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節
對安王府來說,寒崇華和寒長華的死,不咎于在整個南山城掀起了巨大的風浪,楚蕭如今只手遮天,竟然連安王的面子都不給,一言不合就斬殺了安王府的兩個嫡女,這件事惹得整個南山城的勛貴們都是心里惴惴,害怕的連續好幾天都無任何往常的宴席或出門拜會的舉動,安王府更是白綾高掛,做起了喪事,安王白發人送黑發人,心里到底如何想的沒人知道,但所有人都看安王府沒有動靜,也以為老安王是預備把這口氣咽回肚子里去了。雖說殺女之仇不共戴天,可也要看有沒有能力報得了仇,何況老安王一輩子風流,正君早亡,后面的側君和侍君實在是不計其數,明里暗里不知道生了多少個女兒,而但凡是女兒,安王一概都會把她們轉到已故的正君名下成為嫡女,否則也不會一把歲數了還有寒長華這樣年方二十的所謂嫡女,如今兩姐妹一死,指不定有多少安王府的人還在背地里拍手稱快呢。 而在避暑山莊的楚蕭卻似乎沉寂了下來,收拾了城主府和安王府,殺了幾個主謀又狠狠震懾懲罰了從犯后,楚蕭那日的口諭也漸漸地傳了出去,安王府被剝奪了襲爵的權利,這就意味著如今的安王的繼承人不管是誰都不再是世女,因為安王這個名位他楚蕭直接收回了,日后安王一脈除非能有驚才絕艷的人物再慢慢地通過科舉展現才華獲得官位,否則她們只能變成普通庶民,甚至連原本承襲爵位而享受到的俸祿也完全被朝廷收回了。作為如今手握實權的西塘楚太父,楚蕭的話自然是一字千金等同女帝懿旨,沒有人會懷疑他的權力。 而對安王來說若是死了兩個“嫡女”讓她難過傷心不已卻只敢背地里詛咒楚蕭的話,那被剝奪了安王府的爵位就等同于是要了她的命了,一屋子老小為了這個已經在她耳邊哭了幾日夜了,結果為了這個她也只能在各方壓力下拖著茍延殘喘的老邁身軀上門親自拜會楚蕭。 她帶著浩浩蕩蕩的隨從,擺足了王爺府的排場和氣勢,但楚蕭對她的態度卻十分冷淡,凌霄帶著她入內拜見時,楚蕭完全沒有理會她刻意裝出來的巍巍顫顫的身形,照樣讓她行了三跪九叩之禮,也沒有賜座,而是就讓她這樣站在臺階下回話。安王一張老臉頓時被窘得青白相交,她堂堂皇女半輩子都過去了,在南山城更是享福慣了被人奉承慣了,何曾受過這樣的大辱,臉上不由地就帶出了幾分不快,看得內侍凌霄都是心里冷笑,明明該是上門來哀求陛下的,結果沒有求人的態度還顯擺她的姿態和排場,能不被響亮的打臉么? 何況安王還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她竟然帶著自己最寵愛的小孫女來見楚蕭,試圖一老一幼打打苦情牌賣弄可憐來打動這個后宮男人,可她忘記了,楚蕭一路從宮闈之爭走到今日,怎會殘留那些小男人才有的感性思維,而他本身又是個俊美絕世的美男,結果原本帶著倨傲的神情過來的安王孫女也是自己作死,一下子就被楚蕭迷得神魂顛倒,那垂涎的表情只要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忽略。不過才十來歲的小姑娘,起身后就偷偷地摸了摸嘴角的口水,眼神幾乎沒有離開過楚蕭片刻,毫無貴族風范和自制力可言,由此可見安王府的教養平日里多么淺薄,在南山城又是多么的囂張跋扈。安王老眼昏花,也沒察覺出自己的孫女的失態,楚蕭則是根本沒有理會她赤果果的眼神,只是鎮定自若地品茶。 從一開始,楚蕭就知道她們兩人的目的,若說他陪著朝堂里的那些老狐貍還有興趣過兩下招的話,眼前的兩個女人則無知愚蠢的讓他連一點虛以為蛇的興趣都沒有,而之所以愿意見安王,也是因為楚蕭心情還算不錯,愿意讓她們茍延殘喘到最后一刻罷了。 看到他這么鎮定自若,安王孫女似乎還有些不死心,非要和他搭話,結果楚蕭只是淡淡地掃來一眼,那一眼睥睨眾生,威嚴赫赫,更是凌厲如刀,帶著十足的帝王風范,霎時就讓小姑娘身體瑟瑟發抖了起來,她連楚蕭的臉都沒再敢細看,就已經感覺到無形無狀的恐怖壓力加身,迫得她呼吸困難,血管中的血液也似要凝固一般。 “陛下,我的幾個女兒不成器,雖說對陛下有不敬之罪,但罪不至死啊,如今她們既然已經赴死,就算是給陛下出氣吧,拿命來抵她們對陛下的冒犯,哪怕是憑空指責,哪怕是冤屈老生如今也無人可訴??删退闶俏魈恋姆ǘ纫膊恢劣谌×藘蓚€皇親貴戚的命去還要奪爵的,這是要斷了我們安王一脈的根啊?!卑餐趵蠝I縱橫,倚老賣老不停地將手中的拐杖敲打著地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楚蕭卻是淡然一笑,笑得風華絕代,耀眼冠絕:“得罪了本宮自然要拿命來抵,本宮可從來都不是善男信女,要誰死誰就得死,何須講什么證據。至于奪爵,安王更是說笑了,本宮處事從不需要看什么西塘律法,因為,本宮就是律法?!彼脑捳f得緩慢而優雅,聲音清澈而優美令人迷惑,可言辭間的霸道和冷酷卻讓安王的心里一片冰寒! “可是陛下,您如今已經拿走了我安王府的兩條人命啊?!?/br> 楚蕭不為所動:“那安王可是想變作第三條?” “……” 這樣直白的威脅基本上也代表話題的結束,舍下老臉也完全討不到好的老安王只得在哆嗦著雙腿的小孫女的攙扶下離開,而目送著安王離開的背影,楚蕭原本從容平和的臉上突然現出一抹濃重的殺機,別以為他看不出安王最后的心思,她大約是想能另辟蹊徑,聯合幾個老皇女在一起給他施加壓力吧,他既然敢奪了她的爵,又怎會給她機會繼續興風作浪。 而凌霄看向那小孫女的背影更幾乎在看著一個死人似的,竟然敢對著陛下產生不該有的心思,安王府的人也真是出息了,居然把這樣的貨色明晃晃地帶到陛下的面前,不過安王眼里一閃而過的冷意和不甘同樣也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個文,就希望大家看得開心…… 同時也謝謝一直不遺余力支持的朋友們的鼓勵。 第309章 第三百零八章 308. “那些頑固不化的老皇女們,若是肯安生養老也就罷了,要是不安分的話也不必客氣,吩咐御林軍,直接抄了安王的府邸全部流放,本宮自登上太父之位后手有些人表面臣服心里不服,亂世當用重典,也該給其中一些人一點教訓了?!?/br> 欲帶皇冠,須承其重,每一個國家都有著新貴和皇室的沖突,對楚蕭來說他怎可能傻傻地等著對手先發制人,有些事只要看到苗頭了就該扼制,甚至必要時雷霆手段讓人家連翻身的膽量都沒有。 “是,陛下?!绷柘錾钌畹毓律碜?,他莫名的覺著此時的楚蕭冷得駭人,就如同當日他下令毒殺鳳后和太女一般,凌厲果決,毫不猶豫。他很清楚地知道,對這位主來說,俊美至極的容貌只是他的點綴,真正令人無法挪開視線的是他身上所散發出的強勢霸道,君臨天下的氣勢,散發著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壓,幾乎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不等著凌霄為這樣的楚蕭而陷入敬畏中,楚蕭已是悠然而笑,再沒了剛才那般的陰冷駭人,反而再度露出優雅冷峻的微笑:“凌霄,吩咐暗衛,就說……該動手了?!鳖D了頓,他又道,“解決了安王的事情,本宮也該回京了,只是回京前,記得把她給我帶來?!?/br> 盡管他沒有指名道姓,但身為他的心腹內侍,凌霄自然清楚陛下指的是什么,只是他還是面露不解之色,“陛下若真的有意帶她回京,當日為何不直接留下她?”刻意放那少女離開還吊了她好幾天,虧得那個少女也沉得住氣,能得楚太父如此青眼也能不為所動,甚至都沒有上門求見。 凌霄的問題,讓楚蕭有剎那間的失神,可是很快的,他的臉上就掛上了一抹薄涼又淡漠的笑容,反問道:“你覺得本宮真可能會對一個女人動心嗎?” “……”凌霄不敢回答,可他的眼底卻閃過一抹不確定和疑惑。以前一定不可能,但那個絕色少女畢竟太過耀眼,誰也不能否認這樣的女子天生就是生來迷惑男人的,她容貌絕世氣度清雅高貴,多才多藝驚才絕艷,既有女子的高雅又有男子的嫵媚,偏偏又對陛下的招攬表現得十分冷淡,很難不讓人心動不為她沉迷。陛下也不過就是男人而已,深宮寂寞長夜漫漫,又是一個人殺伐決斷經歷了無數艱難險阻,否則他也不會養了那么多面首陪他消遣,只是那些女人卻連玩物都算不上,至少楚蕭碰一下她們的欲望都沒有。 楚蕭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慵懶的將身體半倚著,帶著隨性的姿勢道:“我關注她,只不過是想多個樂子罷了,不過她的真實身份,倒是讓本宮很有興趣?!卑敌l到現在還沒有確定她到底是大周哪個世家子,畢竟在同齡人之中她也太驚采絕艷,若她果真是大周貴族,不可能如此默默無聞。能把身份掩蓋得如此之好,楚蕭愈加對她的秘密感起了興趣。 凌霄依舊垂眸不語。 “我本來就是想給她一點時間,看看是不是欲擒故縱的把戲,還是她背后真的有人指點,那個人又是誰。既然想跟本宮過招,本宮自然也要好好地應付才是?!彼蛄嗣虼浇?,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來。也許心思深沉復雜的人考慮問題也永遠習慣彎彎繞繞,不得不說楚蕭因為多年來的經歷,他又開始陰謀論了,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所有的掌權者都有這個毛病,至少連此時的大周女帝安瀾都以為錦瑟接近楚蕭正是為了她們大周給她們姐妹出氣報仇,滿心里感動著呢。 “暗衛們本已經在查了,可陛下似乎對她也已經有了決斷?”凌霄問道,“若她真是大周派來的jian細……陛下預備如何處置?” 楚蕭擺了擺手:“無妨,就算是jian細本宮也愿意陪著她玩玩,不過就算她有問題也無妨,在本宮給的手掌心里她翻不出什么風浪來。而且她若果真是別有用心,也該會主動再出現在本宮的面前,畢竟魚餌也已經撒下,又苦心積慮地引起了本宮的注意,總不會半途而廢吧?!彼藭r還不知道,正因為他的過于自信,而讓他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失去了錦瑟的動靜,甚至做出了種種錯誤的判斷。 “那陛下現在的打算是……”凌霄依舊是畢恭畢敬地,神色微有些猶豫,他總覺得,楚蕭似乎有些當局者迷,看不清楚他對錦瑟的興趣遠遠大過于他表現出來的。 “靜觀其變?!背捿p輕的冷笑了一下,眉眼間透著nongnong的森冷孤寂的味道,淡漠而又不帶一絲溫度的道,“她總會來見本宮的,無論是用何種方式,本宮可不會被一個女人牽著鼻子跑,失去了判斷力?!?/br> 凌霄靜靜地垂下腦袋,面無表情,心里卻是暗忖:陛下還說不在意她,不在意他會刻意說這些話來表明他心如止水么?唉,原來英明神武的陛下牽涉到感情的事情也會掩耳盜鈴啊。不過想要他開竅,估計比普通男人要難…… 楚蕭卻完全不知道自家的心腹內侍正在內心里消遣腹誹著他,表面上仍舊是一副運籌帷幄,萬事都在他手中的安然自如的模樣。 錦瑟此時同樣十分悠然自在的騎著馬馳騁在官道上,鳳仙幾人輕裝簡騎,他們六個人連同錦瑟一起并沒有什么下人在一旁伺候,幾個男人都不是嬌生慣養之輩,駕馭馬車也不過手到擒來的事情,何況走走停停,都是在城鎮里面休息并不辛苦。對鳳二幾人來說,他們夢寐以求的生活如今已經得到,眼下幾乎人人臉上帶著的都是輕松和志得意滿的笑意,連錦瑟都被他們愉悅的情緒感染到了。 或許是因為失去記憶,又怕她路途無聊,鳳二幾兄弟一路上總是十分熱情地為她介紹沿途的風景名勝和談天說地,因為鳳仙幾人走南闖北見識不凡,錦瑟但凡問出任何問題都能夠得到解答。且不說這些答案是否標準,只說以她很多地方都完全缺乏常識的提問方式,他們居然還能面色如常地對答如流,甚至還是順著她逗她開懷,這本身就非常難得了。 事實上和溫柔俊美又聰明睿智的男人出行完全是種享受,而且這不僅僅是視覺享受,更是聲音和生活各處的享受。此刻他們在路邊某一處亭子中避雨,水云卿和鳳二正在順便拿出了一些烹茶的用具為錦瑟泡茶,那嫩芽猶如翡翠雕刻出來的那般蕩漾在水中,馥郁淡雅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隱隱的還有一股子藥香,顯然這不僅僅是茶,更是藥茶,清肺潤胃,滋補身體。 而鳳三則在一旁為她扇風怕她覺得悶熱,鳳四照常撫琴解悶,鳳五為她捏肩捶腿,錦瑟再次覺得自己要被寵壞了好嗎? 她一臉求救地表情看著鳳仙:“大哥,這樣不好吧?!碧珖虖埩税?,要知道這一路上她已經迎接了無數女子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了,被這么幾個長相出眾姿色各異的大美男環繞著也就罷了,偏偏這些美男還各個都會細心體貼,彼此之間還能相處如此和睦,一點都不爭風吃醋,這簡直就是所有女人的夢想好不好。 鳳仙莞爾,意味深長地看著錦瑟,神情間帶著一股別樣的溫柔:“我們只是伺候妻主而已,妻主能開心我們就滿足了?!?/br> 從他的表情錦瑟就可以看出,這話不是客套敷衍,而是他真正這么覺得。說起來鳳二他們幾個男人在鳳仙的調/教下簡直堪稱完美男人,他們上得床榻,下得廚房,可誘惑放浪,妖嬈嫵媚,也可宜家宜室,端莊持重,更懂得貴族的談吐禮儀,撐起一家門戶。何況他們走南闖北見識廣博也不是那些拘束在后院之地的男人可比,而錦瑟更清楚地是,這一路上她不單單被照顧的體貼,簡直是一百樣都不用cao心的樣子,鳳仙等人被她準備的無論吃的用的都是最周到細致的,連錦瑟有時候都看了不安,就如這氤氳著藥香的清茶,錦瑟雖然失去了記憶但畢竟曾經是皇族出身,總有一定的眼光,因此她知道這玩意絕對價值不菲,隨便在路邊歇息一下喝口茶就搞得這么鋪張浪費,錦瑟的小心肝有些經受不住。 “這太奢侈了吧,我們有錢這么揮霍嗎?” 鳳仙勾起嘴角:“妻主不必擔心,正君和我們都略有資財,足夠讓一大家子吃穿無憂,妻主只要舒舒服服的過日子就好了,這些小事自有我們來安排?!彼f的是略有資財,但話外之音誰都聽得出,錦瑟頓時咂舌,轉念又想到,自己這不就是小白臉么?長得好看卻被男人養著,還是被一群美男子養著伺候著,她過得這樣隨意狂妄真的好嗎。 幾人說說笑笑間,管道上又來了一群衣著打扮十分整肅的世家侍從們,護衛們嚴陣以待在前面開道,牢牢保護著后方一輛隱隱看出有些奢華的馬車。 錦瑟所處的這一個涼亭風景十分優美,而且并不狹小,或許是馬車主人起了興致,忽然就吩咐眾人停在了此處,就見兩個容貌姣好態度恭敬的少年掀開了車簾,從馬車中攙扶出了一個打扮華麗神情略有些倨傲的少女。 少女同樣也看到了涼亭中被眾人環伺的錦瑟,卻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目光劃過她周身,在她易容過后并不出彩的臉蛋停了停,就算是錦瑟都看出她的嘴角明顯地撇了撇,似乎是不屑她如此平凡的長相居然可以有這么幾個容貌出眾的夫君們體貼照顧,而她意味深長的眼神更在水云卿幾個美男子身上打量了片刻,這樣的眼神這一路上錦瑟看得多了,不由地也有點想要叫鳳仙幾人遮掩一下的念頭,可水云卿和鳳仙他們同樣也有自己的傲氣,就算是以前行走江湖他們也不曾蒙面易容,緣何要讓錦瑟別人嗤笑她娶了幾個貌不平常的男人,他們不想讓別人看不起錦瑟,何況一個神醫加上暗殺組織的首領以及鳳二幾個武功不俗的男人行走官道還要藏頭露尾?這簡直就是笑話。 像是示威似的,少女昂頭朗聲對著身邊的人下令道:“我看這里的風景倒是不錯,就在這里停著休息一會?!鼻扑凵癯隽髀冻鰜淼膶λ魄涞热说呐d味,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涼亭并不小,一旁明明也有位置,可這個少女上來時也不知是否有意無意,刻意地朝錦瑟這里瞥了一眼,似乎微有不滿,就見一個侍衛模樣的女子面無表情地走了過來,在桌上拍了一錠銀子,聲音冷漠地道:“我家主子要在此處賞景,還請諸位請便離開吧?!泵黠@就是要清場的意思。 錦瑟簡直是要被氣笑了,正要開口,卻聽見一旁的鳳二聲音清冷地道:“凡事都要講個先來后到,把銀子收回去,我們不讓?!?/br> 鳳二本就是幾人中容貌最為精致俊俏的一個,他這一開口,那少女的眼睛霎時就亮了幾分,猶如獵人看到了獵物一般。她儀態萬千款款走上前來,神情矜貴地抿了抿嘴角,尤其對著鳳二等人淡淡地一笑,態度十分和善,然后眼神似笑非笑的劃過水云卿的俊臉,又故意裝出一副不高興模樣的訓斥那個侍衛道:“誰讓你仗勢欺人的,我們寧家可是西塘傳承百年的禮儀世家,怎容得你在這里放肆無禮?!?/br> 女侍衛態度畢恭畢敬地躬身道:“可主子您是寧家嫡女,未來的寧家家主,怎能任由這些小民打擾到您尊貴的身份?!?/br> “住口,這里輪不到你說話,退下?!彼柍獾?,隨即轉過頭態度十分和善地看著鳳二等人道,“下人失禮之處還請見諒,不知寧某可否在這里借地方與諸位同坐?” 若是忽略她無意中閃過的高傲,還真算得上是和顏悅色,只是她說話時偏偏掠過錦瑟這個一家之主,甚至都沒有正眼看她,只是直勾勾地盯著鳳二幾人,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錦瑟幾乎要聽笑了,這出戲唱給誰聽呢,生怕別人不知道她身份貴重,出身不凡?不過在她面前世家算個什么東西,她可是……她可是……腦海里自然而然地掠過了幾個念頭卻又戛然而止,錦瑟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而落在時刻注意著她的水云卿眼里自然是以為她對眼前的少女的狂傲起了不悅之心,不由地也厭煩起了這個打擾到他們的不速之客。 少女寧豐自然體會不到幾人之間的情緒變化,她出身于世家一貫被奉承慣了的,所有知道她身份的莫不是巴結諂媚,處處恭敬,而鳳仙等人更是老江湖,從來喜怒不形于色,哪怕心里想著要弄死對方臉上卻也能做出優雅得體的笑意和表情。 因此道歉過后,寧豐又主動風度翩翩地對著鳳二搭話道:“不知各位品的是什么茶,味道如此獨特,若是不介意的話可否讓我一起加入?”對旁人來說,她如此主動示好可以算的是抒尊降貴,眼神更是不避諱地朝著鳳二的臉上瞄去。 鳳二斜睨了她一眼,嘴角微勾,隱隱地仿佛帶著一絲邪魅,但是早已熟悉他的鳳三幾人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鳳二眼中劃過的輕蔑與冷淡,可是這個叫寧豐的少女卻不知道,她只覺得眼前的美男極其風雅卓然,眼里透著一股子讓人忍不住探尋的秘密和邪性,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吸引人,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臉上帶著志得意滿的笑意。不過是個連侍衛都沒有的普通富家女罷了,就算是正君也該拱手相讓,何況能被她寧豐看上她的人,也算是她的福氣不是。 打定了主意,寧豐便不想再遮掩自己的目的,她也不待錦瑟幾人表態,當下便吩咐侍從們過來,兩個少年掏出帕子,幫她把錦瑟對面的石頭凳子細細擦拭了一遍,扶著她坐下,另有侍從則打著扇子站在她身后,還有恭立著的下人托著一些類似白巾一樣的東西為她擦拭雙手,然后有人同樣奉上清茶和點心,甚至不消她動手直接喂到了她的嘴邊。 錦瑟心里發笑,總算看到一個排場比她還大的了,只不過她是被動而為,眼前的少女顯然習以為常,老神在在甚至有些挑剔的表情證明她并不是十分滿意身旁侍從們的服務,大約她也是想據此證明自己是個要求很高,身份更高的貴族。 面對這樣的世家少女,錦瑟忽然涌起一個念頭,若是她自己以前也是這副德性,她寧可直接從這個亭子上跳下去算了,做人做成這樣也實在是太恬不知恥了。不過她此時腦海里卻同時還有一種明悟,或許皇族和某些沒有底蘊的貴族本能的不同便是皇族和真正的古老世家不需要這些排場和作派來證明她們身份不凡,真正的世家貴族所謂的高貴都是刻畫在骨子里和一舉一動里的,因此皇女們從來不需要這些惺惺作態的排場,因為她們的氣場早已足夠讓人臣服,所以若是皇女王爺們在此,看到這些恐怕也只會當成笑話。 第310章 第三百零九章 309.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錦瑟鄙視著的寧豐招呼也不打地就坐在了錦瑟對面的位置上,打量了她好一會兒,似乎是懶得和她說話的樣子,她眼神遂似笑非笑的略過錦瑟,忽然又對鳳二搭話道:“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鳳二不是普通的男人,這種勾搭的伎倆他怎么看不出,這個寧家小姐口口聲聲自己出身于禮儀之家,既然是禮儀之家又怎么會繞過一家妻主貿然和她的夫君打招呼,若是遇到一些小心眼的女人,鐵定會遷怒自己這個男人,以為他背地里勾三搭四。 寧豐的目的自然也很明顯,她就是刻意對鳳二表現出興趣,若是錦瑟識趣恭敬地將鳳二送上,她再推拒一番最后大家皆大歡喜,若是錦瑟不識好歹,那至少也可以在她的心底里扎一根刺,讓她對鳳二產生不滿,從而逼的這個男人主動另謀高枝對她投懷送抱。 寧豐的心思轉得飛快,而錦瑟的腦回路沒這么復雜,她只是看出了這個寧豐對鳳二不懷好意,看她身后浩浩蕩蕩的排場和侍從,不由擔憂地看向鳳二,臉上并沒有任何的懷疑和不悅,她擔心若是人家起了意想要明搶可怎么辦?失憶的她此時因為猶如手殘一樣被伺候著,基本上也忘記了自己會武功的事實。兩個人不同的反應自然落在了幾個男人的眼里,水云卿也就罷了,但鳳仙他們早就是女人堆里摸滾打爬出來的,哪里看不透有些女人的心思,而相對于寧豐卑劣的作風,眼下心思顯得有些單純的錦瑟就更加尤為難得了。 看著眼前眼神明顯十分不安分的女人,鳳二表情有些冷淡,甚至還有些隱隱的厭惡:“她是我的妻主?!彼麤]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卻一句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如此的回答對一個出嫁夫來說也是常態,但卻讓寧家的侍從們都有些意外,他們還是鮮有看到大小姐出師不利的。 鳳二疏離的態度同樣也讓這位寧大小姐有些尷尬和惱怒,但她并不會輕易死心,看了一眼錦瑟,發現她沒有作聲(實則是被鳳仙等人阻止),心道算她識相,她又是甜甜一笑:“別誤會,我只是和公子隨意聊兩句罷了,不過看你家的妻主,似乎更喜歡你的兄弟們呢?!彼龖B度看似十分大方,好像真的沒有什么挑撥的惡意一般。 鳳二扯了扯嘴角反問道:“和你有什么關系?”隨即他舉步走到錦瑟的身邊,體貼地為她披上一件披風,溫柔地道,“風有些大,妻主小心著涼?!?/br> 寧豐被這句話刺得啞口無言,又看到他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態度,她抿唇,重新垂下頭,眼中閃過一絲薄怒。 沉默半晌,調整好情緒的她又目光大大方方地看向鳳二,故意笑問:“其實我覺得我好像在哪里見過公子呢,總有些一見如故的感覺,公子是不是曾經和我在哪里見過?”這是故意套近乎了。 鳳二輕微都皺了皺眉頭,本來真的不想搭理她,可是鳳仙等人又擺明一副看戲的樣子,而錦瑟如今失去記憶,他本能的不想讓她牽涉到這里面來,只能惜言如金般地道:“沒有?!?/br> “那你妻主是做什么的,你嫁給她多久了?”問題一個接著一個,但都刻意在無視錦瑟勾搭鳳二,還是當著妻主的面,若是常人恐怕就要覺得有些羞憤了,但錦瑟卻只是無奈,這個寧小姐還真是沒有眼色,連她都看出來鳳二的不耐煩了,她還要自取其辱,莫非她就真的以為自己身家出眾,風度翩翩到男人一看到她就有興趣? 見鳳二不答,而錦瑟一臉“懦弱”不敢干涉的樣子,寧豐又是不屑的冷笑了一聲,遂對著鳳二道:“公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我對公子實在是頗有好感,若是以往曾經見過……” 這個女人簡直和蒼蠅一樣的煩,不由自主地鳳二的心里就涌起了這個念頭,他厭惡地輕輕鎖起眉頭,不露痕跡地冷笑道:“我是妻主從青樓里贖回來的,莫非寧小姐常去青樓?” 寧豐詫異地低呼:“什么?你是青樓男子?”她話到一半忽然又捂住嘴巴,似乎是不小心但恰恰又能讓周圍的侍從們聽到,一時間,那些侍從們投過來的眼神帶著滿滿的鄙視和輕蔑,幾乎可以將一個普通的男人直接羞得無地自容。但鳳二卻是毫不在意,云淡風輕,這種場面對他這種曾經的名伎來說壓根就是小意思,畢竟再丟臉的境地他都見識過。 鳳五想說什么卻被鳳四一個眼神制止了,沒有人可以戲耍二哥,沒看到妻主的眼神中除了吃驚之外便卻沒有任何不屑么?顯然她不管真的假的都不會在意。鳳五轉念一想忽然又有點明白了,以他們幾個對鳳二的了解,他們已經猜到鳳二這一步破釜沉舟這除了是在羞辱寧豐以外也是在刻意試探錦瑟,畢竟他們行走江湖多年哪怕隱居世外,也難保有一日會被人拆穿他們出身不潔的事實,與其如此還不如當先一步撕開這塊遮羞布,而錦瑟此時無意識地反應更讓他們舒了一口氣,心里涌過了一絲暖流。鳳二更是心底里慚愧了起來,心思深沉的他習慣了不信任任何人,也因此他下意識地在說出了這句話以后就偷偷地朝錦瑟注意了一眼,卻沒想到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真的假的啊,看你的風度著實不像呢?!睂庁S似乎滿臉歉意,又裝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無辜表情來,她有些惋惜地道,“公子出身低微,但我實在是與公子一見如故?!?/br> 她仍然沒有減低對鳳二的興趣,只是打算從一開始把他要過來,變成了弄過來玩一玩就丟棄的念頭。既然是青樓男子,身子肯定不干不凈了,難怪他肯嫁給這么一個貌不驚人的沒用女人,她寧豐也是善心大發,愿意給他一個機會,若是他床上功夫不錯,那她就好心留他在身邊做一個暖床小侍,否則像他這樣身份的男人,哪里配得上服侍自己這種身份高貴的世家女子。一時間,寧豐幾乎都要被自己感動了,她對著鳳二居高臨下地命令道:“我看你倒是挺順眼,不如你就跟著我走吧,從此后錦衣玉食少不了你的,相信你家的妻主應該也不會有意見,至于該多少錢我也不會虧了她?!痹挼阶詈蠛喼本褪菍ⅧP二當成了一個貨物般。 看戲到現在的錦瑟終于勃然大怒,這世上居然還有如此厚顏無恥的女人,跑上來就要搶人男人,她對鳳仙他們幾人雖說不上有男女之情,可受人家無微不至的照顧她也把他們當成了親人一般,失去記憶的人總是容易像雛鳥般將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人們視為親人,她絕不能忍受旁人對他們如此輕賤。只是她剛要拍案而起卻被水云卿輕輕地按在了肩頭阻止,卻聽見鳳二嗤的冷笑了一聲:“寧小姐哪來的自信,你看我順眼,可我看你不順眼得很?!兵P二終于露出了他的毒舌本性,眼里的嘲弄更是幾乎掩飾不住,諷刺道,“閣下既然如此有錢,那就去青樓多買幾個男人好了,失陪?!彼f話時氣度傲然,神態清貴,天生貴氣十足的,那里是那些青樓小倌們可比的,寧豐霎時間再也不信他所謂的是從青樓里出來的說辭,只以為他是刻意托詞的借口了。 她臉色驟變,眼神久久地投射在膽敢如此不給她面子的鳳二的身上,帶著些怒氣更帶著些陰狠。這個男人至于這么看不上自己,居然用這么拙劣的借口么?看他的妻主,容貌平常身家平凡,根本就配不上這一群美男,像這些高貴俊美的男子也只有她寧家的嫡女寧豐才配享用,她比那個沒用沒地位的女人好一千倍一萬倍??墒瞧@個男人瞎了眼,他不單單對自己不假辭色,甚至還堂而皇之說出這么作踐自己的話來。因為被如此不給面子的拒絕,寧豐也對錦瑟起了憤恨之心,她心里頓時決定不單單要把鳳二搞到手,還要把她身邊的另外幾個男人也送給自己的侍衛們舒服舒服,讓她當著面兒看著,嘗嘗這種得罪她寧家大小姐的滋味。 鳳二此時卻在心里冷笑,同樣是女人,也唯有妻主聽到他說自己出自青樓時雖然神色略有驚訝卻并無輕蔑或者不屑,要知道這世上有些女人一方面去青樓找樂子一方面又看不起賣身的男子,自以為自己多高貴,簡直就是做著xx還立牌坊,比起錦瑟,眼前的女人簡直就是狗屎。 錦瑟本來以為事情算是已經結束了,沒想到寧豐根本沒有放過鳳二的意思,她徑直走到錦瑟的面前,自信滿滿地道:“這個公子你從青樓里贖回用了多少錢?我看上他了,你就開個價吧?!弊旖枪蠢掌鹨荒ǖ欢V定的微笑,明明是她提出不合情理的要求,可說話時的那種優越感簡直讓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事實上寧豐認為自己的確有撕破臉的底氣,若是錦瑟膽敢有一點點不敬,她就當場下令,讓身后的侍衛們將這些男人直接綁了,送到馬車上扒光了玩弄。 “我倒是不知道,我還有這樣的魅力讓寧小姐看重?!兵P二邪笑了起來,頓時看得寧豐更是著迷,剛才還是貴氣優雅的公子哥,如今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邪魅,寧豐原本對他的怒氣此時竟然一點一點地消退了下去,與此同時對他的勢在必得也更加強盛了幾分,眼底間隱隱流露出的是滿滿的倨傲之色。 誰知鳳二瞟了一眼自以為是的寧豐,臉上卻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神色間更帶出了一股nongnong的譏誚和睥睨味道:“不過我看你腳步虛浮,一臉蒼白,顯然是平日里縱欲過多毫無節制,就你這樣的弱雞,跟我的妻主哪里能比,我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反過來就把你給玩死了,要知道我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碰得起的?!边@話簡直刻薄狠毒得讓人側目,鳳五當即禁不住地就哧的笑了一聲,甚至還贊許般的鼓了鼓掌,接聲道:“不錯,有些女人嘴上說和真的一樣,其實就他媽的是個廢物,走個路還要人攙,吃個東西還要人喂,這不是廢物是什么?還想要男人?滾回你爹懷里喝奶去吧?!?/br> 寧豐臉色變幻,氣得渾身顫抖,要知道他們這話等于當場給她打臉,她身為寧家大小姐何曾受過這般的氣,何況出言羞辱她的還是個幾人沒有出身的男人,而斥責她身為女人的某種能力更是明晃晃的折辱,她堂堂寧家大小姐怎么會輸給這么一個長相身家都比不上她的女人?事實上連錦瑟此時都給鬧了個大臉紅,她怎么不知道自己這么有本事……該不是又是她失憶之前的事情吧。心里連連嘆氣,不由地對鳳二幾人的性格又有了新的認識。 此時氣到極致的寧豐指著鳳五,好半天每說出話來,鳳五幽幽一笑,嫵媚的容貌里流露出一抹森然與威脅之意:“敢指著勞資?手指是不是不想要了?”他不介意勉為其勞的替她剁了。 “你怎么可以這樣?!本陀锌床贿^去的侍衛忍不住叫道,“我們家小姐可是……” “滾……” 鳳五干脆利落地打斷了那個奴才的詠嘆調:“否則我就殺了你們?!彼雌饋韹擅?,可殘暴起來的氣勢完全能嚇死個人,幾個大女人被他惡狠狠的一瞪俱都軟了腿,心中念叨著好女不跟男斗,當真慫得居然悶聲不響。 “你你你……幾個青樓出來的下賤貨,一看就是賣屁股的,都不知道躺在多少女人身下叫過了,有什么好得意的?我看得起你們是你們祖墳冒青煙,得罪我有什么下場你們知道嗎?”寧豐再也維持不住她偽裝出來的涵養和風度,肆無忌憚地破口大罵了起來,這話著實誅心卻偏偏隱隱戳中了事實,鳳五幾人恨得牙齒格格作響,鳳仙反而出人意料的安然不動,水云卿卻是眸光一暗,手指輕輕一揚,某些可疑的粉末便隨著風向四下飄散了過去,而寧豐還在一邊跳腳一邊叫囂著,“告訴你們幾個賤貨,得罪了我寧豐你們今日別想有什么好下場,來人,把這幾個男人都給我扒光了,一個個給我輪一遍,我就不信他們還嘴硬的起來?!?/br> 錦瑟還不知道神醫在場,萬事不愁,更不清楚有鳳仙這幾個殺手在場,誰也欺負不了他們的事實,她當即站起身來,無意識地就冷喝了一聲道:“放肆?!?/br> 這一聲威嚴赫赫,帶著她與生俱來的皇族威嚴,以及無意中更使用出來的攝魂術,寧豐不過是個普通世家女,又沒有武功,平日里嬌生慣養慣了,哪里禁得住這一聲沖擊,當即腿軟了一下摔倒在了地上,傻愣愣地看著錦瑟。這一瞬間,倒仿佛錦瑟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貴族女子,而她不過是她腳下的螻蟻。 看著這樣的錦瑟,鳳仙等人神情都是不由一緊,視線紛紛投向水云卿,卻見他含笑不語便也放下心來。