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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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本新的很,上面一個字沒寫,一條線沒畫,干干凈凈的。唐莧從桌上摸了一支熒光筆,一面看,一面默默地記誦,遇見佶屈聱牙的部分,就用熒光筆圈起來。 這態度可以說相當認真了。 周媛慧看得驚訝,要知道以前的唐莧仗著自己的身份,哪里會看劇本?在片場上,從來就沒有說對過一句臺詞,要么即興亂編,要么就數個一二三四五六七,根本不管旁人怎么看。她要是早點有這覺悟,哪至于讓自己頭疼。 “這地方的臺詞改了?!敝苕禄垡娝吹米屑?,就過去看了看,指著其中一個地方。 “改了?”唐莧咬了咬舌尖,“改成什么了?” 周媛慧掏出一支筆,嘩嘩兩下就把新臺詞給寫上了。這是昨天死活拍不好的一場戲,導演最后覺得這其中的臺詞怪得很,叫編輯來商量。兩人商量著,就小小的改了幾個字,讓臺詞更貼切。誰叫唐莧不僅不看臺詞,連導演的話也不傷心,要不然怎么會不知道這出改動? 唐莧磨磨唧唧地不敢出化妝間,一來是真的不會演戲,二來也怕見到衛珣。 可是再墨跡也沒用,只得硬著頭皮出來了。 這部電影講的是一個將軍保家衛國的故事。將軍是個遺腹子,他的父親生前也是個威名遠揚的將軍,可謂戰無不利??墒撬麚P名于沙場,最終也葬身于沙場。將軍出生的時候,母親難產。他呱呱墜地,母親卻撒手人寰。 好在當時的皇上念在將軍父親立下的赫赫軍功,處處照拂了一二。不過,少年就失了雙親,即使有皇上照拂,依舊是孤獨的。 這時候,他的府上老管家的小孫女來了。小女孩跟少年將軍年紀相仿,還沒有男女有別的意識。整個府上也就他們兩個孩子,兩人自然就整日攜手相伴。久而久之,他們的感情也就慢慢加深。 一轉眼,少年將軍長大了。他還記得自己父親當年就是戰死沙場的,適逢外敵來侵。而老皇帝又年邁,小皇帝也沒有魄力,朝堂也不穩。少年將軍就是在這個時候提出,愿遠征敵軍。 將軍要走,自然就要和少女分開。他臨行前,向少女暗示,若是平安歸來,愿娶少女為妻。 少女聽懂了這個暗示,心中羞澀,面上帶著些許笑意,但更多的是對將軍離開的不舍。 彼時兩人尚不知道,這一別就是永別。 將軍后來得勝歸來,少女卻永遠都不在了…… 這一場戲拍的就是兩人分別的時候,也是最暴露原主演技的時候。 兩人天真爛漫的少年時代有小演員來演,后來他們長大了,也都是歡歡喜喜的場景。原主本身就喜歡衛珣,所以基本上就是本色出演,只不過那愛慕之情太顯眼、太露骨,不符合劇本中少女的形象。不過,導演最后也實在是沒有力氣再糾正原主的演技,也便隨她去了。 但是昨天的卻不行,因為少女明顯對將軍很擔憂,以至于聽到將軍的暗示,驚喜也是一閃而過??稍鞲静荒荏w會那種心境,只把自己代入了被衛珣求婚的角色,開心地不得了。 “好好表現啊,阿鼻?!睂а荼緛碚袣馐愕亟o一個演員講戲,聽見唐莧的腳步聲,回過頭來,不咸不淡地掃了她一眼。 阿鼻是什么鬼? 唐莧驚了一驚,難道這是原主英文名字?也太難聽了吧。 “導演,不用叫我abby,”唐莧說:“叫我名字或者小唐就好了?!?/br> 導演手里夾著根煙,聞言彈煙灰的動作一滯,繼而爽朗一笑,“我就說嘛,有個好好的名字不用,非得起個英文名,叫起來多費勁!” 導演五十多歲了,英文本就不好,以前叫原主名字,總要被糾正。他也懶得就一個名字跟人爭,阿鼻就阿鼻,雖然他私信里真不覺得這名字好聽。 “準備拍吧?!睂а轀缌藷?,站起身來。 衛珣今日的戲服是一身銀白色鎧甲,烏發盡束,整個人冷淡又凌厲。他一路穿堂過院,直奔少女而來。 有的人的好看,真的可以超越時空。唐莧記得今天早上見到衛珣時的那一眼驚艷,不得不承認,就算不洗臉、不穿衣,衛珣還是甩普通人好幾條街。那時的他還是短頭發,這會兒帶了發套,整張臉都露出來,也看不出來哪里有瑕疵。 嘖嘖,好看的皮相,不愧是女主的白月光。唐莧默默地想。 “阿卿,”衛珣朝她走來,見到少女時,面上的凌厲一掃而空,嘴角輕輕上揚,面目在一瞬間柔和下來,“你在這兒啊?!?/br> 阿卿是少女的名字,她原本叫阿青,但是后來識字了,覺得名字不好聽,一臉幾天都悶悶不樂。將軍于是就將“青”換做了“卿”,還是一樣的讀音,意義卻完全不同了。 唐莧覺得自己都要瞎了,被衛珣的笑閃瞎的。他的眼神太溫柔,不管對誰露出這樣的眼神,都會讓人沉溺,并幻想自己就是他女朋友。 真特么好看,她能偷拍一張嗎? “額嗯,我在等你啊?!碧魄{慌慌張張,想起來自己還是有臺詞要念的,急忙像抖豆子一樣地往外抖,“你去哪兒了,怎么穿了這樣的一身衣服回來了?” 唐莧一邊念臺詞,一邊眼瞅著衛珣的臉色越來越奇怪,心道不好。 “卡!” 作者有話要說: 衛珣表示,我大概和你們想象的不太一樣~ 第4章 導演不等她把豆子抖完,皺著眉頭道:“小唐,你是不是平常都用2倍速度看電影???” “???”唐莧沒大聽明白,目光有些茫然。她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周媛慧,后者就站在衛珣身后幾步遠。這一投,就看到衛珣面上一閃而過的嫌棄。 “你嘴皮子吧唧吧唧這么快,后期配音都沒法配!”導演皺著眉,“這也不是重點,關鍵是你的表情還是不對。以前好歹有那么點感情,現在你看著衛珣,就像面對著一塊石頭!” 唐莧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樣的,本來也做好了心理準備,畢竟從來都沒有演過戲,又是第一天看劇本,要是她能演得好,那估計得是個天才。 可是即便如此,被當眾這么否定,心里難免有些難堪。 “再來一遍,”導演說,似乎是覺得自己剛剛的話落了唐莧的面兒,又補了幾句,“不過你開始背臺詞了,這很好。等下演的時候,要記得你對面站著的是即將分別的男朋友。你和你男朋友分別,該是什么樣的心情,總該知道了吧?” 作為一條單身狗,還是一條單身二十多年的單身狗,唐莧還真不能理解那種心情。 不過,本著不愿意暴露自己單身事實的念頭,唐莧遲疑地點了點頭。 沒有體會過男友分別的感受,但是唐莧體會過粉了多年的男神結婚的感受??!不知道能不能代入,好歹試一試。 “開拍!” 衛珣一秒入戲,穿著銀白鎧甲的少年將軍分花拂柳,闖入唐莧的視界之內。 “我在等你啊?!碧魄{說,小心地緩了口氣,試圖把語速調慢。 我在等你啊,我的男神。 “你去哪兒了?” 我知道你去教堂了,難受想哭。 “你怎么穿著這樣一身衣服回來了?” 你的禮服真好看,可惜新娘不是我,唐莧在心里哭唧唧。 男神結婚好些年,至今放不下。 …… 一條戲拍了一遍又一遍,唐莧把自己的心放在油鍋里煎了好幾遍,不斷地回想男神結婚時的情景,到了最后,頗有一種心如死灰的感覺。 先是表情不對,好不容易表情像那么回事了,動作又不自然…… 如此反復了幾回,倒是激起了唐莧心里的好勝心。她覺得自己隱隱有那么點感覺了,于是對導演說:“導演,我們再來一遍吧?” 這一遍一定可以過的,唐莧默默捏拳。 導演手上的煙只剩下最后一口,他抬眼望了望唐莧,還沒有來得及說什么,倒是趙愷東先出聲了,“哎呦,導演您看,這都拍了這么久,大家都累了,不如歇會兒吧?” 趙愷東是衛珣的經紀人,他說大家都累了,無非是個托詞,真正想說的是怕衛珣累了而已。 導演點點頭,“辛苦你了,衛珣?!?/br> 末了,又不走心地補一句,“你也辛苦了,小唐?!?/br> 唐莧剛剛打起的氣勢,這會就像一只戳破了的氣球,她垂著頭朝自己的化妝間走去,也不敢看眾人的表情。像今天這樣,因為自己的無能而導致所有人的進程都被拖累,對她來說還是頭一回。 “唉?!碧魄{嘆了一口氣,屁股還沒來得及沾凳子,化妝間的門就被人推開了,周媛慧風風火火地走進來。 “你今天早上又干什么了?” 周媛慧的語氣有點不好聽,面容冷凝,很是嚴肅。 “沒,沒什么啊?!碧魄{不明所以。 “你自己看看?!敝苕禄劾涞匕咽謾C放在唐莧面前的桌子上,點開了微博,完了雙手抱胸站到一旁,一副不想看的表情。 唐莧伸了伸脖子,才看見微博熱搜頭三條似乎都與自己有關,尤其是第一條“abby當街被砸雞蛋”后面還有一個“爆”字。 點開來一看,果真是早上在地下停車庫的那一幕。她頭發上還有濕噠噠的蛋黃,整個人十分狼狽地站在幾個少女面前,后面還有她落荒而逃的照片。微博里面還細致地描寫了她被人指著罵的內容。 “寫得挺生動?!碧魄{咂咂嘴,她要有這文筆,當初做的文案也不會一遍又一遍地被打回來了。 “你還有空關注這個?!敝苕禄蹥獠淮蛞惶巵?,這會兒反而冷靜下來了,“還是你就想用這種方式紅起來?” 唐莧聽出來她平靜語氣背后的不屑,連連搖頭,“這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她們就在停車庫?!?/br> 她一面說,一面繼續翻微博。再往下翻,還能看到原身其他的黑料,借著這次機會,紛紛翻了出來,像什么深夜泡吧、當眾掌摑七八線的小演員、被包養整容什么的,其他的明星也許就是一兩個丑聞,偏她,是每一個丑聞都有。 嘖嘖 ,厲害了,她贊嘆地搖搖頭。 “我跟你說話,你聽沒聽?”周媛慧捋了一把鬢角的頭發,一回頭才瞧見正主正興致勃勃地翻微博。 “???”唐莧回神,“周姐,您說啥?” 才二十出頭的小姑娘,穿著青白色的戲服,面上的妝容也很淡,睫毛是天生的又長又翹。這會兒驚詫地抬頭,清凌凌的眼睛全是無辜。 周媛慧心里嘆了一口氣,當初雖然心里不愿意,也還看在她這張臉的份兒上,存了幾分希冀。這個圈子里,模樣好的總會多一些出頭的機會,而且她這身份擺在那,好資源也是少不了的。 可是誰知道,這么好看的臉蛋后面長著一個長滿了稻草的腦子,一個勁兒的作天作地,恨不能把自己作死。 “我說,”周媛慧慢騰騰伸出手,當著唐莧的面,一點一點把手機抽回來,看見她的眼神還跟著手機屏幕移動心里覺得好笑,又不是自己沒手機,“你這事兒,得趕緊處理。你要是不在意,我就讓團隊去做了?!?/br> 左右不是多難做,換句話說,她已經習慣給唐莧收拾爛攤子了。 “嗯好啊?!碧魄{自然答應了,又掏出自己的手機,找到剛剛那條沒有看完的長微博繼續看。 嗯好啊,答應地真輕巧,周媛慧瞅了她一眼,刷微博刷得這么癡迷,好像看得是別人的黑料似的。 ———————— “荔枝rou?!?/br> 衛珣躺在搖椅上休憩,突然睜開眼睛說了一句。 “啥?”趙愷東手上捏著個啃了一半的蘋果,聞言雙眼睜得像銅鈴。 “我要吃荔枝rou?!毙l珣眸子轉了轉,施舍性地多加了兩個字。 “我知道你要吃荔枝rou!”趙愷東蘋果也不想吃了,“可是我媳婦兒今天也要上班的好吧,哪有功夫天天給你整吃的!” 衛珣這人孤僻得很,沒幾個說話的人。剛當上他經紀人拿會兒,兩人也就是工作上的關系,私底下也沒有什么交情,可以說趙愷東并沒有真正見識過衛珣的真面目。偏偏去年過年的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沒搭對,邀請衛珣去自己家里。 趙愷東的媳婦是衛珣的鐵桿粉,瞧見偶像來了,恨不能把自己全身的本領都拿出來,給做了一大桌菜。衛珣這人嘴巴挑的很,在吃到他媳婦做的荔枝rou的時候,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自此,趙愷東憋屈的日子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