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冬日宴(三十四)
重新穿過那條漆黑的甬道,盡管這次沒有了侯平在前面領路,但賀知舟在來時的路上已經做過了記號,因而倒也不必擔心會迷路。 他們離開了那片不見天日的空間,再次出現在山谷之中。 四下散漫的猴群仍然如同昨日,懶洋洋的躺在地上,渾然不知侯平已然離去。 或許還是有猴子感應到了的。 宿臻瞥見巨石上方蹲著的小猴子,他看所有的猴子的長相都是極其類似的,而那只猴子之所以會讓他感覺到眼熟,也不過是因為它的腳踝處系了一根紅絲帶,當然更為特殊的是,它的身上有賀知舟貼上去的傀儡符。 雖然說傀儡符的主人是賀知舟,但宿臻作為賀知舟的道侶,兩人的魂體早就在日漸親密之中,變得不是那么容易區分了。 因而宿臻也是可以使用那張傀儡符的。 只要他給出的要求不違背賀知舟的意愿。 “侯平已經不在了,這里的猴群又該怎么辦?”離開前,宿臻不免為這些懵懂無知的猴子們擔心著。 賀知舟挑眉:“要我說,侯平在與不在,對這些猴子其實沒有多大的區別,它們之中沒有哪個開啟了靈智,都是些憑本能而活著的野獸,先前侯平在時,侯平就是這群猴子的猴王,現在侯平不在了,等它們發覺以后,自然會重新選出個猴王來,左右這深山老林之中也沒有它們的天敵,更不會有人跑到這種地方來偷獵,它們安全得很,壓根就不需要為它們擔心?!?/br> 宿臻抿了抿唇,目光從猴群中掃過,道理他都懂,可真遇上了事,心里還是會有些不得勁的。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誰不愿意一切都是最好的時候。 山谷里的猴子確實只能說是野獸,可誰又能說野獸就沒有心呢! 突如其來的滿腔愁緒讓宿臻整個人都顯得軟弱了許多,他搖了搖頭,能為這群猴子做的事情幾乎等于沒有,他是想讓它們能夠繼續安然下去,可又不能把所有的時間都浪費在它們的身上,更不可能把它們全都弄到山下的動物園里去,他現在能做的大概只有盡量掩去山林之中走動過的痕跡。 這樣一來,就算有人誤入這片山林,也不會闖入到這群猴子的老窩里來。 目光從猴群身上掠過,最后停在了不遠處的巨石之上。 宿臻突然拉住了賀知舟的手,在賀知舟停下回頭看他之際,他指著巨石上的小猴崽子道:“你忘記那只猴崽子身上還貼著傀儡符了么?雖然說傀儡符在沒有的驅動之下,對它的日常生活并沒有影響,可我們往后不一定會再到這里來,所以那個符篆能拿走還是盡快拿走吧!” 如果宿臻不說,賀知舟大概是真的會忘記傀儡符的事情。 蓋因符篆都是一次性用品,屬于貨物已出,概不退換的那種。 傀儡符也是如此。 它都已經被貼到猴崽子身上使用過了,就算揭下來,也不可能再次使用,甚至連保存都做不到。 除了能讓猴崽子脫離傀儡符的影響以外,揭下它,根本就沒有其他的意思。 宿臻也是學過符篆的人,他自然是知道自己的話代表著什么意思的。 見賀知舟久久不曾動手,他也不著急,就很冷靜的與賀知舟對視著。 看著看著,賀知舟就忍不住了。 他支使著那只猴崽子來到他們的面前,解開傀儡符需要他自己動手,但答應解開符篆也就罷了,他是不可能服務那么周道的自己跑到猴崽子身邊的。 只要傀儡符還能發揮作用,那就讓猴崽子自己跑到他們身邊好了。 這樣你好我好大家好,不是么! 然而賀知舟給猴崽子下過命令之后,才發現事情似乎有些超出了他的預料。 巨石上的小猴崽子此刻是背對著他們的,小小的身體在身下巨石的襯托下越發顯得袖珍。 按理說,傀儡符現在還在繼續運轉著,猴崽子應當仍然需要聽從賀知舟的命令。 可是現在的事實卻恰好相反。 猴崽子不僅沒有聽從賀知舟的命令,它甚至連動都沒有動。 仿佛壓根就沒有受到傀儡符的制約似的。 “怎么了?”身邊的人忽然戒備起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巨石上的猴崽子,這副舉動絕對是因為有大問題出現,宿臻順著賀知舟的視線看去,猴崽子依然是那只猴崽子,除了是背對著他們的,其他的似乎也沒有多大的區別。 從山洞里出來以后,就保持著沉默,一言不發的霜落,這會兒臉上的表情有些糾結。 她沒敢往前湊,而是抱著食材單子悄默默的退后了兩步。 “是不是所有的猴子都長得一模一樣???” 宿臻聽到這話,想了一下接了一句:“當然不是的,只不過普通人一般而言是很難分辨出猴子與猴子之間在樣貌的差別的,我是說那種同一類的猴子,而不是指不同類的,你,應該明白?” 明白是明白的。 可她現在越來越覺得那只猴子長得非常眼熟了。 “你見過那只猴崽子?”賀知舟抽空回頭看了眼霜落,有些奇怪,“你要是見過它,怎么之前沒有說出來?” 霜落翻了個白眼。 真是很抱歉??! 在她眼里所有的猴子長得都挺像的,區別只在于品種不同而已。 她怎么會知道這只猴子就是她見過的那只猴子??! 霜落暗地里腹誹著,明面上也沒有多給賀知舟面子。 “我先前在先生身邊見過一只猴子,只是那只猴子的雙腳被人砍掉了,每次它走過的地方,就會留下一大灘的血跡,我不喜歡血的味道,然后先生就再沒有把那只猴子帶到我面前,所以我對那只猴子的映像也不是特別的清晰?!?/br> 她以前留在先生那里的時候,因為沒有記憶,所以對什么事情都不上心。 也就是邢克才會喜歡跑來找她說話,其他的人或事,沒有像邢克那樣周而復始的出現在她身邊,她當然是全都不放在心上的。 這會兒她能看出兩只猴子貌似是一只,也不過是因為巨石上的那只猴崽子身上,帶給她的壓抑就跟先生身邊那只猴子給她的感覺很相似,她才會有此猜測。 而且那也只是猜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