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向零搭在李瑞清肩膀上的手有些僵硬：“真，真的？”

    “嗯，真的?！崩钊鹎蹇偸怯米钇降恼Z氣，說著最驚世駭俗的話。

    “咳咳?！壁w向零訕訕收回自己的手，抬頭望了一眼頂上高懸的房梁，“呀，那上頭有只蚊子，我去讓青歌來處理?！?/br>
    說著，調轉方向，一頭撞在了刻花旋轉六合屏風之上。

    “這個得讓蘅秀重新擺整齊?！壁w向零嘀咕道，揉揉自己的頭，轉個身又要往旁邊去。

    李瑞清忙攔住她：“小心?！?/br>
    要不是他攔得快，大約趙向零又得撞上一只鼎。

    “啊呀?！壁w向零揉揉頭，“我大概是太累了，有些找不著北，我去睡了。瑞清，你沒事不要叫我?！?/br>
    說完，腳底抹了油似的立刻就溜。

    李瑞清瞧著她的背影，低頭淺笑兩聲。

    這丫頭，真不禁逗。

    ===

    不禁逗的丫頭端坐在椅上，聽水三稟告他調查的結果。

    “是廚子被人買通，將藥粉混在辣椒面中?！彼?，“左相大人的膳食不曾查過，又做得隱秘，故讓他追了空子?！?/br>
    “藥粉可曾留下？”

    水三搖頭：“早已銷毀，不過還有些留下的辣椒面?！?/br>
    “驗過？”

    “尋過咱們帶來的大夫，每一樣成分都知道是什么，可合在一起，就沒人知道究竟有何作用?！?/br>
    “是么?！壁w向零轉眸，道，“去，將成分寄去給劍影閣閣主一份，順帶將辣椒面也給她一份?！?/br>
    論世上醫術何者最高，除夏溶月外，無人敢稱第一。

    “是，陛下?！彼c頭，剛想轉頭離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陛下，大夫說，這藥里頭有一味人血，似乎有些特殊?！?/br>
    “特殊？”

    “御醫分不出它的成分?！彼?，“屬下命人試藥，覺得此事同左相有關?！?/br>
    李瑞清，他的血？

    趙向零心中隱隱約約有了個想法，愈發證明她之前的判斷。青花，果然還活著。

    “您親自去尋劍影閣閣主，將這些話告訴給她?！壁w向零道，“青花的事情也同她說明白，記住，事無巨細，都要提到?！?/br>
    “是，陛下?！彼卸Y，將要退去。

    “等等?！壁w向零叫住他，“尤其要說明青花是苗疆余孽的身份?！?/br>
    夏溶月應該是最了解苗疆的人，或許她能知道，為什么青花還活著。

    目送水三離開，趙向零起身走到案邊，命青歌磨墨鋪紙，她要寫文書。

    青歌布置好后，退后五步，恰好看不見趙向零案上的字跡。

    略作沉思，趙向零寫道：“江南織造已反，朕恐禹家妄動，勞禮部尚書孫彥，尚書令陳良州，協同右相王叁懲治逆賊，待朕回京后再做處置?！?/br>
    如今想要瞞著自己不在京城，是萬萬行不通了。

    先不說這樣大的動靜，就算是禹德澤，也應該得到了消息。

    就怕他乘著自己不在，突然發難，屬木和青瓷兩個人未必能應付的過來。

    “將這封信送到孫司業手中，讓他代為轉交?！壁w向零將信疊成方勝，遞給青歌，“這件事不要讓左相......”

    “什么事不能讓我知道？”李瑞清推門，幽幽走了進來，瞧著趙向零說不清楚是笑還是怒。

    趙向零覺得自己近來愈發看不透他。

    “這不是你不許我同無念私下傳信？”趙向零揮手，示意青歌先行離開去辦，“我答應你的，食言了?！?/br>
    “你也知道?！崩钊鹎逋詡茸屢徊?，讓青歌出門，走到趙向零身旁，瞧了一眼她手中未干的墨筆，“你說，怎么賠我？”

    趙向零白他一眼：“無賴?！?/br>
    賠？賠錢財，他稀罕么？賠女色，他敢么？賠官職，他需要么？

    想來想去，他也沒有什么需要自己賠的東西。

    “呵？”李瑞清見她起身往外頭走，便跟在了她的身后，“無賴？我？趙向零，你和我究竟是誰更無賴些？”

    “你?！壁w向零甚至都沒有等他將話說完，就給出了他答案。

    不是他無賴，莫非是自己不成？

    自己可是光明磊落英明無比的皇帝，難不成‘無賴’二字得她來背不成？

    既然她不背，重任當然就落在了李瑞清的身上。

    “你瞧瞧你，當真是將‘無賴’二字發揮的淋漓盡致?！崩钊鹎逍睦锎蛑惚P，覺得這回非得收點利息不可。

    他費心費力還沒討著好，實在虧得很。

    原本他打算讓趙向零自己有一日幡然醒悟，但現在看來，這個沒良心的家伙或許壓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做‘醒悟’！

    趙向零斜眼看他，笑道：“你見過有哪個無賴會說自己無賴？”

    “這同你是無賴有何干系？”

    “瑞清，你是無賴么？”趙向零笑著問道。

    李瑞清剛想答個不是，記起趙向零前頭說的那句話，知道自己若是應了‘不是’就正中她下懷。

    故，他反問道：“那你呢？你不是？”

    “我當然不是?！壁w向零笑得更加歡快，“你看看你，瑞清，你連自己不是無賴都說不口，可見你有多么心虛?！?/br>
    李瑞清轉念一想，知道自己又進了她的圈套。橫豎他怎么回答，都是不對的。

    不回答，那就大錯特錯。

    “是是是，你都對，你說什么都對！”李瑞清跟在她身后，實在不想再就‘無賴’這個話題再繼續下去。

    “我做什么都對么？”趙向零忽然轉頭，瞧著他眼底都帶著笑。

    然而這笑容，實在叫李瑞清覺得難受。

    因為每當趙向零這樣笑的時候，一準沒有好事發生。

    果然，紅唇輕啟，趙向零道：“那萬一孩子不是你的，也可以原諒罷？”

    李瑞清風化當場，瞧著趙向零揚首大笑而去。

    “趙向零！”

    李瑞清跺腳，追上前去，抓著她的胳膊：“你給我說清楚，你什么意思?！?/br>
    趙向零抿唇，忍著不笑：“字面意思，有什么問題么？”

    “你的想法很危險，今天必須給我改過來?！崩钊鹎逡а狼旋X。

    雖然知道這家伙多半是玩笑話，但玩笑絕不是這樣開的！

    “什么危不危險？”趙向零拂開他的手，“你捏痛我了?！?/br>
    “這件事，你必須給我個解釋?！?/br>
    李瑞清的意思是，要她收回去。她不能聽禹思秋說了一句話，就深以為然，并打算付諸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