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不是齊雯薔就好,她……等等——”顧崢頓時松了口氣,但沒幾秒,他就反應過來郁裴說了什么,“阿裴,你剛剛說,和你談戀愛的對象是長洲?” “嗯嗯!” “就是早上給你買巧克力面包,坐你旁邊,學習特好的那個洛長洲?” 郁裴眼睛亮亮的,像炫耀自己有這么一個優秀的男朋友一樣頻頻點點頭。 顧崢倒抽一口涼氣,手抓著腦袋,在郁裴房里來回踱步,因為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前段時間還喜歡著女孩子的發小,怎么一夜之間就變得喜歡男人了,還在一起了! 他就說怎么下午看他們兩個之間的氛圍覺得怪怪的,現在他終于知道為什么了! 顧崢很想一個人靜靜,好好消化一下這個重磅消息,然而郁裴卻把他拽住,和他說:“你也覺得長洲特別好對吧?” “不不不……” 顧崢連連擺手,見郁裴疑惑地看向他,連忙說:“我不是說他不好,他很好,很優秀,可、可是——” 顧崢張了張嘴巴,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在他十八年的直男生涯里,他雖然聽過同性戀這種事,但是卻從來沒有接觸過,更別說現在喜歡男人的人變成了他的發小。 “阿裴,我先回房靜靜啊,明天我再和你說?!鳖檷樝胍镒?,去查查有關同性戀的資料,弄明白自己發小到底是為什么突然就喜歡男人了,他和郁裴從小一起長大,除了初中和高中分別的這幾年,幾乎就沒有分開過,怎么他從來沒有發現郁裴喜歡男人呢? 郁裴看顧崢一臉震驚,以為他不能接受這件事,有些難過,但不想勉強顧崢,就說:“好?!?/br> 顧崢失魂落魄地出去了。 第38章 [我也愛你,晚安。] 顧崢回到自己房間后,校服也沒脫就一個屁股坐床上去了, 郁裴今晚給他扔了個大炸彈, 炸得他到現在都還沒回過神來。 顧家自從幾年前搬離南城后, 整個家族的重心都轉移到華城去了, 而他轉了個這么大的圈子,都到高三了還要轉學過來,其實都是為了郁裴。 他狐朋狗友雖然不少, 可是他真正放在心上記掛著的至交好友, 就只有顧崢一個。 他家的情況和郁裴差不多,上頭有一個哥哥和一個jiejie, 家里什么事都有大的撐著, 不用他們這些小的管, 可以說顧崢從小就是泡在蜜罐子里長大的, 而偏偏和他家境類似的郁裴,和他過的確實截然不同的兩種生活。 顧崢怎么也想不通, 為什么本來應該是家里最疼愛的幺子,在郁家這邊卻像是被撿來的野生孩子一樣。 這不是說郁卿對郁裴不好,只是他大了郁裴整整十歲, 他肩上又擔負著繼承郁家的重擔,所以大部分時間里他都是不在家里了, 他性格又偏沉穩內斂,對于年幼的弟弟自然做不到像jiejie那樣親近寵溺。 更何況誰也不知道, 看上去正常嫻淑的郁母, 在私底下竟然是那樣對郁裴的, 而郁裴竟然也像個鋸嘴的悶葫蘆,什么事也不說,把什么都憋在心里,最后得了那樣的病。 顧崢得知這個消息后,就把臉皮揭下來扔了,整天跑到他爸他媽那去軟磨硬泡的,說什么也要轉學回南城,陪著郁裴讀完高中。 結果他剛來這邊兩天,郁裴看著是比以前樂觀了許多,但也突然多了個男朋友。 現在顧崢靜下心來了,也能好好捋捋郁裴忽然改變的性取向。 在大半年之前,郁裴沒得科塔爾綜合癥的那會還是和他說過,他有了個喜歡的女孩子的,而郁裴也從沒表現出過喜歡男人的苗頭,他性取向的改變,唯一的變故就是在他病的起因——半年前郁家的那場變故。 郁父去世,郁母進入精神病院,郁卿接下郁氏的重擔,郁裴則進了精神病療養院。 偌大的一個郁家,一夕之間就完全變了。 而郁母,也變成了郁家一個不能提起的人。 顧崢想了想,覺得郁裴有了個男朋友這件事和郁母半年前做的事相比起來,其實一點也不算太過驚世駭俗,他甚至還覺得,郁裴突然變得不喜歡女人了,而去喜歡男人,說不定和郁母脫不了關系,可他也不敢真的把這個猜想拿到明面上去問。 而且顧崢仔細一想,似乎洛長洲除了不能給郁裴生孩子以外,他好像也沒哪里不好。 最重要的是,郁裴喜歡,這比什么都重要。 想通之后,顧崢深吸一口氣從床上跳了起來,又馬上去敲郁裴的門:“阿裴,你再開下門?!?/br> “阿崢?”郁裴還以為顧崢不能接受這件事,心情有些低落,正在桌前發呆呢,結果顧崢忽然又轉頭回來了。 顧崢把門關上,拉著郁裴坐到小沙發前,頗有些嚴肅地問郁裴:“阿裴,你已經和洛長洲在一起了嗎?” “嗯……他中午和我告白的,然后我們就在一起了?!碧岬铰彘L洲,郁裴說話時有些羞赧,“但我之前就喜歡他了,你剛來那天我就想和你說,但是沒有機會開口?!?/br> 聽到這里,顧崢更覺得自己和那個女的分的好,這多重要的事啊,結果就因為她要和他對視頻錯過了。 顧崢雙眉緊皺,他沒問郁裴為什么之前還喜歡女的,現在就突然喜歡男生了,也沒問他是不是因為郁母,而是問他:“你確定了?你真的就想和他在一起了嗎?” “嗯?!庇襞狳c點頭,回答得無比慎重。 他已經快要成年了,雖然有很多人覺得這個年紀的少年們仍是處于容易激動的年紀,還是小孩子,依舊什么也不懂。 可是郁裴卻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在過去的十幾年里,他的從來沒有覺得過他這一生是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他還漫長卻能一眼看到盡頭的人生,沒有一點趣味,他活著,就像行尸走rou一樣。 但洛長洲就像他生命里最耀眼的一束光,在無邊的黑暗中能照亮一角,即使仍不足以照亮全部,可他是唯一的光。 在他出現后,一切都開始變得不一樣了,他會開始期待有洛長洲的未來,那是郁裴以前從來不敢去想,去希望的生活。 顧崢望著郁裴的眼睛,看著他眼底的認真,知道郁裴絕不是說說玩,是真的很喜歡洛長洲。 顧崢的心更沉了。 因為郁裴的認真。 顧崢是不相信愛情的,即使他爸和他媽算是比較好的模范夫妻,他爸也不搞出軌那一套,可顧崢自己就是不相信愛情。 他戀愛那么多次,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一個人一輩子在一起。 他覺得人生來就是孤獨的,人和人之間應該保持著一個不能太過靠近的距離,這個距離要再相見時不會太高興,分別時不會太難過,因為能陪伴一個人到老的只有孤獨,告別只是來得或早或晚的問題而已。 郁裴這樣認真,他會擔心如果以后他和洛長洲分手了會怎么樣。 青春時期的愛情,有多少是能夠一輩子的?大多都是無疾而終,消逝得沒有一點征兆。 但顧崢不會再郁裴面前提起他的擔憂,因為郁裴的情緒很脆弱,他的抑郁癥不可能在半年內完全被治好,現在能夠這樣正常的生活主要還是依靠藥物帶來的化學反應,他會很容易被周圍人的情緒所感染,顧崢不敢去賭,他把自己擔憂說出來后郁裴會不會多想。 顧崢從小就想他媽再給他生個弟弟或是meimei,可是他媽后來年紀大了,也不想再生了,郁裴比他小幾個月,顧崢就把想要個弟弟meimei的感情轉移到了郁裴身上,他把郁裴看得就像自己親弟弟一樣重要。 于是顧崢裝作一臉輕松,一副很看得開的樣子對郁裴說:“唉行吧,行吧,你和我說了也好,省得我不小心給你們做了電燈泡,耽誤你們兩個談戀愛呢?!?/br> 郁裴聽顧崢這么說,微微垂下眼睛,耳根有點紅,手指還在桌角處一扣一撓的:“怎么會……” 顧崢和郁裴從小一起長大,他撒謊時的小動作他怎么會發現不了,顧崢看著覺得心更痛了——阿裴和洛長洲肯定背著他干了點別的事! 但顧崢又不得不慶幸,因為大家現在都還是學生,不管他們兩干什么一時半會還是干不到床上去的。 “你和洛長洲在一起這事,郁大哥知道嗎?”顧崢剛剛在房間思考了很多事,包括郁裴如果真的想一直和洛長洲在一起,要怎么出柜他都幫郁裴想了。 “還沒有?!庇襞釗u搖頭,“我還不知道……要怎么和哥哥提這件事?!?/br> “你先別說?!鳖檷樝肓艘粫?,說,“我會幫你們倆保密的,出柜這事我們得從長計議?!?/br> “嗯嗯,那我過段時間再說吧?!庇襞嵊X得把這件事和顧崢說了果然很好,顧崢會幫他出主意呢。 然而顧崢其實只是想私底下再了解下洛長洲這個人,如果洛長洲和他一樣是個人渣,他說什么也不會讓阿裴和他在一起的。 “行,那我借你作業走了啊?!鳖檷槺砻嫔闲ξ?,拿著郁裴的作業本離開了,一出門他臉就拉下來了。 回到房間后開始拿手機找關于南華高中的各種貼吧或是墻什么的,想了解更多關于洛長洲的消息,畢竟洛長洲是突然轉學過來的,誰知道他在以前的學校有沒有干過什么壞事。 這一次顧崢離開,郁裴沒有再難受了,他笑著又用手機和洛長洲開始發短信聊天,把顧崢這事告訴了他:[長洲,我把我們兩在一起的事和顧崢說啦。] 發完后郁裴突然又覺得不太好,萬一洛長洲不喜歡他把這件事到處說呢。 但洛長洲的回復很快就打消了郁裴的顧慮:[嗯,說了就說了,你想告訴誰都可以。] 郁裴當然不會把這種事隨便亂說,可看到洛長洲這么說,他又忍不住問:[你不怕被別人知道嗎?] 同性戀這種事情,如果被人發現了還是會惹來非議的吧? 洛長洲回復道:[我不怕別人說我,但是如果有人說你,那我肯定會罵那個人的。] 郁裴完全無法想象洛長洲幫著他去罵人的情景,但是光是想想,他又會覺得很甜蜜——因為能夠被自己喜歡的人這樣保護,是一種很幸福的事。 郁裴不禁想,洛長洲可是個理科生呢,怎么說起情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呀? 他走到陽臺處,看到洛長洲送給他的塔依毛西亞,就坐下用手戳了戳紅色的小花蕾,月光從天上傾瀉而下,落在郁裴的指尖上,他抬頭看了天空,今夜的月亮很滿,像是一道銀晃晃的月盤。 躺回床上后,郁裴想起他在以前給洛長洲發的那條隱晦的告白晚安短信,那時的月亮是不滿的弦月,但月色和今晚一樣美麗。 曾經他不敢說“我喜歡你”,所以才會發“今晚月色很美”,而現在卻是沒有必要再說了,因為他和洛長洲是互相喜歡著的。 郁裴拿著手機,再次給洛長洲發了一遍那條短信:[今晚月色很美,晚安。] 手機“嘀”地振動了一下,洛長洲的回復很快就來了,短信的內容是:[我也愛你,晚安。] 第39章 這是誰給你寫的情書? 心意相通后的夜晚,即使不做美夢也是甜蜜的, 連睡覺時嘴角兒都是帶著彎的。 但這只限于郁裴和洛長洲。 為自己好朋友cao碎了心的顧媽子第二天眼底青黑, 哈欠連天地從房間里出來, 看到坐在餐桌前面色紅潤已經開始喝牛奶的郁小裴, 心底酸酸的。 “早啊,阿崢?!庇襞嵋豢搭檷樐樕惶?,一副昨晚沒睡飽的樣子, 要不是他就住在自家, 郁裴還以為他是爬墻溜出去晚了一整夜呢,“你昨晚……做噩夢了嗎?” 何止是做噩夢, 顧崢心道, 昨晚在夢里他夢到郁裴和洛長洲分手了, 還是當著他面分的, 結果郁裴還沒開始哭呢他一下子就被嚇醒了。 不過這么丟臉的事顧崢肯定不會說出來的,他只說:“是啊, 我夢到田覓老師抽我起來背書,背不出不準回家呢?!?/br> 郁裴笑了,說:“田覓老師人那么好, 怎么可能會不讓你回家?!?/br> “唉?!鳖檷樣执蛄藗€哈欠,“總之我討厭英語?!?/br> 吃過早飯后, 兩人就坐上了張庚的車準備去學校。 路上,顧崢一直有觀察著郁裴, 見他腳步輕快地就像是雀躍欲飛的小鳥, 明白郁裴估計陷得挺深了。 顧崢想想也是, 洛長洲可以說是郁裴的初戀了,初戀在每個人心里總是有些不一般的,跟別說洛長洲這個初戀還如此優秀。 南華校道兩邊的紅花楹樹,枝杈上的花已經全部謝完了,枝頭上只掛著綠茵茵的翠色葉子,這種樹特別奇妙,先開花后長葉,等葉子也全部謝完后,它就像是燒焦枯死的黑樹枝一般,安靜地等待著冬天的到來。 洛長洲還是像之前那樣,站在老位置那里等他們。 一看見郁裴過來,他有些冷峻的面容上登時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邁步快速走到郁裴的身邊,對他說:“早安,阿裴?!?/br> “早,長洲?!庇襞嵋残α似饋?,抬眸看了洛長洲一眼又很快低下頭去。 他們兩人并排走著,手臂與手臂之間只隔著一根手指的距離,有時候步子的距離沒控制好,兩個人的肩肘就會輕輕撞到一塊。 校園里其實有不少談著戀愛的男女同學們走在一塊,雖然校園里明文禁止不允許男女早戀,可是仍有膽兒大的人不禁走一起,還牽著小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