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虞峰抓住機會,再砍一刀。 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蘇頁大喊一聲,“虞峰,快!” 虞峰狠狠地砍向山豬的脖子,將它砍得側過身去,然后便毫不猶豫地朝著蘇頁跑去。 蘇頁站在高地上,穩穩地舉著手中的弓箭,面容冷肅。 就在山豬緩過勁兒,朝著虞峰追過去的時候,蘇頁干脆利落地射出一箭——原身是練過箭術的,技藝還相當精湛。 雖然虞峰自制的箭矢準頭有些偏差,卻也命中了山豬肥大的豬耳。 山豬吃痛,支愣著耳朵一通狂甩。 然而,那根竹箭就像一個別致的耳鏈,牢牢地掛在了它的耳朵上。 山豬張大嘴發出憤怒的嚎叫。 虞峰喘著粗氣跑到坡上,食水之物也顧不得拿,拉著蘇頁便往柴山的方向跑。 山豬大佬在八爪山生活了數年,鮮有敵手,今日心血來潮下山走走,卻受到這等羞辱,怎么能忍? 盡管它的身體肥胖,動作卻甚是靈活。 幾個呼吸的工夫,山豬已經近在眼前,只需伸伸脖子就能咬到兩人的衣角。 虞峰咬了咬牙,把蘇頁往前一推,“小頁子,你先走!” 蘇頁搖了搖頭,正要說什么,山豬已經朝他們沖了過去。 虞峰舉起柴刀,照著山豬的面門狠狠地砍了下去。 這一刀,他絲毫沒有顧及自己的處境,可以說是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果不其然,山豬本能地一避,不僅沒有被砍中,還活力十足地祭起獠牙,惡狠狠地朝著虞峰的腹部刺去。 蘇頁大驚,失聲喊道:“眼睛中間往上兩寸,照著那里砍!” 虞峰反應很快,手腕一翻,用盡全力砍了下去。 山豬沖勢太猛,柴刀深深地刺入頭骨之中,正好是蘇頁說的位置! 一時間,肥壯的山豬連嘶叫都發不出了,四肢不停地抽搐起來。 然而,過了好一會兒它都沒有倒下,甚至還有緩過勁兒卷土重來的趨勢。 蘇頁再次開口,語氣平靜了許多,“耳后兩寸,扎深些!” 虞峰點了點頭,一腳踹在山豬黑長的鼻子上,“啊”地一聲抽出柴刀,奮力朝著耳后砍去—— “轟”的一聲巨響,剛剛還兇神惡煞的山豬,直直地倒了下去。 一雙黑沉的豬眼無神地瞪著,死不瞑目。 虞峰撒開柴刀,一屁股坐在地上。 蘇頁也仿佛失掉了全身的力氣,扶著樹干緩緩地坐了下去。 兩個人對視一眼,雙雙露出傻兮兮的笑。 劫后余生,不過如此。 誰都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山林中,原本還在飛奔的身影默默地停下腳步。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確定山豬的確死了之后,這才轉身,悄無聲息地離開。 第9章 新鮮的石耳 【上得去,下不來】 兩個人喘勻了氣,才有心思看他們的獵物。 不算尾巴,這頭山豬將近兩米長,全村人吃都夠了。 這么大一頭豬,少說也得有四五百斤,單憑他們倆肯定抬不動。 虞峰想了想,說道:“小頁子同我一起下山,找人幫忙來搬,可好?” 蘇頁不假思索地說道:“我在這兒看著吧,順便把那幾個北瓜摘了?!?/br> 他往灌木叢那邊指了指,虞峰先前便看到了,那里長著一株藤蔓植物,葉子幾近干枯,只剩了幾個花皮瓜大大咧咧地長著。 不知為什么,竟沒有鳥獸去吃。 小雙兒這么會過日子,虞峰心里的敬重又多了幾分。 然而,他還是有些擔心,“萬一再遇到野獸,小頁子一個人可能應付得來?” 蘇頁拍了拍手邊的弓箭,給了虞峰一個“請放心”的眼神。 虞峰還想說什么,被蘇頁拿手竹筒抵在嘴上。 “再不去天就黑了,到時候下山才是真的危險?!?/br> 對上蘇頁嚴厲的目光,虞峰下意識地“哦”了一聲。 他就著蘇頁的手喝了一大口水,暈暈乎乎地下山去了。 蘇頁眼瞅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密密的叢林之中,這才露出一個滿意的笑。 他報復般在大肥豬身體上踩過,扶著高高低低的樹杈回到河邊。 他的腳上滿是劃痕,嚴重的地方甚至在往外流血——剛剛跑得太急,竟是連鞋都沒來得及穿。 蘇頁卻沒有太過在意,這點疼對他來說就是小意思。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那塊“救”了他一命的石頭旁,拿腳踩了踩,鄭重地說道:“謝啦!” 如果不是那塊讓他滑倒的石頭,恐怕現在蘇頁已經被這頭藏在灌木叢里的山豬給啃了,連逃跑的余地都沒有。 蘇頁走到那塊石頭原本待的地方,低頭一看,便發現了一樣不錯的東西——石耳。 石耳的外形和泡開的木耳很像,營養價值更高,曬干了能存放好久。 蘇頁很幸運,在附近的巖壁上發現了很大一片。 他頓時把北瓜拋在一邊,專心地采起了石耳。 與柴山那邊平緩的坡地不同,八爪山明顯要高上許多,溪水從山澗流出來,到下流的位置才有一塊入山的谷地。 西邊還是以陡峭的崖壁為主。 有些地方比較高,蘇頁得扒著樹枝、草根才能采到。 盡管累得氣喘吁吁,蘇頁卻很興奮。 這種可以隨意地活動身體的感覺讓于他而言十分新鮮,盡管有原身的記憶,與親自嘗試到底不同。 于是,蘇頁越走越起勁兒,不知不覺偏離了原來的位置。 虞峰帶人過來的時候,林子里、山豬旁、河對岸都沒看到蘇頁,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失態般滑到山坡下,一邊往水里跑一邊大喊,“小頁子!小頁子!你在哪兒——” 然后,在嘩啦嘩啦的水聲之中,他隱隱約約聽到一個有些虛弱的聲音—— “我在這兒……” 虞峰一愣,拿眼順著溪邊掃了一圈,愣是沒找到人。 蘇頁把自己“掛”在山壁上,怎么都覺得有些丟人。 直到虞峰再次焦急地喊了一遍,他才朝著那邊揮了揮手,應道:“虞峰,我在這兒,你往左上方看?!?/br> 虞峰抬頭一看,這才發現他竟掛在山壁上。 此時,天已經微微擦黑,蘇頁的衣服顏色與山壁十分接近,是以他才沒有發現。 虞峰仰頭看著像個壁虎一樣把自己夾在樹干和山壁之間的小雙兒,大大地松了口氣,不由地笑道:“小頁子爬那么高做什么?快下來?!?/br> 蘇頁故作高深地沉默不語。 他才不會說,是因為他采石耳采得太忘我,越爬越高,最后發現……下不去了。 虞峰沒有多想,到底是擔心蘇頁一個人下來有危險,不用蘇頁叫,他自己就主動上去了。 虞峰動作很快,也很穩,顯然是做慣了的。 蘇頁在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氣,表面卻一本正經地說:“正好,摘的石耳有點多,你拿一些?!?/br> 虞峰這才注意到,他后背的筐子里竟裝了滿滿一筐濕乎乎的“苔蘚”。 他把筐子整個接過去,甩到背上,一邊護著蘇頁往下爬,一邊隨口問道:“這個也能吃么?” 蘇頁點了點頭,“和木耳一樣,或炒或煮都可以?!?/br> “木耳?干枯的樹干上長的那種嗎?” 蘇頁點了點頭。 虞峰皺了皺眉,“那個不能吃,我小時候吃過,身上癢,臉會腫起來,很難受?!?/br> 那時候他娘剛剛過世不久,他自己一個人,沒飯吃,就像個野孩子似的,漫山遍野地跑,找到什么都往嘴里塞,有好幾次差點把命丟掉。 如果不是后來蘇花大娘的公公,也就是先前的老村長把他找回去,他定然活不了這么大。 虞峰說的情況蘇頁知道,鮮木耳含卟啉類光感物質,有可能會引起日光性皮炎,甚至有可能導致咽喉消腫、呼吸急促等癥狀。 “只要放在太陽底下好好曬一曬,吃的時候用溫水泡發就好?!?/br> 蘇頁扶著虞峰的手落到地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回頭我給你炒一盤,很好吃?!?/br> 蘇頁不常笑,突如其來露出的笑臉讓虞峰生生地看呆了,他愣愣地點了點頭,拉著蘇頁的手不肯松開。 看著他呆呆傻傻的樣子,蘇頁還以為他是饞的,不由地笑意加深。 小溪那邊站著幾個身強體壯的漢子,大伙圍觀完大山豬,扭頭看到倆人下來,粗聲粗氣地問道:“峰子,走不走啦?天要黑嘍!” 虞峰猛地反應過來,連聲說道:“走走走,這就來!” 他三兩步跑到灌木叢旁邊,把蘇頁心心念念的大北瓜扯下來,丟到筐子里。 蘇頁簡直不能更滿意——他都給忘了,幸好虞峰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