拍著馮箏肩膀。 內室,宣德帝后知后覺地注意到老三還站著,拍拍身邊,叫兒子坐過來。 趙恒從命。 宣德帝自坐下后就一直握著長子的手,無意識地摸著長子的手背,沉默半晌,他低低地道:“不瞞你說,你們兄弟四個,朕最疼你大哥,他是朕第一個平安長大的兒子,長得像朕,學得一身好功夫,當年遼國派使臣來挑釁,那遼人武藝過人,朕派上場的幾個禁衛都輸了,是你大哥下場,三招打得對方爬不起來……” 想到長子為他爭光的場景,宣德帝笑了,握緊了長子的手。 趙恒沒有接話,靜靜地聽。 宣德帝笑著笑著,神色悲哀起來:“可你大哥性子太直,不懂……他這病,是因朕而起啊?!?/br> 多荒謬,他一心為兒子謀劃,到頭來兒子卻怨他怨得發了狂。 “父皇!” 趙恒撲通跪了下去,沉痛道:“父皇苦心,終有一日,大哥……” 宣德帝伸手按在兒子肩頭,苦笑道:“他若能懂朕的苦心,今日就不會發病?!?/br> 趙恒挺直的脊背低了下去,他能看出兄長的心結,父皇又怎會猜不到?。 宣德帝目光轉到老三頭上,想起兒子剛剛的“父皇苦心”,胸口終于舒服了點,他做了這么多,若是四個兒子都怨他,那他才算白忙了一場,好在,兄弟四個,就老大一個傻的,不親親爹反而偏心叔父。 天漸漸亮了,因為長子生病,宣德帝荒廢了一日早朝,守在大殿前的臣子們都唏噓不已,早就知道皇上疼愛大皇子楚王,今日才知道,那疼愛是滲到骨子里了。 楚王府。 一室靜寂,楚王悠悠轉醒,睜開眼睛,看到床邊坐著一個人影,突然就跳了起來,伸手就去推。宣德帝年紀大了,守了一夜,正耷拉著腦袋打盹兒,趙恒卻醒著,一看兄長發狂,登時撲過去緊緊抱住兄長,連續不停地喊著大哥,試圖讓兄長鎮定下來。 楚王不聽,扭身踢腿,使勁掙扎。 趙恒沒有他力氣大,但勝在搶了先機,將楚王摁在了床上,康公公幾個小太監也立即趕過來,一起按著楚王。宣德帝早已退到了幾步之外,看著床上漲紅臉龐發狂掙扎的長子,他又驚又痛,完全忘了反應。 “繩子!”趙恒扭頭吩咐,只是片刻分神,不期然楚王一拳揮過來,砸在了他臉上。 “王爺!”宋嘉寧驚叫出聲。 趙恒沒聽見,重新扣住兄長鐵臂,一低頭,鼻血落了下來。發狂的楚王大抵沒見過血,愣了一下,趙恒趁機反剪兄長手臂,將人摁趴在了床上,身上壓著他與三個小太監,再也動彈不得。 很快,楚王連著一把椅子被捆到了柱子上,瞪著眼睛張嘴大吼大叫,形態可怖,誰說話都不肯聽。廚房熬了藥,太醫要喂楚王,被楚王用腦袋撞翻了藥碗,趙恒親手扣住兄長腦袋,太醫再去喂,結果楚王全部吐了出來,身上灑滿湯藥,狼狽之極。 “取藥,朕來喂?!毙碌鄢谅暤?。 楚王狠狠瞪著他。 “父皇,讓我試試吧?!瘪T箏憔悴地走過來,眼圈通紅。 宣德帝看向兒媳婦。 馮箏懇求地與帝王對視,眼里還閃爍著淚光。宣德帝突然想到了他的那些女人,男人脆弱的時候,似乎女人的安撫更合適。 宣德帝頷首。 馮箏接過小太監端上來的藥碗,目光掃過守在身邊的眾人,發現王爺對每個人都充滿了戒備,仿佛誰都是他的仇人,馮箏繼續求道:“父皇,王爺現在不記得人,他不知道皇上與三殿下守在這里是關心他,人越多他越不安……” 似乎是要印證她的話似的,被綁的楚王又朝宣德帝吼了一聲。 宣德帝便率先出去了,趙恒想留下來幫忙按著楚王腦袋,馮箏微微搖頭,趙恒明白嫂子是在賭,贏了兄長乖乖吃藥,輸了嫂子可能受傷。 “多謝嫂子?!壁w恒鄭重道。 馮箏見他半邊臉都被丈夫打腫了,也屈膝行了個禮。趙恒看向妻子,宋嘉寧快步走到他身邊,夫妻倆并肩出了屋。 內室只剩楚王夫妻,楚王眼中布滿血絲,狂暴地盯著對面的女人。 無人打擾,馮箏端著藥碗看著自己的丈夫,他披頭散發形容猙獰,可她卻記得丈夫發冠整齊華貴威嚴的模樣,在外面氣勢洶洶是個王爺,到了她身邊,他臉皮厚如城墻,對她又特別的好,她說什么,他都愿意聽。 馮箏不信丈夫真的忘了她。 放下藥碗,馮箏一步一步朝楚王走去,離得越近,楚王掙得就越兇,魁梧的身體將捆綁他的繩子蹦得緊緊的,憤怒的抗拒吼聲驚得一簾之隔的宣德帝等人都皺緊了眉。只有馮箏毫不畏懼,慢慢地停在了楚王對面,然后,她朝楚王笑了,眼中有淚落下來,但她嘴角上揚,眉頭舒展,笑得溫柔動人。 楚王忽然不掙了,困惑地看著她。 “王爺,我記得咱們成親那晚,你抱著我說,說你最喜歡我笑,說你永遠都忘不了我坐在馬車里笑的樣子?!瘪T箏一邊柔柔地說,一邊緩緩地靠近一步,想起洞.房花燭時的忐忑、羞澀與意外的甜蜜,馮箏情不自禁蹲下去,雙手扶著楚王膝蓋,仰頭,期待地問他:“王爺,我這樣笑,您還喜歡看嗎?” 楚王沒看到她笑,視線隨著她眼中涌出的淚慢慢下移,這滴淚不見了,又有新的流了出來,看著看著,他臉上忽然有點癢,楚王垂下眼簾,可還是看不到臉上有什么。他想發火,一只涼涼的手突然伸了過來,輕輕地貼住他臉。 楚王再次看過去。 “王爺不哭,我會一直陪著你,我給王爺熬藥,王爺一定會好起來的?!瘪T箏幫他擦了淚,再溫柔地將王爺面前凌亂的發絲撥開,露出男人恢復白皙的俊美臉龐。而楚王一動不動,任由她擺弄他的頭發,他只目不轉睛地看她。 丈夫肯接納她了,馮箏心底浮現希望,端來藥碗,見他皺眉,馮箏先自己喝了口,再哄他:“一點都不苦,不信王爺試試?” 楚王看看她紅潤的嘴唇,再看看瓷勺,緩慢地點了下頭。 馮箏大喜,身體前傾,努力控制想顫抖的手,小心翼翼喂了他一口。 有了第一口,就有第二口,每當楚王不想喝了,馮箏就柔聲哄,一直哄得楚王喝了滿滿一碗。 喂完藥,馮箏幫丈夫擦擦嘴角,停下來時,她低低道:“王爺病了,我接升哥兒回來孝敬您?!?/br> 事到如今,她只想一家人團聚,再也不用求別人什么了。 ☆、170.170 馮箏哄楚王喝藥的時候, 宣德帝見長子肯吃藥了,終于松了口氣,一轉身看見老三高高腫起的半邊臉,平時一身清雅書卷氣, 剛剛卻不顧一切地拼命制服兄長,被打了臉也忙前忙后的, 宣德帝頓時又心疼起這個兒子來, 對宋嘉寧道:“這邊有朕看著,你扶元休去廂房,洗漱上藥?!?/br> 老三也一晚沒睡了。 宋嘉寧早就想拉王爺上藥去了, 見王爺憂心楚王, 她沒敢勸, 現在皇上發話,宋嘉寧便看向自己的丈夫, 面帶哀求。關心哥哥是應該的, 但也不能疏忽了自己啊, 瞧那臉,都該腫成包子了, 就像一塊兒美玉, 幾乎被人一拳砸碎。 趙恒走到內室門前,掀開一絲簾子,見兄長老老實實地喝藥了,他才朝宣德帝行個禮,領著王妃走了, 身后跟著一個太醫。 趙恒這是皮外傷,要涂消腫的膏藥,腫了那么大一塊兒,涂起來需把握好力道,太醫便想親力親為。趙恒方才只想著兄長,無瑕考慮自己的儀容是否得體,現在稍微平靜下來,感受著臉上火.辣辣的疼,料到臉上必然十分狼狽,便對宋嘉寧道:“你來?!?/br> 說完起身,轉眼就跨進內室了。 宋嘉寧立即端起桌上的托盤,聽完太醫的低聲叮囑,她趕緊跟去內室,繞過屏風,看到王爺閉著眼睛靠坐在床頭,臉腫著,發冠也早在與楚王扭斗時就亂了,憔悴狼狽,讓人心疼。宋嘉寧也跟著難受,楚王發狂,他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身邊的家人卻為他cao碎了心,譬如守了一夜的皇上,譬如私底下朝她哭到了人前又必須鎮定的馮箏,譬如自家王爺。 有些事情,任何言語安慰都沒用,宋嘉寧無法勸馮箏什么,也不知道該如何勸王爺,就端著托盤走過去。放下托盤,宋嘉寧取了發梳側坐在丈夫身邊,輕聲道:“王爺,我先幫你梳頭吧,一會兒擦擦臉再上藥?!?/br> 一晚沒睡,臉上都是汗,不干凈。 趙恒閉著眼睛嗯了聲。 宋嘉寧讓他坐正了,她脫了鞋跪坐在他身后,取下發冠,一下一下地先幫他通發。昨晚出發時走得急,頭發就沒通順,現在梳起來有點卡,宋嘉寧放輕動作,不緊不慢地,努力一點都不讓他疼,象牙齒子微微碰到頭皮,馬上就離開。 這樣的碰觸,很舒服。 趙恒憂慮了一晚的心,就在她溫柔的動作中,慢慢地平靜了下來。兄長性情耿直,他努力了,努力幫兄長轉圜,昨日早朝兄長吐血,他親眼看到父皇皺了眉,看到了父皇眼中的難以置信,他怕父皇厭了兄長,不惜落淚示弱以提醒父皇兄長是重情義之人。這辦法也確實成功了,父皇到底溺愛兄長,不再計較兄長與皇叔的親近,只關心兄長的身體。 可誰能料到,看似變得穩重的兄長,竟然郁憤到得了癲狂之癥! 人算不如天算,他勸過兄長那么多次,都抵不過兄長的執念。 兄長有錯嗎?沒有,父皇有錯嗎?也沒有,成王敗寇,父皇坐上了龍椅,他就是帝王,就該以帝王之心權衡利弊。武安郡王是那兩個擅自擁立他的節度使害死的,如果沒有他們,父皇的猜忌就不會嚴重到那個地步?;适迕稍┦钦?,但父皇留了皇叔一命,父皇料不到皇叔會憂郁成疾,就像他料不到兄長會瘋。 “好了,王爺靠著吧,我去端水?!彼渭螌幬兆∷绨?,輕聲道。 趙恒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點點頭,聽到她離開的腳步聲,趙恒才忽的睜開眼睛,卻只看到她穿著淡青長裙的嬌小背影,看到她彎腰站在洗漱架前,安安靜靜地打濕巾子再擰水,輕微的水聲,意外地動聽。 她要回來了,趙恒重新閉上眼,心里裝著太多事,暫且沒有閑心安慰她。 宋嘉寧坐好了,打開瓷瓶。瞅瞅王爺高腫的臉,宋嘉寧挖了一大團藥膏抹在他白皙的額頭,然后一手扶著他肩膀,一手食指點了點那團藥膏,看著他長長的睫毛,她柔聲道:“可能有點疼,王爺忍一忍?!?/br> 趙恒嗯了聲。 宋嘉寧屏氣凝神,指腹先落在了腫包邊緣,太醫說了,下面疼得輕些,一圈一圈往上抹,王爺習慣了底下的疼,到了最中間就不會那么敏.感了,一開始就抹在中間,感觸肯定又是一樣。指腹小心翼翼地涂勻,宋嘉寧緊張地盯著他眼,見王爺只是皺了皺眉,宋嘉寧放了心。 這點小疼,趙恒能忍,他皺眉,是因為兄長的病。 兄長還會恢復正常嗎?若是恢復了,父皇對兄長的態度會不會變?兄長又會不會因為皇叔的死,對皇上生怨?若是怨了,可能會反感對方的一切,不在意父皇手里的江山,也有可能,會怨到想將權勢搶到自己手中。 一切,都有變數。 升哥兒被李皇后接進宮時,他站在大殿之外,曾經向往帝王至高無上的權利,只有坐上那個位置,他們這些王爺才能真正保護身邊的人,不會淪落到子女分離。但皇叔被貶后,趙恒與兄長泛舟湖上,當時他又想,只要兄長想要江山,他就不會與兄長爭。 兄長身體無恙,父皇一定會傳位給兄長,如今…… 趙恒頭疼。 宋嘉寧剛好抹到他的“包子臉”中間,見王爺眉頭皺成了川字,宋嘉寧嚇得連忙縮手,急著道:“是不是很疼?” 思緒被打斷,趙恒睜開眼,就對上了她擔憂緊張的小臉,臉龐白皙,杏眼微腫,顯然是哭過了。趙恒這才想起,她同樣一晚沒睡,他只需要擔心兄長,她又要擔心兄嫂,還要在意他,他忙完可以靠著休息,她還得端水抹藥伺.候他。 “累不累?”趙恒握住她手腕,將人拉到了懷里。 宋嘉寧錯愕,身體一僵,跟著迅速放松下來,緊緊地抱住他腰,腦袋靠著他結實的胸膛:“我不累,就是心疼王爺?!笨粗麚溥^去制服楚王,看著他腫著臉按住楚王腦袋只為了讓親大哥吃藥,宋嘉寧就覺得自己很沒用,除了擔心,什么都幫不上忙。 她心里這么想,嘴上沒說,趙恒不知道,可抱著自己溫柔體貼的小王妃,聽她說心疼他,趙恒身上熬了一夜的疲憊,好像都消失了。至少,有個人一直在他身后關心他,他對兄長,盡了力了,兄長能恢復,他就繼續幫兄長,兄長恢復不了也沒關系,還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