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就在二樓，眼看少年想南面走去，不久就消失在她視線中。

    少年也十分謹慎，在城外晃了好久，才回到關內，只是無論他如何繞路，從棧去去關內只有一條路，他最終還是會回到棧的視線范圍內，沉沉就是在這個時候才躡手躡腳地跟了上去。

    到了寒冬臘月，出入玉門關的人已是極少，一路上都沒有碰見幾個人，沉沉不敢跟得太近，只能辛苦地尾隨其后，他似乎并不著急，速度不緊不慢，沉沉跟起來也不勉強。

    到了城門就看到有士兵在盤查，大概是城內有命案發生，需要查看進關的人員。沉沉一個小姑娘只說是幫家里買東西，在百姓家里，到了沉沉這么大，都能承擔家里大半家務，士兵問了兩句也就放行了。

    城內的建筑就多了些，昨日來的時候已是午夜，沒來得及四處逛逛，今天還能借著這個機會好好觀察一下。因為要抵御風沙，這里的房屋都是用磚砌成，寬而矮，排列的密集且緊湊，窗戶也不大，大多是木質的。

    少年并沒逛多久，便走進一條小巷里，巷子很窄，只能容三人并安排通過，但是十分曲折，中間有很多岔路，沉沉一刻都不敢放松，唯恐跟丟了去。

    但是只走了幾步，沉沉就不敢再跟下去了，再往下走一定會被發現了，這家伙真狡詐，選得住的地方在巷子的最里面，道路即長又曲折，若是發覺有人跟蹤，不用動手，靠腳程就可以將人甩掉，沉沉直接退出了巷子，找一個地方躲了去來，并沒有急著離開。

    過了大概一刻鐘，就見少年走了出來，左右望了望，就沿著路繼續往下走。

    果然剛剛那條小巷是個陷阱，沉沉出來后才察覺，她剛剛想的這條巷子的特點即使有點也是缺點，他雖然可以躲開追蹤，但是巷子深，一旦有變故，根本不利于脫身，若是她只能當一個障眼法，而不能作為真正的安身之地。

    少年接下來的目的地應該就是他的住所了，玉門關西北角有一條巷子，名作喬家巷。巷子看起來不起眼，巷子口有一棵叫不上名的大樹，有一人粗細，看起來年代很久遠了。

    少年走進巷子中間那個院落，既不靠前，也不深入，一有風吹草動，就能脫身，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晨晨就躲在樹后面，看著少年走進去，正待房里走，就從后面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就將她往后拖，沉沉眼睛里寫滿了震驚和不信，她剛剛并沒有察覺到身后有人，但是動作卻不慢，抬起左手，向男子胸口打了過去，卻不想身后人的另一只手就等在那里，不用人家動手，她就自己送上門了。

    “你的鏈子不想要了？”聞言，沉沉馬上就安靜下來。

    男子見她不再有動作就放開鉗制著的手，“不要打草驚蛇，跟我來?！?/br>
    沉沉回過頭，桃花眼睜得大大的，怒目而視，但是再男子看來顯然并沒有什么威懾力，牽著她就進了不遠處的院子。

    男子也沒有跟沉沉說什么，直接進了房間，沉沉慢了他一步，打量著這所房子，這間房子就在少年進的那間院子的前面，但是要比其他房子高上許多。

    沉沉走進去，就見男子推開窗戶，正在向外看，沉沉也不氣直接湊了過去，男子直接將位置讓給她，自己隨便挑了張椅子坐下來，沉沉觀察了一會兒，就退回來了，坐在男子的對面。

    男人顯然已經在房間里生活了一段時間，桌子上備著茶具，男子到了杯茶，放在對面，自己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品了起來，也不理會對面的人。

    沉沉端起茶杯，嗅了嗅，是上好的金駿眉，放在嘴邊抿了一口，想來并沒有喝下去，沉沉的動作自然落在男人的眼中，只是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時間就在兩人身邊流逝。

    還是男子率先打破了沉默，指了指窗戶“我剛剛正在觀察對面?！毖酝庵饩褪俏也]有跟蹤你。

    沉沉心下這才放松些，若是此人剛剛跟了她一路，他還沒有發覺，這么多年的輕功白練了，還不如找塊豆腐直接撞死。

    男人繼續道：“他在院子四周布下了機關，一旦有人靠近他就能發覺?！闭f完一臉哀怨的看著沉沉，她剛剛差點打草驚蛇，這少年如此警醒，一旦發覺有人跟蹤，還不知道會跑去那里呢。

    沉沉被他說的也有些心虛，當下也不再是一副要炸毛的樣子，溫順下來。

    沉沉這只小狐貍還是稚嫩了些，遠非是這積年的老妖怪的對手。他剛剛的話是在暗指沉沉的不當，卻也沒有明說，帶著提點的意味，很容易就讓人接受，沉沉不知不覺就入套了。

    沉沉也問出了自己的疑問，“這件院子能將他的房間看得一清二楚，即盯著他多久了？”

    “從黃掌柜命案開始?！币痪湓捵匀蛔屓讼氲阶蛱煲估锒说囊环蚨?，是沉沉的失手才引來了衙役。

    這個指責沉沉可不認，“昨天明明是我先來的?！币庵馐悄愦驍辔也榘傅?。

    男子忍不住嘴角向上一勾，眼里暗含幾縷笑意，這小丫頭真不吃虧！

    “既然如此，我們扯平了?！毖哉Z間帶著誘哄的意味。

    可偏偏沉沉就吃這一套，覺得自己扳回一成，“如此就扯平了?！?/br>
    男子顯然心情極好，點頭道：“好?！?/br>
    沉沉趕快說出自己的要求，“既然如此，你將我的鏈子還給我?！闭f完手向前一身，伸道男子身前。

    她的一雙小手纖細修長、骨rou勻亭，膚質瑩白水潤，如同一件雕工完好的美玉，男子趕忙別過雙眼，不忍多看，“不還，那時我憑實力拿到的，”果然就見沉沉的腮幫子鼓了起來，“不過……”

    見事情有轉機，沉沉趕忙附上最美的笑容，略帶一絲討好，“不過什么？”

    小丫頭還是真是機靈得緊，一點也沒變，一聽事情有門，立刻轉變態度，男子差點都以為自已的眼睛出了幻覺，剛剛那個噘嘴的姑娘是他想象出來的。男子將手放在嘴邊，掩飾自己嘴邊的笑容，輕咳一聲道：“只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我就還給你怎么樣？”

    沉沉一雙桃花眼骨溜溜轉了兩圈，“你先若說說看，我若是做不到怎么辦？”可種承諾可不能輕易答應。

    男子心中安安點頭，“當然，我的要求很簡單，你要跟我分享你昨天晚上查到的東西?！?/br>
    沉沉不過是想知道死者的死因，這對于她來說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能換回鏈子，何樂而不為，但她不能答應的太干脆，裝作沉思、咬牙得樣子，“可以，但我們要情報共享?！?/br>
    男子看著她表演，心里明明得意的緊，還要裝作一臉為難的樣子，心中好笑，“當然，這很合理?！毙⊙绢^小小年紀便知道在劣勢中為自己創造有利條件，若是長大了，也必是一方人物。這樣的人若能結交便罷，若是不能……

    “在下齊子元，姑娘如何稱呼？”

    沉沉在心里嘀咕了一會兒，“落雪?！?/br>
    “既然如此，落雪姑娘能告訴我，昨天晚上你在黃掌柜身上都發現什么了嗎？”

    “可以，鏈子?！闭f完小手一伸。

    這次齊子元有了動作，從懷中掏出一條鏈子，就放在沉沉手中。既然有意交好，再不歸還就不是交好，而是結仇了，這個道理齊子元還是懂得。

    沉沉‘嗖’的一聲就將鏈子收了起來，一副很怕他反悔的樣子，歪著頭想著該如何說，“房間內沒有打斗的痕跡，是一擊斃命，黃掌柜手上和臉上都呈現不正常的黑紫色，七竅流血而亡，至于身上”，抬頭看了齊子元一眼，滿是指責，“黃掌柜的身上我沒來不及檢查，你就進來了?！?/br>
    齊子元轉過頭沒去看沉沉的眼神，雖然這件事他也是有責任的。

    “你也想知道到底是誰殺了黃掌柜是不是，不如我們兩個結盟吧，”齊子元越說越覺得自己出了個好主意，繼續道：“你看他們有兩個人，在人數上就占優勢，怎么樣？”這小丫頭武功不錯，這件事情牽扯的人太多，還不如借她的手轉移一些人的注意力。

    沉沉沉吟了一會兒，“不了，我查到這里就可以了?！比羰遣橐膊皇呛退黄鸩?，這個人看上去風光霽月，但是一肚子壞水，她未必是他的對手，他們才剛剛在玉門關立足，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兩個人都各懷心思，沉沉雖然不知道對方在打什么主意，但是她習慣隱在人后，就讓齊子元的算盤落空了，這一局雙方說都沒有贏，都暴露了自己，但是沉沉棋差一招的是，她即使并未告之齊子元真實姓名，但她一路跟著少年來，要查起她來，很容易就找到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