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搶婚(三)
就算心底對永安侯和萬梓齊再氣憤,那也是她的夫君和兒子,錢財大不了再依靠鎮國公府便是。定定神看著蹲在她面前,臉上掛著兩行清淚的永安侯夫人,周氏伸手想要擦干她臉上的淚水,伸在半空中的蒼老的雙手剛要觸碰到永安侯夫饒臉頰又被她伸回去,搭在膝蓋上,冷聲道“擦擦吧,都快要做祖母的人,哭什么?” “怎么不能哭了,誰讓母親不愿意見女兒,這么多年,母親從未對女兒這般狠心。不管女兒多大,在母親的心底,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孩子?!庇腊埠罘蛉私z毫不在乎此刻她撒嬌的語氣,誰讓周氏臉色不太好,從她進門到現在,只給過她一個笑臉,不應該是這樣。 周氏扯了扯嘴角“我見不見你又有何用?何必來見我?”既然做了決定,就不會更改,也不會后悔。卻沒想到永安侯夫人沒有知難而退離開鎮國公府,在外面站到現在還不肯離開。 聞言永安侯夫人顧不上擦拭臉頰上的淚水,急忙道“母親,您這是怎么了,是不是還在生女兒的氣,女兒知道錯了,是女兒不好,沒有教育好齊兒,讓他對鸞兒不好。母親,女兒對您發誓,這一次將鸞兒接回府后,就讓齊兒休了孟三姑娘,讓鸞兒做正妻。母親,女兒真的知道錯了,女兒是鸞兒的姑母,定然不會再讓她受半點兒委屈,還請母親再給女兒和齊兒一次機會?!?/br> 也不知道李鸞要嫁的到底是誰,又或者只不過是個幌子,想讓她前來認錯罷了。終究母女一場,周氏總不會這般不給她面子。 這還是她的女兒嗎?周氏看了永安侯夫人許久,才出聲道“沒有,你不用給我認錯,你沒做錯。萬梓齊是你的嫡子,娶孟家的姑娘能對他仕途上有所幫助,這是好事,我身為他的外祖母,替他感到高興。噓,你別話,聽我把話完?!痹铰犜讲粚?,永安侯夫人著急的張嘴解釋卻被周氏攔住了,無奈之下,只能忍著性子繼續聽下去,看看母親到底什么。 眼見永安侯夫人不吭聲,周氏端起手邊的茶盞,抿嘴喝了幾口,又放下常查,繼續道“鸞兒已經嫁給萬梓齊一次,她擅自用嫁妝換取了和離書,這件事我不追究了,默認了。此外,你們已經將鸞兒接回府一次了,那是我給你們最后一次機會,你們沒能把握好,以后就沒有了。 鸞兒是你兄長唯一的血脈,我自然得護著她了。明日她便要成婚了,你若是還念著她是兄長在世上唯一的血脈,就過來送她出嫁,我很高興,也很歡迎。當然,你若是帶來來鬧騰,搶婚,我第一個不饒你!”該來的總要來的,不可避免。 李氏眸光微閃,心里一揪,不顧一切的拉扯周氏的手臂,道“母親,這件事是我做錯了,是我沒照顧好鸞兒,您要懲罰就懲罰我,別這樣對齊兒,他已經知道錯了,他跟著我在外站了一日,想明白了,他想娶鸞兒,這一次是真心的。 母親,您就再給我們最后一次機會。我是鸞兒的姑母,齊兒是她表哥,自然會護著她一輩子,換做別人,指不定是貪慕鸞兒的美色,又或者是欺負鸞兒無父無母。母親,總而言之,您萬萬不能隨意將鸞兒許配他人,況且明日成婚再過著急了一些?!贝竽X在發快的轉動著,她得想盡一切辦法阻止周氏,絕對不能讓李鸞另嫁他人。 周氏輕笑了一聲,伸手推開了永安侯夫人,道“這件事我已經做主了,沒人能改變,機會不是沒給你們,是你們沒珍惜,怨不得旁人。再者,我實在看不出來齊兒真心喜歡鸞兒,會對鸞兒好。之前齊兒便喜歡顧廷玨,將被丞相府休棄的她養在外面,這些事你別以為能瞞得了我。 你是我的女兒,齊兒是我的外孫,我不想因著鸞兒和齊兒的事讓大家伙臉上都不好看。如今鸞兒要另嫁他人,齊兒也娶了對了他仕途有幫助的孟三姑娘,豈不是兩其美。等我百年之后,我當年的陪嫁我會留給你?!边@輩子周氏就只有兩個孩子,一個是李鸞的父親,一個便是如今在她面前的永安侯夫人。鎮國公府的產業自然得留給李鸞和她的夫婿,周氏的嫁妝是她自己支配,留給女兒。 永安侯夫人聞言,扯著嗓子嘶吼“不,不,不行,母親,您怎么能這么輕易就決定鸞兒的親事,另外,鸞兒她根本就管不了鎮國公府這么大的產業?!闭娴囊罨顨馑浪?,這么多日子的期望都落空了,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周氏雖出身皇室,可她的陪嫁這么多年都用了不少,哪里還有什么值錢的寶貝了,遠遠比不上鎮國公府的家產。這些原本都屬于永安侯府,永安侯夫人半寸長的指甲掐進rou里,誠懇道“母親,鸞兒只是個姑娘,她根本就接管不了,母親,您得三思?!本屠铥[嫁過人,和離過的婦人,雖沒生過孩子,可大戶人家誰愿意娶她做兒媳婦。 周氏勾唇冷笑“這個你就不用cao心了?!?/br> “母親,我怎么能不cao心呢!這是父親和哥哥辛辛苦苦浴血沙場奮戰才有如今的產業,鸞兒是個不諳世事的姑娘,且不她的夫家為何答應娶她,我總覺得其中有蹊蹺,母親一定得慎重?!庇腊埠罘蛉司o盯著周氏。 半晌,周氏出聲道“若是我將嫁妝留給鸞兒,將鎮國公府的產業留給你和齊兒,如何?”凌厲的目光看向永安侯夫人,等著她的回答。 聽到這話,永安侯夫人自然歡欣雀躍,她想要的便是鎮國公府的家產,只是覺得周氏在試探她,于是,她低聲答道“母親,這怕是不合適?父親和兄長辛苦得來的家產,自然得傳承給鸞兒,她是鎮國公府唯一的繼承人。不過,母親若是信不過鸞兒和她的夫家,女兒可以暫時接管家產,等過些年,再交還到鸞兒手中,也好試探鸞兒的夫君是否真心待鸞兒,而并非因為鎮國公府的家產?!币蔡澋盟芟肫饋?,暫且將鎮國公府的家產接管了,既能考驗了李鸞的夫君,也能讓她如愿。已經到了她手中,家產想要再交出來,自然得看她的心意了。 周氏輕哼了聲“你倒是打的如意算盤,你早就惦記著家產,何必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來糊弄我?”想什么心思以為她沒看出來,若是真的為了李鸞好,再她跟萬梓齊和離的時候,永安侯夫人就應該拼盡力的阻止,或者來告訴她,讓她來勸李鸞,改變心意。 而不是因為李鸞執意和離,用嫁妝換取和離書,永安侯夫人便不吭聲應下了。永安侯夫人臉色大驚,急忙為自己辯解道“母親,女兒豈會這么做?女兒只是為了鸞兒著想罷了,她安身立命的便是鎮國公府的家產,若是一旦如今您將這些產業給了她,未必就對她好。母親,女兒可以對發誓,若是女兒真的覬覦鎮國公府的家產,就讓女兒恬淡五雷轟頂,不得好死?!必Q著手指信誓旦旦的發誓,卻發現周氏紋絲未動,深邃的雙眸緊盯她。 “你是我生的,我能不知道你的想法,這么多年,我知道你嫁給永安侯,苦了你了。若是你想回頭,我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也會讓你和離?!敝苁祥]上眼睛,沒去看永安侯夫人,話已經出口,接下來就讓她考慮該如何去做。 這門親事,當初的確是她跟鎮國公定下,只是他們夫妻倆沒想到永安侯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根本就是扶不起來的阿斗,永安侯夫人嫁過去這么多年,一直靠著她支撐著偌大的永安侯府,的確苦了她了。 聽著這話,永安侯夫人眼中的淚水不自覺又流淌下來,嗤笑了一聲“母親,現在從你口中出這話,我真的很詫異。您如今讓我和離,豈不是要了我的命?我要臉面,還有齊兒,他該如何是好?他是我十月懷胎,辛苦養大的兒子,難道我要拋棄他?不,母親,我做不到。 之所以在這個節骨眼上提出讓我和離,不過為了讓我打消接鸞兒回府,搶婚的念頭罷了。您有什么話直接跟我,何必拐彎抹角的兜圈子,我們之間何至于如何?”嫡親的母女之間如何也學會了算計,真是可悲。 周氏微挑眉梢,“既然你這么,那我就直了。鎮國公府的家產是絕對不可能交到你手中,暫時也不行,你想都沒想。我老婆子的身子還能撐幾年,若是我不行了,自然得交給鸞兒,至于她的夫君為何娶她,這個就不勞你cao心了。此外你不想和離,那就由著你,只是往后,你別回來找我哭訴便是?!毕雭頉]了鎮國公府的家產,永安侯夫人在永安侯府的日子便難過多了。 這些家產要留給李鸞,她的嫁妝留給女兒,已經夠可以的了,做人不能貪得無厭。 一直以來,永安侯夫人都把鎮國公府的家產歸于自己,如今煮熟的鴨子飛了,心底豈能甘心,衣袖下的雙手緊緊掐著手掌,陷入rou里還渾然未知,冷聲道“母親,我不答應,這么多年,您就一直護著鸞兒,她是什么性子,根本就承擔不起這個責任。還有鸞兒的母親,母親焉能知道嫂嫂有一日不會再回到京城,連同那管家,若是他們在您百年之后再回到京城,鸞兒該如何自處?”這就是生養她的母親,口口聲聲愛著她,護著她,到頭來都是虛偽的,為了李鸞,連鎮國公府的家產都可以轉手讓給他人,一點兒信任都沒有了。 給她又能如何,她比李鸞跟需要鎮國公府的家產,母親既然知道她這么多年過的不容易,就應該她急需要錢財。永安侯和萬梓齊兩個人不知道柴米油鹽貴,還時常從賬上取錢,一取便是千兩銀子,要不是她豐厚的嫁妝貼補,早就沒了如今的風光。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永安侯夫人緊握著周氏蒼老的手,沉聲道“母親,您就多為女兒考慮,沒了這些,女兒就真的活不下去。這門親事當初是你和父親替我做主定下的,如今我過的這般不好,母親,您真的就忍心看著我這般痛苦,還要繼續這樣活下去。母親,鸞兒不需要,您就給我好不好?我可以發誓,只要我活著一日,我就會護著鸞兒,不會讓她的夫君和婆家的人欺負了她,還有,要是嫂嫂再回到京城,我一定不會放過她,母親,求求您了,就好好想想?!睔w根到底,她想要家產。 在周氏有生之年,她那看似懶散隨意,實則精明的嫂子自然不敢回到京城,和管家自然在外定局,不過若是得知母親的死訊,必定會第一時間趕回京城。因為嫂嫂知道,母親過世了,就再也沒能人管教的了她。在母親的眼皮子底下,這么多年她怕是受夠了。 如今好不容易逃出生,自然不會輕易回京城。周氏垂著腦袋,深情的伸手撫摸著永安侯夫人柔軟的秀發,嘆氣道“這些年,你受苦了,可是我方才也了,若是你想要和離,我可以拼了這條老命,也會幫你辦到,你自己不愿意,顧忌太多。至于你嫂嫂,她已經過世了,根本就不可能再重見日,除非她想要讓世人唾罵她,若是有朝一日她敢回到京城去找鸞兒,那就看鸞兒了。你還是cao心你自己的事,鸞兒就不用你多管了,我也累了,你早些回去歇著吧!”畢竟在外站了快一了,永安侯夫人還是走吧,她的心意不會改變。 瞪圓了眼睛,仰起頭大笑了幾聲,永安侯夫人猛地站起身,后退了幾步,冷聲道“母親,您就是這么為我考慮,在您的心里,永遠都是鸞兒比我重要,只因為她是哥哥的血脈,不管她是男兒身還是女兒身。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就是母親舍棄聊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