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她說完自己先否了:“不應該啊,她沒事騙我干嘛?我在今天之前都沒見過她?!?/br> 燕綏看了眼負責此事的底下人,底下人欠了欠身繼續報道:“雖然我們去的時候那座小院已經沒人了,但是我們向周遭住的人打聽過,那里曾經住過一位年輕的公子和幾個仆婢?!?/br> 他說完捧出一張紙來:“這是咱們的畫師根據左鄰右舍描述畫出來的人像,請過目?!?/br> 沈蓉探頭瞧了眼,只是個側身,正臉畫的極模糊,但這種畫像也是根據旁人描述畫的,描述的不清晰,畫的自然模糊。 燕綏沒瞧出什么來,沈蓉先是打眼一掃,然后又仔細看了幾眼,秀眉皺起:“我總覺著...好像有些熟悉?!?/br> 她心里有些閃念,但是硬想就想不出來了,抱著腦袋苦思冥想,燕綏怕她把自己軸進去,把她的手握?。骸跋氩黄饋砭蜁簳r不想了,我瞧你晌午也沒怎么吃東西,我命人準備晚膳了?” 沈蓉最近沒事的時候就跟著馮姑姑學‘王妃行為守則’,聞言忙道:“我去張羅吧,你想吃什么?” 燕綏懶洋洋地摟著她:“你做的我都愛吃,尤其愛吃你?!?/br> 沈蓉:“...” 她忍了又忍才把‘滾犢子’三個字給咽下去,一把拍開他的手,下廚左右瞧了瞧,見食材豐富,還有上好鮮嫩的牛羊rou,她想了想,干脆用紅椒麻椒牛rou等等食材炒了一鍋火鍋底料,又用麻醬腐乳調了幾種料碗,想到燕綏是蜀地人,又把麻醬放下,用香油蒜末和秋油另調了一碗。 火鍋比尋常炒菜可簡單多了,她讓侍婢把蔬菜洗凈,再把牛羊rou切成薄片,把魚rou蝦rou搓成拇指大小的魚丸,又看見廚下有其他土司送來的鹿rou和鹿血,她想著最近燕綏也忙亂得緊,估計也聽勞累的,干脆給他把鹿血切成小塊放到食材里讓他好生補補。 轉眼麻辣鮮香的銅鍋就咕嘟孤獨煮開,沈蓉還特意弄了個鴛鴦鍋,讓人把鍋底蘸料和食材抬上去,燕綏一眼就瞧見了桌上的鹿血,默默地瞧了沈蓉一眼。 沈蓉竟然罕見地讀懂了那一眼的涵義,內心深處又黃暴了一把,忙解釋道:“你可別誤會啊,我是看你最近勞累這才給你補補...”她話說到一半不由住了嘴,怎么覺著越描越黑了呢... 燕綏慢悠悠下了筷子鹿血進去:“鹿血不是很尋常的補品嗎?我該誤會什么嗎?” 沈蓉:“...好好吃飯!” 燕綏為了不辜負他家小甜棗的厚愛,把鹿血吃了小半盤,雖說盤子不大但也夠嗆的,沈蓉怕吃多了上火臉上長痘,只陪他吃了一塊就專心吃著清湯鍋里的蔬菜了。 火鍋雖然很美好啦,但是吃完難免一身味兒,沈蓉謹記著馮姑姑的叮囑,主動下去給他準備熱水去了,燕綏一臉詭異地看著他們家猛然賢惠體貼許多的小甜棗,還沒琢磨出她最近這是什么路數呢,下腹猛然涌上一**熱氣,他身子僵了僵,就感覺某處直挺挺地挺立起來。 鹿血害人吶! 正好沈蓉在外面問道:“水燒好了,你是現在洗還是等會洗???” 他現在覺著小甜棗的聲音都比往日誘人了好些,蕩著一股說不出的酥軟嫵媚,仿佛撩人心弦,讓他真想把人拖進來拆吃入腹。 可惜...沒成親呢! 燕綏心里把王府成親那些繁文縟節罵了個死去活來,竭力用平穩的聲音道:“我沒事,你讓人把熱水抬進來吧?!彼P躇了一下才道:“你,你就不要進來了?!?/br> 他真怕小甜棗一進來,他一個沒忍住就把她扯開衣裙強按在床榻上這樣那樣了。 沈蓉還是聽出了一絲古怪:“你沒事吧?” 燕綏心說我倒是沒事但你再撩撥我你可真就有事了,他心里亂想一瞬:“沒事?!?/br> 沈蓉此時還不知在虎口走了一遭,哦了聲讓下人把洗澡水抬進去,燕綏無奈地往外瞧了眼,全身沒入水桶里,一邊暗罵蒼天無眼一邊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 沈蓉自己也趁機簡單洗漱過,又新換了衣裳,等到時間差不多就拿著準備好的干凈衣裳在外問道:“好了沒?干凈衣裳給你備下了?!?/br> 燕綏豐衣足食了兩回終于稍稍好些了,沈蓉一進去就聞到一股怪異的味道,說麝香又不像麝香,也不是浴桶里放的上好香料,像是男子氣息,卻又比平時濃郁了百倍。 她心里難免念叨了幾句燕綏在搞什么鬼,忽然腦子轉了轉,心里擦了聲,從脖頸到臉頰快要燒起來似的,還不得不做出什么都沒察覺的表情,免得燕綏難堪,強行鎮定把手里的干凈衣裳遞給他:“給...你的衣裳?!?/br> 也罷也罷,正常男人擼沒事擼幾管也正常,更何況他剛喝過鹿血呢。 燕綏表情也有些別扭,干咳了聲:“還是你想的周到?!?/br> 沈蓉干巴巴地笑了笑,情不自禁往浴桶里瞄了眼,要不要提醒他一句擼多傷身吶? 燕綏趁她看浴桶的時候忍不住看她,又忍不住把目光移動在沈蓉手上,手指纖細,手掌溫軟,是他常握的,想必握著他的...滋味也會妙不可言吧... 他想著想著又起了些反應,下意識地握住她的手:“阿笑...”想讓他們家小甜棗幫他紓解紓解,沒想到外面有人來報:“王爺,金筑會盟的帖子送來了!” 燕綏身子又僵了僵,半天才壓著火回話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沈.老司機.蓉見事態不妙,早就腳底抹油開溜了,可把他給郁悶個夠嗆,接下來的幾天都沒再碰那些上火的吃食。 金筑會盟的日子訂在五日之后,一共要舉行七日,按著規矩,頭天屠宰活畜要祭天,場面比較血腥,所以第一天基本各個土司和要員都不會帶家中女眷過去的。 沈蓉想了一下那場景,估摸著自己也背不住,很爽快地應了:“你路上小心些,早點回來就行?!彼f完又道:“正好好些土司夫人也給我下了帖子來,你最近不是沒查著什么嗎?我幫你去土司夫人那里探探口風?!?/br> 平心而論,她是挺想幫燕綏做點什么實事的。 燕綏只以為她不想在家悶著,頷首道:“可以,你路上小心些,我把德業他們留下來照看你?!狈凑m然沒有拿捏住確鑿的證據,但也不是半點準備沒有。 沈蓉應了,幫他系好大氅讓他出門,那些土司夫人約她的時間是下午,但是冬天日頭短,她坐上馬車出門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不知最近是不是黔地的什么節慶,街上竟掛了大大小小的花燈。 她干脆撩起簾子細細賞燈,馬車行進一處小巷的時候,就見幾個小孩拎著花燈玩鬧,這些孩子手里的花燈都比尋?;粢梢恍?,上面還寫了幾句詩詞,幾個小孩正拿著花燈一邊念詩詞一邊跑著玩樂。 她覺著那字跡有些熟悉,饒有興致地聽了幾耳朵,忽然身子一震,小孩念的竟是她閑暇時在京中所做的打油詩! 沈蓉立即反應過來,心知有異,忙對車夫道:“跟上那幾個小孩!” 車夫忙應了,甩開馬鞭拐進更深處的小巷,身后的一眾護衛也跟著跑起來,沒想到三不拐四不拐的,幾個小孩竟沒了蹤影,她跳下馬車看了圈,見暗巷里已經沒了人影,不覺有些氣悶,冷不丁一抬頭,卻見墻上掛了一溜花燈,在節慶的氣氛下并不起眼。 估計只有沈蓉能瞧出異常來——這些花燈每隔上幾只都寫了詩詞,幾乎都是她當年做的。 沈蓉心下別別亂跳,已經有了計較,棄了馬車,帶著護衛,沿著詩詞花燈往深處走去,最后一處燈盞確實擱在地上的,她拎起來一瞧,就見上面寫著‘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br> 這話是青年男女私下約會之意,不過此時也可以理解為約見,她想到那幅模糊不清的畫像,腦海里終于浮現出些痕跡,深吸了口氣,帶著護衛七拐八拐就走到一座破敗的土地廟前,周遭連個鬼影也見不著。 她深吸了口氣,站在土地廟里朗聲道:“不知道哪位故人引我到此地?既然來了,何不出來一見?” 夜風空寂,只有她的回聲久久不歇。 沈蓉有朗聲問了幾句,還是連個鬼影都沒見著,忍不住直接問道:“來人可是馮家表兄?!” 周遭還是沒有回應,沈蓉有些焦躁,左右看了看,一偏頭就看見身后把她護的嚴實的護衛,心里有些了然,那人是看人多不想現身。 她帶著護衛退到巷口,低聲吩咐道:“你們暫先退下?!?/br> 德業正要說話,沈蓉忙道:“只是別走遠,就在這土地廟周圍守著,只要我一有動靜,你們立刻沖進去將人制服,下手千萬別猶豫?!彼D了下又把花燈遞給德業:“德業,你去把這事兒告訴王爺,讓他也趕過來?!?/br> 沈蓉雖然想幫燕綏查出實情,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她說完又問道:“你們有遠程的□□沒有?我等會兒要進土地廟里,若是有人對我不利,你們直接射擊,不用留情?!?/br> 德業見她心里有成算,也就不再多勸,一概點頭應了:“姑娘放心?!?/br> 沈蓉點了點頭,理了理裙擺進了土地廟里。 德業也不敢耽擱,騎上快馬直接奔向了金筑會盟舉行的地方,此時頭天的儀式已經到了尾聲,燕綏帶了人馬正要出去,見德業匆忙趕來,還以為沈蓉出了什么事,忙問道:“怎么了?” 德業也是個不會說話的,他這時候直接說一句‘沈姑娘發現事情有異,請您趕緊去一趟’不就完了,偏他又想把事情說全面,呼哧呼哧地道:“有人用花燈私下約沈姑娘見面,還,還給了盞花燈,好像是沈姑娘的表哥?!?/br> 燕綏:“???”有人約他家小甜棗? 德業把從花燈上撕下的布條遞給他,就見上面寫著‘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br> 燕綏:“...” 第80章 第 80章 沈蓉把線索串聯了一下, 其實已經差不多推測出來人的身份了,她聽瑤娘說過,家里的姐妹不止一個被送過來, 這么大的事馮家就算為著僅存的體面, 也得派得力的子弟看著, 總不好家里的姑娘都被送來異族了,他們都不聞不問的。 馮家的幾個表兄跟她關系都不差, 雖然比不上她和親哥沈幕, 也比尋常表兄妹情分好上許了多,但如今情勢不同, 她也不敢掉以輕心。 沈蓉邊思量邊進了破敗的土地廟,揚聲道:“可以出來了吧?!?/br> 她這回沒喊空,果然從神像后面鉆出一個人影,她下意識地攥著裙角倒退了幾步,就聽一道熟悉的聲音道:“阿笑表妹別怕, 是我?!?/br> 沈蓉就著不大清透的月光看了眼, 就見來人溫潤秀逸, 不若燕綏那般俊美驚人,也不似李延之風流瀟灑, 不過自有股儒雅通透的感覺,乍一看便像是飽學之士。 她見到馮炎下意識地松了口氣:“馮炎表哥?!彼忝纪虚g攏了攏:“表哥這么裝神弄鬼的做什么?” 馮炎是馮家的長房嫡出, 她嫡親的表兄, 她和馮炎打小情分就不錯, 當初沈家被抄家, 馮炎還冒著風險送了衣裳銀子過來,沒想到時隔大半年再見,竟然是這樣一幅光景。她難免生出幾分物是人非的感慨來。 馮炎嘆了聲,見到沈蓉也不見得多么高興,反而更帶了幾分憐惜嘆惋,只仍是一幅溫潤做派:“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我如今不得自由,若不是這般布置,恐怕想見表妹一回也難?!?/br> 沈蓉問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為什么也會在這?還有朝廷和土司究竟干了什么?” 馮炎是個溫吞性子,被問了一長串急的額上冒汗,緩了緩才答道:“表妹別急,你聽我說?!彼曇舭l沉:“黔地這些土司和燁王素有往來,如今燁王劍指京都,朝廷一時騰不出兵馬來,便想出分化挑撥的法子,派人來籠絡這些土司,還從各個世家選出相貌出眾的女子,送到黔地來給這些土司為侍妾偏房?!?/br> 他出身大家,說到此事的時候露出極為難堪的表情:“我們家也選了好幾位姑娘出來,可憐那些姐妹們了,祖母也憐這些姐妹路上孤苦無依無人照拂,卻不能違抗圣命,只得向圣上請旨,讓我來送她們過來,我是和那些錦衣衛一道來的,那些錦衣衛盯的太緊,我也是今天才得了空跑出來才能見你?!?/br> 沈蓉此時難免又感嘆了一回大錘的智商,馮炎的話幾乎跟大錘的推測八.九不離十了,她遲疑道:“那瑤娘也...” 馮炎苦笑了下:“瑤娘本來已經訂了親,因為生的像你,被硬選上來的?!?/br> 沈蓉本來對瑤娘印象不大好,但是聞言難免有些同情:“她也是可憐人,是她告訴你我也到了黔地的嗎?” 馮炎點點頭又搖搖頭:“其實我早先老遠見過你一回,那時你在外面買吃食,我離得太遠也不敢湊近,她后來想法子給我通了消息,我這才敢確認的,然后想法打聽你的行蹤,這些天我變換了幾次住所?!?/br> 沈蓉想到初來黔地那回見到的熟悉人影,頓時恍然了,又不由問道:“表兄知道哪些土司被朝廷分化成了嗎?”她現在就急著想回去跟燕綏說此事,讓他提早做準備,別著了算計。 馮炎苦笑搖頭:“我來只是奉了祖母的命令來送家中姐妹的,這等機密要事他們也不會跟我說?!?/br> 沈蓉忍不住嘆了聲,又問道:“外祖母身子可還好?” 馮炎道:“祖母身子還成,就是得時不時服藥,她和姑母不是給你來信了嗎?” 沈蓉總不能跟他說信讓燕綏看了她沒看吧,只得搖了搖頭,轉了話頭:“表哥叫我來究竟想說什么?” 馮炎不知想到什么,見她欲言又止,眼神忍不住暗了暗,低低嘆了聲:“其實我來之前姑母從后宮里托人給我叮囑過,如果我見到你的話,讓我好生勸勸你,那燁王是亂臣賊子,不過他如今對你起了迷戀之心,你正好可以趁此機會幫沈家將功折罪,和朝廷里應外合...” 他說的姑母就是那位馮貴妃,沈蓉聽著聽著臉都黑了:“不可能!” 她說完轉身要走,馮炎沖動之下一把拉住她的手:“你先別急,這只是姑母的話,我,我還有話想對你說?!?/br> 他眼神動了動,深吸了口氣才說出肺腑之言:“黔地局勢波瀾詭譎,就是朝里朝外也少不了一場波瀾,你在此地太危險,我這回來送姐妹過來,也帶了一些心腹人手,我可以想法先讓你平安脫身,以后的事咱們以后再說?!?/br> 老實說他想要勸服沈蓉,讓她和朝廷里應外合坑燕綏一把,或者像瑤娘一樣向她求助,她都不會覺著意外,但馮炎這么說可真就驚住她了,馮炎居然想救她? 各方勢力各懷心思,每個人心里想的都不同,竟造成了這般局面。 馮炎被她愕然的目光看的有些躲閃,他打小就對沈家表妹有些好感,后來知道她定給施家,心里自也遺憾,如今自不想看她明珠蒙塵。 他這般想著,拉著沈蓉的手更堅定了幾分:“阿笑,你和燁王定親的事兒已經傳到京里的,我只知他是個歹毒刻薄,恨不能生吃人rou生飲人血的人物,聽說他身高八丈青面獠牙,瞧上你怕也只是貪圖你的美貌,論人品論相貌,他實在不是你良配??!”他說完大概是自覺頗有救表妹于水火之中的英雄氣概,忍不住挺起了胸膛。 沈蓉:“...” 好吧也不能全怪表哥無知,只能說朝廷洗腦的太成功,畢竟她當初不知道燕綏是誰的時候,心里的想法也跟馮炎差不多。 但是馮炎好心要救她脫離出麻煩她還是頗感激的,正欲說話,馮炎就已經拉著她道:“我方才暗示表妹把隨侍的人打發走,就是為了這個,表妹跟我來,咱們...” 他話還沒說完,在外間竊聽了幾句的燕綏已經忍無可忍,一手撐著便縱躍進來,抬手就將馮炎劈開:“我是不是阿笑良配,用不著你來說!你瞧瞧你自己的德行,好意思說我青面獠牙?!就算我配不上她,往后派一千個也輪不著你!” 燕綏往常說話沒那么咆哮帝,也不會沒事說這么一長串,但是這位馮大情圣他實在是無法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